气运之子——bymij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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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池塘顾影自怜一番,孟晖愉快一笑,眉心的朱砂痣熠熠生辉。
他微一抬手,几滴灵液落入池塘,顿时,满塘枯枝败叶竞相复苏。一晚之后,整片池塘便争奇斗艳,荷香阵阵,与周围深秋时节、万物凋零的景色对比鲜明。
做好准备后,孟晖便开始了耐心的守株待兔,安静等候能够使自己一鸣惊人的“有缘之人”。
而三天后,他等的人便到了。
李大娘的儿媳妇刚刚被诊出怀孕,她大喜过望,不顾山路难走,执意要去山间破庙还愿。
一路小心翼翼的穿过林子,李大娘顺利见到了自己熟悉的破庙,却不曾想刚刚走进庙门,便被佛像前蒲团上坐着的青年和尚震得呆在当场。
那和尚身姿笔挺、气质空灵,明明只是寻常盘膝入定,周身却萦绕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神,韵,不似凡人。
李大娘隐隐觉得青年和尚有点眼熟,却又不敢确定,等到她看到和尚眉心那一点朱砂后,这才小心翼翼、颤颤巍巍的唤了一声:“你是……小臻?”
——说起来,李大娘也是从小看着和尚长起来的,对他很是熟悉,甚至一个多月前还见过面。却不曾想短短时日,对方竟有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让她不敢相认。
听到李大娘的呼唤,和尚长长的眼睫撩起,转过头来。看到李大娘,他微微勾唇,仿佛佛祖拈花而笑:“李施主,您来啦?”
“哎,对,我、我来了。”李大娘将满是汗液的手心往自己的裤子上擦了擦,神情依旧紧张局促,“小、小臻,你这是咋了?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小僧也不太清楚。”和尚露出几分窘迫的神情,苦笑着摸了摸自己润白无暇的面庞,“数日前,小僧在荷塘边打坐修行,突然感觉自己脱离肉身,在天地间游荡。等到回魂之后,便发现自己已周身布满恶臭黑泥,接下来一番清洗,便成了现在的模样。”
“这、这莫非是那什么……顿悟?”李大娘大惊,下意识反问,“真的假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和尚双手合十,轻喧佛号,“小僧醒来后,就看到满塘的荷花全开了,到现在也还没败下去呢。”
听闻此言,李大娘早就将自己前来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嘴里念叨着“我这就去看看”,随即疾步往寺庙后院跑。
和尚见她这样急切,也不曾阻拦,只是微微一笑,施施然跟上。
待到进了后院,和尚便看到李大娘噗通一声跪在莲池边,一边磕头,一边不断念念有词,整个人带着疯狂的虔诚。
而当李大娘离开寺庙的时候,她依旧有些恍恍惚惚的,走山路的时候还跌了一跤、脏了衣服,但这却完全没有拉回她的心神。
回到村子,李大娘立刻将自己在山坡寺庙中遇到的事情宣扬的人尽皆知。她一向性子爽利、能言善道,这一番热情的安利,简直哄得人一愣一愣。当下,又有十多个村里人结伴上山,自寺庙中走上一圈后,也陷入了与李大娘一样的狂热。
一传十、十传百,不消半个时辰,这件事便人尽皆知。村长在确认此言非虚后丝毫不敢耽搁,立时将“佛祖显灵、祥瑞降世”的消息报了上去。
倘若是出现什么盗匪疫病,父母官有可能会担心自己受到牵连而选择将事情暂且按下、或者干脆隐瞒不报。但对于“祥瑞降世”这样的好消息,却没有人会置之不理,反而恨不得立刻上达天听。
万一皇上听闻此事,龙颜大悦,自己说不定也会得到嘉奖呢!这种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傻子才会稍有耽搁!
于是,一层层的,祥瑞降世的消息迅速向上传递着,最终传到了礼部尚书耳中。
能够坐上如此高位的官员,要么是世家大族出身、背景深厚,要么是能够左右逢源、通晓人心——而这位礼部尚书,便是后者。
礼部尚书出身平平,却很会办事。在得到消息后,他不仅详细了解了祥瑞降世的始末,甚至还派人重点探查了一下那位因顿悟而引得佛祖显灵嘉许的和尚。
这一打听不要紧,在得知和尚的真正身份后,礼部尚书顿时吓了一跳。
曾经,左相家的有个幼子聪慧绝伦的消息,满京城人人知晓。那一段时间,礼部尚书刚刚高中状元,正是尽心尽力打探京城诸方消息、为自己规划未来官途的时候,自然对此了解过一些,也知道后来一个老和尚找上门来,说这孩子极有慧根、天生佛子,要渡他出家、敦促他尽早修成正果。
左相虽然恋恋不舍,但最终还是将爱子送走,而接下来十多年的时间,这个孩子都杳无音讯,京城内也逐渐没有人再记得他了。
如今,那位在顿悟中引得佛祖显灵、天降恩泽的和尚——不、是大师——竟然就是当年惊采绝艳的左相幼子,如此的“巧合”,自然让礼部尚书想起那老和尚的批文。
原来,那并非是为了拐带孩子的信口雌黄,而是真正的大智大通之言啊!
礼部尚书心潮澎湃,酝酿片刻,便提笔挥毫,一气呵成了一篇千字长文。他本就文采斐然,此时兴之所至,辞藻越发华丽优美、感人肺腑。
文中,他先是描述了深秋时节却荷花盛开的奇景,然后又写了荷塘边大师的宝相庄严、超脱尘俗。话锋一转,礼部尚书将荷花与大师联系在了一起,幻想了当时大师于荷塘边顿悟,神魂直上九重云霄、翱翔天地的畅快洒然。随着神魂归位,漫天佛光尽洒,荷花沐浴金光,争相盛开,而大师也得佛光眷顾,脱去凡骨、淬体重生。
写完祥瑞降世之美景后,礼部尚书又开始详细叙述大师如何自小不凡,如何被游历至京城的高僧一眼识破,断定为天生佛子,而左相又是如何涕泪横流、依依不舍的将幼子送出,全他一世功德。
一篇赞文洋洋洒洒,礼部尚书写完后欣赏一番,自觉此乃平生最得意之作,立刻誊入奏章、盖上官印,送去了皇帝御前。
于是,第二天早晨,皇帝便看到了这篇令他惊为天人的文章。
由于皇帝笃信佛教,每年,全国各地都会有所谓“祥瑞降世”的报告,但大多都似是而非,甚至还有有心之人的杜撰——比如自己刻了个碑埋起来,然后再找个恰当的时间当众挖出来什么的。
这样的奏章,皇帝看得着实有些腻味,不过礼部尚书这一本,哪怕同样是空穴来风,当成传世佳作品鉴一番也令人心情愉悦。
皇帝捧着奏章品味良久,扭头看向自己的太监总管:“德安,你说,这件事是真的假的?”
“奴才以为,安大人平素为人谨慎,应当不是以讹传讹之人。更何况,倘若不是确有其事、安大人情之所至,恐怕写不出如此绝妙的文章。”德安总管躬身答道,“再说了,此次祥瑞降世的地点乃是京城城郊,距离京城并不算远,如果是假的,有心人一查便知,如此欺君重罪,编造者未免太过自傲愚蠢了些。”
“你说得不错。”皇帝点了点头,越想越觉得此事奇妙,原本玩笑的心思也渐渐熄灭,神情郑重起来。
他握着礼部尚书的奏章沉吟片刻,立刻下定决心:“既然如此,那朕便亲眼去看看这感悟佛光、反季盛开的荷花,见识见识这位‘天生佛子’!”
皇帝金口玉言、说一不二,当下便微服出宫。不过,他毕竟身份贵重,哪怕只是去一趟京郊山林,护驾的侍卫太监也有十余人之众,随行的还有几位朝中臣子——其中便有那撰写赞文的礼部尚书。
至于据说是大师生父的左相,皇帝却并没有一同叫上。毕竟帝王多疑,在尚未确定事实真相之前,皇帝还有些猜疑这是否是左相父子联合演的一手好戏,想要假借佛祖之名上位。
不过,当皇帝来到破庙,亲眼看到那位传说中的大师时,心中那一丝怀疑却立刻烟消云散,只余满心的虔诚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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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前头讲过, 本朝的礼部尚书很会办事,在了解此次祥瑞并非杜撰,而是确有其事后,他立刻下令, 让下面的官员将寺庙与大师好好保护起来, 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寺庙,以免打扰大师的修行。
如今,看到皇帝竟然决定微服出行、亲眼去寺庙看看情况,礼部尚书不由得给自己默默点了个赞——幸亏自己提前清场, 否则那些乡野村夫听闻此事后纷纷涌去寺庙观看祥瑞, 万一冲撞到皇上该如何是好?到时候, 他们这些随同出行的人, 都有可能被皇帝迁怒, 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在礼部尚书的周全安排下, 皇帝十分顺利的爬上山,找到了那间传说中的寺庙,然后被其破败不堪的外表唬得愣了一下。
“安爱卿, 这……就是祥瑞降世之所?”皇帝不确定的询问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十分肯定:“回禀陛下,确是此地。先贤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必先苦其心志, 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大师在此地修行,大约正合此意。”
皇帝恍然点头,将信将疑。
——说实话,明明身为宰相幼子,却偏偏在这种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坍塌的危房寺庙中修行,皇帝着实有些怀疑传说中的“左相爱子心切”是否当真属实。
就在皇帝与众大臣对着寺庙点评之时,孟晖也通过光球早早得到了消息,此刻正坐在荷塘边,装模作样的入定。
“球球,你准备好了没?记得过会儿要做什么吗?”这一段时间的努力,是成是败便在此一举,孟晖十分担心自家系统会掉链子,忍不住最后一次叮咛。
“放心放心,晖晖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我的记忆力还没退化成金鱼!”光球在他身边一蹦一跳。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它也能看出自家宿主的担忧,还是配合的耐心重复了一遍,“等到皇帝他们要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往你脑袋顶上打一道光,务必让你已经非常闪亮的脑门比电灯泡还要晃眼。然后,我再用3D投影技术,在你周身投影一朵巨大的、华丽的、盛开的莲花,停留两三秒就行。”
“……行吧,就这样吧。”虽然不是很满意自家系统那见鬼的形容词,但见它知道要做什么,孟晖还是勉强允许了它用词上的错误。
说话间,皇帝一行人已经穿过同样破败的寺院正殿,踏入了后院。然后,当他们望向荷塘处的第一眼,便被那突然绽放的佛光刺得几乎睁不开眼。
虚虚眯着眼睛,众人只看到那在漫天金光中端坐的身影,看不清具体模样,但仅凭那一身气度,便令人心悦诚服,仿佛看到临世的佛祖。
大约数息之后,金光这才逐渐散去,就在众人以为神迹到此为止、刚想要上前见礼时,他们竟又看到一朵巨大的淡粉色莲花在年轻僧人的周身缓缓绽放,映衬着僧人那俊美出尘、端庄慈和的面孔与身后满塘怒放的荷花,竟比之礼部尚书赞文内描述的景致还要美不胜收。
只可惜,此番奇景也同样转瞬即逝。须臾间,那粉色的莲花便带着盈鼻的荷香悄然隐遁、杳然无踪,仿佛从来不曾出现。
无论是皇帝大臣还是侍卫太监,此刻都站在院门口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打扰了接下来的奇景。只可惜,他们屏息凝神半晌,却没有再等到那令人惊叹神迹,只看到合眸打坐的年轻僧人缓缓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仿佛蕴藏着全世间的仁慈怜爱,又似乎淡漠平静、无喜无悲,那眸光睿智而透彻,宛若沧海桑田、人间百态,尽收眼底。
皇帝只是与那双眼睛对视一眼,便感觉灵台一阵清明,周身为之一轻,一切纷纷扰扰的俗务烦恼悉数消散,神清气朗。
“末学萧氏,拜见玄臻大师。”片刻的恍惚之后,皇帝主动跨前一步,在身后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朝年轻的僧人深深拜下。
年轻僧人似乎被吓了一跳,连忙从蒲团上起身,双手扶住皇帝,微微一笑——那笑容中甚至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稚嫩青涩:“居士大礼,小僧可受不起,万万不可如此。”
“末学对大师心悦诚服,理应行礼。”皇帝并未继续坚持,他在青年僧人的搀扶下直起身,眸中真诚,口中却一针见血,“大师不愿受末学之礼,莫不是看出了末学的身份?”
“确实。”年轻僧人轻轻颔首,“居士周身龙气四溢,有真龙之相,小僧自然不敢令真龙弯脊。”
皇帝哈哈大笑,反手握住年轻僧人的手,只觉得指尖细腻棉软、触手生温:“大师,还请随朕一同入宫,为朕宣讲佛法!”
年轻僧人面上微有迟疑,随即便很快欣然应诺。
皇帝大喜,连忙与僧人携手出了破庙,殷切讨好:“大师所住之处着实简陋,朕立刻派人过来修葺寺庙,为佛祖重塑金身。大师若有什么需求,尽管向朕提及。”
“多谢陛下。”年轻僧人并未推辞,坦然以受。这番毫不拘泥扭捏的做派,十分对皇帝的胃口,非但不觉得他贪财重利,反而认为僧人淡漠脱俗,遵从本心。
——因为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看在眼中、放在心上,所以才能做到宠辱不惊、岿然不动。
如若你真心实意的给,我便泰然接受,心怀感恩;如若你不愿意给,我也决不强求,安之若素。你是平民百姓,我平等以待;你是皇天贵胄,我亦是等同视之,如此气度胸怀,方是得道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