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秘闻——by公子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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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醉点点头。郁铖说:“我抽空来的,得走了。”
郁铖面色略有些憔悴,但神情坚毅。陈醉不知道说什么,只说:“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郁铖点点头,转身要出去,陈醉说:“我在行宫等你。”
郁铖没说话,已经走出去了。
这时候不应该你侬我侬话别一番嘛,至少也应该拥抱一下。
陈醉摸了摸手里的枪,坐到了椅子上。
秋华进来,说:“陛下声援了于怀庸,如今沿海的民众正在朝内陆撤离。”
陈醉“嗯”了一声,将枪装进了兜里面。
“郁铖跟您说什么了?”秋华问。
“他要去前线了。”陈醉说:“也没说别的,就交代我几句。”
秋华心情也有些沉重,安慰说:“没事,他虽然参战,但好歹也是贵族出身,又是郁相的儿子,轮不到他打头阵。”
“我们也得做一点准备了,万一于怀庸赢了,是最好,如果他输了,行宫也未必安全。公主呢?”
“公主在陛下那呢。”
陈醉就前往百花殿,结果在半路上看到了赵润等人。
赵润带着姚太后和林云英等人进了宫。
他们要在傍晚时分一道出发前往京西行宫。
姚太后似乎病的很重了,躺在车里都没有下来。陈醉带着秋华等人过去,先给她行了礼,太后没什么动静,倒是照顾她的林云英下了车来,说:“太后娘娘病重,已经说不了话了。”
“找大夫看了么?”
“看过了,说是要静养。我们还带了好几个大夫随行。”林云英说。
“王妃自己有了身孕,也要当心自己的身体。”陈醉说、
“谢殿下关心。”
赵润从百花殿出来,陈醉便迎了上去。
“殿下,我有事情拜托你。”赵润说。
陈醉点点头,俩人走到一边,赵润说:“陛下身体不好,要同大家一起前往京西行动,可是皇室的人不能都去,得有人留下来镇守军心,我留下来是最合适的,还请你帮我照料一下母后和王妃。”
谁走谁留,这肯定不是赵润一个人的主意,应该是郁戎他们商量的结果。陈醉也不多加置喙,点点头说:“你放心,有我在一刻,就一定保护好她们。”
“我妻弟林宗冒,也会跟随你们撤离,你有事可以找他商量,他是信得过的人。”
赵润说着便招了林宗冒过来,跟他打了招呼。
林宗冒长相和林云英并不像,相貌看起来格外严肃,朝他行了礼。
他听郁铖说起过这个林宗冒,他们俩曾在军中一起服役,郁铖说他枪法神准,身上是有功夫的,不亚于他。
“我等的安危,就都托付给林少尉了。”
林宗冒说:“殿下放心,郁铖不久前曾跟我交代过,让我保护好殿下安全。”
陈醉听他提到郁铖,心下反倒沉沉的,有些焦灼。
大殿前的广场上聚集了几百号军士,全都全副武装,手里握着长,枪,光看那气势就叫人紧张。周朗在那点花名单,一声一声的“到”,嘹亮而萧肃。
最后撤退之前,陈醉登上了城楼,看向大海的方向。
长街上有很多老百姓,大车小车拉着东西,正在往西南撤退,一眼望不到头,因为隔得远,听不见声音,天色是阴霾的,似乎又要下雪,世界寂静的可怕,只有呼呼的风声,吹的他头发飘散。
秋华帮他披上一件斗篷:“殿下,该出发了。”
陈醉裹着斗篷,点点头:“走吧。”
几十辆缓缓从皇廷里驶出来,军车打头阵,中间是皇家用车,后面是军用摩托车,而大部分的宫人,都乘坐大型军用卡车,还有许多步兵,浩浩荡荡上千人,依次前往京西行宫。陈醉坐在轿车里,抱着小公主,看到赵润一身百服,清瘦文弱,立在城楼之上。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走到长街上的时候,那些撤退的民众被迫让道,全都避到了长街两旁。陈醉隔着玻璃,看到一家四口,父母全都扛着大包小包,两个小孩紧紧抱着父母的双腿,脸色通红,瑟瑟发抖。
战争还没有来临,陈醉便真切地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悲凉。他闭上了眼睛,不再看。紧接着便听到“轰隆”一声,穿过厚重的云层传了过来,震的他身体抖了一下,周围的民众也都不敢再等,全都躁动着开始往前方涌去。
第三十六章
赵和紧紧地抓着他的衣领, 叫道:“叔叔……”
“别怕。”陈醉紧紧抱着她, 外头又是“轰隆”一声,对面的林云英说:“公主别怕, 离咱们还远着呢,只是声音传过来了,炮弹落不到咱们这儿来。”
陈醉看她倒是镇静。
这对夫妇,的确有帝王夫妻的风范,虽身若扶柳,但遇到大事,竟都格外坚毅。这才是真正的皇室男儿,世家千金, 他们的高贵体面,是骨子里养成的。
因为下了大雪,他们到达京西行宫的时间比预料的晚了很多, 一路舟车劳顿,陈醉将小公主安顿好,小公主却不敢睡:“我害怕。”
到了陌生的地方, 小孩子怕也正常。
陈醉便说:“不用怕,咱们一起睡, 叔叔也在这, 你好好睡觉,叔叔给你讲故事。”
他就把他知道的童话故事都讲了一遍,大概讲到第四篇的时候,赵和终于睡着了。外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行宫坐落在山谷之中,四下里一片风声萧瑟,出来便看到连绵起伏的山峦,黑幽幽的,庭院里的路灯都是低矮的宫灯,照着小路昏黄一条,叫人莫名觉得阴冷潮湿。
秋华小声说:“殿下也早点休息吧,今天坐了一天的车。”
“我睡不着,去看看陛下。”
秋华便领着他朝赵晋居住的院子走去,萧文园等人正站在院子里低声说话,见他来了,便朝他躬身行了礼。
“我来看看陛下。”
“陛下太过劳累,已经睡下了。”
“他身体不要紧吧?”
萧文园摇头:“大夫说,不大好。”
“在这个时候,绝不能再出意外,你一定吩咐大夫全力救治。”
“郁相明日就会来。”萧文园说。
陈醉点点头,进去看了一眼赵晋,赵晋神色苍白,已经睡熟了,只是那呼吸声很重,像是有人掐着他的脖子。
光是听他呼吸,陈醉都觉得艰难痛苦。
不仅是赵晋,就连姚太后身体也不大好,还有林云英,可能太过劳累的缘故,动了胎气,如今也听了医生的嘱咐,在卧床静养。
陈醉只希望郁戎能赶紧过来,他一个人实在扛不起这么重的担子。他现在还没有成为领头羊的能力,如果将来这么多人都要靠他拿主意,他恐怕承受不住这个压力,这可不是过家家,动辄就是一堆人的生死。
“殿下打算休息了么?”萧文园低声问。
陈醉问说:“有事么?”
萧文园点头:“如果殿下不急着休息,可以去外头慰问一下随行的贵族亲眷。她们的丈夫,儿子,或者父亲,如今大都在前线效力。”
这个国家的男人是有荣誉感的,贵族的男人们,平日里养尊处优,却也没有磨灭他们的血性,国难之际,几乎全都上了前线。
陈醉点头:“那你带路吧。”
萧文园便领着他出了行宫,行宫外头还有几处建筑群,贵族的亲眷们大都住在这里。因为人太多,地方不够用,很多人在空旷处扎了帐篷,内宮厅的人正在发放物资,陈醉转了一圈,问说:“先前那些平民呢?”
“他们或者去投奔了亲戚朋友,或者继续往西南走了。行宫这边,普通人是进不来的。”
陈醉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每个人都拼了命的往上爬,想赚更多的钱,想提升自己的阶层,其实也不过都是想有更多的保障罢了。
这样的乱世,更能凸显这一点。他这个皇后也无能为力。
慰问完回来,已经是深夜了,陈醉拖着略有些沉重的身体回来,没有洗漱,直接就躺下来了。
第二日的时候,他却没等到郁戎,内宮厅收到消息,说郁戎病倒了。
郁戎身体本来就欠佳,这段时间心神一直高度紧张,又忙碌不得休息,这一下病来如山倒,竟然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这消息传到行宫,于赵晋更是雪上加霜,病情更重。
陈醉简直煎熬到睡不着觉,他日夜守在皇帝身边,接到的消息却让他更加焦灼,于怀庸方貌似处于劣势,赵准的军队凶狠无比,就快要攻破最后一道防线。
“陛下……”萧文园叫了一声,立马说:“陛下醒了。”
陈醉立即到了床边坐下,抱着小公主说:“陛下。”
赵晋眼神浑浊地看了他们一眼,虚弱地说:“召……召紫薇宫亲王来行宫,速……”
“我这就去!”萧文园说完便急匆匆地出去了。
小公主眼泪盈眶,又有些畏惧似的,叫道:“父皇……”
“乖。”赵晋对秋华说:“先……先带公主下去,朕有话跟陈醉说。”
秋华躬身作礼,然后就将小公主抱了起来,小公主此刻却哭了,说:“我要父皇!”
“公主听话,陛下要休息了,咱们等会再过来,好么?”秋华温声安慰着,见赵晋眉头抽动,似乎痛苦的很,便赶紧抱着小公主出门去了。
房门合上,挡住了公主的哭声,陈醉说:“陛下有什么吩咐?”
“朕……恐怕是不行了。等会……老四过来,朕会将皇位传给他,你……”赵晋喘息了一会,说:“但是他也未必坐得稳这个位子,万一……万一,公主她……”
“陛下放心,只要我在,一定保护公主平安。”他怕光是承诺,并不能让皇帝安心,便又说:“公主年幼,还不懂事,又是女孩,威胁不到任何人,即便将来赵准篡夺皇位,为名声考虑,他也不会赶尽杀绝,会给小公主一条生路的。”
“朕……是个无能的皇帝,国家动乱,死伤不知有多少……”他似乎又觉得对陈醉说这些也没有意思,便闭上了眼睛,胸膛却还起伏着,又道:“朕死以后,你将来如何,全凭你自己做主吧,他们大概也不会为难你。最好回到玉簪去,不要留在京城了。”
萧文园开门走了进来,见他们俩正在说话,愣了一下,随即便低声说:“已经联系到四殿下了,他说即刻就来,估摸要天黑才能到。”
赵晋点点头,说:“去吧,朕要休息一会。”
陈醉便站了起来,他这个皇帝老公,到底还是要死了。
大概早有心理准备,他并没有很意外,只是心里焦灼。
赵晋要在这个时候急召赵润过来传位给他,大概是要早给赵润名分,否则他一旦驾崩,皇位空悬,赵准更有理由争夺皇位。
但他这样做,也注定逼得赵润和赵准两兄弟骨肉相残了吧?如果赵润不肯答应,又会怎么样?
他刚走到庭院里,就看见四个人抬着一座轿撵缓缓而来,朦胧月色里,他听到了几声女人的咳嗽,接着便看清了轿撵上的人。
是太后姚元英。
“陛下醒了?”姚元英躺在轿撵上,幽幽地问他。人虽然病着,但神态坚毅,目光威严。
陈醉点头:“是。眼下陛下已经躺下来了。”
“纵然不是他的亲娘,临死之前也该见上一面。”
姚元英冷冷地说:“去通传吧。”
皇家的女人,果然都不好对付。
陈醉便进去通传,赵晋吃力地要起身,陈醉赶紧赶紧将他扶了起来,把枕头放到他背后靠着。赵晋喘息了几声,说:“让她进来。”
姚元英已经下了轿撵,自己拄着拐杖进来了。陈醉关上门,在外头的廊下站定,就看见林云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俩人对视了一眼,陈醉朝她摇了摇头。
林云英抓紧了手里的帕子,与他并肩站在廊下。
“太后娘娘老了。”赵晋说。
姚元英自己在床边坐下,伸手帮赵晋掖了一下被子:“这么多年不见,自然老了,菊芋的风太冷了,吹到心里面,从里到外都冷透了。”
“娘娘恨我入骨,回了京也不肯见我,怎么如今来了。”
“我听说,你急召老四进宫,要传位给他?”姚元英冷笑:“赵晋,你安的是什么心,你明知道老二对皇位志在必得。”
“我想看看那个畜生,是不是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
赵晋说着便咳嗽了起来,直咳的脸色通红,萧文园推门进来,赵晋立即呵斥:“出去!”
萧文园吓得又退了出去,将房门合上。
姚元英冷笑:“畜生么?畜生的儿子,自然也是畜生。”
赵晋还是在咳,脸色通红,似乎喘息都是一种受罪。姚元英看着他,眼眶微红,全是怨恨:“这皇位本来就该是老二的,给他吧,就当补偿你这些年对他的亏欠。”
“他从小就乖戾狠毒,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做一方霸主都不合适,何况是一国之君。赵润也是你的儿子,他做了皇帝,必定会善待你,善待赵准,善待所有人。”
“你跟我说这些,没有用。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开口说一句,他们便都会听的。你们男人,生来就是被权力主宰的生物。帝王家的儿子,自然更是这样。你当年不也是为了前程,抛弃了我。如今天道轮回,你终于死在自己的儿子手上。”
赵晋闻言又是一阵急咳,姚元英站起来,说:“当年你引诱我,在先帝北征之际,与我苟且,导致了我这一生的悲剧。纵然先帝没有查到实证,却导致了老二自出生便背负上了污点,他长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是你我造下的孽缘。我自请远去菊芋陪他,就是为了偿还我对他的罪孽,而你的呢?你好好地继承了皇位,在龙床上继续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你享受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该偿还一点,给你这个从没有相认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