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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古奇缘 BY 红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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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烫的蒸气笼罩了威廉整张脸,就像有一团火在皮肤底下燃烧着,疼得钻心。钻进鼻孔里的水汽更令他呼吸困难,他痛苦地咳了几声,反驳:「抱歉……我并没有看到他们做过任何冒犯你的事,除了告诉你你做得不对……这样,就叫该死……」

  「我不需要他们来告诉我什么!」

  塞缪尔恶狠狠地吼着,脸部表情有些扭曲,像狰狞,却又像在痛苦着什么。

  「说什么皇帝要驾临,说什么要我带领他们去林里狩猎,还说是莫大的荣幸?笑话!我从来就没希望过又有什么好荣幸的?连拒绝都不可以吗?拒绝就是不识相、就是抗旨?那么我就当从没收到这道旨,让它永远消失!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他们没考虑过我的想法,我为什么要在乎他们的死活……不,他们就是该死,他们话太多了,明明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知道……」

  激动的话音渐渐转低,塞缪尔自言自语似的,目光闪烁得不正常,那样子颇有种歇斯底里般的前兆,叫人毛骨悚然。

  在场的人都认得他这种表现,知道再这么下去是不行了,也就顾不得那么多,急忙上前要将伯爵的手从威廉头上拽开。

  棘手的是,伯爵的心思虽然已经不在这里,手却无意识地抓得很紧。

  在拉扯的途中,威廉的脑袋跟着被扯痛的头发摇了几下。」噗「地一声,眼镜从鼻梁上滑落,掉进了锅里。

  而威廉显然已经被热气熏得头昏脑胀,神智不清了。他想也不想,一只手就伸到了沸水里去。

  当老夫人闻讯赶到威廉房里去的时候,约瑟夫正在帮威廉包扎烫伤的左手。至于她那位据说是罪魁祸首的孙子,不在。

  当听见下人的描述时,她就意识到塞缪尔的状态一定不对劲,这让她很担心。但她知道,目前还是让他单独待一会儿比较好,这才赶过来先看望威廉。

  其实因为救得快,威廉的烫伤还不到十分严重的地步,但那醒目的红肿伤痕依然叫老人家看得心颤颤。

  她在威廉旁边坐下,怜惜地握住他并未受伤的那只手:「噢,威廉,可怜的孩子。

  「别担心,奶奶,我没事,不怎么疼。」威廉笑着安慰老夫人,后者的表情反而更心疼了,就像受伤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她是真的喜爱威廉,除了约瑟夫,威廉就是她迄今为止相处得最为愉快的小辈了。

  「威廉啊,这次的事……我代替萨米向你道歉,真是太抱歉了。」

  「不,您不用这样。」

  「不,一定要的。」老夫人的态度异常坚决:「这次是我们不好,我会跟萨米好好沟通,不会再有下次了。所以,你别生他的气好吗?」

  威廉一楞,勉强牵动了一下嘴角:「我没生气啊。」

  为什么要生气?说到底,塞缪尔并没有对他使用暴力,手上的伤也是他自己造成的,他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就是双方言语不合,随便吵了几句,他用得着为了这种鸟事生气吗?

  哼,真是莫名其妙!见鬼!他好像……真的在生气……

  「威廉……」老夫人从他那矛盾的眼神中读出了什么,一时间也无话可说了。

  经过短暂的考虑,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般用力捏紧了威廉的手,「其实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她说,语气中带着犹豫却又相当坚定。

  正帮威廉缠纱布的约瑟夫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老夫人,看着她脸上复杂的神情,他的目光中现出一抹了然,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什么事?」威廉问。

  「嗯,说起来就有些长了,毕竟含括了数百年呢。」

  老夫人悠悠叹了声:「从我的丈夫往上回溯好几代,再延续到萨米这一代,在这几百年里戴维斯家族的每一位主事者,他们一辈子都没踏出过这座庄园半步。」

  威廉吃了一惊:「……这是为什么?」

  「因为——不能。」

  「不能?」

  「对,他们没办法离开庄园,从出生直到死亡,都只能在这座庄园待着,别的哪儿都去不了。」

  威廉的眉头皱了起来,「唔,我不是很明白……他们为什么出不去?是出于责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来自外界的强制力?」

  「可以这么说。」

  老夫人思忖一会儿,露出了凄然的苦笑:「你也可以理解为,是这座庄园困住了他们,将他们一代接着一代禁锢在里面,从不给他们出去接触外界的机会。虽然这个地方表面看上去那么风光,对他们而言,也只是一间华丽的囚牢。」

  「呃,等等……你是说,他们其实是很想出去,但是毫无办法?」

  「是的。」

  这么玄!威廉的瞳孔不禁紧缩:「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老夫人摇摇头,脑子里回忆了一番,「据说最早的那几代主事者都向往自由,活得无拘无束。他们不受责任东缚,热衷于四处周游,尤其是第一代克莱尔伯爵,他就是在周游途中结识了当时的皇帝,两人一见如故,相伴游历了许多地方,亲密到了称兄道弟的程度。而伯爵这爵位也就是那时候封赐下来,并代代世袭至今。但是自从洛克伯爵开始,戴维斯家的子孙就失去了自由,无法离开庄园,完全成了庄园的囚犯,一直延续到现在。」

  「洛克伯爵……照这么说他就是起因?」

  威廉老毛病犯了,开始追根究底:「那么这个缘由是怎么来的也没人知道吗?」

  「没有。只是听说在洛克伯爵之前那代,也就是他的父亲兰德尔伯爵,曾经发生过一些到现在都没弄清楚的怪事。」

  「是什么事?」

  「嗯,那时庄园里来了一个年轻的吟游诗人,他漂亮、温柔、开朗、善良,赢得了所有人的喜爱,包括兰德尔伯爵,是他一再挽留对方住下来。而几个月后,伯爵忽然离奇失踪了,仆人们到处寻找都没有找到。伯爵的妻子伤心欲绝,她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那时候就是那个吟游诗人一直陪着她、安慰她,甚至当她产子的时候也是他陪在她身边。

  有人猜测,他们俩相爱了,并且已经谈婚论嫁。但是在这个猜测得到证实之前,那个诗人被发现死在后院的小屋里。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现在凶手也没有查出来。而从那以后,人们就发现戴维斯家族的继承人无法离开庄园了。有人说这是那个惨死的吟游诗人的冤魂作祟,其他也有一些不同的说法……当然全都是些光怪陆离的猜测,没人亲身见证过它们的真实性,所以要说为什么会这样,至今仍然是个未解的谜。」

  威廉慢慢地消化着话里的内容,虽然老夫人讲得很平淡,但故事本身可不是一般的玄妙复杂。

  几百年下来都没人弄明白,威廉知道他想要一下子就参透是不可能的,于是先把注意力稍稍挪开,转移到现如今的故事主角身上。

  「那么塞缪尔……伯爵,他对自己身上的事都清楚吧?」

  「该清楚的都清楚,而清楚不了的,怎么样也清楚不了。」

  老夫人越发凄凉的笑容让威廉看了于心不忍,几乎想就此打住不再追问,但就是控制不住好奇心。他好奇……想了解那个人的事更多一些……

  「那当初,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知道自己无法离开庄园的?是其他人告诉他的吗?」

  「是一次意外。」

  约瑟夫毫无预兆地插话进来,他已经处理好了威廉的伤势,可以放松下来加入交谈了。

  「在他书房里的长椅上盖着一张狼皮,你还有印象吗?」他问威廉,后者回忆了一下,点点头。

  「那匹狼是十年前被他射杀的,也就是它让他知道了这件事。」

  约瑟夫说:「那时候他大概四岁吧,有个非常要好的小玩伴名叫马修。那天马修到庄园来找他,他们就在院子里的草地上玩耍着,那匹狼忽然出现,叼走了马修。戴维斯想去救人,但是当他走到草地边缘就被挡了回来——那个东西不让他出去。不要问我那东西是什么,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每个亲眼看过的人都不能相信那是真的。

  总之只要他尝试一次,那东西就攻击他一次,直到他站不起来,伤痕累累的倒在地上,看着马修被狼撕成碎片。后来卫兵及时赶到把狼驱走,并把他带回城堡里疗伤。就这样,他知道了自己无法走出庄园。而从那之后,他的性格也就开始变了,从开朗到孤僻,从自信到不信任任何事物,直到变成了现在这样。」

  「……」

  威廉讲不出话来,想象着小小的男孩眼睁睁看着好友惨死却无能为力的那幅画面,忽然感到一阵胸闷,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襟。

  也许是和他想到了相似的事情,老夫人表情纠结地闭上眼睛:「是的,戴维斯家的人天性自由奔放,却被迫承受着这样毫无缘由的禁锢,而且是一生一世,到死都无法摆脱——这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所以也才有了像约瑟夫这样,一直住在庄园里,定期为他们进行心理治疗的医生。

  约瑟夫是在十岁的时候就住到庄园里来,他看着萨米二十几年,一点一滴,逐渐演变成现在的性格。我们每个人都明白,他已经非常用心了,但是没用。只要一天得不到自由,他们就永远无法从焦躁和怨恨当中解脱,他们的人生……就注定只能是个悲剧。」

  威廉的视线从老夫人转到约瑟夫身上,后者悲哀般无言的沉默着。

  是的,就像老夫人说的那样,他是一天一天眼看着塞缪尔的转变。当中的无力与惋惜,也是他体会得最深刻。

  而此时,威廉体会着身边两个人的心痛,仿佛被感染了,他竟也有些感同身受,胸腔里隐隐地钝痛起来。

  老夫人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就像菲比……我的丈夫,他那严重的抑郁症就是这样来的。当我嫁给他以后,我是那么努力爱他、那么拼命的想让他快乐起来,然而几年后他还是离我而去……然后,我的儿子,我的孙子,一个个都是这样.每次我看着着他们狂暴或者自残,看着他们躲在角落里不许任何人靠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啊……」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了,紧咬着嘴唇竭力压抑了一会儿,忽然哭泣般地喊叫出来。

  「这是个诅咒!一定是的……诅咒了戴维斯家的子子孙孙,让他们只能痛苦终老!到底是谁这么狠心?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威廉望着她要哭却哭不出来的样子,简直不能相信这就是一直以来总是笑口常开的那位老太太。

  如此鲜明的反差让威廉很不好受,他笨拙地抚摸着老夫人的肩膀想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给她真正的安慰。

  她想要的只是儿孙的欢乐,然而这一点,他自认做不到……

  就只能安静地陪着她,给她一个空间让她沉淀情绪。

  终于,老夫人缓缓恢复过来,注视着威廉很久很久,忽然用力握紧他的手捧到胸前,哀求:「威廉,我的好威廉……就当作是我拜托你,帮帮萨米,救救他好吗?」

  「什么?」

  威廉惊讶极了:「我帮他?不不,这不可能……我是说,如果可以做到,我很愿意,但问题是我做不到。」

  「你可以做到的。我愿意这么相信。」

  威廉不禁呆了呆,虽然对方如此的信任让他感到荣幸,但还不至于这样就被冲昏了头。

  「老夫人,我很感激您的信任,我也知道一直以来您孙子的情况让您忧心仲仲,不愿放弃任何一个能够帮助到他的可能,但这种事绝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胜任的。」

  他严肃地讲明现状:「您也说了,约瑟夫身为他的医生都帮不了他,而您是他的至亲,也同样无计可施。庄园里这么多人都无能为力……至于我,严格来说只是个路人,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充其量就是一个意外,又怎么可能帮到他什么?」

  「不,虽然你这话没错,但也并不尽是如此。」

  老夫人说:「的确,我们这些人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按理说应当是最了解他的人,但正因为我们彼此都太熟悉,反而找不到什么新的路径可以融入他的内心。日复一日,我们重复着相同的生活,潜移默化中,我们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我们的棱角都被岁月磨钝了,无法捅破那层将我们与他阻隔开的厚厚隔膜。」

  「但你,你不一样。我喜欢你的眼睛,威廉,你的眼睛太明亮太清澈了,又绝不是无知,有时候你的眼神甚至是锐利的,让我都吓一跳。我看得出来,你经历过很多,所以我相信你有着比我们都坚强得多的内心。

  「……」

  威廉简直无话可说了。

  怎么搞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自己的了解,居然已经比不上一个刚结识不过几天的老太大?

  看着他那困扰至极的脸,老夫人笑了一下,说:「很抱歉,威廉,我本来不想给你造成困扰的。但是事到如今,我也不妨直说,其实这个想法我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所以我使尽浑身解数帮助你,就是为了把你留下。」

  「……」原来如此,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威廉仔细想了想,叹口气:「我不想让您在希望过后面临更大的失望,夫人,我必须坦白告诉您,我对于您要我做的事完全没有头绪,所以,我想我还是帮不上……」

  「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老夫人摇摇头:「这么说吧,一直都是我们这些人在萨米身边……不错,我们对他很好,有不少人是看着他成长,对他可以说是纵容的。我们就像是一个大家庭,而也正因为如此,他的世界就格外小,除了这个家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我们能给他的东西,又实在太有限了。」

  「从他出生到现在能够看到的景象,就只有庄园周边这么小一块方寸,几十年不变。所以威廉,你不用做什么,你只要成为他的眼睛。当然他是不可能真的用你的眼睛去看实物,但你可以让他从你眼中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就只要用你的心。」

  她的说法相当深奥,威廉完全听不明白。脑袋越胀越大,几乎快要休克了。

  他想不通,一个看似没有杀伤力的老太太怎么逼起人来这么厉害?让人听都听不仅,当然就无从去反驳什么。

  而老夫人也见好就收,她深知万一把人逼太紧,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她站起来,给了约瑟夫一个示意的眼神,然后对威廉说:「时候不早了,你受了伤,就早点休息吧。不过,有时间的话,就稍微想一想我刚才讲的事情吧。」

  说完就跟约瑟夫一道离开了房间,留下威廉一个人坐在原地,久久地发着楞。

  之后几天,塞缪尔没有再出现在餐桌边。老夫人问仆人,说是伯爵人不舒服没胃口。当听到仆人这样说的时候,老夫人和约瑟夫两道目光同时投在了威廉的脸上,后者耸耸肩,不知所谓。

  奇怪,要说是因为他才闹得不愉快,但那天被搞惨的是他才对。他都没躲起来不见人,那个人有什么理由要躲?就算是这样,那也不是他的错。

  主人这别扭闹得大家都有点不舒服,不过有的人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还有个尚未习惯的,肚子里发发牢骚也就算了。其实这样也好,因为如果真的对上面,他倒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在听说了那些事情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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