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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妓倾尽天下+后记——by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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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与往日一般的体温,但仿佛,已没有那样让人安心。

宋越背过身去。

“我没事,睡一睡,喝点药便好了,你可别为我误了正事。”

男人无奈,明日本想推掉安排好的日程陪着宋越,现今被宋越这么一念,刚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

感受着男人炽热的体温,宋越再度进入梦乡。

可惜那梦境并非美梦,反而熟悉得让人恐惧。

梦中的画面不断跳转,一个穿着明黄龙袍的人拽着他嘶喊。

那人不是他所熟悉的赵廷灏。

龙袍?

好像是……

隆成帝?

隆成帝扯着一身囚衣的他痛斥。

隆成帝的嘴一张一合,他在说什么?在说什么?

黑暗中,一道光仿若白驹过隙,带他走过了恍若前世的人生。

刚才听不见的声音,此刻却如此清晰可闻。

“成也宋越,败也宋越!想不到我赵宝成的天下,就要覆在你的手里!”

“你可知道皇叔为了你,不惜勾结匈奴进逼潼关,只为逼我将你放出抗敌?你可知道皇叔冒了天下之大不讳,不惜扣上反贼的帽子,就为了将你劫出法场?”

多年的死对头王伯宜皱着一张老脸,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这个天朝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他的下颌被人捏开,口中被喂入了鲜红色的药。

药粒顺入腹腔,让他痛不欲生。

尖叫与嘶吼混成一片。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

宋越惊坐而起,冷汗浸透了亵衣。

男人被宋越的动作惊醒,赶紧起来查看情况。

男人温热的手抚摸上宋越的额头。

“到底怎么了?连睡觉都那样不安稳?”

宋越拍掉了男人的手,自己捂着发痛的额头。

安定了许久之后,宋越稍微平复了下来,才答道:“没什么,只是一群死去的人来向我讨债,我也不知道我欠了他们什么……”

男人听言眼神一凛,再也没接上话来。

宋越重新躺下,男人为他掖好了被子,轻轻拍着他。

“没事,有我在,谁都不会再来烦你。”

待过了许久,宋越的呼吸声逐渐均匀绵长,确定宋越已经熟睡,男人这才松了口气。

眼中睡意全无。

男人起身下床,扳动了屋内的机关,一个三尺来宽长的暗格乍然浮现。

男人伸手进暗格,拿出一卷锦帛。

缓缓将其打开,里面的内容是他与匈奴王呼尔赤关于割让幽云十六州的密约。

两种文字叙述着同样的内容,每个字,都生生刺痛赵廷灏的双眼。

赵廷灏仿若想起什么,猛然将锦帛抓成一团。

只要稍微一用力,那脆弱的锦帛就能变成灰烬,那段过往也会永远隐藏在黑幕之中。

赵廷灏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看了看床上沉睡的宋越,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将皱成一团的锦帛放入暗格,并将一切复原归位。

次日,未等宋越醒来,赵廷灏即踏着微露的晨光出了宫。

待男人走后,不知过了多久,宋越睁开眼。

他从床上半跪着支起身体,移步下榻。

用颤抖的手顺着昨夜男人扳动暗格的开关,依样画葫芦似地操作。

机关应声而动,露出里面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

将手中的锦帛展开铺平,宋越一字一句地读着上面的内容。

……

眩晕一阵强烈过一阵地袭来,宋越觉得整个天地都在剧烈地摇晃。

直到双手再也支撑不住那薄如蝉翼的锦帛,明黄的绸缎如蝴蝶翻飞,落在宋越的脚边。

他踩过跌落在地的锦帛,走到案前,将昨日看的那史书拿起,往纪元改为景德之后的页面翻去。

“景德元年,帝安平四海,为除外患,与匈奴单于呼尔赤定盟约,割幽云十六洲。……双边增开互市,商贸繁兴。……”

赵廷灏因最近南方夏季暴雨连绵多处受灾的事,为表重视亲自督送救灾粮草。今日不知为何,仿若有事发生般,整日心神不宁。

心腹上官云见主子不在状态,知其思念宫中之人,便接过账目道:“皇上离宫数日,南方灾民得知上位之恩情,必定感激涕零。剩下之事由臣等接手即可。”

原本计划整件事都要亲力亲为的赵廷灏,为这股没来由的心慌给弄得无心务事,正好上官云顺了话,他便也放下账册,下令起驾回宫。

走近寝宫之时,太监本要唱报,但被赵廷灏阻止了。

小翠一直候在门外,看到皇上回来,乐得嘴都合不拢。

赵廷灏在低声问道:“公子可好?”

小翠道:“估计是还没醒,许久没有声音。”

听到小翠的回报,赵廷灏在心里松了口气,便挥退了下人,自己推门进去。

原以为会看到宋越的睡颜,谁知进门一看,才发现宋越在案前正襟危坐,膝边,整齐地放着昨日呈送过来的奏折。

气氛诡异。

赵廷灏行进几步之后即刻发现了什么。

“你……眼睛能看到了?”

宋越没说话,只是瞪着雪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沉浸在宋越复明了的巨大喜悦之中,赵廷灏刻意忽视了那怪异的氛围,他只想将他朝过思暮想的人儿抱进怀里,两人好好地庆贺一番。

但等他走近宋越一看,豁然发现宋越身边摆着的那叠奏折中,放在第一位的,便是史官随着奏折附送过来的抄本。

而不远处,门户大敞的暗格,以及地上跌落的那刺眼的明黄锦帛。

仿佛明白了什么,赵廷灏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看了这个?”

宋越的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他,还是没有说话。

赵廷灏看着宋越的眼睛。

灵动、清澈、深邃。

再也不像他失忆时犹如受伤无助的小鹿般的眼神。

宋越现在眼神他很熟悉。

曾经就是这被匈奴喻为“塞外苍狼”的凌厉的眼神,将他的心彻底俘虏。

“你,都想起来了。”

赵廷灏用的是陈述句。

长久以来经营的谎言已被戳穿。

赵廷灏在意识到这个的时候浑身冰凉,仿若自己的丑陋正毫无掩饰地在宋越面前赤裸裸地呈现。

这一次,赵廷灏是真的慌了。

他走近宋越,想把他像往日一般抱在怀里。

他想道歉。

他可以付出一切,只为求得他的原谅。

不过可惜,宋越似乎并不愿意给他机会。

在赵廷灏快要碰到他的身体之时,宋越如敏捷的豹子般躲开。

赵廷灏心急,便用上武功打算将宋越擒住。

恢复了记忆的宋越又岂是易与之人?

凌厉的招式使出,即使目前他只恢复了两成左右的功力,但记忆的恢复让之前累积多年的实战经验重新复归,那使他名冠天下的摩云十八式中的“鱼龙舞”虎虎生风,一时间竟也让赵廷灏近身不得。

失去了之前更为精壮的身躯与代表健康的麦色皮肤,却而代之的是白皙的肤色与火红的头发。

犹如带着狷狂气息的火焰,平日杀气尽显的鱼龙舞,此刻配合着飘逸的宫装,竟有了一种俊逸若仙之美。

赵廷灏对着宋越又如何下得了死手?但是只守不攻,又确实被宋越逼得节节后退。

“越,别恼了,我们好好谈谈!”

险险避开擦过脸颊的掌风,颊边的长发被削下一缕,脸上更是划出了两道血痕。

血珠滑落脸颊。

赵廷灏眼中的光彩也黯淡了下来。

“你是认真的?”

宋越保持了一贯的沉默,只是手中的招式越发凶狠起来。

“住手,我不想伤你。”

赵廷灏找到空隙,将宋越手臂擒住。

宋越不理,竟用头向赵廷灏撞去。

因为距离太近,赵廷灏躲闪不及,竟也被磕得后退了几步。

鲜血从两人的额上淌下。

积郁已久的怒火被点燃,鲜血成为了最佳的导火索,怒发冲冠的宋越运起功力,一掌拍到了赵廷灏胸前。

但由于赵廷灏自小修炼少林的金钟罩,在受到外力攻击的时候,便会不自觉地运功抵护。

被赵廷灏强大的内力一震,宋越承受不住,生生被弹飞出去,跌落在地上。

看到爱人被自己所伤,赵廷灏目眦尽裂,冲上前想将宋越扶起。

未等赵廷灏近身,宋越鱼贯而起,操起了一旁金制的烛台,将上面插着的龙凤双烛甩掉,露出尖长的刺针。

两人对峙着,宋越的嘴中溢出鲜血。

赵廷灏的眼神逐渐冰冷。

“既然你这么恨我,那便来吧……”

说罢便卸去了内功,静静地站在宋越之前。

宋越狠扑过去,将赵廷灏撞倒在地,将那烛台倒握手中,针尖毫不留情地便往赵廷灏左肩刺去。

赵廷灏闷哼一声,冷汗从额边滑落。

门外的侍卫被屋内过于异常的声音惊动,不得已闯了进来。

打开门之后竟然发现宋越趴坐在皇帝身上,而且还手持凶器意图弑君。

数十把利剑瞬时架上宋越的脖子。

宋越面不改色,仍是死死地盯着赵廷灏。

赵廷灏下令道:“全部给我退出去。”

侍卫长神色有渝,有点搞不清状况,亦不敢贸然退下。

“我叫你们滚阿!没听到吗?”

赵廷灏发出雷霆怒吼,众侍卫哑然,只得潸然退下。

赵廷灏握住尚露在体外的刺针,“再进深一点,就是心脏了。”

握着针尖的手微微用力。

“如果得不到你,还不如死在你手上。”

宋越一惊,便将针尖抽拔出来。

不出片刻,鲜血便染红了赵廷灏的衣襟。

宋越将烛台丢至一旁。

烛台触地滚动,在地上擦出刺耳的轱辘声

宋越俯视赵廷灏,扯起他的前襟。

“为什么?”

宋越终于说话。

赵廷灏凄然笑道:“你是在问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爱你?为什么骗你?为什么执着于你?”

宋越握着衣襟的十指泛白。

“为什么和匈奴勾结,为什么割让幽云十六州?为什么!!!”

宋越大吼道。

赵廷灏眼神一黯,“你已经知道了,事已至此,我还有何话好说?”

宋越痛心道:“我可以原谅欺骗,可以原谅一切。但是,你让我如何面对那些塞外保家卫国的将士?如何面对无数九泉之下的英灵?”

“多少军中兄弟在塞外浴血奋战,只为守住那片土地!你呢!竟然为了一己私欲,便将那生命和血肉换来的东西拱手让人!你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没有眼泪,只有沙哑的嘶吼。

鲜血渗出了衣襟,染上了宋越的手。

被宋越的动作牵动到了伤口,赵廷灏咳嗽了两声,嘴角溢出血丝。

“没错,我是自私。我本来就不要当什么皇帝,咳咳,当皇帝有什么好的,不爱你的人还是不爱……”

“不要再说这些!”

宋越一拳砸在离赵廷灏脸边不远的地上,指关节处一片血红。

两人就像两头受伤的野兽,喘息着,无言地相看着。

良久之后,宋越渐渐冷静下来,他苦笑道:“罢罢,覆水难收,这罪因我而起,自然也由我来还。”

“除去割地的事,你在皇帝这个位置上,远比赵宝成贤明得多。你是天生的王者,便用你以后的龚来偿还好了……”

赵廷灏抓住宋越的手腕。

“那你呢?你要去哪?”

“我?随便去哪,或许可以当个军护,在塞外终此一生罢……”

赵廷灏眼中布满血丝。

将宋越拉将下来,不顾疼痛,将他压在自己胸前。

“你不可以离开我,不可以,不可以……”

宋越没有挣扎,只是声音依旧清冷。

“没有什么不可以。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你觉得我们还能够若无其事地在一起?”

赵廷灏握住宋越的双肩。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走的。这天下都是我的,你还能到哪里去?”

宋越冷笑一声,没有答话。

赵廷灏忽然发现宋越神色不对,即刻点住了他的周身大穴。

“你疯了,你竟然自断经脉!”

宋越嘴角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

赵廷灏怕极,颤巍巍地伸手去擦宋越嘴角溢出的血。

可那血就像怎么也止不住似的,越流越多。

赵廷灏抱着宋越支起身体,将宋越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

猩红已经模糊了两人的容颜。

泪在赵廷灏脸上滑下,在血污中冲出两道白线。

“宋越,在你心中,社稷天下总排在第一,我认了。”

赵廷灏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宋越的红发。

但奈何手上均是血污,只能弄得越来越糟糕,越来越狼狈。

“后来,你心中多了个孟清漓,排第二,我也认了。”

赵廷灏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

“我问你,第三位,你心中的第三位,可曾有过我?”

声音颤抖。

这样脆弱的赵廷灏,连宋越都没有见过。

一时间,宋越也呆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着宋越一如死水般的眼神,赵廷灏未等他回答,竟也自暴自弃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赵廷灏猛然推开宋越狂笑着站了起来。

“原来这出戏,只有我一个人在演,回头一看,都是空的,都是空的!哈哈--”

赵廷灏捂着胸口,颠簸至龙案边,取出天朝的传国玉玺。

“没错,宋越,我自私,我骗了你,我是卖国贼,我串通匈奴出卖国土,只为得到你,只为我这一己私欲!”

赵廷灏的眼神濒临疯狂。

“其实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你终究会走。只是我一直沉浸在自己制造的幻象之中,一直骗自己……一直骗自己说,你可能会有那么一点在意我……”

赵廷灏将那玉玺甩开。

沉重的玉石撞在地上,雕刻的精美龙头应声而断,将神智有点游离的宋越惊醒。

看到象征天朝皇权的玉玺崩断,宋越大惊。

他扑过去本想补救,但为时已晚。

赵廷灏发狂般地将案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事物落地发出的铿锵巨响,震得人心惊。

正在僵持的一刻,屋外忽然传来传令兵的急报。

本来那传令兵是不能进入内宫传报的,但由于事情紧急,关系到千万条生命,等了许久还等不到皇帝召见的音讯,那传令兵也只好冒着被砍头的危险闯入禁宫,只为求得一纸圣谕。

屋外也是一阵混乱,是那传令兵闯宫引起的骚动。

“皇上,山东一带洪水泛滥,近十个郡县被淹,死伤无数。望皇上调发军令抗洪,?发粮草,以救万民于水火啊!!”

未见屋内有回音,那传令兵不顾被禁卫士兵按倒在地,仍不死心地一遍遍地叫嚷。

屋外混乱,屋内狼狈。

宋越本想离去,但奈何竟遇到这事。

见赵廷灏被自己逼成这样,看起来便无心于政事,可那数万灾民的性命,又如何是好。

“皇上……”

硬生生地停住了脚部,宋越回过身来,面对神色枯槁的赵廷灏。

赵廷灏看到心生犹豫的宋越,便冷笑起来。

“你走吧……我又没拦着你……”

赵廷灏倒在软塌上。

“腿长在你身上……这次不走,别怪我之后不给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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