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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歌+番外篇——by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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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点点脑袋,“哪里轮得到我开口唱。不过帮着想想办法还是行的。”

  老子可是来自最追求视觉效果听觉享受的21世纪!做个艺术总监不过分吧?可要是真上去嚎两句跟这时代不着调的曲子,砸了谢池春慢的招牌,我是真的会给谢艳韵女侠给剐了的!

  玉桥歌会赛程有三,比曲、比舞、比才情。长曲小调各有各的比法,棉儿娇、晓苑柔,两大红牌去,面子丢不了,要说必胜倒也不是那么容易,所以我花了大心思在后两者。叫了金碧青绿闭门修炼,就连艳韵都不晓究竟。然而才情一项,说易易,说难那是上了天的难,直到最后,艳韵和我还是没有个决断。

  “臭小子,老娘说了朱墨上就是朱墨上!他是世家子弟沦落风尘,音律诗书是几个头牌里最好的,能说的绝不只是那些个风月,他去顶好了!你还磨磨唧唧个什么?!”

  “我的姑奶奶,”趴在桌子上,眼下一片疲倦,“我也没说他不好是不是?只是这一回不知道齐在轩会请谁来出才情的题目,投其所好才是最好,现下就定夺也太心急了……”心里一撇嘴,才情说白了就是考作词作曲,妈的,搞的跟选秀比赛一样。

  待到最后一日,依然定不下人选,艳韵气得七窍生烟、口没遮拦。

  “罗稚音!你到底想如何?这样下去就算人选定下也没时间准备,你是想着让我们坊输了不成?!”

  老子眼皮也不动一下:“韵姐,若要我帮忙,你便全然信我,不然,你就按你所想行事,只是那金碧青绿的舞也请你撤了,自己重新安排。”话虽说得狠了些,其实我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好坏成败,全在今夜。

  月初上,微有烟岚,蒙蒙然。齐在轩站在二十四桥上,声音朗朗:“诸位,今日乃是瘦西湖畔各家曲坊一年一度的玉桥歌会,而这一次,想必大家都知道,胜者不但可以照例拿下彩金,日后各家合为齐门曲坊后还可袭了胜者的名号。”然后对着身旁的莫可颔首。

  莫可指了瘦西湖湖心的水肩亭:“那亭子用来比歌,比舞在低眉筑,才情么,就去咱们金鱼巷。这规矩,你们总比我清楚,我也懒得说,就那样吧。”

  而此时,我正站在谢池春慢的棚子里,面对艳韵拉得老长的脸:“韵姐,尽人事听天命。”

  也不知她是被我前夜说的话噎住了,还是真正担心着赛歌,总之就是不给我个好脸色。也罢。奁儿不敢去招惹他姐姐,只好缠着我。

  “你把我姐姐怎么着了?”

  “怎么了?”

  “那脸色,”奁儿挤出个扭曲的表情,“黑白无常一样。”

  我摇摇头,“说不得。”

  奁儿撇我一眼,兴许觉得无聊,便出了自家棚子自得其乐去了。

  苹满溪。柳绕堤。

  玉桥今夜好唱情。

  齐在轩坐在湖边的主棚内,素衣浅笑,浊世翩翩:“开始吧。”

  瘦西湖边曲十坊,各家自有各家长。

  第一赛小曲。棉儿和了乐师的弹奏,甜甜一曲《叹玲珑》引来喝彩无数;然而,各家娇声软语的姑娘都不会少,尤其以俗神仙坊和小江南坊为妙,两家多是娇嗔魅人的姑娘,又擅俗情之曲,棉儿虽生得可人唱得甜蜜,却还是处了下风。

  第二赛长调。我走到晓苑跟前叮嘱了几句,艳韵适时过来,又是一副呛人的口气:“哟~罗先生,你这又是给的什么锦囊妙计?”我也晓得自己昨夜讲话失分寸,又了解艳韵有多看重“谢池春慢”这四字,只说:“韵姐,相处这些时日,你信不信我?”

  艳韵沉默半晌,只轻声回答:“那你倒要让我看看如何信呐。”

  我笑了起来,手往水肩亭一指:“你看。”

  乐师都退了下来,晓苑独站在亭中,不抱任何乐器,只浅浅开腔:

  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

  青藤若是不缠树,枉过一春又一春.

  竹子当收你不收,荀子当留你不留,

  绣球当捡你不捡,空留两手捡忧愁.

  晓苑的音色,婉转中带了岁月的质感,悠扬、浓厚。与平日温婉柔和的她着实不太相同。

  连就连,

  我俩结角订百年,

  哪个九十七岁死,

  奈何桥上等三年.

  “这歌叫《藤缠树》,是晓苑家乡的山曲。”

  艳韵一脸纠结的表情:“你让她唱山野民歌?!”

  “这里有几个人听过这么好听动人的山野民歌?这里又有几个姑娘唱倌有这本事能唱出来?”

  “……”艳韵不语。

  我接着说:“比赛不仅比实力,还要比心思。瘦西湖畔的曲子,座下的客人哪一首没听过?温婉的晓苑,哪一个没有见过?这种时候,来些不一样的不是更好。”

  人的心理都是一样的。求新求异,我不信这么独特缠绵的曲子比不上那些个赤裸裸调情的东西。

  “稚音,事到如今,我也只能信你。”艳韵听着台上晓苑一遍遍诉说着“哪个九十七岁死,

  奈何桥上等三年。”的誓愿。

  我撇撇嘴,是啊,还是那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老天把我丢到这含混不清的时代,总是该给我点用武之地的。

  晓苑的声音辅停,便是连天的叫好声。

  好东西在最要紧的关头拿出来,这就叫策略。想我在学校里也没少给文艺演出支招,经验果然有用。

  “唉,稚音,奁儿呢?”艳韵环顾四周。

  “哦,出去玩了。”

  艳韵斜我一眼:“去给我把他找回来。”

  “韵姐,你就这么使唤军师的?!”

  “啊呸!”艳韵拿小手绢拐了我一肘子,“人山人海的,要是我家宝贝弟弟磕着碰着的话,仔细你的皮!”

  好嘛,我还是保姆啊?!

  无奈晃出去找人,不过奁儿这小东西倒的确漂亮好玩的紧,别给人拐走了。

  溜达了半场子,到处都是看官的议论。“唉,这曲子选得好,山野民歌还有着味道呢。”“是啊,晓苑看着也和以往不一样,真性情得很啊。”……

  我听着心下颇是得意了一番,哼哼,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下一场high不死你们!

  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个娃娃扯着嗓子在那儿哇啦哇啦。

  “哼!我们谢池春慢本就是……嗯,实力派,用不着你夸!”

  我走到篷子门口,掀了帘子往里看,就看见齐在轩和莫可齐齐低了头看着面前的朱衣娃娃,脸蛋水水嫩嫩,一双丹凤眼机灵灵转来转去,而那插了腰神气活现的样子最是有趣。可不是我们家小祖宗。

  莫可怪叫:“小屁孩!”

  奁儿怒吼:“死妖人!”

  齐在轩握着扇子的手松了紧紧了松,终于忍不住冲上去一把抱住奁儿:“太可爱了……”

  扶额,叹气。我能不能拿奁儿当逼迫齐在轩让谢池春慢赢的秘密武器呢?

  4.玉桥歌会

  比完了曲子,赛场也从水肩亭移至低眉筑。两处相距不远,众家曲坊和观赛的人们便都缓步行去,也算小憩片刻。

  齐在轩看着鼓了脸颊、活像个寿桃的奁儿,春风满面:“奁儿,你便跟我们一起坐主棚吧,那边视野是顶好的了。”

  “不要,我要回姐姐那里去。”奁儿边走边踢着路上小石子,恼怒地对我抱怨:“被夹在这笑面虎和死妖人当中……难受死了。稚音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像你一样高呢……”

  “哈哈,奁儿……”我汗颜,我是三个成年男子里最矮的一个好不好?!

  莫可瞟了瞟嘴角含笑的齐在轩,又低头瞥瞥奁儿:“哼,你姐姐担心比舞还来不及,哪里有空照顾你这小屁孩。”

  “我才不需要姐姐照顾!我可以帮姐姐分忧的!”

  “噗……”齐在轩拿了扇子挡住嘴,眉眼间却乐得不行。

  “笑个屁啊!笑面虎!”

  “哈……笑,哈哈哈哈,”莫可倒是比较奔放,指了齐在轩,笑得声音都抖了起来,“笑面虎?!”

  齐在轩也不恼,“真聪明。我的确是属虎的。”

  我无奈啊。齐在轩陪着一大一小两孩子很快乐嘛。

  正说着,低眉筑便到了。我一把扯过奁儿,“那啥,他姐姐怕他给坏人拐走,我还是把他带回去得好。”开玩笑,跟着笑面虎和莫可那小子坐一棚子,奁儿不上火才怪。别等会真给惹毛了,还是弄回去看着得好。

  齐在轩看我势必要把人带回去,也不强留,只说:“那呆会见咯,小绵羊。”

  莫可反倒趴在我身上:“稚音……跟这一起看多好呀?~”

  我汗,你和齐在轩到底谁是主子啊。

  把奁儿牵回自家棚子,这娃娃一脸不高兴。

  我捏捏他的鼻子:“怎么了,小祖宗。”

  “他……”支支吾吾。

  “啥?”

  “他凭啥叫我小绵羊?!”说着还晃了晃脑袋上那两童子髻,“我明明属兔!”

  我汗,闹半天你在纠结这个呀?

  听过羊入虎口没听过兔入虎口啊。齐在轩用得不是挺对的嘛。

  等等,啥?!羊入虎口?!

  我按了按脑门,我只是想多了,想多了而已……吧。

  广陵之处,秀山慧水,人杰地灵。虽不如天子皇城大气、锦绣商都繁华,却正和得幽幽江南的楼头画角,水墨风景。

  低眉筑便是广陵最为悠久的舞榭,青石底,赧朱梁,画檐飞角;独到之处更要数那横于半空的回廊,细木纤雕,曲回转折。

  相传百年之前,广陵的曲坊生意还未有如此盛景;有个落魄书生途经此处,因了不得志而终日长吁短叹。却一日,见有个女子在石阶上独舞,也不管有无看客,也不管有无乐师,只断断续续地哼着曲,轻舞、缓旋,一身浅绿,像足了弱质浮萍飘摇于水,仿若不问俗事的仙子。那书生看得痴了,不知不觉走到石阶旁,台上的舞仙子见了他眼里的痴迷,停了舞,看住他,低眉一笑,霎那倾城。晃眼功夫,却已不见踪影。书生日日念叨着那日惊艳之遇,终是相思成疾,死前留下一句长嗟:

  生盼含情醉,

  死为一低眉。

  后来有人在那石阶处建了舞榭,而“低眉筑”一名便是由此而来。

  此时舞榭之上,亭亭立着一绿衣女子,慢启樱桃樊素口:“诸位看官,低眉筑的传说想必各位都是听过的,”正说着,众人忽见空中悬廊之处,漫漫水绿薄纱顷然而下,霎时把低眉筑缀成个仙境般的地方,玉萧空灵之声忽得在空气里划出痕迹,“今日,善舞祠堂便来说说这个故事。”

  语声刚落,那曼妙身姿便舞了起来,于薄纱间穿梭的身影似影若雾,朦胧之处更是让人想看个究竟。台下众人纷纷往前,只为一睹此间逦迤。女子玉足微微点着地面,仿若蜻蜓点水,一番轻灵;忽而水绿薄纱全数落地,恰如翠雨倾盆,坠落之处,数位着白纱裙的女子恍然出现,而那绿衣女子却忽然现身悬廊之上,若仙子飞升。群舞之时,丝竹声起,几番水袖飘摇,多少款款,几处柳腰轻折,抬眸望月;而直至丝竹渐消萧声再起,素衣女子齐齐消失。乐停,心停,众人忘了呼吸,只呆呆看那舞仙缓起身,而那一笑低眉处,喝彩之声好似响彻整个瘦西湖畔。

  我远远望着那一场绿绮梦如何始如何终。赞叹舞美之余却更无法忘记那一曲箫声,听似冷清,其间却又藏着深不见底的感情,起音之处冷冽悠长,好似书生死前那一声长叹;而其后深深浅浅的音色,皆与绿衣女子的舞姿呼应,或惆怅,或若狂。喃喃自语:“就好像两个人都在说着故事一样……”

  那乐师,是谁?

  众人仿若醉在这一场舞里,喝彩声一阵又是一阵就是不肯停下,艳韵急得直在我身边绕圈圈:“怎么办怎么办?金碧青绿就在后面上场,这个样子怎么都赢不了了!”

  我心头也是一紧,这低眉一舞不是平常舞蹈,合了低眉筑的传说一下就抓住了看客的心思。金碧青绿的那段舞本就是冒险编下,还好死不死排在这么好的舞后面上场,且不说能不能胜过善舞祠堂,就说那两个人能不能不受影响,也是老天做主,听天由命。

  我想着,望向低眉筑后,那里有两个执剑少年。我不晓得金碧和青绿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这一次我依旧想靠着表演新奇大气取胜,谁料已有那善舞祠堂先发制人。

  难道真要把宝押在比才情上……

  十几个红衣少年上了场,那一个个本都是谢池春慢坊里最为细致清秀的唱倌小厮,此时着了劲装,脱去羸弱妩媚,反倒显出勃勃生气。

  “咚——”

  “咚——”

  “咚——”

  “咚——”

  悬廊之上,另有一面描金大鼓,击鼓之人是诸个唱倌里最为年长的朱墨。只见他击了四下之后忽然停手,停顿之时,鼓槌上的红绸和了手势划破长空——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霎时鼓声如雷。随着手势起落,长长的红绸翻飞于空中,同了鼓声起舞,似火般跳跃于舞榭之上。不是靡靡丝竹,不是冷冷笙箫,流泻而出的曲子洒脱风流;此处红尘,气魄非凡。

  轰鸣之中,众人惊见冷光一闪,而跃动而出的,岂不是携了宝剑、一身伶俐的金碧。

  朱墨立于悬廊之上,唱响一派豪情。而金碧如飞鸟般跃动。

  “我——站在,烈烈风中”,剑指苍天,忽而凌厉破空。

  “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手腕翻飞,剑便跟了跳跃而起的身姿亮出银色锋利。

  “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足尖轻抵,刀光剑影随着少年飒爽的身影划出凛冽之声。

  “问天下谁是英雄!”仰起头,伸展双臂,似拥抱天地。

  一时间,少年们的声音齐齐响起,和着鼓声,爽利处,一派少年正气。

  我站在烈烈风中

  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望苍天

  四方云动

  剑在手

  问天下谁是英雄——

  忽而传来柔和缠绵的乐声,——

  朱墨的音色蒙上一丝柔情,而金碧放软腰肢和眉目,转向应声而出的另一白衣少年。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

  我独爱爱你那一种

  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

  多少年恩爱匆匆葬送——

  两人相视一笑,舞剑而起。同跃起、同伸展,齐转身、齐出剑;剑光随着衣袂飘然而动,灵动之处酣畅淋漓,默契之间豪气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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