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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歌+番外篇——by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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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干嘛?”我的声音干嘛要发抖啊……

  “记得我第一次亲你么?”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天知道我多想揍他一顿!

  “是在那个湖边,你的左脸。”

  我傻乎乎的,“你连左右都记得?……”

  他再次眯起眼睛,“因为那时候莫可亲了你右脸。”

  啥?……我脑袋稀里糊涂地转着,试图回想这些毫无意义的细节,却一下如遭电击。

  “你!你那时候就……?!”

  甘心耸耸肩,“那小子摆明了做给我看的。”

  “你!”

  “我什么我?”他嘻嘻一笑,凑过来,“刚吃了棠花蜜吧?”

  “什……”

  唇舌间的亲密,恰如心灵的熨贴。

  甘心的手指慢慢插入我的指缝,轻柔,然而强势,他的手掌一点点收紧,直至十指相扣。

  我忽然想到,我和陈然大约是同一种人。只是我何其幸运,遇到了可以引领我的这个人。无需迈步向前,只需原地等待。这或许是一种自私,但只要我愿意伸出手,便能轻易触及——这何尝不是一种被动的幸福。

  44.余波千层

  第二日早晨,我灰头土脸地从甘心房里溜走。

  无奈,迎面撞上个不得了的人。

  荣秀君轻轻一笑,虽是极平凡的一张脸,却比朝霞还要美上几分。

  我一时觉得甘心暴殄天物,这么个气质型的美人不要,上赶着来就我这颗天降豆芽= =

  荣秀清朝我点点头,就自顾自走了。

  这……算是情敌狭路相逢的场面么?怎么那么和谐……

  甩甩发懵的脑袋,回去补眠。

  刚睡了没一会儿,就有人砸门。

  莫可一头栽进来,大喊,“稚音!!!”

  “干嘛干嘛……?!”

  “出、出大事了!!!”

  “什么呀?”我皱眉,“说清楚。”

  “是苏情!皇帝给她赐婚了!!!”

  “什么?!”我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陈然?!”

  莫可摇头,跑得气喘吁吁,脸上藏不住的开心,他一字一顿地说,“给一个大臣的儿子!”

  “哈?!”这算什么事儿呀?!

  我赶紧套了鞋子和莫可一起跑出去,等进殿的时候,苏情已和另一个年轻人携手站在了一边。

  我摸进去站到甘心旁边,“怎么回事?”

  他摇摇头,指了指陈然。

  皇帝说,“黎然,苏姑娘的父母都不在身边,你这做表哥的,说些喜庆的话来吧。”

  陈然踌躇一会儿,走上前,“苏情,你其实是个好姑娘……”

  苏情一下捂住脸,嘤嘤哭起来,吓得一旁的公子哥手足无措。

  陈然叹一口气,“是你的,总是你的;你看,这不来了么?”

  旁边的愣小子似懂非懂,虽不是一脸聪明相,看上去倒也不坏。

  陈然拍拍他的肩,“我家妹子,就请你好生照料了。”

  说罢,行了个礼就往外走。

  “我当然是个好姑娘!”苏情叫道,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害你!”

  陈然静静看她一眼,“可你总是在害我身边的人。”

  “我不愿他们抢走你!”

  “苏情,我从来都不是你的。”

  苏情颓然地滑坐在地,“至少,至少我一直叫你一声表哥……”

  陈然闭起眼睛,睁开时一片清明,“所以我谢谢你。”

  我看看莫可,他撇过头,眼里不能不说带了一份惋惜。

  毕竟,他才是真正心软的那个人。

  我们一直说苏情是坏女人,想着法子夺陈然,变着花样欺负下莫可,但从来,她都没有伤天害理过。

  她是个心气很高的女子,不愿只活在乡野小店里穷尽一生;何况,她对陈然也是真心实意。

  若是她一声“陈然”叫出口,那么陈然黎然,指不定又是另一场风波。

  只不过,情爱里参杂了私欲,夹杂了手段,看不得他人的真心——这便是最大的败笔。

  那公子扶起未婚妻子,笨拙地安慰起来。

  我笑笑,也许这对苏情来说,才是应该。

  夜里有人来给我送夜宵。一碗热奶酪,香甜诱人。

  谢过送点心的宫人,我端着奶酪诱惑莫可,“小莫可……你看,好香啊……”

  他皱皱鼻子,一把抄过去,一勺勺吃起来。

  “你啊,心肠怎么那么软,倒关心起苏情以后的日子来了。我看那公子也不是坏人,听说是在纳妃大典里见了苏情,一见倾心,央他爹向皇帝求了这门亲事。”

  他撇撇嘴,继续吃。

  “就算他不是好人又怎么办呢?你要把陈然让给她么?”

  莫可放下碗抹了抹嘴,“才不要。”

  我笑,“你呀,先担心自己才是真的。陈然到底什么动静?”

  他被我这一问闹红了脸,“谁知道……唔……”转而脸色一变,额上瞬时沁出一层冷汗。

  我一吓,“莫可?!”

  “唔……疼……”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脖子,手上的静脉时隐时现,“咳咳咳……唔……”

  “莫可!!!”

  我转身冲到门边,“快请御医!!!!!”

  白胡子御医们事隔多日又被请了来,他们摇头晃脑,“你们这儿怎么老是出事儿?”

  齐在轩没好气,“这是我齐门的人,烦请诸位好生给瞧着!”

  太医们唯唯诺诺,把脉看诊,照顾起床上脸色通红的莫可。

  陈然在一旁急得直打转。

  有个老太医细细检查了一下那碗奶酪,皱起眉头,“这是给下了药了……”

  “什么?!”陈然扑过去把那老头弄得一个趔趄,继而喃喃自语,“不可能啊……苏情不是已经出宫了么……”

  我把他拉开,“太医请说。”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害不了性命,却会伤了嗓子。重一点可能自此不能说话。”

  ?!一个两个,莫不要我们这一群人全都开不了口才好?!

  甘心皱起眉来,“这奶酪谁送来的?”

  “就是平时送宵夜的丫头。”

  那丫头被唤来问了一番话,小脸儿吓得都白了,颠来倒去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一切和往日照旧,从小厨房拿了就给送来了。

  甘心沉吟半晌,“太医,您能分辨这是什么毒么?”

  老头摸摸胡子,“其实也算不得毒,只是药量下得忒大了点儿,就成毒了。这是灯心草。灯心草性热压寒,用对了可治寒病,可用坏了,伤人经络,更是能毁了声带。”

  甘心若有所思地点头,说,“这一碗,原本是冲着稚音去的。”

  一时间,无人语。

  毒倒是真的没大碍,第二天晌午,莫可就转醒了。他一睁眼,看到床边陪了一宿的陈然,眼泪扑簌就下来了。

  陈然刮他鼻子,“你这小妖精,怎么哭起来了。”

  莫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响。他急切地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了。

  陈然脸色痛苦无比,他拉着莫可的手轻吻着,“别怕,我在呢。一定能治好的……”

  我转身出门,一眼看到甘心站在回廊处任凭微凉的风卷起迎春落在肩头。

  扯扯他的袖子,他回身,安抚地微笑。

  “不怪你。”

  “可是……莫可他……听太医们说,伤了声带很难治好。”

  甘心垂下眼睛,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差一点,你就再也唱不了了。”

  我一下推开他,“你担心的是这个?!”

  “你呀,原来是个急脾气。”他不顾我的抗拒牵起我的手,“你想想,下药的人针对的是你,用毁嗓子的药就是为了让你不能唱歌。”

  “……”

  “你觉得,你不能唱歌,谁能得利?”

  “?”我一愣,即使大家都说我唱的好,我也没那能耐能威胁别人到想要毁我嗓子的地步吧?

  “其实……”甘心望向宫墙外苍茫的天空,春寒料峭,他的声音无比冰冷,“我曾经对一个人说过,挚爱你的声音。”

  我反射性地一抖,脑子里却什么都不敢想了。

  灯心草不是什么至毒之物,然而嗓子一伤比不得身子上的病痛,要想好那是百倍的难。

  皇帝也算仁厚之人,我们这一行人一进他的皇宫就事事不顺;再加上齐在轩和艳韵的面子,也就让御医房里把能用上的药都开了出来。

  然而用来用去,无非是一些润嗓的东西,最好的雪莲消去了火,却换不来一把声音。

  陈然日日陪伴在旁,时常在莫可耳边低语一番,倒也能把小猴子逗乐。

  过了一段日子,竟也是无可奈何了。

  我望着风里新开的春花,颇有些感伤风月的味道:“你说说,一个小孩子,不是病的病,医不了;一个大孩子,明明有最好的药和大夫,却医不好……”

  甘心给我裹了裹外衣,“对奁儿,难说;对莫可,却是好事。”

  我笑笑,因祸得福,各种甘苦,各自看透。

  过了一会儿,甘心说,“我送莫可一把琴吧。”

  “嗯。”

  “再指点他一下,说不定青出于蓝。”

  我不痛不痒地用手肘撞他一下,两人相视而笑。

  就如此在皇宫里过了近两个月,连带着一年中最为喜庆的年关也过了。人人都在扯不清的淡忧里自得其乐。好坏之分,看淡些便也不过如此。如今,不是不好,只是不完满而已。

  过了年,朱墨打了包裹来辞行。

  他一身儒生的打扮,却佩了白刃,倒也不羁。

  艳韵偏了头微微地恼,却也不拦他,只问:“你若要功名,文武都在这宫中。近在天子眼前,你何必远行?”

  “不为功名,不为富贵。”

  “那为什么?”

  “为堂堂正正,为有所担当。”他深深看艳韵一眼,拿了宫牌,打马远行。

  艳韵久久站在毓甄殿外,不知是在送,还是在等。

  后来,等到莫可学会唇语手势的时候,陈然带着他来到我面前。

  “稚音,在此,只有你知道我们俩的前尘往事。也只有你真正算的莫可的亲人。”

  我面上藏不住快乐,却故意压低嗓子,“你怎么废话那么多!”

  “我怯懦,也瞻前顾后。羁于俗世,忘却真心。如今我方知何物是我所想所盼。”

  我打断他,“陈然啊,我们三个说话还是白话一点哈,你别古腔古调的,别扭死了。”

  “噗哧。”莫可笑得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可爱得不得了。

  我清清嗓子,“其实吧,我觉得你是配不上我家小莫可的——可惜儿大不中留,男生也外向。他多少年前就一颗心扑在了你身上,你可千万别再辜负了他。”

  莫可动动嘴唇:死稚音!嘲笑我!作势就要打。

  我笑着避开,“如今生龙活虎地交给你,你要护他一生周详,无忧无虑,无悔无伤。”

  陈然颇为动容地点头,“我竟觉得,你比我对他更好。”

  “错!你对他,一直很坏,怎么能跟我对他的好比?!”怒目而视,却憋不住还是笑起来,“说起来,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陈然有些尴尬,“其实,陆陆续续已想起很多了……只是那天莫可误食了毒药,脸色通红满脸痛苦时,却叫我真正想起了所有……”

  我头上三根黑线,赶忙打断他,“你可以停下了,你好意思说,我可不好意思听= =|||”

  再瞧莫可,得偿所愿,多少年痴恋也算修成正果。

  他红着脸嗔怪起陈然,竟是万分的纯然与天真。

  他们两个人之间,曾经一个一味向前,一个贸然向后,然而两人间的距离始终不变;而当一个停下脚步,一个还兀自退后时,最推拒的那个反倒倏忽间感到了这段拉大的距离有多少难受,自此试探着向前,虽慢,却也有最好的结果。

  等他们走开后,我高高兴兴地去找甘心。

  刚转了弯准备进他的屋子,却一眼看见水阁边一抹纤瘦的身影正慢慢喂着鲤鱼。

  甘心袖手站在一旁,不知在看什么地方。

  我悄悄摸过去,躲在能隐约听见声音的地方,轻轻蹲下身子。

  “你没话跟我说么。”

  “我以为你有话要和我说呀。”荣秀清拍拍手散去鱼食,笑语盈盈。

  甘心眯起眼睛,周身气息凛冽,“我知道是你干的。”

  “嘘——”荣秀清拿手指抵着嘴唇,“你说这话就让我太伤心了。”

  “阿清,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然而你也明白我的。”

  “呵呵……”荣秀清坐在临水的椅子上,探手到水里逗弄起鲤鱼,“甘心,你的心竟然这么狠。”他说的时候脸上还挂着一如往常的淡笑,称得那张普通的脸熠熠生辉。

  “心狠的是谁?!你竟然想下毒毁了稚音的嗓子!”

  我抿起嘴唇。心里明白和亲耳听到,感觉竟是天壤之别。

  荣秀清依旧用漂亮的手指缓缓划着水面,荡起阵阵清波。

  “我对你,好不好。”荣秀清歪着头看向甘心。

  甘心避开他的视线,不做声。

  “我愿为你呆在那个金丝牢笼,看不见外边的世界,听不到真正的音乐——我愿意用我一辈子换你偶尔的关心和温柔——即使从来都只是假的,我也不在乎。”

  甘心看着他,隐隐的心痛表情。

  我眨着眼睛看那张平凡的脸和他愈加灿烂的笑颜。就如同昙花刹那芳华,而之后的颓败谁能接受。

  “我更不求你心里只有我,但至少能记得我为你做的一切——然而你告诉我,你爱上一个孩子,爱他的声音,他的聪明,他的情义甚至他的孩子气——而我,我没有这一切你爱的东西,因为我只有你。”他说着,微不可闻地笑起来,像哭一样,憋着嗓子一声一声的气声,比什么都让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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