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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歌+番外篇——by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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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喀西尔看着他的表情,继续,“你可不要没有良心,将军对你可是很好的。他知道你喜欢吃羊奶,特地找人去村里买来天天备着;他怕你觉得这里冷,还把自己那床被子加给了你诶。”

  “唔……”飞即露出有点困惑的样子来。

  “将军是个好人啊!”

  “嗯,这倒是的……”飞即点头,旋即撅起嘴,“可你不知道他上次对我有多凶!”

  “哦哟,兄弟啊,凶一下会死啊?我告诉你啊,将军怕你是摔下来撞坏了脑袋所以老是疯疯癫癫的,还怕你是失忆了才说不出家在哪儿,所以专门让素平药师好好给你调理的!你那个每天晚上喝的羊奶里,都是加了能让记性变好的药的!”

  “……”飞即沉下脸,“难怪我最近记性那么好,你十七天前让我帮你做个茶茶花花冠送给希娜,说好了要送我一块贺兰石的护身符的到现在我都没见到东西的影子!”

  喀西尔一听他这么说,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的错我的错,只是兄弟,你看在梁将军救了你的份上,你一定得去劝劝啊!”他一边说一边往门外挪,一晃,不见了。

  飞即追过去喊,“我的护身符……”

  “你找个爱人,就有啦……”

  “啊?”飞即不懂,继续喊,“为什么呀?……”

  喀西尔逃的远远的,方才停下脚步,“爱人做的护身符,最灵!”说罢,溜了。

  飞即晃晃脑袋,那就是说,花冠白做啦?!

  后来,飞即想了一想,还是去了梁晨的房间。

  好歹是救命恩人嘛,不能看着他像摊烂泥一样这么下去吧。

  所以,我要肩负起心灵导师的重则!欧也!

  他就这么晃过去了。

  敲敲门,意料之中,没人回答。

  飞即脚一踹,门就开了。

  屋外灿烂的阳光射进阴暗的房间,一股沉闷的味道冲进飞即的鼻腔。

  他皱起眉头,“你!多久不开门窗啦?!要死啦,臭的要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烂了呢!”

  他没好气地骂了一通,就跑去开窗,等到光线驱走了房间内阴冷的气息,他才看向梁晨。

  梁晨颓然地坐在地上,靠在床边。他的手脚无力地摊开,头枕在床沿,眼睛呆呆地望着一处。

  飞即走过去踢了一脚,然后赶紧跳开。梁晨一点反应都没有。

  飞即蹲下来。“干嘛?”他拿手在梁晨眼前晃了晃,“你这样很好看么?”

  梁晨还是那个样子,只是缓缓眨了下眼睛。

  “切,”飞即蹲得累了,就席地坐下,“我是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情啊。不过你这样也太难看了。如果是什么事情失败了,那不要紧,再来嘛。如果是失恋了,那更不要紧,也是再来嘛。”他拍拍梁晨的肩,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梁晨轻哼了一下。

  “嗯?!”飞即瞪了眼睛转过头,“我说得没道理?!”

  许久许久,梁晨都没有说话。

  正当飞即百无聊赖,准备起身走人的时候,梁晨开口了,“他死了……”

  “啊?”

  “人死了,我又要怎么办?再来吗?”说着,他扯起嘴角笑了笑。那笑容扭曲而怪异,就像是极其悲伤与痛苦下的自嘲。

  “啊啊……”飞即结巴了一下,“那个那个……死……了……啊……?”

  梁晨还是躺在那里,再没有说一句话。

  将士们受不了了。

  你说好端端一个人,好好的一个英明主帅,怎么就突然一蹶不振了呢?!

  你要玩颓废,你要忧郁,那你过过瘾就好了嘛……这么多日子都这样,这人这么下去还不得废了?!

  飞即也受不了了。然而他好歹还知道点细枝末节,所以让他觉得烦躁的是另一方面。

  他发觉自己很好奇死的人是谁……

  有什么人,可以让一个笑起来像是阳光的男人,在一瞬间颓废到这个地步……就好像恨不得跟着去死一样……

  他忍无可忍,觉得自己这份好奇和担心实在是很奇怪。可是又无法眼睁睁看那人这么消沉下去。“梁晨!!!”飞即在他耳朵边叫,“你还活着么?!”

  梁晨微微转了下眼珠。他的脸上都是胡渣,眼睛下面是青黑的疲惫。

  飞即有点生气。他搞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可以为了另一个人把自己弄成这样。这不是值不值得,深不深情的问题,这是自虐,是很奇怪的事情。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珍惜,他要如何去珍惜别人?他又如何对得起周遭人的担心挂念?

  飞即咬牙,用力想把梁晨拽起来,他咬着牙,憋红了脸,“你起来!你跟我出去!你就像发了霉的被子,你得去晒晒太阳,你得活过来!!!”

  他使了吃奶的力气,却还是搬不动一个一心赖在地上的家伙。

  梁晨甩开他,“我忘记了。”

  “什么?”飞即耳朵尖一动。

  “我忘记了……”梁晨喃喃地说,“他教的歌,我忘记了……”

  飞即一下子极其愤怒起来。

  我们都在这里为你操心,你还在想着一首死人教的破歌?!

  他一松手,梁晨就倒在了地上。

  “那你就这样下去吧!!!你就这么不人不鬼的!!我看你怎么唱那首破歌!我看你唱了还有没有人要听!!!”

  他一跺脚,冲了出去。

  回来时身后追着一群人,“兄弟,你可别冲动,把我们将军给砍了呀!!!”

  “都让开!!!”飞即吼了一句,轮起斧头就往窗上砍。回廊边的窗户一下被他砍了一个大豁口,阳光冲进阴暗的屋子。

  他冲进房子,又砍破了几面窗户,搞得整个屋子混乱之极。

  然而,却一下恢复了些许生机。

  飞即觉得自己满身是力气。他扔下了斧子。连拉带拖,把梁晨往房间外面弄。

  一群人不知他要干什么,只能眨巴着眼睛看。

  梁晨被弄得痛了,嘶哑着声音开口,“你干嘛……”

  飞即把他往地上一掼,梁晨就势躺在地上。他的头正好搭在回廊的台阶上,半抹天空折过廊檐,照进梁晨的眼。他一时受不了这么明亮的东西,有些难受地抬手去挡。

  飞即一脚踢开他想要遮光的手。

  “梁晨,你看好。”飞即指向头上的一片蓝天。

  “你看这天是这么这么的蓝。那么那么的宽阔。你以为你全部都看见了么?”他低头看着仰面躺着看向天空的梁晨,“没有。”

  “人的眼睛里都有盲点,对着这么一片纯粹澄澈的颜色,我们根本无法看到全部。”

  他走到院子里,抬头。

  “但是我们看到的,依旧是完整的蓝色。你懂么?”

  所有人都仰起头,望向倾覆而来的,叫人恨不能奔跑而去的蓝天。

  “人活一世,总有那些灰暗的事情,我们看不到,或不愿去看。那些就像盲点。但你看看这片天。”他强迫梁晨睁开阖上的眼睛,“你看看,在你眼里,它依旧是蓝的不是么?!不是么?!你就不能睁开眼,看看美好的东西,看看还在的东西么?!”

  梁晨直直看向飞即,又错开眼,去看那片铺开层层蓝色、美得不像话的天。

  两天后,梁晨再次站在了出早操的校场上。

  飞即眨眨眼,跑去村里找希娜给他烙糖饼。

  后来,谁都没有再提那段日子的事情。飞即一样整日活蹦乱跳,梁晨一样整日操练士兵,埋首公务。

  这一日,飞即闲的无聊,就去梁晨房里混着。

  原来的那间被飞即砍坏了,梁晨便换了一件屋子住。住进来前特地叫人把两个窗户开成一个。一开窗,就能看见一整片的蓝色压在贺兰山尖。

  飞即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找不着好玩的,就想起来要去骚扰梁晨。

  “将军啊,最近不做忧郁青年啦?……”

  梁晨不理他,只继续低头看兵策。

  飞即觉得没趣,就转头看着窗外发起呆来,嘴里无聊,便哼哼唧唧地哼起了歌。

  梁晨先是觉得不耐,想着自己怎么那么倒霉当初打个猎兔子放跑了怎么弄回来这么个讨债的,又想起这人气呼呼砍窗户大呼小叫的样子,然而听着听着,却突然惊起。

  “你哼的什么?!”他一步跨到飞即旁边,没轻没重就掰着他肩膀问。

  飞即一愣,“什么什么?”

  “你刚才哼的!是什么?”

  飞即被他抓疼,挣了一下,说,“不就是梁静茹的《情歌》么!”说出来才想,什么梁静茹米静茹,这傻冒懂个屁!

  然而梁晨在意的本就不是这个,他耳朵里听到《情歌》二字,眼睛就一下子亮了起来,“你再哼一遍!不,不,你会唱么?!你唱一遍,唱给我听!”

  飞即歪头看他一会儿,脑瓜子已经百转千回。

  他忽而忆起之前的忿忿,便也故意慢声慢语起来,“这个歌啊……不太会诶……”

  “那……那你哼两句,就像刚才那样也行!”

  “这个么……”眼珠子一转,“这歌,是那人教你的?”

  “这……”被飞即这么一问,梁晨反倒不知该如何回答他,那个人的名字,他已经很久没有提起了……

  “是……”

  “哦?”飞即嘟起红艳艳的嘴唇。难道那个死了的家伙也是个穿越来的?!他一下有点兴奋,可是想想现在人都死了,兴奋也白搭。

  他一抬眼,看到梁晨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就有点气,“不提你的伤心事……我不唱哈,免得你听歌思人。”偏过头去,依旧看着窗外。

  梁晨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再次开口,“你,唱吧,唱一次好么……我,我已经记不得要怎么唱了。那歌,那是他唯一留给我的……”说着,嘴角露出一丝落寞的笑容。

  飞即没有转头,却是听见他的话了。他听着梁晨的口气,就知道这个那人,对梁晨都是非同小可的。

  梁晨伏低求了他一会儿,还是看到飞即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便不再说话,只是心里,既是伤又有些怒,一下五味陈杂。

  他愤然一转身,却忽然听见飞即说话了。

  “我唱的兴许还不及你,你可不许笑话。”

  梁晨走回去,眼睛像放了光一样。

  飞即本是想做弄梁晨的,然而不知怎么的,见他那种表情,听他那种口气,就恨不下心来叫他发急了。

  “回忆是琥珀……”

  飞即唱的,的确是不好听的,哼的时候明明挺像那么回事,一唱起来,却是半准不准的调,含含糊糊的音,听的人想笑。

  于是,梁晨就很不客气的笑了。

  飞即狠狠瞪他一眼,马上就要停嘴,梁晨就止住笑,用表情求他继续。

  这含含混混的歌便这么继续着。飞即一边唱,一边恼了起来,都怪小时候学周杰伦唱歌,现在唱什么都是这个调调!一瘪嘴,真不乐意唱了!

  然而他一回头,就看见梁晨挂着笑,在静静听着。于是飞即就好像是节拍停顿那样,顿了一下,又继续了。

  “命运好幽默 让爱的人都沈默

  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

  回忆如困兽 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

  放开了拳头 反而更自由……”

  这一回他一直仰着头看着梁晨,他有点想知道,这个男人在听到这首歌时,到底在想什么。就那么片刻之间,他忽然就真的忘了唱下去,停下了走调的歌。

  因为,有一滴水静静的,从梁晨那含笑的眼睛里,坠落了下来。

  飞即惊讶的看着他,无法言语。

  半晌,梁晨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看了他一眼,就要走。

  已经出了门,却又探回半个身子来,“谢谢你。”

  飞即望着门口,一阵恍惚。

  而这一边正向营房走去的梁晨,却温柔地笑了。真好啊,虽然不是那个人再唱,然而,终究,还是听到了。就好像,那个人还在一样。

  这一回,飞即觉得出大事了。他半夜睡觉还惦记着梁晨会不会重蹈覆辙,又像前段日子那样颓废起来。脑子里挥之不去他那种悲伤的叫人心酸的表情,还有那眼泪。飞即呜呜叫着蒙起头,不要想了!

  第二天一早,他直冲梁晨处。

  “我要听你和那个人的事情!”

  梁晨正在换衣服,只是傻傻看着冲进来的飞即。

  “告诉我!我好奇死了!”

  梁晨系上衣带,想了一下,点头。

  听完梁晨的叙述,飞即只说了四句话。

  “你和他相处了多久?”

  梁晨答:“三个多月吧。”

  “哦,那我们差不多也相处这么久了。”飞即看着梁晨,笑得露出两颗虎牙。

  他站起来说,“‘身娇肉贵,鸟飞即美,鸟有一个共同的地址叫做飞’,这就是我名字的典故。”

  最后一句,飞即站在祁连关明媚的阳光下,“看到蓝天,你就能看见飞鸟。”

  打那以后,飞即有了一个目标——他要让梁晨亲手给他做一块贺兰山石的护身符!

  番外之四 葳蕤情事

  皇帝看着墙上大幅珊瑚石裱框的《百鸟朝凤图》,深深叹了一口气。

  “孩子还是不肯说话?”

  齐在轩垂着眼睛无奈一笑,“六年了。”

  “白驹过隙啊……”皇帝又看了一眼那副用金银粉和外域进贡的朱砂粉画就的图画,“已经过十六了吧?”

  “是。上个月刚过的生日。”

  皇帝点点头,转到了别的话题上去。

  齐在轩推掉了皇帝办的家宴,一个人撑着伞往宫门走。深秋的雨水就像冰一样,能把人的心都一起变冷。他一如既往穿着白色的袍子,脚下溅起的水沾了一点在衣角处,洇处一片浅浅的灰来。宫灯点了起来,明晃晃的,他在冷风里裹紧了披风,沿着俪正门外的路,一路走回了驿馆。

  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长。

  甘心研究了三年梵天曲集,终于得偿所愿许了愿去找罗稚音。那时候齐在轩问过甘心,他怎么能肯定自己会找到稚音。甘心回答说,不能肯定,但必须去找。

  曲坊交给杜方舟,他也一样能打理得当。过了一段日子,还口口声声把他家那伶俐粉嫩的阿瑾儿叫成了“媳妇”,成了广陵的一桩风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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