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椰果。”他顿一下,“是稚音特地寄回来的。”
“啊!!这家伙,算他有良心。”说着,我又舀了一勺,美美地吃着。
夜色渐浓,玩闹过了一阵后,众人就要散了。
那几个人临走时一齐对我说,“奁儿,今天是你十岁寿辰,我们祝你岁岁平安,事事如意。”说完,轮流抱了我一下。
姐姐搂住我,“奁儿,姐姐怎么会忘了你的生日呢。”
“姐姐……”
“姐姐祝奁儿健康、快乐,这是姐姐最大的心愿。”
“姐姐……”
站在门口,目送着姐姐他们的马车离去,我转身扑进了一个怀抱。
齐在轩揽着我,“舍不得,就让姐姐留下来陪你一晚嘛。”
“不要,”我在他怀里闷闷地回答,“我十岁了,我是个男子汉了。不能老跟姐姐撒娇。”
“呵呵,”他抱紧我,“你现在不正是在跟我撒娇吗?”
我不吭声。偶尔撒一回娇,也可以吧?
晚上,玲姐姐帮我洗漱完后,就要我上床睡觉。我乖乖等她给我掖好被子。
“奁儿,玲姐姐也没什么可以送给你的。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吧。”
“什么?”我仰头看着她神秘兮兮的样子。
“其实那椰果啊,并不是罗先生送的。”
“啊?”
“那是主子两个月前就派人到南海那边去采的。”
“啊……”
她朝我眨眨眼,“行了,睡吧。”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一骨碌爬起来,迅速给自己套上衣服。
轻手轻脚地走到齐在轩房门口,没有人。
又转去了书房,便看到一豆火光,透过窗户传出来。
我踮脚在开了缝的窗户边向里张望,就看到齐在轩一个人坐着,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在看。
我又朝前伸了伸头,使劲踮起脚,想看个仔细。红红的……像是一块石头。
“吱呀——”凑得太前面,不小心碰到窗户了!
啊!我唰一下蹲下来,躲在墙头,没听见笑面虎你什么都没听见……
“那么晚不睡干吗呢?”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仰起头,齐在轩正趴在窗户边朝我笑。
脸一下子热了起来,“我我我我……”
他开门出来,把我拉进去。“行了,晚上露重,别着凉了。”
我扭捏着坐在一边,“你……”
“嗯?”
想了一下,我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你怎么也不睡?”
“呵呵。”他一笑,却不说话。
“你看的那个是什么?”我指着他手里那颗石头。
他一愣,转而摇着头笑,“真是的,竟然给你看见了……本来我还不想送了的……”
“什么?什么什么?”我跳过去,“什么?”
他把手摊开在我面前,掌心赫然是一颗系着银丝线,颜色由浅入深的红色玉石。
“本来不想送给你的,谁知道给你看到了。”
我嘟起嘴,“真小气,不送就不送。”说着,就要转身。
“唉!”他拉住我,把我抱到他腿上,“你肯要?”
“干吗不要?”一说出口,我又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地解释,“怎么说也是你一番心意……”
他湿热的呼吸就在脖子旁边,扫得我痒痒的。一翻手,齐在轩就把坠子挂在了我的脖子上,又帮我掖好衣襟,“那你可要戴好,不许拿下来。”
凉凉的玉石擦过胸前,慢慢贴合成和身体一样的温度。
我面对着齐在轩坐在他腿上,“喂,你干吗要骗我说那椰果是稚音送给我的,明明是你……”
“真是的,谁告诉你的。”他抱着我,“你那么喜欢稚音,要是他没送东西给你,你肯定要不高兴的。”
“可是你不送我我也不高兴啊!”
他一愣,又转为惊喜的笑容,“真的?”
我点了点头。
“稚音那小子,等他回来我自己会骂他,不用你帮他做好人。”
“嗯嗯,我不好。”他眉开眼笑的。
“还有,是不是我不发现,你就真的不准备把这坠子送我了?”
“这个嘛……”他眨眨眼,“不告诉你。”
“讨厌!”>_<
“行行行,我讨厌。”他应和着我,烛光照着他的脸,柔柔的珍珠一样的莹白色,比那椰果的颜色还好看。
“我要罚你!”
“啊?怎么罚?”
“嗯……”我想了一下,“今天下棋时,你输了我二十局,我要在你脸上画二十笔!”
“啊?”他哭笑不得,“换个方法嘛!~”
“不行!”我从他腿上爬下来,跑到书桌边拿笔蘸了墨汁,“嘿嘿嘿,来,给大爷笑一个~”
齐在轩缩在椅子里,作害羞惊恐状,欲拒还迎,“奁大爷,你就饶了我吧……”
“不行!”我扑过去,在他脸上挥毫一笔,就出现了三道胡子。
你追我赶的,两人在书房里绕着圈子玩闹。等我好不容易画了十笔,都已经气喘吁吁了。
“唔唔,你怎么上窜下跳的?!累死我了!”
齐在轩顶着一张黑不啦叽的脸,得意地笑,“我那是让你,否则一笔都不让你画!”
外面的更夫敲了梆子,已是子夜了。
齐在轩一把抄起我,“玩疯了不是,回去睡觉!”
我缩在他怀里,咯咯地笑,“大花脸。”皱皱鼻子,“难看死了。”
“也不看是谁弄出来的。”
被他抱回房间,放在床上,一接触到柔软的被子,我的眼皮就耷拉下来了。
他摸摸我的头,“好了,出了一身汗,睡吧。”
“嗯。”我往被子里面又缩了一下,“你快点去洗脸啦。”
“知道了!小坏蛋!”他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
看着他转身熄了灯,走到门口,我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过了好久,都没听到门关上的声音。
我正疑惑地想睁眼,就听齐在轩轻声地唤“奁儿?”
心里一动,我没做声。
唇上热了一下,像羽毛扫过,软绵绵的,痒痒的,可是好舒服。
“我祝你永远这么可爱,小寿星。”
第二天一早,玲姐姐一看到我就大呼小叫的,“奁儿奁儿!你的嘴边上怎么一圈黑黑的?!”
我冲到镜子前一照,哇!整个一大胡子!
我、我我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33.山雨欲来
“荣秀君?”
荣秀君站在门外,依旧是那张平凡的脸,依然的叫人看着很是舒服。
“真巧。”荣秀君慢慢踱进来,坐下,“弹得不错的。”
莫可从琴边走过来打招呼,“您见笑。”
那师傅似也识得荣秀君,给他上了茶,“蓬荜生辉啊,荣秀君,要不你也弹一曲?我们店今日可要名扬天下了。”
荣秀君莞尔,“我可不敢在这里献丑。弹得最好的不还数你们老板?”
“甘先生?”莫可问,“我们倒没听过他弹琴。”
“可惜呀,”荣秀君惬意的喝一口茶,“他常弹给我听。”
“嗯,啊对了!”我本能地想转话题,“出了些事情,所以把小白给弄丢了。之后一直没跟你联络……”
“没事,”他勾起唇角一笑,平凡的相貌一下子生动起来,“我都知道了。”
和荣秀君聊了一些,就得知他是被皇帝请来参加纳妃大典的,莫不说世代荣秀君皆被视为乐神,但说当年的荣秀君助帝平乱一事,如今也该是受得起这个荣耀。
他没有问我们一路见闻和曲谱之事,也没有提甘心,只是寒暄一下,提些关于纳妃大典的轶闻。
可我心里像是拧了个疙瘩,怎么都觉得不顺,终于还是问出了口,“荣秀君,你和甘……先生,还有通信的吧?”
他看我一眼,低头吹了一口茶杯,茶水散出淡淡香气,“是啊。”
我点点头,什么都不想再说。
莫可乖乖坐在一边,也像是在想着心事,一时间屋里安静得近乎沉闷。
最后,还是荣秀君开口打破沉默,“这么说来,你还不知道吧?”
我一个激灵,“什么?”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门可够大的……满心以为……他会说些,那个人的事……
他抿着嘴笑笑,带点让我尴尬的意味,却不让人讨厌,“齐门谢池春慢也奉旨前来了。”
国都驿馆,一抹小小的身影像只鸟儿一般向我飞来。
“稚音!!!稚音稚音稚音……”毛茸茸的脑袋抵在我胸口,使劲地蹭着,“你终于知道死回来啦……”
“奁儿。”齐在轩把他拉开,“没规矩。”然而他的眼里满是放任和宠溺。
“混球,你忘记了!”奁儿撅起嘴,扯住我的衣角,“你是不是忘记了?”
我笑着蹲下去,摸摸他的脸蛋,“我错了,生日快乐,奁儿。”
小东西这才笑逐颜开。
艳韵早站在一旁,这会儿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耳朵,“死小子!”
“姐!姐!韵姐!!!”
莫可在一旁偷笑,被奁儿踹了一下。
“死小子,一走大半年,连个音讯都没有!你没手没脚不会写封信回来啊?!”她越揪越用力,我那小耳朵都要给扯下来了,刚要求饶,就见她那双眼跟她的红裙子一个颜色了。
我摸摸她的手,轻声唤,“姐……”
“哼!”她一抿嘴,调头就走到屋子里去了。
旁边的一圈人围过来给我们嘘寒问暖,朱墨拍拍我的肩,“你啊,艳韵总是念叨你,怕你这张嘴在外边惹祸……”
我点点头,“我不好。还要大家挂念——不过,你这叫得可够亲热的啊……”
他脸一红,“胡扯,快进去!”
回家了。无论是瘦西湖畔,还是皇城高土,有他们的地方,我就觉得安心。
奁儿爬到我的膝头,缠着要我给他讲一路见闻。
嘻嘻哈哈地给他讲了一些,看他晃着小脑袋一惊一咋的样子真是好玩。
说说笑笑了半天天色慢慢暗了下去。
莫可站起来,“我们回去收拾一下,今晚就住回来了。”
韵姐听了连忙叫驿馆的老板给收拾新的房间。奁儿拉着我要一起去,又被齐在轩找借口留下了。
他送我们出来的时候,我皱着眉跟他说,“齐主,你对我们奁儿可够上心的。”
“我答应过你们收他入府定会好好照顾。”
“我看着,”牵起嘴角,“倒像是齐主的一颗心都扑给了他。”
“也算是一家人了。”
嗤之以鼻。
莫可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我有点恼火,“真他妈不像你了!”
“啊……?”他回神。
“你都决定好了,还多想什么?!”
“我……”他咬咬舌头,苦笑一下,“真逃不过你的眼睛。”
“还是问问他愿不愿意一起进皇宫。”
莫可想了一下,眼睛里像是多了一点神采,“好。”
一到客店,就看到那俩人在收拾。
我冷笑,“很快嘛。”
陈然点头,“找了关系交好的官员,说是普天同庆之事,多个人给皇上贺喜只能让他更高兴,就这么办下来了。”
苏情一边给陈然打点,一边往我们这边瞟。
“你,”莫可的神色再次黯淡了,“你们住哪里。”
“先住王大人府上……”然后又像是迷惑一样,“什么叫‘你们’?”
我给他讲我们找到了以前的友人,也有了名正言顺进宫的办法。
他垂下眼睛点点头。
苏情收拾完,说,“陈哥哥,都打点好了。”
陈然披上湖蓝色的翎毛坠饰软褂,朝我们颔首,“那……保重了。”
不是再会,是保重。
我想,原来做好决定的,不止是莫可一个。
我叫莫可去房里收拾,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跑到门口。
“陈然。”
他回过头,颈间时隐时现的梅花痣,称着苍白的脸色,俊秀的像一支寒梅。
一瞬间,多年以来我头一回如此理解莫可放不下的原因。这个人,狡猾却畏缩,然而他有着最致命的温柔。
“你打算怎么……”我看向正在上车的苏情。
“只说是我的表妹,安定下来后,我会帮她去找她舅舅。”
笑着摇头,“你还当真了。”
“那我可怎么办呢。稚音啊,别总以为是我在欺负莫可,我也难受的。”
说不出话。我明白的。我看着都难受,何况你们俩个。只是如今,不但有放不下的负担,还多了回不去的记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老天在开玩笑。
“行了,”我胡乱挥挥手,“该怪你的也不是我。”
他笑起来的时候,细长的眼睛雾蒙蒙的。
鬼使神差一样,我说,“再会。”
比较吓人的是莫可。转变一蹴而就,恍然他一直是那个捣蛋的猴子。
“稚音……”他嬉皮笑脸,“收拾好快回去,我饿了!”
我点点头,也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应该是难过吧,装的真假。
回去的路上,莫可很认真地跟我讨论进宫后的对策。
“进去后,要怎么去拿曲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