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传说中,我是一只了不得的爬虫精,爱一只公鸡精爱得如痴如醉,不惜折损修为自献内丹;
实际上我是一个误投妖身的人类,从一只狐狸嘴里抢下一只瘦鸡,之后被此妖以怨报德迫害匪浅。
辗转妖魔界百年,终于有了复仇的空闲,却不料伤错了对象。这能怪谁呢,鸡难道不是只分肥瘦的么……
本文穿越主角攻,本文一对一。
主角衣冠禽兽一只,言语温柔内心淡漠行为无耻,动情向来慢半拍。有扭曲歪诗为证:
“西边日出东边雨,最是温柔最无情。”
受受,您辛苦了。
注意注意,期待着阿肖成长为终极BOSS各位的请注意,虽有复仇主线,本文之本质实乃是种田文而非争霸文。
您所看到的争霸倾向,请自行转换为“攻君呕心沥血置地盖房的艰辛奋斗”;一身修为,其实际终极作用相当于防备野兽糟蹋田地准备的锄头和猎枪。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灵异神怪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慕秦肖 ┃ 配角:元虹、元行、金蛟、李墨、相柳、足訾(逐步添加ING) ┃ 其它:穿越攻
1.人人都说我爱你
我握着剑在村口闲逛。被浓郁的丁香味道熏得心烦气躁。
春天是很多物种的发情期,总有些濒临绝种配偶难求的大妖怪欲壑难平,就会找个修为差一些而容貌性情好一点的其他物种,喂点药调理了气息放在身边一季。气息一样了,大家又都是修成了人形的,也就不差什么。
如此,大妖怪泻了火,小妖怪得了元精提了修为,算作是互利双赢各取所需。而为了省事,找这种凑合事的性伴侣时,大妖怪们更偏向找个男小妖。
——只可惜这种调理气息的药物配置不易,并非普及型技术。比如同样找不到伴的小妖我,就从没机会消受这种高级仿真赝品。
而今日,便是元虹这个妖男“出阁”的日子。即便是在村口也仍能听见花竹鞭炮的热闹喧哗。一大群小孩儿与我作伴,聚在这里等送亲队伍过时抢些铜钱或是杂糖。因着身强体健些的小孩都早已挤到元虹家门口去了,这些等在村口的小孩们就着实羸弱了些许。可怜我的道法修行早已今非昔比、也称得上收放自如,还是常不小心拿捏不好分寸看出他们的原身——绒呼呼毛团也似的一群小鸡。
看着一团团的黄绒球在脚边奔来跑去,我甚为憔悴。仔细摸到墙根,蹲在常年驻扎于此的那个叫花一样的说书老头跟前。这位老先生原身当然同是山鸡一枚,但他好歹是只颜色深沉形容庄重的一只老鸡,比起那些总让人担心不小心踩死的小鸡仔们好相处的多。
我往他摆在身前的瓷碗里丢了一枚铜钱,打算听个段子打发时间。乱窜的小鸡听到这铜钱落地的喀拉一声,呼啦一下全部凑了过来,挤在一起叽叽喳喳,比那说书老头的反应迅猛得多的多。
老先生等所有孩子都凑过来,才拿根油光锃亮的筷子在破碗上一敲,叽叽喳喳的小孩们便安静下来全部一声不吭,蹭故事听的也算很有道义。老先生郑重地扫视一周,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今日乃我鵁族进献公子元虹侍奉东山潭主金蛟之日,我便与大家说一段元虹公子与黑狐银蛇的往事!”
我拄着剑蹲着,听到银蛇二字,嘴角抽了抽。小孩们倒对这个段子甚满意,拍手叫好示意老头可以开始。
就我所知,元虹的传奇在蔓联山流传甚广。老头说的这一段,讲的是几百年前元虹未及弱冠,一日出游,路遇一黑狐妖。那狐妖见元虹容貌殊丽,便生了觊觎之心,欲将他掳走。元虹不从,与黑狐大战三百回合,终因年幼力竭被黑狐所擒。路遇一银蛇怪,蛇性本淫,一见元虹颜色,便也生了邪念。那蛇怪见黑狐大战脱力,便捡了个现成便宜从黑狐手里夺了元虹。幸而当年那蛇怪也未成年,得了元虹也无力得手,元虹便假意顺从拖延,骗得那蛇怪将他送回家去,只承诺待两人成人后再行云雨。
元虹本意欲待将那蛇怪骗至族中,再结合族人将蛇怪制服,谁想那银蛇怪法力高深,竟是全族里找不着个好手能将他收服。但元虹临危不惧巧施妙计,骗得蛇妖失了戒心,寻得他的罩门,终于夺他圣胎,散了他那身邪法,降服了蛇妖。
谁知这位其貌不扬的老先生讲得故事与众不同,筷子再一敲,一个颇为旖旎的爱情故事竟然从他嘴里冒了出来。言语真挚抑扬顿挫,讲得真是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在他的版本里,黑狐对元虹一见钟情,要把他掠回家中做压洞夫人。银蛇路见不平拔刀相救,一路百般呵护护送元虹归家。无奈元虹家长无法接受儿子与一条蛇(同性)的跨种族爱情百般阻挠,元虹与小银蛇竭力抗争也无力改变周围人的偏见,最终小银蛇黯然离去……
老先生筷子再一敲,叹一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故事便圆满结束。
小孩儿们听得如醉如痴,尤其最终小银蛇在茫茫大雪中缓缓离开时元虹公子满心绝望落泪,不少都一抽一抽地偷偷抹鼻涕眼泪,而我这个金主则是眼神茫然,根本没办法从听到的故事中抽出神智。
老头见反应如此良好,捻着胡须甚为自得,一时气氛哀伤又和谐,连那万众期待的送亲队伍出现,也被大部分人忽视了。满地的妖怪,还是我在五雷轰顶的风中凌乱中,头一个瞥见那吹吹打打着拐过街道的送亲队伍和后一步姗姗来迟的“花轿”。
又送两枚铜钱给那言语逗趣的老头,这年头年老体衰的妖怪谋生不易。况且他有勇气在族长公子大喜的日子编排这种八卦,真是敢于发出自己声音的勇者,可谓老而弥坚。
我起身抚衣正冠,抱剑踱到路当间。刚才一起听过故事的众位小朋友互相瞧瞧,约莫是琢磨:怎么会有我这么大的人,能恬着脸来同他们抢东西。一个个也不甘示弱的围了过来,三三两两的挡在路中。
队伍顷刻走到眼前,我才看清并没有想象中的花轿。多年不见,元虹果然艳色更胜往昔。可是他过份精致的五官在我看来,像前世插画家们用电脑绘出来的假人——美则美矣,却像隔着三维世界和二维世界的界限,有种分外不真实的感觉。
我禁不住想要仰天长叹,自己百年前竟曾和这样一个插画人物成天厮混在一处。现在想来,还真是一段没有真实感的记忆啊!
今日元虹着一件月白色衫子,在八人抬的榻上正襟危坐。他今日装扮不太像新娘,比较神似祭品。队伍看到路当间的我们,速度犹犹豫豫的慢下来,锣鼓喇叭声仍没停下。
我将那传说中我痴心眷恋的故人望着,只觉得自己开始不自觉的磨牙,怎么磨也不过瘾。但想到再望下去,墙角那位大爷,今后八成会和听故事的人讲:我与元虹重逢,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忙正正神色,冷然道:
“元虹公子,还记得蛇怪秦肖吗?”
其实我叫慕秦肖。这样自称秦肖好似亲切,不过是当年初初穿过来遇见元虹这只妖怪,心想该不会言灵也是确有其事吧……就留了个心眼儿,隐了姓氏没说,只称自己姓秦名肖。可惜残酷的事实证明,当年我的小心眼儿是远远不够,留一个留两个留多少个照样着了人家的道。
而现在我之所以自报家门,是怕一百年过去,这小子蒙骗过的妖怪太多,想不起我这么呆笨好骗的一小只。谁想他的反应倒很大,身子一颤,立即微微倾身,视线胶在我身上细扫。看神情他把我记得很清楚,是我杞人忧天了。
我于是极为满意,把声音放得更冷。身边的小鸡仔们受了惊吓,一股脑散了个干净。
“元虹公子既然认得故人。你欠我秦某的,今日就请连本带利还来吧。”
狠话虽然撂下,我却晓得元虹绝不是个甘心把吃下东西吐出来的家伙。果然话音一落,送亲的锣鼓声便停了,那乌压压一片家丁将乐器一放,全部顺利操起了家伙,看起来相当的训练有素准备充分。冲天的妖气杀气扑面而来,拉开一副想要合围活捉我这只小妖的架势。
元虹一摆手制止了跃跃欲试的手下,眼神像要在我身上灼出一个洞来。他低头自语了一句,看口型像是“……还活着”什么的。然后抬起头来道:“秦肖,今日之事对我鵁族来说是件大事,求的是万无一失。金蛟大人的侍从也在迎接我们的路上,绝无可能受人搅扰。你不该此时回来生事,还是识相些,速速逃命去吧。”
他的眼睛又黑又深,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诚恳,甚至还带些看似遮掩不住的焦急。百年前元虹与我相交一度甚深,他理应了解我不是一个会被这种不疼不痒的威胁激怒或是吓跑的妖怪。说这番话出来有什么意思,估计是要表示出‘怕我吃亏,要提醒我避走’的意思。
看他装相,我的牙又痒起来,不禁缓缓抽出佩剑,一字一句道:“我来讨债,并非生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竟然还很工整,我真是个有内涵的男妖。
见我亮剑,那一众乌合便直冲过来。冲到面前我才发现,其中有些看着甚为眼熟,粗略回想,应是当年与我同期在元虹族内学堂里读过书,有些说不准还一起掏过鸟窝斗过蟋蟀。原来乌合并不乌合,都是鵁族这一代的精英。看来元虹刚刚所言不虚,鵁族对这次“和亲”相当看重——真好,这样我破坏起来才更有幸福感。
我弹一下手中的剑,引得它长鸣不已,便纵身扑入鸡群。一招一式求得都是将敌人置之死地,每一剑都会传回手心划过血肉的颤动。一时间剑光如电,血肉成网。杀得兴起的时候,仿佛能看到一地鸡毛。
我把所有向我亮兵器的妖怪摆平,也不过须臾。提着滴血的剑把元虹踢下软榻踩住他的胸膛的时候,他仿佛仍未回过神来。看,处心积虑的报复固然不错,可是以绝对的实力动一小指碾死仇家,其实更加快意。
元虹被我踩在地上,眼神有些散乱,轻声嘟囔了句:“从前连鱼都不杀的人……”
我耳力绝佳听得清楚,不由嗤笑一声,却不想和他废话。我若与从前一样,早几百年便已尸骨无存。况且从前不杀与良善没什么关系,成长环境不同罢了。
脚上使力重复道:“把我的东西还来吧,就不为难你。”
他抬起眼来看了看我,干净的漆黑眼眸很容易就可以显得无辜,好像我实在无故欺辱他。但我又怎会被他一点小眼神儿所动,只是不动神色地与他对视。
终于他胸口颤了颤,我察觉到他想说话,便放轻点脚上的力道,使他容易出声。
他抓着我的脚,像是口拙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半晌才说:“秦肖……你真个要因元虹与金蛟魔君为敌吗?元虹……值得吗?”
说到一半他不知为何卡了壳,蠕动嘴唇半天才说出来,然后放弃似的垂下眼睑,让我只能看到他扇子似的睫毛。
我哑然,先是被他一声秦肖叫得汗毛倒立,接着就头上青筋一蹦一跳,脚上也不自觉加了大力。他痛得蜷起手脚,却仍然忍耐着用平顺的口吻道:“秦肖……别做傻事……”
我……我懂了!这家伙以为我跟他讨的是一颗心。……没想到鵁族是如此擅于从生活中发现奸情,并且盛产同人男。想我慕秦肖一世人一世妖,在这凡尘腻歪了百数年,今天也算长了见识。
敢情这位少爷压根没把将我开膛破肚挖出的那个圣胎——也就是俗称内丹的东西当做一回事;嗯,也没把我俩初次见面时欠我的那一命当回事,光惦记着这些主观臆想出来情情爱爱了……
他恁把我的心当回事了,我得感谢他。
不过这真的只是一个充满粉红气息的误会,我的心在我这张蛇皮底下跳得很好,并没有遗落在别人身上。
2.鸡窝旧事(1)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久到我几乎记不住最初的最初——当我在一个完全陌生的茂密丛林里醒来,身体变成了十来岁的瘦弱的小孩,况且这孩子的身体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热气——都想了些什么。
但那种慌张迷茫的在走在全然寂静无声的绿海里、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的绝望,却还会时常出现在我的梦境里。
元虹和李墨就是在那时出现在我面前的,他们两个与我的相遇,着实造就了我在这个世界许多的第一次:比如第一次遇到活物,第一次发现可以兽嘴里夺食,第一次见到妖怪,还有第一次被人处心积虑的陷害。
但当年我必不会想这么多,只能看到陡然从灌木丛里跳将出来的黑狐嘴里的山鸡,羽毛在朝阳下,折射着耀眼的、令人感动到忍不住泪流满面的光芒。就算这只鸡略瘦略小,它也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可爱的鸡。
不用怀疑,我这种不客观的评价,完全是处于当时的饥饿状态。而绝不像后来某些传言所说,是因为遭遇了足以超越物种的伟大爱情。
至于我从黑狐口中夺鸡的手段……不知诸位小时候有没有被家里的老人教导过?遭遇犬科动物时斗争的窍门,就是要冷静自持、屈膝下蹲,手如疾风、势如闪电从地上寻去。
简单来说,就是蹲下,假装捡石头子儿,可以吓走狗狗。
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当时我就按小时外婆教的这么试了一下,效果甚佳。狐狸吓得炸毛,忙不迭把嘴里的瘦鸡吐出来,夹着尾巴溜了。
我拎着瘦小鸡的翅膀,找了条小溪将它沁到水里搓洗拔毛。没用热水烫过的鸡毛实是不好拔,我累得满头大汗,手里的鸡也被折磨的厉害,证明是它自己扑腾掉的毛比我拔掉的要多得多。
事后我曾反省过,当时如此对待元虹来说实在残忍,也给自己人生平添许多荆棘,所以后来就养成了抓到猎物直接干掉的优良习惯。可是当时我饿的头部缺氧,干点脑残的事也是情有可原,愣是任那只鸡呼扇着翅膀扑腾也没想到先扭断它的细脖子。
直到它后来小孩儿一样呜呜哭起来,细声细气地求道:“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我才吓得一抽,顺手把它丢进水里。
然后亲眼看到落汤鸡可怜兮兮地自己从水里游出来,瑟瑟发抖地变作一个花里胡哨滴答淌水的古装小孩儿,瘫坐在地上,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往外落。
元虹后来与我抱怨,他本以为那时是我有意折辱,故而受了极大的惊吓。可是我多么委屈啊,我觉着自己受到的惊吓绝对大于他。可惜这话说出口元虹也绝不会相信,因为据他回忆,当时我极平静地看了他许久后,才极为从容不迫地对他道:“抱歉,你会游泳的话,能否下水帮我捉几条鱼?”
这也许可以说明我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真豪杰,当然可信度更高的解释是我当时吓呆了混合上饿傻了,爆发出惊人的天然呆特质。
总之元虹听了我的话,很乖顺地下水帮我捕鱼去了,我就在小河边就近捡了些枯枝干草,蹲在一边瞅着他捡了河蚌的壳娴熟地将抓上来的大白鱼收拾干净,串在树枝上。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法术,点燃了我堆好的枯枝败叶,把鱼架在火上翻来覆去的烤。
我闻着烤鱼慢慢散发出来的香气,觉得眼珠子都要掉在逐渐焦黄的鱼身上。第一条烤鱼烤熟后,元虹恭恭敬敬双手呈上。我接过来几乎是囫囵着就吞了下去。虽然元虹是妖怪这事让我还保持着相当程度的惊恐,虽然大白鱼长得稀奇古怪不知有毒没毒。但当时是没余力去想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