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我说父皇,这宫中还有什么事是您老人家不知道的?又何必为难你儿子?”
“有没人教过你不要自作聪明?”宇文笙的手指又有收紧的预兆。
宇文珏傻笑一下,道:“父皇好像没教过。”
宇文笙也没在意,放开他颈上的束缚,食指在他脸颊上游移,“你这是在指责朕?”
宇文珏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像有蛇游过一般,麻麻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声,微微颤抖着出声:“不,不敢。”
“不敢——哼!”宇文笙在他脸上重重地按了一下,“你都敢欺瞒朕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宇文珏讪笑一下,怕惹怒他又被掐脖子,没有出声。
宇文笙收回手指,再次撑在他两侧,眯着眼看着他,沉声问道:“老实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骗朕的?一岁抓周那日,还是更早?”
“这——”宇文珏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他。
“哼!”宇文笙怎么会放过他,左手掐着他的下巴,狠声道,“你最好给朕交代清楚。”
宇文珏对上他的眼睛,良久,稚嫩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从一出生就有意识,你可相信?”
宇文笙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说我从出生的时候便能听懂周围人所说的话,也能够记事。”
宇文笙愣住了,天下真有如此奇事?
宇文珏这下郁闷了,死不死你给句话啊,这样半吊着他很辛苦的说。拍拍他的手示意自己的脖子很痛,宇文笙倒是很配合地松了手,直起身子靠在床头的杆上,淡淡地说道:“说清楚些。”
宇文珏看他一眼,然后有些费力地撑起身子,靠在床内侧的栏杆上,双腿盘起,表情严肃,两眼与他对视了片刻,道:"我刚出生时候便有了意识,听到周围的人声,很是害怕,便一直闭着眼睛不敢张开。"说到这里,向宇文竹挑挑眉,见他示意明白以后又接着说道,"我在那二十三天当中探得了话多消息,当时皇后的尊荣,周显诺的权倾朝野,这瞟都在我脑子里面自然而然地显现出"危险"两个字,然后我更决定装傻。"
宇文笙冷哼了声,面色不善地说道:"你倒聪明,当时多少人在事到临头还在傻傻地巴结周显诺,你居然提前一年便发现了。独独对朕与众不同,是想吸引朕的注意以保命了。"
宇文珏低头沉默,聪明他不敢当,二十一世纪的宫廷文与电视剧泛滥,看得多了自然也能明白一些,而他当时的确是为了寻求皇帝的保护才那样做的。"我的确是想你手下留情,至于寻求保护,"轻嗤一声,抬头满含笑意地看着他,说道,"父亲保护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宇文笙嘴角勾起,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珏儿似乎忘记了,你这种情况有一种说法,就是--"眼中冷茫一闪,狠狠地咬着两个字,"妖孽!"
"儿臣真的好怕喔,"宇文珏淡淡地看着他,用轻快的语调说着示弱的话,"那父皇大人打算怎么处置我呢?"眼中闪过一丝好笑,既然他敢把这些说出来,就根本没想过会好过,虽然他说出来的并不是全部。
宇文笙似乎很不满意他的反应,面上带着一些气恼,这还是宇文珏首次在他脸上找到这么明显的真实情绪。
片刻之后,稍显冰冷的声音传来:“朕会让你知道怎么处置你的。”
宇文珏讶异的看着他,却措败地发现他无法在那张擅长欺骗人的脸上找出任何提示,宇文笙,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而宇文笙只是高深莫测地看他一眼,尔后起身离去。
受到了惊吓,宇文珏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见了,仍无法回神。
第十二章 太子
宇文珏被那便宜老爹最后那句话一吓,正忐忑不安,谁想过了不过半个时辰,宇文笙去尔复返,并宣来了四五个太医,说什么大皇子落水受到了些惊吓,早上一醒来竟然发出了声音,让太医仔细看察。早有小太监搬了个宽大的椅子过来,宇文笙便大刺刺地坐在屋子正中,边喝茶边等待结果,怎么看怎么悠闲。
那帮头发或花白、或全白的老头子不敢怠慢,呼啦啦地围住宇文珏,又是把脉,又是发声,他看了一眼悠哉的皇帝,很配合地发出带着嘶哑的声音。这里捏捏,那里摸摸,足足腾了他一上午,才得出了个“大皇子嗓子并未损伤,只是之前中毒事件产生的心灵伤害太严重了,才会有了哑了的假像,这次落水一受刺激反而好了,只是由于多年未曾开口,嗓子要好好保养。”的结论。
然后是一片令人压抑的寂静,胆小点的差点都颤抖起来了。
“好,赏!”良久,宇文笙突然出声,跟着是一长串大笑。
宇文珏垂下头,嘴角抽了抽,笑得真假!
太医们“扑通”一声齐齐跪在地上,“谢主隆恩!”
看那样子,就差感动得热泪盈框了,不过宇文珏猜想,他们应该是被刚刚的低气压吓成这样的。
“全部退下。”皇帝挥挥手,所有太医、太监及宫女都识趣地离开。
宇文笙盯着那低垂着的小脑袋良久,最后扔下了句“歇息吧。”便离去了。宇文珏愣愣地看着已空无一人的门口,很是摸不着头脑。
第二日便有了一系列的传说,大皇子受刺激不仅嗓子好了,人也变得聪明了。宇文珏由于已经跟他皇帝老爹说穿,倒也不再掩示,大大方方地应付那些名为探望实为打探的各方人员,把传闻坐实了。没想到,这样一来又跌进了宇文笙早已设好的圈套,待七日后圣旨临头的时候,他也只能咬牙腹诽,再暗中奉送两颗白眼给那讨厌的人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帝王绍基垂统,长治久安,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之祥,慰臣民之望。朕荷天眷,诞生嫡子,已及七龄。兹者钦承皇太后慈命,建储大典,宜即举行。今以嫡子珏为皇太子,钦此。”喜公公宣读完之后面带尴尬地看着那新鲜出炉的太子,因为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欣喜之色,实在是令人不知道该不该去恭喜他,犹豫了很久,方试探性地出声,“太子爷?”
宇文珏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道:“嗯?”
“太子爷,请接旨。”喜公公心里打了个突,这太子爷似乎不是很愿意做太子一样,是他的错觉吗?
宇文珏眉头皱得更深,几乎拧在了一起,看了一眼那卷成一卷,被他恭敬地捧在手中的圣旨,尔后扁着嘴顺手一抄,看也不看便扔在一边的台上。
喜公公顿时觉得有些干渴,扯起袖子在额上沾了沾,清了清嗓子,走前两步,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诚恳地说道:“太子爷,奴才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但有些话还是想讲给太子爷听听,不知道太子爷愿不愿意听一下?”
宇文珏不动声色地微点了下头。
“皇上封太子爷做太子,必是有其考量,不管太子爷心里怎么想,这表面上至少要过得去,这后宫朝庭可是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呢。”
宇文珏大为惊讶,这个喜公公为何肯跟他说这样的话?就算他再不懂也知道,在这宫庭之中逢人讲话只三分,彼此之间均是哑迷来暗语去的,何时有人这样坦诚地跟他讲过话?
喜公公自然也看出了他的疑惑,甚至一点点防备,了然道:“奴才自幼便跟着皇上,自是希望皇上想做的事能顺顺当当的。”言下之意不是为你,只是为了皇帝的计划才告诉你应当怎么配合。
宇文珏也不笨,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喜公公满意而归。
册立大典定在三个月以后,册立太子历来是朝廷的重大事件,接下来宫廷便开始为此做准备,使臣四出祭告诸神;朝臣忙着写表庆贺,井熟悉礼制。宇文珏更加凄惨,整整三个月以来都在学习那繁杂的礼节,晕头转向之余还要量身制礼服,试了又改,改了再试,然后再改,那十二层的礼服穿得他眼冒星光。
宇文珏苦笑着任由连芸帮他套上一层又一层的礼服,今天便是正式册立太子的日子,这个时候天还没亮呢。心里第?次怀疑,他那皇帝老爹说的处置不会就是封他为太子,然后用这些礼节、礼服什么的烦死他吧?
清晨时分,禁卫宫廷的宫廷卫队金吾卫威风凛凛地排列在午门外东西两侧.奉天门外放旗猎猎,仪仗森严。拱卫司在丹陛东西、丹埠东西陈列仪仗。文楼、武楼南安放好礼仪车格。典牧官在车格南陈设仗马,在承天门外依序排列经过严格训练的虎豹。丹陛南摆好奏乐的乐队,由和声郎指挥。鼓乐、仪仗伺俱迎送册宝至东宫,迎候太子。文、武百官身穿官服,分不同品级,齐集于午门外。尚宝卿、侍从侍卫官一同恭敬地赴谨身殿奉迎厦帝。皇帝身穿最庄严、球贵的礼服衰冕。
宇文珏一身盛装,冕服侍立于承天门外。不一会,宇文笙在近侍的族拥下起身离座,乘典从谨身堆前往承天殿。喜公公捧着皇帝的玺印,侍仪导引圣驾,一路,踌,前往大殿。宫廷乐队吹奏雅乐乐章。宇文笙在乐声中登上那把令人艳羡的宝座,四位引导官引着宇文珏进入承夕一门。然后又是鼓乐齐鸣,宇文珏到大殿前肃立。
昨天便有宦官奉旨在皇宫正殿承天殿陈设御座香案,并在御座前的大殿正中安放好宫中特制的诏书案、册案、宝案。丹陛东边,临时设立册宝亭一座。一应参与册立太子典礼的赞礼官员、百官和所有有关人员都昨日排演了册立礼仪。
此时授册宝官站在宇文珏的东边,西向侍立;读册宝官站在授册宝官北,西向侍立;捧进册宝官站在读册宝官南,西向侍立;受册宝官内使二人,站在他的西边;界册宝亭内官八人,站在丹陛册宝亭东;承制官站在殿内西边;宣制官站在殿门外东北;赞礼官二人站在丹陛上南部;知班二人站在丹坏中;纠仪御史二人站在知班北;知班、纠仪御史都是东西相向侍立;文武百官按照品级班次排列在午门外,文官西向立,武官东向立,使臣、僧道、奢老站在文官南,负贵宫廷事务的文官、保卫宫廷的武官按规定的位置侍立。
一堆东西,当初看到单据上面的什么官什么官,宇文珏是一个头两个大,这时候看到这么多人肃穆地站在这里,若非自己是其中一员的话,他肯定笑喷。
这时赞礼官站在宇文珏的右边,高声喊道:“鞠躬万皇太子一拜再拜。”
承制官跪向皇帝承制,然后,承制官起立,站在门外,喊道:有制。赞礼官应声喊:“跪!”
宇文珏有些无奈地跪下,心底郁闷,想他从来没跪过任何人的小膝盖终于“破跪”了。
宣制官宣布:“册皇长子珏为皇太子。”
赞礼官引导宇文珏行礼,俯伏,平身。
承制官跪在殿西回奏:“传制毕。”
宇文珏再次鞠躬,再拜。赞礼官宣布行册礼。引礼官引着宇文珏由大殿东门进入殿内。内赞官接引他到御座前拜位。
内赞官唱道:“跪!”
宇文珏又跪下,他敢打赌,在他跪下的时候御座上那人原本威严的表情产生了变化,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这令他心里更加郁闷。
捧册官在案前跪下捧册,郑重交给读册宝官。内赞官宣布读册。读册宝官跪下宣读册书。读完后,将册交给示相,承相郑重将册跪授宇文珏。
宇文珏接过宝册,表明接受册立,然后将宝册交给身边的捧受册宝内使。宝同样按照册一样的礼仪程序授给他,他再转交给捧受册、宝内使。在赞引官唱令声中出圭、俯伏、平身。捧册、宝内使前导,走出大殿。内使将册、宝放入册宝亭盈匣中。宇文珏在丹陛下鞠躬,郑重四拜。内使异册、宝亭前行。跟着出了承夭门。册、宝亭在仪仗鼓吹和百官迎送下本应抬入东宫,只是顺世帝早有旨意,便仍抬入云起殿偏殿。
至此册立大典却还未结束,宇文珏稍了片刻便到中宫朝谢皇后,正式成为皇太子。也不知道皇后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城府过深,举止雍容大度,面上也是欣慰与鼓励并持,丝毫看不出不甘之色。
接着又去拜渴宗庙、敬告祖宗。沿途,百姓夹道而立,争睹未来天子的仪容,场面十分壮观。
宇文珏乘在辇中,透过明黄的纱帐带着几分好奇,几分向往地看着那一张张面孔,心中充满对未来的不确定感,身体疲惫之余心情也抑郁了许多。
第十三章 噩梦
“我实在不明白你这么做的原因。”懒散地躺在那张宽大的床上,宇文珏望着帐顶,似自言自语般出声,“你想得到什么?”软绵绵的声音带着许多落寞,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穿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原不该他承受的东西?如果他不是带着记忆转生该多好?或许早在一岁多的时候便被害死,也或许侥幸留得一命,从此唯唯诺诺地过一生,但都好过现在,这样看透了未来的艰难险阻,却什么都做不了,不知道该如何去阻挡,那么无力。
“珏儿怕了?”这屋里的另一人则很悠闲地侧卧在小榻上,刚毅的面上甚至还带着几分得意。
“是,我怕。”宇文珏直接地承认了自己的懦弱,是人都会害怕,只是在于发生的事有没有达到他的承受点,所以,没什么好丢人的。
“哼,朕看你大胆得很。”宇文笙对他这样的态度十分不满。
“随你怎么说。”宇文珏被气得翻了个白眼,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宇文笙斜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处境就应该好好收敛,你竟敢在朕眼皮底下无师自通地看起书来,可不是自己告诉朕你不对劲么?”
宇文珏一骨碌翻起来,好奇地问道:“你是那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什么‘你’啊‘我’的,要称朕父皇,自称儿臣。”宇文笙严厉地教训道。
“是,父——皇——”宇文珏翻了个白眼,看着他那张俊脸,拖长声音道,“儿——臣——请问您老人家,可是那时看穿儿——臣——的?”
“嗯哼——”皇帝大人嗤笑,“你那点小把戏,一开始或许看不出来,时间一久便如透明的一般。”
“唉——”宇文珏长叹一声,他就知道自己个颗小嫩葱比不过人家这老姜,“那父皇大人为什么要让儿臣当太子呢?您老人家就不怕我这妖孽毁了您的国家?”
“哼!”宇文珏冷哼一声,腰身一扭便直起身,两步跨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朕如今封你为太子,你便好好地做,要毁了这个国家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但是,你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丢了我天宇国皇室的脸,小心朕就——”说着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杀——了——你——”那声音如同地狱里传来的一样,冰冷,绝情。
不一会宇文珏就感到胸口发闷,呼吸困难,于是拼命挣扎起来,小手努力挥动,想要推开眼前的人,嘴里甚是艰辛地叫着:“不——不要——放——”
好痛苦,他不要这样死,但是宇文笙还是面色狰狞地死死掐住他。朦胧中对上那人的眼睛,心里一悸,尤如实质的杀意从那黑不见底的眸子里发出,他觉得自己几乎已被其压得粉碎。
“不——”宇文珏大吼一声欲翻身而起,却被什么压住,忙睁开眼情,正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