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无痕猛地转过头,讶异地看着他。
“呃——”宇文珏被他看得不自在,没办法,上辈子做过女人,虽然这一世变成了男儿身,对于女人却始终要宽容理解些,这种话当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说的。轻咳了一声,突然找到借口,道,“我们从什么地方来的,怎么能有这种思想呢?”顿了顿,又道,“要是毓馨知道你说的话,小心她跟你闹将起来。”
显然对孟无痕来说,邱毓馨还是具有一定威力的,他翻了个白眼,不满地责怪道:“还不是你,教她那么多新时代女性什么什么的,现在那么彪悍,是个男人都怕了她。”不过被他这样一打断,心情却好了许多。
宇文珏当然知道他这是怕了人家,不由地嗤笑一声。
孟无痕见不得他那副得意的样子,眼珠一转,笑道:“听说你那父皇正在大肆选妃?”然后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看着他,那眼睛像在说:敢笑我,气死你!
宇文珏的笑容僵在脸上,低垂着眼睑,语气平静地说道:“与我何干?”
“哈——”孟无痕大笑一声,不遗余力地拆台道,“我可知道前段时间某人将人家抓了,然后????——”
宇文珏的睫毛闪动了几下,突然抬起头来,勾起唇角对他轻轻一笑,道:“那是他自找的,一报还一报,从此便与他两不相欠。”
“喔?”孟无痕与他对视良久,却没有从其中找到一点心虚的痕迹,最后无奈地一笑,道,“你还真是无情。”
宇文珏回以一笑。
无情?也许是吧?只是这世人又有几个能说自己是有情的?就那孟子星,还不是一样要立后,逼得你远走他国?还有宇文笙,说得多爱多爱,现下还不一样在选妃扩充后宫?
“你真当他不会杀你,所以就这样肆无忌惮?”
这是那天他将那人如小倌般拥在怀中折辱时宇文箫密音传来的话,或许如他所说,他从未曾想过宇文笙会杀他,正如他自己被那人禁锢在宫中凌辱的时候也只气愤得想要报复回来,却从未想过要将他杀了一样。
不可否认曾对那人付出过信任,但却理不清对他的感情。父子之情?应该没有过,因为从未将他当做父亲来敬畏与依赖。爱情?更不应该会有。
“朕放弃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猛地涌上心头,一时竟不知是何感觉,似解脱,又隐有失落,还有几分不明的感觉。
天都城某密室
“他竟来了天宇?”仍是那个神秘少年的声音。
“是的,现在不周山。”此次与他对话的却不是那个声音嘶哑难听的中年人,而是一个青年的声音,声线偏冷。
“不周山?”少年想了下,道,“本宫记得那是魔教的地盘。”
“是——”青年的声音有些迟疑。
少年疑道:“怎么?”
“属下还有一事禀报。”青年的声音恢复了先前的冰冷。
“嗯?”
“主子月前令我等探查的人有消息了。”
“说。”
“回主子,那人一真蒙面视人,但眉眼之间与上次主子交给属下的画像极为相似,而且他与魔教似乎也有关系,据底下人的线报,他们最后是在不周山范围内失去踪影的。”
“好!”少年突然大笑几声,抚掌道,“难得这两个人都聚在一起,实在太好了!”在室中来回走了几步,脚步急促,似心情极为激荡,然后猛地停住,道,“本宫听说魔教总坛极为隐蔽,正道中人多次围剿均无果。”
“是。”
“蝶影可记得路线?”
“回主子,蝶影的记忆力向来惊人,当是记得的。”
“好!”少年兴奋地道,“本宫要此次那些正道人士不再迷路。”
“是,属下这便去安排。”
不周山上的两人不知道已经有人谋算到他们头上了,还在各自烦恼着自己的心事,而天宇皇帝的选妃已经接近尾声,七皇子环从五千侯选佳丽中为他的父皇挑了一百人,暂为采女,半月后由皇帝自己亲自选一次,以决定这些采女哪些为妃,哪些还要继续在宫中熬着,以期望有朝一日飞上枝头。
第六十一章 追杀
人烟稀少的小路,宇文珏很狼狈地逃亡。
……,再好气度也忍不住想爆粗口,孟无痕这小子不但会惹事,还没有识人之明,竟然带个奸细进总坛,害得他要引开那些“正道人士”,被人追得像条狗似的。他倒不担心那小混混的安危,以他的武功,如无意外小命是绝对安好的,但是?的,要是他保护不力,害毓馨她们出了什么事,他非宰了那小子!
宇文珏本打算前往芜府的,那里是魔教在天宇势力最强的地方,所以上次一得知宇文笙去了那里,便着手安排了陷阱,轻松将人捕获。偏偏那帮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竟然遇到层层堵劫,看来这次的幕后之人不简单。犹豫了一下只得换个方向,打定主意便转身往盐州而去,那里的人群亦较为复杂,躲在哪个旮旯里养个十几天的伤还是好的。看了看左手臂暂时止住血的伤口,无声苦笑,江湖,真不是一般人能混的,至少像他这种怕死怕痛的人不是混江湖的料。是不是该考虑关了魔教专心做他的生意呢?宇文珏偶尔苦中作乐一下,幻想小混混听说他要“关”了魔教时的表情,禁不住笑了出来。
事实证明苦中作乐是危险的,四周围上来的这些看装束就很“明名正派”的人便可以证明。
“东方教主果然不俗,这种情况下也能笑得出来。”说话的人年纪在二十七八岁左右,面容俊美,如同每一个年轻有为的世家子弟一样,身上透着一股子正气,说话间勾着一抹淡而温和的浅笑,那神情像是来郊游而不是追杀。
宇文珏很识趣地停下逃亡的脚步,拍了拍急驰间沾到身上的灰尘草屑,将几缕散乱至肩前的墨发抓住向身后一抛,回以浅笑,道:“多谢赞誉。”发丝在微风中扬起,好一会才落下,明明很轻,在场的人却似乎听到了发丝相触的声响。
少年风流,令包围着他的众人有片刻的骚动,谁能想到,他们口中恶迹累累的魔教之主竟然是这样年少似普通富家公子一样的青年?
季宏瞳孔收缩,他出生豪门世家,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出道江湖至今,无论武功长相还是修养都受到众人好评,去年的武林大会上更是被推上了盟主之位。少年得志意气风发,领了武林正道人士前来铲除成名有十年之久的魔教,谁知这教主竟是看似比他还要小上几岁,举手投足之间贵气流露却不逼人,显然也是受过极好教养的。只此一比便差了人不只一截半截,却也激起了他的斗志。
“东方不败,魔教十年来在江湖上犯下累累罪行,可以说恶贯满盈,如今正道人士齐聚于此,你还有什么话说?”打破现场有些诡异气氛的是一个看来四十多岁的男子,七尺长剑横于身前,采了守势,该是个惜己的人。
“恶贯满盈?”宇文珏先是恶寒了一下“东方不败”这个称呼,听了他之后的话却忍不住哂笑,“我杀了谁?”
众人沉默,的确没听说过魔教教主杀人,最多逼得人全家没有活路而已。
片刻,那男子却是大怒:“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大伙并肩上,为武林除害!”吼完便做势要上前,立时有人响应,提着武器向宇文珏靠近。
宇文珏表面上镇定,暗下里却紧了紧手中的剑柄,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把命丢在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手中。
“等等!”季宏持剑的手举到空中,阻住了众人的行动。
“盟主这是何意?”问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如此质问的语气十分不客气,但因为他所问的正是大家心中所想,是以倒没人责怪他,反而都有些奇怪地望向季宏。
季宏摆摆手以示安抚,尔后向宇文珏拱手行了一礼,道:“季某想先领教东方教主高招。”
他周围的众人顿时哗然,先前发话的中年男子首先叫了起来:“盟主万万不可,这魔头诡计多端,万一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伤了你可不好,如今他已为我们所困,大家一起上,拿下他便是。”
说实话,被称为“魔头”,宇文珏还真有点做梦的感觉,真是太武侠了!
季宏伸出双手,见众人均安静下来,便道:“我意已决。”随后看向宇文珏,道,“东方教主请。”
宇文珏挑眉,道:“是不是打败你我就可以走了?”
“这——”季宏显然没想到他有此一问,顿时愣住了。比武一事,有人先讲好条件的吗?
“做不了主?”宇文珏毫不客气地道,“那我跟你打什么?不如你们一起上,打完走人。”自觉得这样说有些痞气,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最近跟小混混呆在一起久了,果然性情都有些像了。
众人静了一阵,随后便群情涌动,纷纷吼道:“好个魔头,死到临头还敢嚣张,盟主别跟他比了,大家一齐上吧!”
很嚣张吗?宇文珏默。先做好计划再做事情,以免有什么变故,不应该这样吗?要是跟他打了还要跟其他人打,那他为什么不干脆打群架好了?还可以趁乱逃走,真跟他们硬打?他又不是白痴!
季宏还在犹豫,他周围的人却等不及了,有几个性格急躁的已经提了武器向中间那人攻去,他无奈,只好也加入围攻。
别人剑都递过来了,宇文珏也只好接住,顺便鄙视了一下这些人,明明都要打了,还在那里唧唧歪歪那么久!
然后便是一场混战。
宇文珏的武功传自皇族,要知道世上珍品大多收集在皇宫,一些世人以为已经失传的武功秘籍也时不时会在藏宝阁被发现,宇文家族大多有学武的天份,更有天资聪颖的集众家之长创造了属于宇文家自己的武学,宇文珏便是学的这种,而他天资不差,又曾下过苦功,虽说比不上孟无痕那个武学天才,但比起在场的众人却是高了不知多少。可惜他临敌的经验少不说,还是一对五六十人,俗话说得好,蚁多咬死象,他又没有杀人的习惯,处处手下留情,刚开始宇文珏还游刃有余,不久便有些吃力了。
一指点在那盟主的剑柄上,将他暂时逼退,宇文珏的额头见汗,手指有些发麻,这个青年是这一群人中武功最高的,也最难缠。快力竭了呢,看来得找个机会逃了,只是,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到处都是人,好像无处可逃,只有用那个东西了。想到这里手上挽了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大喝道:“看我的惊天地泣鬼神神仙见了逃命剑!”趁着周围的人愣神之间,将手中的东西往四处一抛,只听“嘭”的一声浓厚的烟雾四起,辛辣的味道传来。
“不好,魔教妖人使毒!”
“有毒!”
“不要给他逃了!”
“咳,好辣,咳——”
……
等到这些人逃出烟雾的范围止住咳嗽,彼此一看,都是眼泪鼻涕横流,想笑但一想到自己大概也是这样子又笑不出来了,愤怒地四处寻找魔教教主,却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幸好让毓馨做了些催泪弹与烟雾弹的结合品,不然还真是玄,不过,宇文珏扯下蒙在面上的棉布,再看了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欲哭无泪,好痛……
一口气跑到了十里开外方在一条小溪边停下来,小心地避开伤口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偏过身子正要洗手,却正好看到水中的倒影。真有够狼狈的!发带不知何时断了,披头散发的,脸颊上有一条伤口,干涸的血迹在雪白的肌肤上分外明显,难怪先前觉得有点痛。
自袖中取出条手巾,沾了水细细地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这才发现伤口还不浅。破相了,宇文珏撇撇嘴,可惜了。正要再清理其它伤口,眼角突然瞄到身后黑影闪过,转过身道:“报仇的报怨的,可以出来的。”
来人见行踪暴露,便不再隐藏,干脆地从树后走了出来,三面围着他。共十个人,全都穿黑衣蒙面,不像是那些名门正派的。
宇文珏心下戒备,问道:“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当先一个黑衣人说完便提剑杀了上来。
宇文珏不敢怠慢,提剑挡了上去。
其他黑衣人这时也杀了过来,他们不像之前那些人,彼此间配合默契,显然是练习过以多攻少的。招式以实用为主,快准狠,倒像是杀手。
几次交手,宇文珏便又添了些伤,知道硬拼不了,正要像先前那样脱身,手上才作势要扔,那些黑衣人却像预料到的一样,瞬间闪到十步开外,围而不攻。
两方对峙,宇文珏感到不妙,刚才受的那些伤痛得十分不正常,难道中了传说中的毒?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眼见几团黑影小心翼翼地靠近,心里有些好笑,就这样死了吗?无缘无故转世,又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真不知道在这世上走一遭是为了什么?
然后眼前一黑。
第六十二章 逃亡
宇文珏没想到自己还能醒来,所以当他睁开眼睛看到陈旧的帐顶的时候愣了好久,难道又转生了?难道他竟是传说中的不灭灵魂?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宇文珏回头看去,顿时惊叫出来:“是你!”声音发出来却嘶哑难听,喉咙更是一阵刺痛,忍不住便剧烈地咳了起来。
来人急走两步,取过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给他。
连喝了三杯,嗓子才得到了滋润止住了咳,宇文珏抬起头看着扶住他喂水的男人,有些费力地问道:“那些人是你派来的?”
宇文笙的身子不自禁地一颤,眼中闪过一抹痛楚,静了片刻,将手中的空杯放回桌上,淡淡地道:“不是。”
“喔?”宇文珏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宇文笙霍地起身,本被他扶住的人一时不防失了力,猛地倒回床上,发出“嘭”的一声,破旧的木床剧烈地摇晃了下,差点散架。这屋本是山野中猎人偶来歇脚的小木屋,自然就没有什么高床软枕,宇文珏被这一下给摔得七荤八素,有些恼怒地抬头向罪魁祸首,却对上一双饱含怒意的眼睛,原本要出口的话顿时都缩了回去。(由此可见小珏珏真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朕在你眼里竟是如此不堪?”宇文笙此时真是恨不得亲手掐死眼前之人,自己只是一得到他可能有危险的消息,顾不得查证是否属实便抛下宫中一切事务匆匆赶来,竟只得到他的怀疑!
“呃……”宇文珏在他那眼神下不免有些心虚,刚才那话也是条件反射之下脱口而出,事后一想也知道不是他做的,不是因为相信他的人品,而是因为这事若由他来做,必定会安排得更完美。
宇文笙看着他飘忽的眼神,突然有些泄气,罢罢罢,这个人天生就是来克他的,大概是前世欠了他才会如此为他着魔,打又舍不得,放又放不下,明明说要放弃了,偏一听说他有难,便又眼巴巴地跑来看人脸色,奈何?
看他有些困难地要移动身子,宇文笙忍不住上前将他扶起来半靠在床头,道:“你中了毒,现在余毒未清,是以周身无力。”
宇文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点点头。两人一时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半晌,宇文珏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无话找话:“你不是在选妃吗?怎么有空跑来这里?”话一出口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样说话怎么这么像是吃醋的怨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