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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处逢生+番外篇——by水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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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很特别,在他人的眼中是个傻子,但我见他在主子面前却精灵得不像话。他从来不胡乱哭闹,只在有什么需要的时候才出声提醒一下,当然,这是在主子面前。虽然一岁走路很正常,但他却是在爬都没有过的情况下半个月便会走的,那学走路时的韧劲大概就是令得主子后来将他养在身边的原因吧?

主子一开始对于大皇子并没什么不同,即使平日里表现得多宠爱,却仍是毫不留情地利用了他,这就导致了大皇子两岁那次的中毒,随后哑了,似乎也更傻了。我面上虽然不动,眼中肯定露出了可惜之色,主子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道了句:“凡事不可看表面。”

我想我是不够聪明的,因为我没听懂主子的话。但他显然没兴趣解释,我也不敢追问,这事便被搁置了。一年以后,我终于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大皇子竟然自己看书了!我当时的惊讶可想而知,但主子却似乎早就知道般,一点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还命人为他找了许多书来。

相信大皇子对主子的态度也是疑惑的,我常常看到他望着主子的背影或侧面若有所思。一般的小孩做出这种姿式我肯定当他是发呆的,但大皇子这样子我却很自然想到了“沉思”这个对于小孩子来说太过深奥的词,很奇怪,但又很自然。

主子也受到了大皇子的吸引,虽然这一点连我也不敢相信,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不过主子太会伪装,大概连他自己也迷惑了。大皇子落水,我看到了他的愤怒,虽然他隐藏得极深。落水的原因主子很清楚,但他只是叫三皇子瑷去问了话便放过了他,其中的深意我是看不透的。

我不知道主子后来与大皇子谈了些什么,但大皇子突然就不哑了,也不傻了,主子封了他作太子。我冷眼旁观,那些所谓的受了惊突然变聪明了之类的话根本站不住脚,这时便佩服起主子来,他是最早知道了大皇子的伪装,这大概因为他自己本就是个伪装高手,又怎么会轻易被他人所骗?

主子虽是有着被欺骗的怒气,但对太子应该是上了心,可是显然太子并不领情,我忍不住出言提醒,看到他眼中的诧异,我知道自己逾越了,但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因为不想见到主子的心意被践踏。好在太子是聪明人,之后的册封仪式很顺利。

太子遇刺这件事显然刺激了主子,当他得知太子身边的暗卫全灭的时候手震了震,虽然他的脚步仍如以往般坚定有节奏,但我却能感觉到其中的慌乱,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毫无缘由的感觉。太子并没有事,但我从这件事当中看了出来,主子是真的关心太子的。

父亲疼爱儿子,这应该是值得欣喜的,但我却总是惴惴不安,或许是因为主子日见炽热的眼神?

那天夜里,听说太子喝醉酒了,而主子从双玉宫中出来便有些不欢喜,后来觉思了半宿,几日后竟然派太子去南方巡视!难道主子是因为太子跟他提出了这个要求所以才不高兴的?我在心中猜测,但很快便不敢去猜了。

沉州瘟疫,主子刚一得到消息便急了,虽说太子不一定就会去沉州,但万一一个控制不好,整个南方可能都传开。好在上千的车队必定行进缓慢,主子当时便派人前去追回太子车队,只可惜张涛却空手而回。若不是主子急得不得了,我大概会佩服太子的,不但甩脱了暗卫,后面的追寻竟然也是毫无结果。

主子耐着性子等了两日,仍是没有寻到太子,沉州方面还在等着回信,主子沉思良久,终于批了一个字:弃。

谁知太子竟然撞到了沉州!当主子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急疯了,连下数道命令那人却根本不愿回来。后来得知太子将瘟疫完全控制住,主子既是欣慰又有些难过,或许他自己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我在旁边却看得一清二楚。主子在矛盾中自我折磨,终于耐心被消磨怠尽,亲赴沉州,然后走进了心之炼狱。

主子到边沉州的第二天,太子首次抛开了猜忌,愿意信任主子,可惜两人的感情总是不能统一,当主子对太子有父子之情的时候,太子当他是陌路,当这感情化为更为缠绵的爱情时,太子却又当他是父亲了。天意弄人,然而苦的都是主子,当他眼角出现闪光的时候,我沉寂了多年的心也禁不住酸痛。

我不知道主子的感情能压抑多久,但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痛,特别是太子冠礼以后。主子冠礼不久便即大婚,太子自然也不能免,这一点我清楚,主子更是清楚。

果然,太子冠礼第二日便有朝臣奏请为太子选妃。看着主子隐忍痛苦的背影,我首次对这些大臣产生了怨恨,这不是让主子亲手推自己入痛苦的深渊吗?不过我更怨的却是太子,为什么他要答应?如果他表现出一点不愿意,主子也可以很轻易地让那些人至少短时间里不再提,但他偏偏自愿选妃。我想,更让主子痛苦的便是他的自愿吧。

主子大概也是恨着太子的,有时候我以为他会亲手杀了太子,但他最后都没有,也许终是舍不得?死了虽然不用交给别人,但却再也见不到了。只是主子的情绪越来越难控制,大量的奴才因为一些小过失而被处死,宫中人人自危,这种情况持续到太子选好妃子以后。邱舒悦之长女,年已二十的邱毓馨,那个出了名挑剔的老姑婆。在得知太子妃的人选时,我一度以为太子是为了巩固权势,主子大概也是这样想的,一时间有喜有悲,但人倒是平静下来了,或者说掩藏得更深?

我一直担心主子会压不住这激烈的感情,以至于将他推入地狱,而这担心终于还是实现了。大婚当日,太子笑意晏晏地扶住太子妃那一幕终于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主子的酒量极好,说是千杯不醉也不为过,但有时候这并不是好事。从殿中回到寝宫之后,主子一杯接一杯几乎没有停过,却似乎越喝越清醒,我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惊动了他,以至于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

但这事情还是发生了。

“令太子速来云起宫,就说朕有要事相商。”

我惊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主子,万万不可啊!”

主子冷冷了斜眼看了我一眼,道:“看来是朕小看了你。”

“主子!”我明白自己接下来的话会令我万劫不复,却又不得不说,因为我的命我的一切都是主子的,明知道将对他不利的事情,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太子殿下的性格虽然可伸可缩,但是一旦超过了他的度,便是倔强万分,若主子对他,那必定是两败俱伤啊!”

主子果然震怒,将手中的酒壶狠狠地摔在地上,面色铁青地喝骂道:“狗奴才,朕的事何时要你来教训了?真以为朕离不开你了?”

我只能伏首道:“奴才不敢,只是奴才万万不愿主子陷入那不可自拔的深潭。”

主子如我所料般向外命令道:“来人!把这奴才给朕打入天牢。”

“奴才,告退。”我恭恭敬敬地磕头,然后起身整了整衣衫,拒绝了侍卫的押送,首次挺直了脊背,随着他们走向天牢。

主子,我已尽力却无法阻止你,但愿,你能得偿所望。

第五十一章 芜府

四年后 天都城某密室

“引他去芜府?你打算怎么引?”少年的声音清越动听,隐隐带着几分惑人的味道。

“主子说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们养了他那么久,也该是他回报的时候了。”这应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声音较一般人沙哑,极为难听。

“你是说——”少年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错。”

“一个从四品知府的性命怕还引不了他出京吧?”少年也不知是在问人还是自问,声音淡淡的,几近没有。

那人奸笑,道:“若是再加上一个正一品大员的贪污证据呢?”

“不够。”少年冷冷地甩出两个字。

男人有些尴尬地笑了几声,刺耳的声音闻者欲呕:“这就要靠殿下你了。”

“嗯——”少年似是听惯了,并没什么过激的反应,沉吟片刻,道:“若是再加上一个人的消息,他必定会去。”

男人惊讶:“是什么人这么重要?”

“你不必知道。”少年的语气虽然很淡,却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使人无法也不敢抗拒他的话。

男人沉默了一下,道:“但他未必信吧?”语气已没有先前那么放肆。

少年轻笑一声,说不出来是好笑还是讽刺,道:“所谓关心则乱,就算他不信也必定会去的。”

“这——”那人迟疑了一下,道:“殿下需要小的做些什么?”

少年静了片刻,方道:“什么都不用做,本宫自会安排。”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诡异,使得他的同谋也打了个寒战。

半月后,芜府

天宇国最大的城市是天都城,而最富的(不包括皇宫的话)则要数芜府城。芜府地处大陆的中心,与孟运国相临,城中商铺林立,天南地北各种各样的货物都可以在此见到,且此处的税收合理,商人们都喜欢在这里来进货放货,人口也就相当密集,同时流动性也很大。

芜府芜府,六年前的芜府还不是府,而只是一个州,如其名般贫穷僚倒,大片的土地荒芜且了无人烟,后来因为了一个人,芜州渐渐富足,又与周围的州县合并,才有了如今繁华的芜府。

一个着青衣四十多岁看起来很健壮的男子正要跨进酒楼门口,突然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忙拦住他招呼道:“林兄,好久不见。”

那人惊了一下,尔后便发现是认识的人,回了一礼,很是高兴地说道:“苏兄啊,没想到又能遇见你,最近一年可好?”

姓苏的男子笑道:“好好,林兄又来进货?”

“是啊,这芜府城的丝绸物美价兼,花样繁多,命回天都好卖着呢,苏兄也是来补药材的?”姓林的大概五十几岁,穿一身紫色绸衣,略有些清瘦,一笑间三分温和七分精明。

“没错,芜府的药材最全,很多稀少的药材都能在这里见到,而且价格公道,干脆就在这里来进好了,省得派人进山里收,加上人工算下来反而更贵。”姓苏的男子大概是个药材商,自己经营的东西脸笑得跟挤皱的馒头一样,还是黑红色的馒头。

这两人一聊起来便有些忘形,意堵在门口,外面有人要进也过不了,小二是个伶俐的,赶紧上前,点头哈腰的:“两位客官,还请里面就座。”

两人这才留意到堵住人家大门了,先道了个歉方才跟着小二到一边入座。

那姓苏的男子打量了一下友人,道:“林兄,你身上这件可是此次货品里面的?”

姓林的低头看了看自身,笑道:“苏兄好眼光,这正是今年的新款,苏兄有兴趣的话,回头我派人给你送几匹来。”

“这可不好意思。”

“苏兄不必客气,去年我不明这里的情况冒昧而来,若不是有苏兄关照,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一直想多谢苏兄,却没有机会,何况区区几匹布而已,及不上苏兄雪中送碳的情谊。”

“哈——”姓苏的一阵大笑,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这次进了批好药材,回头我叫人给你送几副补气血祛病痛的药,也好让林兄在尊夫人面前一振雄风啊!哈——”边笑还边挤眼睛,很是暧昧。

姓林的脸色有些发红,笑道:“那就先谢过苏兄了。”

“唉——”那姓苏的突然长叹一声,颇有几分感叹地道,“相当年,我们商人就是最低等的贱民啊,哪想过能像现在这样风光!”

“可不是吗?”姓林的男人低头看着身上那富贵华丽的衣服,道,“以前我们就连丝绸都不能穿,现在只要你有钱,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多亏了太子殿下。”那苏的药材商两手向天都城方向行礼,以示尊敬。

“是啊!”姓林的绸缎商也是一阵感慨,“太子殿下不但制定了一套收税制度,还大幅度提高我们商人的地位,以前家里那些小崽子连上学堂都不行,现在只要你有本事就算去做官也都允许。”

“不只你们行商的,咋手艺人也受惠呀!”两人邻桌的老汉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太子殿下派人下来开了那工厂,请我们去做事,可比以前赚得多了好几倍,而且大家伙可以互相切磋,以前一个人做不到的事,现在一起做,大家的手艺那可是厉害多了。”

“我,我也觉得太子好。”角落里一个书生怯生生地开口,“以前我只知道读书不会赚钱,家里全靠娘子帮人洗衣服过活,差点没饿死,后来到了太子开的工厂记记东西,可以养家了,还不耽误读书,就连脑子都灵活了,学东西比以前快了好多。”

那老汉长叹了一声,道:“可惜好人不长命,太子怎么就这样没了?”

酒楼中顿时群情涌动,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都怪那千杀的二皇子!他逼宫也就算了,偏要放火烧双玉宫,害死了殿下。”这声音有几分苍老,带着怒气而出,倒是有几分憾人的气质。

“唉,听说他也是误以为蓉后得罪了太子才被皇上打入冷宫,这才怒而逼宫,何况他自己也丢了性命,倒也不好说什么。要我说,都是五皇子的错,要不是他在二皇子面前挑拨,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这显然是个中年人,语气较为温和些。

“你怎么知道的?”是年轻人带着好奇的声音。

“猜也猜得到了,那五皇子根本没有参与叛逆却被皇上软禁在皇陵,肯定是皇上查出他在背后动了什么手脚。”之前那中年人说完叹了口气,道,“只苦了太子殿下,才刚成了婚就英年早逝,连刚过门的太子妃也一起丧命。”

“还不是为了争那把椅子!要我说这皇室中人没几个好东西,他们什么时候为咱们老百姓着想过?好不容易出了一个顾着我们的太子,还被他们给害死了。”这声音听来中气十足,显是个炼家子。

“老李,这话你可不能乱说,被抓住了是要诛九族的。”掌柜的显然害怕了,这些人口无遮拦的,要是被人听到,告到了衙门那里,他这酒楼也别想开了。

“诛就诛,反正我就一个人,就知道拿这些来吓唬我们。”话是这样说,声音却是降低了,慢慢了便不可闻,其他人也顿感没趣,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芜府城内最近发生的趣事了。

这一场谈论被二楼雅房内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临窗的白衣男子瞄了瞄他对面那从头至尾都板着一张脸的人,笑嘻嘻地问道:“听到大家这样说,你有没有后悔自己对那孩子做的事?”

那男子握住酒杯的五指收紧,沉默了良久,就在白衣男子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说道:“后悔也只后悔用错了方法,却从来没后悔过占有了他。”如果不要这么急进,一点点地打开他的心扉,也许结果会不同?

白衣男子滞了一下,又道:“你这样匆匆而来,可是真相信他在此?”

那男子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你不相信,跟我来做什么?”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确认一下,可惜这几年下来仍是没有他的丝毫消息。

白衣男子哀怨地叹息了一声,道:“我也不想啊,但亲亲整天不安心,如果不把他找到的话,我怕亲亲自己把自己埋怨死了。”

男子冷眼瞥了下趴在桌上睡着了的另一个人,将杯子轻放在桌上,道,“走吧。”说完便起身出了雅间,就在门一开合间,那只酒杯瞬间风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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