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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攻 第三卷 谁人剑——by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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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大撇撇嘴,冷冷的瞥弓隐一眼,却不说话,阿舍微笑道:“轩辕公子,请跟我来,我想让你见一个人。”  

  弓隐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轩辕公子”是在叫他,毕竟他现在一直是用轩辕昊作为自己的假名,他挑了挑眉,跟随阿舍进入右边的房舍之中,却见靠墙的床上,和衣躺着一人,定睛一看,竟是弓隐欲寻的齐侠衣。  

  弓隐走上前去,走到床边时,他才陡然发觉,方才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有可能是拿来害他的陷阱,看见齐侠衣的脸容,他就那样不假思索的走过来,只是单纯的靠近,不想亲吻不想拥抱,站在床边,见他安好,便没有更多的要求。  

  齐侠衣的呼吸均匀绵长,胸口微微起伏着,弓隐凝视了片刻,伸手去探他的脉象,发现他的伤势竟然好了一半,剩下一半,只需细心调养便可。  

  弓隐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他回眸看向阿舍,以眼神询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片刻后才想起来阿舍看不见,正待出声,却见阿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我们出去再说。”  

  关上房门,阿舍道:“公子一定奇怪为何齐公子会在我这里,其实我也不知道,齐公子是有人送来我这里的,就在清晨,送到了我的门口,不知道是何人所为,送来的时候,齐公子身上便带伤,但是已经被治疗过,身边还放着一份药方。”  

  她所说的与靳知默所言正好对上,假如这两方没有串通起来,那么应该都没有说谎了,只是不知道那神医为什么要救齐侠衣。  

  弓隐没有去想那神医与齐侠衣有什么关系,甚至也没有去想齐侠衣有可能认识那神医,他只是在看见齐侠衣的那一刻,便忽然觉得,自己的伤势治不治,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平安喜乐,前所未有。  

  好像胸口空旷的那一块被填满,在自己没有觉察的时候。  

  原来心情可以如此平和。  

  原来夜色可以如此温柔。  

  攻与不攻,在哪个世界,那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齐侠衣安然无恙,且他的伤势需要调养,弓隐便在阿舍这里留下,已经没有空床,他便要了张椅子坐在齐侠衣的床边。  

  时间缓缓的淌过,夜色慢慢流逝,晨光渐渐亮起。  

  “弓兄,早啊。”轻快的声音将弓隐从小憩中唤醒,他睁开眼来,正对上齐侠衣的目光。  

  齐侠衣躺在床上,对弓隐欢快的眨了眨眼。  

  第八十四章 我们的目标是,没有小攻!(四)  

  见齐侠衣醒来了,弓隐并未露出多少欢喜的神情,甚至身子也未动弹一下,只淡淡开口道:“伤势如何?”  

  齐侠衣老老实实的回答:“好了许多。”  

  “好好休息。”弓隐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住:“弓兄请稍等。”  

  他转过身去,看齐侠衣有些急切的支起身子,神情恳切的道:“你不问我是如何脱身的?”他的样子甚至有一点紧张。  

  看了一会齐侠衣,弓隐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你愿意说的自然会说,不愿意说我也不强迫,我相信你。”  

  昔日齐侠衣信他,今日他信齐侠衣。  

  如此而已。  

  齐侠衣目中涌现温暖的感激之色,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日我被捉去时已经是重伤在身,靳知默还不及审问我,就说那神医要保我离开,他们将我装在马车上,送到城外半个时辰,我闻到一阵花香,便失去了意识。”  

  顿一下,他看着弓隐,弓隐回以注目,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齐侠衣抿了抿干燥的嘴唇,道:“我与那神医素未谋面,不知道他为何救我,不过我想到一个可能,也许那位神医前辈认识我的师父,不过他为何会将我送来此处,却是我不知晓的了。弓兄,我从未与你说过我的师承,并非我有意欺瞒,而是师父有令……”  

  虚掩的门被推开,阿大冷着一张脸,端着药碗站在门口,碗中热气腾腾的药汁乌黑如墨,光是闻者便晓得不易下咽。阿大走进来,冷笑道:“你师门很了得希奇么?当人人都要巴结你么?”  

  听他如此讽刺,齐侠衣也不恼怒,只微微一笑,静静的注视着阿大,这些天来他在此修养,阿大不知道哪里看他不顺眼,动辄出言讥讽,若非心胸宽广如齐侠衣,只怕早就和他翻脸无数次了。  

  齐侠衣不生气,阿大想和他吵架也吵不起来,只又冷冷的哼了一声,在床头的矮柜上放下药碗,转身走了出去。  

  弓隐将药碗端起来,凑到鼻下嗅了嗅,望着阿大的背影一笑:“这少年嘴巴虽然坏,但是给你熬的药却是分量十成十的,半点不打折扣。”阿大的手上沾着黑色的炉灰,弓隐一看便知这药是何人所煎。  

  齐侠衣也是一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随后道:“我也知他面恶心软,这些天也是叨扰了他们,他若是多骂我几句能觉得快活,那便让他骂好了,我唯恐他骂的不够,心中不痛快。”  

  弓隐见他嘴角残着一点褐色药汁,不假思索的抬手给他拭去,也笑道:“你难道会是能因为有人骂你你就与人动怒的性子么?照我看,你只会不住的告诉那人,要以德服人。”  

  齐侠衣先因为弓隐的动作微微一愣,随后便不在意,听他说话更是笑出声来:“你不要笑话我了。你可是在记恨我当初不住的念你么?”  

  二人相视笑了一阵,齐侠衣才想起刚才要说的话,正待接上:“刚才说到我师父有令……”  

  弓隐摆摆手阻止他道:“你不需要告诉我这个,你师承何人,于我有什么关系?就好像你不在乎我从何而来一样,我也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  

  听到他这话,齐侠衣愣住了,这一路同行来,他知道弓隐看似温和,其实是个冷淡疏离的人,现在竟然说出这样亲近的话,让他一下子有些不适应,片刻之后他忽然明白弓隐是不愿为难他,顿时大为感动:“多谢。”其他的话,已经不需要多言。  

  弓隐想等齐侠衣伤愈,便也在阿舍这里暂时住下,顶着阿大的白眼满不在乎。阿舍给他在齐侠衣房里加了一张小床,弓隐也不知道应该说她善解人意还是不解风情。  

  两日的光景在阿舍的进出,阿大的白眼,以及其他孩子们的喧闹声中度过,原本想要一直留到齐侠衣完全伤愈,可是两日后从孩子们口中得知的消息却让弓隐不得不打消了原本的念头。  

  这一日傍晚有孩子回来说城头上吊着一个人,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听他们形容,弓隐吃惊的发觉,那个人正好是已经被他遗忘了的,当初被他留在城外的袁不破。他不知怎么的被赏善罚恶二令主擒拿住,为了把他给引出来,赏善罚恶将袁不破吊在城头,让来往众人都能看见。  

  阿大在旁冷冷的补充道:“那人是和你一起的吧?他还留着小半条命喘气,但若是再吊上一日半日,也就该差不多了。”  

  假如袁不破死了,弓隐也就干脆不会去理会了,毕竟人死一了百了,但是袁不破之所以还留在这附近,大概是因为他,这让弓隐有一点犹豫。  

  他如今才找到齐侠衣,并不太想为了袁不破这个不怎么相干的人劳心劳力,倒是齐侠衣听说了袁不破的事,皱了皱眉,问弓隐道:“他真的没有杀自己的母亲?”  

  弓隐道:“他没有理由欺骗我。”  

  出神了片刻,齐侠衣没有说什么,可是半夜里众人皆入睡的时候,他却和衣坐起来,看了一眼在旁边小床上闭目的弓隐,悄无声息的走出门去。  

  齐侠衣走了之后,弓隐立即睁开眼睛,也跟了出去。  

  弓隐出去后,一旁屋子的门打开,阿大走出来,也一样跟进。  

  阿大之后,是阿舍,四人串成一溜一个跟着一个,如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这螳螂和黄雀都太多了一些。  

  齐侠衣按着还隐隐作痛的胸口,脚下飞驰,不过盏茶功夫便来到了城门口附近,借着巷口高墙的遮掩,他看着被吊在城墙上的那个人影,人影的身上血迹斑斑,似乎是吃了不少苦头。他目光有片刻恍惚,复又转为坚定,看看城墙周围似乎没有人,脚下一动便朝那吊起来的人下方奔去。  

  此时夜风如刀割,吹得人衣衫欲裂。  

  第八十五章 我们的目标是,没有小攻!(五)  

  齐侠衣来到城墙脚下,抬目瞧了一眼,见吊着那人胸口还有微微起伏,安下心来。  

  在城墙边上蹬了一下,齐侠衣腾身而起。  

  衣袂在似刀的风中刮得欲裂。  

  几个转折间便到了城墙头上,墙头守卫正打瞌睡,听闻这轻微响声立即惊醒,叫道:“谁?”  

  齐侠衣并不答话,屈指轻弹,指风便将那人穴道封住,令其动弹不得,口不能言。  

  齐侠衣是见过袁不破的,但是此时袁不破头发凌乱的盖在脸上,又兼满脸血污,根本不能分辨出来。他站在城墙顶上,迟疑片刻,还是并掌如刀,去斩那吊着人的绳索。  

  绳断人坠,齐侠衣飞身去接袁不破的身体,怎料“袁不破”忽然将手从绳圈里脱出来,劈手对齐侠衣就是当胸一掌。齐侠衣虽看着那手掌朝自己拍过来,但他身在半空,正是旧力方消新力未生之时,只勉强侧了侧身子,卸去对方两三分力道,可余下的劲力还是全数涌入身体里,新伤旧伤一齐发作,一口鲜血登时喷了出来。  

  两人同时落地,齐侠衣站立不稳后退两步,那“袁不破”睁开眼睛,正要补上一掌,忽然瞧见齐侠衣面孔,惊异的噫了一声:“是你?”他将头发撩过脑后,此时后面的弓隐也赶了上来,看清那满脸血污的人并不是袁不破,而是那日所见的赏善罚恶二令主中的男子。  

  陈令主却没有理会弓隐,他的目光停在齐侠衣身上良久。过许久才森然冷笑一声:“想不到是你。”  

  齐侠衣望着陈令主,也苦笑起来:“不错,我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陈冰师兄。”  

  这两个身份,江湖地位,行事作风截然不同的人,竟然是师兄弟。  

  赏善罚恶令主中的另一人,也就是被称作钟令主的那位此时走过来与同伴会合,陈冰接过钟令主手中的长剑,拔剑出鞘吩咐道:“你且在此候着,我待会儿再跟你计较。”他转向弓隐,眼下的当务之急,却是拿下这个男子。  

  钟令主温柔诚恳地望着齐侠衣,道:“侠衣,三年不见,过得可好?当年你固执己见,让师父们很生气,现在跟我们回去,向师父们认错吧?”  

  齐侠衣苦笑一声道:“若暖师姐……我……”他话没说完便给陈冰冷冷的打断:“师妹,你不必理会这小子,看他方才做的蠢事就晓得,他根本没把师父的教训放在心上,三年前这么蠢,三年后还是这么蠢。”假如是重要的人犯,他怎么可能完全不派人看守,露出这么大个空门完全不设防的等着有人把罪人救走?  

  而救人之际,又甚至连所救之人是谁也不看清楚,便贸然的出手,平白给了他伤他的机会。  

  他怎么有这样蠢的师弟?  

  “齐侠衣并不是蠢。”弓隐摇了摇头,道,“方才他犹豫片刻才出手救你,说明他心中也是存疑,但是他却依然出手了。”他在远方看得分明,因为已经放开心结,弓隐的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看得透彻。  

  救与不救之间,齐侠衣是犹豫过的,正因为这犹豫,他后来的出手相救才更为可贵。在分不清楚被吊着的人是否真货的前提下,他出手相救,就算是猜错了,也不过是受一些伤,可是假如他不救,那么以他所听到的微弱呼吸,袁不破被活活吊死也不过是世间问题。  

  他用自己去赌真假,虽然输了,可是他问心无愧。  

  这便是齐侠衣最与众不同的地方,他的胸襟器量无人可比,从不以成见观人,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出身而鄙薄,不因为一个人的强大而屈折,他所释出的每一分善意都出自真诚,就宛如钻石一般,纯粹而强大。  

  他的武功也许不够高,甚至处事不够灵活,十分的粗心大意,那些以德服人甚至有些可笑,可是就连弓隐也不能否认他的强大。  

  纯粹的,宽广的,坚定的。  

  弓隐说完了为齐侠衣辩护的话,蓦然间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会在意这个人。  

  是精神上的对等。  

  也许说来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弓隐确实在这个地方,这个世界,找到一个精神与他对等的人。  

  心中有了刹那的领悟,弓隐惊愕的偏头望向齐侠衣,甚至几乎忘了陈冰就在他身前不远处,就那么直直的望着齐侠衣,看他苍白脸容上,虽然无奈,却丝毫没有动摇的神情。  

  原来是这样。  

  什么第一攻,什么耽美界,什么穿越,什么什么什么……这个人,完全不在乎。  

  这样的一个人,简直就是江湖中的怪胎,武林里的异类。  

  谁把他教成这样的?还是他天生如此?  

  “师兄。”齐侠衣叹息一声,道,“我听说你抓了一个叫袁不破的人?”  

  陈冰冷冷道:“不必听说,本令主亲自告诉你,对,我逮着了这个罪人。”  

  齐侠衣道:“师兄这就定了他的罪吗?难道不再调查一番?”  

  陈冰断然道:“有什么可查的?不是已经很清楚了么?本令主认定的,怎么可能有错?”  

  “师兄还是这样独断专行,与三年前一般无二。”齐侠衣淡淡道,“可是师兄有没有想过,你这般独断的裁决,真的能保证十成十的正确么?你的赏善罚恶令下,可有过屈死的冤魂?倘若有,那么师兄你也犯了独妄之罪。”  

  “放肆。”陈冰此时已经擦去了脸上的血污,神情森冷近于狰狞,“我倒是说错了,三年光景,你也不是没有一点变化,倒是胆子越来越大,敢质疑起我来了。”  

  齐侠衣微微一笑:“我胆子并没有变大,只是从前不曾与外界接触,不知道师兄你做的是对是错。这些年看得多了,心中不免有了疑问,师兄,你当真能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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