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钱总是有用完的时候,大夫是城里请的,他跟魏清逸都不能出面,自然要请人跑腿,外加伤药和养身的补药,七七八八算下来,余下的也只够买这间小平房藏身,再熬过这几天,他就得再另想法子了。
「你眼底藏着一些忧郁,恐怕这赚钱的法子还没着落吧?我不晓得你是说惯了谎,还是为了不想让我担心,只是这样,我们之间很难相处。」
说要防着眼前人,其实魏清逸心底还是想去相信楼项羽的,楼项羽独自照顾他,带着一个大活人要在满是武林高手的敌人跟前逃跑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只不过楼项羽的想法似乎与世间不同,好几回敌人都在眼皮底下了,他却能镇定自如,直到敌人跑得远远的,他便带着伤重的魏清逸连夜逃亡,由远到近、由近到远,随着几次奔波,在马车里养伤的魏清逸以为已跑得远远的,结果最后一揭帘布,入眼的却是两人出逃时落脚的第一个村落。
看似越逃越远,回到的却是原点,这样的心思恐怕敌人连想都没想过,他们追逐的范围越大,就越不可能回头再查曾经仔细搜过的村落,买了房、落了脚,短短时日,楼项羽便像已融入这个村落,怕是仔细追问,别人也不会想起他们也不过是前不久才出现在这个村里,这一点由不时有村民送来的鸡蛋和菜肴便知道楼项羽那嘴哄起人来非常受用。
只是这本事不该用在魏清逸身上,楼项羽越是在魏清逸面前粉饰太平,魏清逸便越觉得他本性轻浮,每每刚提升的一点好感总瞬间灭在他说谎成性上。
「不要这样说嘛,这很伤感情的,我真告诉你,你又生不出什么银子来,况且现在敌人强劲,我乱耍的花招恐怕很快就会被聪明的人识破,你不练好武功,到时候又会重复之前的事,所以赚钱的事我来操心,你给我练好武功,顺便找回你的记忆吧。」
当然不明白魏清逸的想法,楼项羽重重拍上魏清逸的肩膀,轻叹了一声,顿时感觉魏清逸的身子一僵,然后不着痕迹的挣脱他。
看来这一个月的相处仍旧不能让魏清逸习惯我,这样的体贴入微怎么就入不了他的心?
看着仍旧一脸冷若冰霜的魏清逸,楼项羽不由在心里一叹。
你说这个人,平常的人失忆不是应该性情大变,原本冷若冰霜会变得热情如火的吗?怎么他有记忆跟没记忆都是一个模样,都是这般冷冷清清,连看个人、说个话也能让人郁闷个半死,还动不动就训我,如果你真这样有空,不如赶紧练练功,以后逃跑就靠你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那哀怨的神情明显是朝着魏清逸而去的,而被迫看着楼项羽那嘟着嘴、满脸委屈的模样,魏清逸最终还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已经在他面前做过无数次这种表情的楼项羽。
说不清为什么,也就是这委屈的神情总是让人心悸,忍不住手上再加些力气,让这小丑式的表情从面前消失。
楼项羽捧着双颊,心想,这魏清逸下手是越来越没顾忌了,不过这样的魏清逸我喜欢啊!没有了平常冷冰冰的表情,虽然是一副受不了我的模样,可是手却是他自己主动伸过来的,有长进!
想到这里,楼项羽又厚着脸皮挤上床,说道:
「魏清逸,我有点累了,让我在这里歇歇行不行?」
听起来像是问话,实际上楼项羽已经在说话的功夫间躺了下去;魏清逸看着脸皮厚得像城墙似的楼项羽,手心痒得厉害,却是下不了手将眉宇间满是疲倦的他扔下床去。
凝了半刻的气氛终是缓了下来,早已打起呼的楼项羽一个翻身便找到心爱的抱枕,然后甜甜地去找周公下棋。
这一个月间,初时是因为照顾时常需要换药的魏清逸而躺在他身边,后来却是楼项羽耍赖皮占的便宜;魏清逸虽然每一次都不爽,却也不像当初他想偷吻那般被打了出去,原先猜想是对方功力尚未恢复、奈何不了他,如今却是发现,这冰块真是有长进,至少不敢对救命恩人下毒手,实在是大吉大利。
梦中的颜色全是粉红泡泡的楼项羽笑了半刻,然后又扁起了嘴,按照他一贯的运气,大吉后便是大凶,续而大悲不止,这次他的情路明显有路可走,他一定要想个办法阻止这大凶之命。
上帝看在我回到古代也不信佛、不信道,坚持信你,你不用赐我永生了,让我从此以后大吉大利就行
睡着的模样先是笑得很傻气,然后又紧紧皱眉,像是遇上什么难题,接着居然舒展眉头、嘴里念念有词,口水都快流到衣服里去。
这傻瓜模样,让人想动手偏又生不出气来,搧在那笑容上的力气小得连自己都不相信,魏清逸看着天天奔跑,肤色都快比得上泥墙颜色的楼项羽,最终还是容忍那睡着时像把自己当成所有物紧紧圈住的男子。
有了心爱的抱枕,睡起觉来果然舒服百倍!
傍晚醒来时,楼项羽看着被他紧紧巴在怀里的魏清逸又是一阵傻笑,近距离接触啊,难怪这觉睡得特别舒服,只不过他精神舒爽了,被他当抱枕的那个人却是满头虚汗、一脸痛苦,感受也相差太多了吧
楼项羽赌气用衣袖替魏清逸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跳下床去准备打水将那似乎连内衣也湿了的人梳洗一番。
一个月下来,无数次都是他替这副躯体调理伤势、擦的身子,直到最近魏清逸完全能动了,这才免了这份优差,又为了不想在他面前太过露骨,他那苦苦忍着的鼻血可都是奔到浴室里才流出来,弄得他脸黄肌瘦,都快变成难民的模样。
心里碎碎念的时候,手上也没停着,水端来了,拿来两条干净的毛巾打湿,先是拿一条沿着魏清逸的脸慢慢地擦着,见凉水让原本紧皱的眉头松开一点,楼项羽便知道他这样做应该没有错。
再拉开衣裳,瘦了一圈的躯体仍旧比自己强壮,虽然不长肉,可是紧紧裹着骨头的皮肤光滑细腻,微弱的烛光映着沾着汗水的细毛,整个躯体似乎发光似的,让人看着就忍不住血往头里涌。
哎呀,又来了
惯性的仰起头,又拿起另一条毛巾敷在自己的额头,努力借由丝丝清凉压下欲念翻滚的血液,好一会儿,觉得血不会再往外涌了,楼项羽才重新屏息,准备替魏清逸继续擦身子。
一睁开眼,魏清逸就看到楼项羽奇形怪状的模样,拿一条毛巾敷在头上,两眼发直的看着自己,身上有股清凉感在游走,很是舒服,若是没有那发直的眼光跟随,便更舒服了。
伸手止住楼项羽还欲往下探的手,魏清逸沉声问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
魏清逸已慎重告诉过楼项羽不需要再替他擦身换衣,怎么楼项羽又来这套了,而他居然没有在事情开始时便醒觉,这更是让人心生介意。
「放心,我如果要偷袭你,一定挑你动弹不得的时候,你上次那一掌让我还心有余悸呢!我是看你真的很难受才动手的。」
当然看得懂魏清逸眼里的戒备,楼项羽有些受伤的扔下毛巾,起身离开床边,准备再到溪边冷静冷静去。
一个月复一个月,他又不是一个不懂脸色的人,这魏清逸分明就是在防他,就连现在失去记忆、身边只有他在服侍,依旧还在防他,他虽然好色,但不是下流的人,谈感情要讲究两情相悦,不然他随便就能找到BF了,还会在这里跟着魏清逸耗吗?
就是那张脸,谁叫那是自己喜欢的型,唉
外面的人离开了,魏清逸不可抗拒地听到那声沉重的叹息,还有那沉重的脚步声。
从他清醒之后,楼项羽对待他的种种都好得过份,若说他不晓得楼项羽怀的是什么心思,那实在是自欺欺人,只是他尚且容忍不了别人对他过于亲密的接触,又怎么可能打开心防去接受一个在他脑海里不断印着警示标记的男子呢?
楼项羽啊楼项羽,望你还是趁早将心思抽离,别放在我身上了。
将思绪映在眼底的眸子闪着七彩虹霓,魏清逸浑然不知自己身上的变化,落地收拾了几件衣裳,又将水盆、毛巾等拿回浴室,脱离余下的衣服,魏清逸这才发觉身上的衣裳早已汗透重衫。
难怪楼项羽要动手替我擦拭,这样的势头,不太对劲!
想到刚醒来时那头昏昏沉沉的感觉,魏清逸手上越发捏紧,他身上的伤是好了,可是失去的记忆还有时常困顿他的精神,这些是否也该找人治治,只是楼项羽口上不说,他也明白如今他们身上的银钱恐怕不多了,要去请高明的大夫
盘算了半会儿,魏清逸突然身子一震,举起竟然有些颤抖的手,是什么时候,这原该稳健的手也失去了它原本的稳定!
「你要去找工作赚钱?」
在溪边冷静下来的楼项羽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小平房里,第一句话便让他惊讶得跳了起来,实在是就算魏清逸如今落难,他身上的气质看上去还是像个少爷,不像民工,他要找什么工作啊?
「这终归是村落,没什么赚钱的工作,我们到城镇去,相信会好一点。」
在楼项羽回来之前魏清逸便已打定主意,所以此时的他是知会,而不是商量。
「可是我不是说过钱这东西我会处理吗?你只管好好练武就行了!」
「练武?练武?还练什么武?你告诉我,最近我身上可曾发生异状!」几声嗤笑,魏清逸突然失去以往的冷静,双眼透出凌厉的寒意。
「就是平常盗汗厉害了一点,其他也没什么啊?」
不解地看着满是怒意的魏清逸,楼项羽没想到一个转身回来,魏清逸就发飙了,这样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他,明明失忆的时候他还一副魏家少爷的模样。
「会盗汗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你是不是早已像今天这般帮我换过衣裳,粉饰太平?」
语调提高了,甚至有一点歇斯底里的感觉,楼项羽感觉磁场不对,赶紧跳到靠近门边的位置,然后傻笑回道:
「也没几次,只是偶尔,真的是偶尔大夫说这是正常的!」
「那是庸医,你可看到我的手,我的手啊!我一定要存盘缠,然后到武林去找名医医治,不然我这手肯定会废了,你知道吗?」
魏清逸声色俱厉,吓得楼项羽连连点头,原来失去记忆不可怕,没了武功才是魏清逸的记挂,不过也不对,看他这模样,应该是平常压抑住,却没想到连唯一信任的武功也弃他而去,所以止不住惊慌,所以发怒了!
自问推理能力一等一的楼项羽赶紧朝魏清逸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人朝前走了过去,伸手紧紧握住在半空中不断颤抖的手,很是温柔地顺势抱住魏清逸半边的身子。
「镇定一点,手只是一时的,找到名医医治便会好,你没了记忆,不是还有我吗?就算武功没了,跟先前最坏的情况也没什么差别,只要等风声弱了,我们便回魏家去,那里是你的地盘,你肯定能找到最厉害的大夫帮你医治,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柔声细语的话被楼项羽重复了一遍又一遍,魏清逸自发觉手上异状后便陷入惊惶的心总算是稳定下来,伏在他身前紧紧握住他的手的男子,其温度让他又是一僵,然后才慢慢放松下来。
说得没错,这与先前我连床都下不了的情况相比,已是算好的了,伤好也不过才几天,我是心急了一点,只是怎么突然就失去控制般的暴怒,明明我连知道自己没了从前的记忆也是很镇静的啊?
疑惑自然没有答案,只是心静了,人便也静了,任由胸前慢慢渗入的暖意直达心口,魏清逸良久才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将还赖在他胸前的男子推开,只是该说的谢意,不知怎的,怎么也出不了口,或许是他失控的模样让对方瞧到了,心底难掩羞怯,却又有些恼羞成怒。
几番检讨,脸色也一变再变,由迷茫再重回到最平常的皱眉沉思,楼项羽明白魏清逸总算是恢复理性了,只是这感觉超像两情相悦的拥抱短了一点,不免有些遗憾,突然起了戏弄之心。
反正在魏清逸心底楼项羽不是好人,这个时候他不妨做些坏事,转移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魏清逸,你好一点了是吧?」
「嗯!」
「这全凭我爱的怀抱让你冷静下来,对不对?」
什么叫爱的怀抱?魏清逸的眉又深了一些,不太情愿的点点头。
「那我索取一点回报也是应该的?」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楼项羽自我伤重到伤好,虽然都是尽心服侍,却从没要求过回报,这个时候他想要干什么?
张口欲问,突然,一张温热的嘴唇就这样压了下来;踮起脚尖,让自己勉强比魏清逸高一点,楼项羽用尽全身力气压住魏清逸,然后就是一通乱啃,好一会儿才满足地让自己从魏清逸身上滑下来。
别人总说接吻是非常美妙的感觉,怎么他啃了魏清逸半天却没有雷鸣闪电,来个触电的惊栗呢?楼项羽舔了舔沾着魏清逸唾液的唇,虽然称不上美妙,倒也不会觉得恶心,就不知道魏清逸是不是跟他有一样的感觉?
侧头看去,只见魏清逸双拳紧握、脸色沉默,双眼却是闪着青光,在夜半看来如同厉鬼附身,楼项羽不由『啊』了一声,脑袋顿时闪过上次偷袭未成的『袭胸』,还有平常吃他豆腐时的僵硬,这回他更是大胆,居然被色心冲昏了头,忘掉这个人最不耐见他对他动手动脚了!
转身、动脚、冲刺,楼项羽自认反应很快了,可脚才刚离地,人就被一只手从半空拦截,然后正面对上露出森森白齿的男人。
他又不是吸血鬼,不要这样吓人行不行啊?
眼神难得闪过一丝示弱,甚至浮现哀求,因为气氛太过恐怖而失去平常嘻笑风格的楼项羽在魏清逸的臂弯里进行高难度的动作,那腰身若是此时他双眼能见,恐怕都要佩服起他自己,居然快成九十度的铁板桥。
「你要回报,不是吗?」
被冲上来一顿乱啃的人心里是又羞又气,只是多日的相处让魏清逸明白治这个楼项羽从不该用常识去处理,骂了当唱歌,打吧,他又实在下不了手,可真让楼项羽从此踩到头上,他岂不是更无宁日?
唇压了下来,白齿带着些微湿润的感觉在颈边游移,很有几分想将他撕碎的气氛在,楼项羽屏息静气,就怕魏清逸突然变成食人族,没了武功还有牙齿当兵器
只是在颈边磨蹭的牙齿磨久了便有一点痒意,初时楼项羽还不太觉得,只是当牙齿狠狠辗过一点时,那瞬间又麻又痹的酥软让他不由从喉间哼出一声,带着先前完全没听过的媚意,点燃了暧昧的气氛
第七章
在被深入到口腔里的舌头爱抚时,楼项羽还有些弄不清现在的发展,头脑昏昏沉沉的,举手都是无力,被重度吮吸的唇已经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可缠绕在一起的舌头却仍旧孜孜不倦、舍不得分开,是他舍不得缠着魏清逸,还是魏清逸真的吻了上来?
完全是浆糊状态的脑袋分不清楚现实,甚至连呼吸都忘了,憋得通红的脸最后只能挣扎着,力图从密度太高的吻里抽身,因为再吻下去就不是享受,而是折磨。
察觉到楼项羽过于用力的挣扎,魏清逸轻轻松开锁在他腰间的手,让两具热得发烫的躯体稍稍分开,让理性重新回到脑袋里。
相对两无言,楼项羽喘着气、一脸通红,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指着一脸青白交替的魏清逸道:
「这可是你自己动的嘴,不关我的事。」
魏清逸望着那副模样明显被人肆虐一番的楼项羽,心底是羞、是惭、是恼都快分不清楚,脸色转来转去,偏又说不出半句话来,在他还没弄明白之前,怎么突然间气氛完全转变了,明明是想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的,却在拿捏处过份了,完全逾越该有的界限。
这世道男风是允许的,村落就有几家主人皆是男子,可是他从来无意这样对楼项羽,怎么突然间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