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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叶如风——by十夜樱花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7-04

        我静悄悄溜到醉仙楼后面,院子角落那矮小的工房里,有一个房间透出微弱的烛火,趴在窗口偷偷的看,那个人正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发愣,傻傻的表情流露出无边的寂寞。


        我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轻轻的在窗棱上扣两声,停顿,继续扣两声,停顿。

        屋子里的人仍然呆坐着,瞬间,他惊慌失措的跳了起来,慌张的绊倒了椅子,他向门边跑来,又想起什么一样,回身冲到床边掏出一包东西,然后才又冲出来。

        我站在门口冲他微笑着,小狼冲他扫扫尾巴,绿影好奇的探着小脑袋看着他。

        他眼泪哗哗的流下来,把包塞到我手里,里面满是积存的馒头和肉块,看的出他攒了很久,因为有的馒头和肉块已经风干成了石头。

        他嘴唇颤抖着似有许多话要对我说,却又怎么都说不出来。

        “风情,我回来了!”我呢喃着对他说。

        他怔了一下,低下眼睛;“我,我是小二,我是李小二!”

        这个别扭的人,看看天边星群渐稀,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天就快要亮了,我不顾他的挣扎,一把抓住他,抱起小狼疾驰出去。

 

 

      第52章

 

        来到我和小狼曾经的“家”,那片荒凉的残墙断瓦和我们离去时一模一样。

        轻轻落至地面,小狼欢呼着四处咻咻着,绿影则随着它好奇的四处打量。

        他则脸色苍白、局促害怕似的站在一边微微低着头。

        他身上穿一件洗的发白的蓝布衣服,脚上是一双破旧的布鞋。易容后苍白平淡的脸,瘦骨嶙峋的身体。

        他一定也吃了很多的苦,我的眼角有点湿润,以后不会再这样了,童话故事里不是说过,善良的人最后一定会好人有好报,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么?这次我选择相信,因为我们要幸福,一定要。


        心中有千言,喃喃不成语。只能看着他,看着他,把他刻在心里。

        这个人,这个和我一起在血泊中成长起来的人……

        质子,是被自己的国家和亲人舍弃的人。质子,在异国他乡倍受漠视和欺凌的人。

        六岁的我,是北国送往南国的质子,在异国他乡,那么的孤单、无助、害怕。而各国的质子们之间也是人情淡薄,互不往来。白天,我要去南国明为书屋实际却是他们虐待凌辱各国质子的地方,他们看我的血能和魔血融合,就用我试魔血,还逼迫训练我杀人,反抗不从的我常常遭受各种毒打折磨,常常痛到哭昏过去。


        有一天,遭受了毒打之后的我又被扔进了黑屋,恐怖而彷徨。一个人影悄悄的闪了进来,是和我编成一组在一起训练的少年,他偷偷趴在我耳边对我说:“不要再反抗不能反抗的事情,他们只需要顺从的工具,否则他们就会杀死你!你想活下去么?活着回到自己的国家,亲人身旁!”


        脑海中出现天启温和的笑容,眼泪流了出来,我用力的点点头。“那你就要假意顺从!你要变强,强到可以活着逃出去。”他的声音温暖而严厉。

        我是最小的质子,在训练中常常出错受责罚,而他也常常因为维护我被管事打的遍体鳞伤。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愧疚的流着眼泪看着他,他却总是对内疚的我笑着说:“我比你大,所以挨打有没什么事!你不要担心了,瞧!多象个红眼睛的小兔子啊!”


        吃饭的时候,他也总会把自己碗里的肉让给体质虚弱的我吃,他总哄着我说:“我不饿,倒是你那么瘦小,要多吃点,快快长大,快快变强啊。”

        在强迫的杀人训练中,对手就是他国的质子,我下不了手,有一次,心软的我就要被对方杀死,一个人影扑到我身上挡下了那一剑,剑贯穿他胸口,当时他满身都是鲜血几乎死去,看着他身体中不停流出的血,我吓呆了。


        他艰难的看着我,温柔的安慰我:“我没事。”

        那一刻,我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恐惧的感觉,我怕他离开我。而他,也撑了下去,从此,杀人训练中,我再没有心软过。

        十岁,看到有同样注入魔血的质子变异成疯狂的异形后,我几乎精神崩溃,眼前总是那呼啸挣扎的怪物,夜夜噩梦不断。

        他跑到我的驿馆夜夜陪伴在我身边,坚定的对我说:“若叶,你要相信自己的心,不失去自己的心智。你就永远是自己!”

        我倦缩在他怀里号啕大哭,直至沉睡。

        十二岁,我们一起执行任务,杀人的瞬间我犹豫了,放了那个上有高堂下有幼子正直的人,这样做的恐怖处罚是,用锈钝的刀片一片一片割掉背上的肉,能在此后活下来的人很少,他打昏我,把所有的责任背在自己身上,等我醒来的时候他背上血淋淋的露出白骨倒在地牢里!我守在他身旁,大脑一片空白,两天两夜,他才熬过来,我才醒过来。


        我曾问过他,在人人只求自己安危的异国,他为什么要保护我,对我那么好。每次他只是揉着我的头发,目光温柔的看着远方,他故乡的方向怀念的说着:“我有一个比我小六岁的亲人,我唯一的弟弟。我是为了顶替年幼的他自愿来南国做质子的,我很想他,希望他快乐,而你和我弟弟一样大,还很象,很善良,很傻。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快乐!”


        他还常常静静的陪在我身边,听我讲北国生活的点点滴滴,后花园的秘密洞穴、竹墙、天启……

        后来我听闻北帝天启大婚不顾一切的要逃回北国,他冒着危险帮我和荧荧逃出南国国都炎京,又替我引开追兵。分开后,我在途中落到了南帝手中,忍耐历尽侮辱之后才逃回北国。终于回到自己的国家却又经历了种种巨变。


        再后来,在这个小镇,我遇到了一个有着亲切气息的人,感觉就象是怀念了很久的朋友、亲人,令我总是想要亲近他,想要和他一起。然后我离开了这个小镇,虽然不舍。


        我也经常会想起他,直到恢复记忆,我想起来了,是他,是风情。

        我想他当时一定一眼就认出了我,因为他看我的眼中没有怜悯,只有挂念、关切、心痛。

        不知为什么他没有认我,却仍和以前一样一直默默的关心我,把自己的食物把自己的工钱全部买成食物给我,他对我说那是顾客剩下的。

        我恢复记忆后,因为那些阴谋漩涡停滞了很久,当时连保护自己的力量还都没有,又怎能再拖累他,只有拼命压抑住心底的狂喜在心里发誓,有天我一定要回来找他,回答他的话,实现我们的愿望。


        在血泊里在炼狱中我们曾诉向往的愿望,在阳光下活下去。

        我相信他一定还会在小镇,在等我,在等我回来,等我们重逢的那天。

        ……

        现在,我回来了,幸福,已经近在指尖。

        “风情,我回来了!”我淡淡的对他笑着,沉声说着:“风情,我想你!”

        我向他伸出手。

        他身体僵硬的闪过,喏喏的说:“我不是什么风情,我只是醉仙楼的小二,我的名字叫李小二!”

        “你是在骗我还是骗你自己?一起在南国熬了那么多年,我怎么会认不出自己当时最好的兄弟呢?”心悸中,我难过的质问他。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醉仙楼的小二,我的名字叫李小二!你一定是认错了人。”他的声音有点哽咽,头垂的更加低,紧紧握成拳头的双手流露出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那好,你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说你不是风情,说你只是李小二!你说啊!你说啊!”我霍然抓住他的胳膊。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因为什么不肯和我相认。

        “我不是什么风情,不是你的兄弟,我只是李小二!”他抬起头大声的嘶喊出来,眼睛里却满盛着悲哀,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下来。

        为什么这样呢?曾经互相支撑着、苦熬着,拼命告诫对方要活下去、活下去,曾经最好的伙伴、大哥。我缓缓的松开手。

        “若叶,你怎么了,你的眼睛!”看到我的左眼,他满眼惊骇,紧张焦急的抓住我。

        “我的眼睛没有事,你这是在关心我么?风情!”我心中重燃起希望。

        “不不不是的!”他面色一变,马上摇头。

        长叹一声,我默然不语的看着他,直到他自己颓废的松开手。

        叹息着背转身子,苍凉叹道:“难道,你真的已经忘记了若叶了么?”

        往日涌上心头,历历在目,心中压抑不住的泛起尖利疼痛,那一切,是心中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

        任眼泪洒落,任声音呜咽,硬生生的撕开伤疤,破开血肉,我厉声问道:“难道连我们在炎京离别之日,你说过的话也忘记了么?”

        他的呼吸声乱了,他的肩头忍不住的开始颤抖,他声音暗淡的重复着说道:“不要说,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你还记得那些话么?你知道我现在要怎样回答你么?”我回头无视他绷紧的身体。继续说道:“在帮我逃走,我们分别的那一刻,你唯一一次在我面前落泪了,你说自己拼命保护的弟弟已经死于宫廷的黑暗,说如果我们都可以成功的逃出去,就不要再回那么黑暗肮脏的地方。你告诉我,你喜欢我,你爱我,想以后的日子和我在一起隐居山野、不问世事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不要说,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他的声音无力而痛苦。

        “我一定要说!”我目光灼灼,逼视着他,一字字继续说道:“当时的我震撼了,呆看着你,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你满脸悲哀,马上把我推进马车后离开。后来我们就失去了彼此的消息。经历了那么多,我终于明白了,在南国的日子里,北帝天启应该是我当时的幻想吧,因为人在逆境中总要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依靠和支撑,我六岁就被父母舍弃离开了家乡,在年幼的我心中,害怕而无助,北帝就是一根仅有的救命稻草,是记忆中拼命想留住的温暖和亲情化身,在那些苦难的日子里,北帝的信是我最盼望的东西,令我觉得不再被遗弃,还被需要着,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是当我回到北国后,才发现一切只是场梦,一切早已人事全非。当信赖的人执剑刺进我心里的时候真的很疼,打碎了心中所有的信仰,但是我也要谢谢他那一剑,使我完全清醒,不再沉迷,我心中不再有他。我懂得了一个人不能失去自己不能只为别人而活。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总是会想起你,想我们的愿望。我不能骗你,现在的我还是不明白对你这种时时刻刻的思念是什么感情,是兄弟?是伙伴?是知己?还是爱?但是我却真的想和你一起度过以后的日子,想和你在一起,我想我一定会在一起的日子里弄明白自己的真实心意。现在我想问你,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隐居山林过曾经盼望的生活!”


        一口气说出心中的一切,痛的记忆,我已不再惧怕它,因为我可以忍住心痛把它坦然的说出来。

        小狼和绿影默默来到我的身边轻轻衔着我的衣角,眼睛看着我,无声的传达安慰。

        对面的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泪水一滴一滴的打落在地面上,他沉默着,无所适从的哭泣着。

        我怅然苦笑着摸摸小狼的头:“我们走吧,看来我们真的认错人了,他不是风情,风情绝对不会在我说了这些话后还无动无衷!”

        毅然转身,决定离去。

        “不要走,不要走,若叶,是我,我是风情”。那个笨蛋终于抬起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我眼睛亮了,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心里暗道真是个别扭的家伙,其实心里正决定如果这招行不通,如果他仍然不承认,嘿嘿!就施展若叶必杀绝招,不管他三七二拾一,掳了他就走,打包走了再说。


        伸出手,两双手握在一起,那么温暖的感觉。心里一下被甜蜜充满。

        “傻瓜!刚才为什么不敢认我!还难过的哭出来,以前你可是从来不哭的,那时你总说爱哭的我象兔子呢!”我轻声取笑他。

        “我怕,怕这一切只是你的回报,只是你的善良……”

        “怎么会呢?想报恩的话会用其他的方法,现在的我,真的只想和你在一起,找个世外桃源快乐的生活下去。我们真的都逃出来,活了下来,所以我们要幸福!要过想要的生活,不要想那么多,自寻烦恼!”我轻叹着打断他的话。


        “不是,还有一个原因!”他抬起头苦涩的看着我,双手缓缓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我可以毫无畏惧的面对生死,但是此刻全身的血却渐渐变冷,怒气成风聚起。

        剧痛和心悸像刀刃一样刺进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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