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神——by郁卡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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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生?”我一愣。e
“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纪,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了,但死意这么坚决的还是头一次遇到。”老人家一边说一边摇头,“看你的模样,大约也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否则也不会跳河了,老夫命人救你上岸,你居然还死命挣扎,不要人救,年轻人,要知道一死万事休,恩仇两相忘,这难道真是你所希望的吗?”
我听得满头雾水,谁都有可能轻生,就我是最不可能轻生的人。我明明跳的是转身池,难道到这边来时没有选好地方,掉进了河里?
“老丈,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想撑起身子,但该死的,全身骨头痛得要死,就被卡车碾过也没这么严重。
“过了这座山,就进入品贺了……”
“过了这座山就进入品贺?品贺是封德兴封大将军的领地么?”我问。
“对。”e
“如此说来,我们现在还在流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流川是贵族流相醉的封地对吧。”我更激动了。
“咦,小哥难道不是本地人?这里的确是流川。”老人家一脸惊讶,“不过,流川是此地的旧地名了,二十多年前,当今圣上平叛后,将此地收回直接由皇城下辖,现在这里称为永宁郡,是皇城周边五大县郡之一,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贵族,老夫倒是从未听说过……“
“什么?那流云山庄呢?难道您连流云山庄也未曾听闻过吗?”
“流云山庄?”老人想了一下,“流云山庄二十年前就毁于战乱了啊……”
什么叫睛天霹雳,我算是体会到了。
六十二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有些昏昏噩噩,心中的凄苦真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不是没有想过会出现意外,可是设想过千万种状况,却独独没有现在的这一种,仿佛只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恍然已成历史。
如今的轩辕皇朝早已不是我印象中的轩辕皇朝,那个纯男性的世界早已湮灭在了我的记忆之中。
“精神点,整天一副像打蔫的茄子似的德性,别仗着你是周先生带进府来的就了不起,你能做将军的贴身仆役,也只是将军看的周先生的面子,可不是你真有什么才能。”一个巴掌拍到我的后脑勺上,厨房的总管赵大娘双手叉腰地站在我身后,“告诉你,偷懒不想干活的话,老娘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惹毛了我,就是周先生的面子我也不卖的。”
叹了口气,我无精打采地站直了身体、垂着两耳乖乖听训,脑子里却又不由自主地神游……想当年,我还是贵族的时候,虽然没有少挨小雷和小风的训,但在生活上我从来都是锦衣玉食,衣来伸口,饭来张口,哪里需要像现在这么委屈。
我抬头看了看魁梧的赵大娘,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怎么一个女人能长得这么五大山粗,别说是女人,就是男人,我也没有见过比她还粗壮的。
又叹了一口气,说到女人,倒仿佛是另一项惊奇。
历史并没有重演,只是以一种意外的方式重新组合了起来。
曾经,赵东贵的书里写了一个“育神”,我自动的理解为“能生育孩子的神”,那时候我所见到的轩辕皇朝就是根据我的理解而组合起来的一个没有男人世界,现如今,对于“育神”的定义,我的思想上已经发生了改变,于是呈现在我眼前的轩辕皇朝也跟着发生了改变,我希望轩辕皇朝改变,而轩辕皇朝也的确改变了,只是并不是照我所希望的那样改变。冥冥中我的思想左右了轩辕皇朝,可是,又是谁左右了我呢?如今我已经不再逃避自己的身份,我就是“育神”,“育神”就是我,一个轩辕皇朝所希望的“育神”,我也的确成功的改变了轩辕皇朝命运。只是,是不是因为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因此不再有用处,于是在这个重组的世界里,我变得无关紧要,再也没有人记得我是谁。
“拿去吧,将军还等着用膳呢。”赵大娘把一个大大的食盒递了过来。
我乖乖地接了过来,保持了一惯的谦卑,反正我现在就是一个靠裙带关系晋升为高级仆佣的小人。说起那天救我的老者,居然是大将军的高级幕僚,而且这位人人敬仰的大将军也不是别人,正是我曾经非常熟悉的封德兴大将军。
我提着食盒,穿过熟悉的回廊,虽然不敢说对这个宅子了如指掌,可是曾经它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我都是那样的熟悉。
我走进书房。
“将军,该用膳了。”我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里面那个曾经会用歉疚的目光看我,习惯性的想摸我头的男人,在我心里,曾经像长辈一样亲切、温暖我心的人却头也没有抬,眉间露出了被打扰后的不悦,极为冷淡的轻哼了一声,然后就继续埋首公务,理也懒得理我。
我移到一旁的小案桌,把食盒里的菜肴端出来摆好,然后站到一旁。如今的我再也没有了放肆的资本,也不在是那个曾经风华绝代的流相醉,没有了显赫的身份,没有了惊人的财富,其实连让人看一眼的资格也没有了吧,面前的这个人明明应该是熟悉的,却只能像陌生人一样尴尬的相处。
封德兴合上公文,移至小桌子,我默默起递上碗筷,替他加菜添汤。他已经惯于接受他人服侍,神态自然而无所拘束,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抬头看了看我,道:“我记得你好像是周参知介绍进府的吧,听说你识字,做本将军的贴身侍从,是否觉得委屈?”
“能服侍大将军,是小人的容幸。”
他点点头,有些漫不经心,当然身为一位大将军,是压根不必关心一个仆佣的心情的,他之所以问问,也不过是因为我是周老先生带进府来的,由此可见那位周老先生可能是封德兴比较看重的幕僚之一。
“来了这么久,本将军好像一直忘了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将军,小人名叫赵小宁。”我更加小心翼翼地道。在看到封德兴听到这个名字没有半点反应的面容时,心中仍然涌上一阵失落,不是早就醒悟的吗,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记得我,可心里仍然觉得难过,仍然堆积了愤怒和不甘心.
“看你的模样不像是皇朝本土人士,是其它封邑上的人吧。”他打量了一下我的短发。也难怪,这个时代的男人是绝对不会留短发的。说到这一点,也是另一件奇怪的事,如果说上一次来的是我的魂魄,这一次似乎是连身体都一起来了,我的外貌纵然和流相醉相差不太大,风情却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现在的这副模样,封德兴不认识也还罢了,为什么连流相醉这个人也没有人记得,那样风华绝代的人,竟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人虽然并非本土人士,不过自圣武皇帝陛下统一天下,已经没有国界之分,现下小人与大将军一样,同属轩辕皇朝的子民。”
“说得好。”封德兴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精光,“周参知的为人本将军信得过,带进府的人想必也是信得过的。”
“小人绝对是忠心耿耿,请大将军放心。”
我低下头,原来封德兴压根就没有信任过我,对于我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肯定是有着戒心的,如果让他捉到“把柄”,恐怕真的会毫不留情地将我处决,毕竟他是这个国家的大将军,而我仅仅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
我已被这个世界彻底遗忘。
六十三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仍然是那个将军府的仆佣,尽管在别人眼中,我并不算过得不如意,但我却觉得自己在渐渐衰老,轩辕皇朝民众的寿命不可谓不长,人的青壮年时期更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我却觉得自己已经老了,老的并不是外貌,而是我的心。我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回想,曾经的点点滴滴总是让我在夜里倍受煎熬,仿佛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甚至是将来,我始终是孤独的,而这一次,我竟连希望也看不到。
我知道,对于天上的神明来说,我不过是被左右的棋子,在他们看来我能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够了,至于那颗棋子的想法和情感则是不需要被理会的,我以为一切都会圆满,我以为我会延续我的爱情,我为此付出了我的所有去进行这一场赌注,可是最我输了,我什么也没有得到,果然全都是一场空,因为曾经太贪心,所以才让我受到这样残酷的惩罚吗?
我把擦好的青瓷花瓶摆放好,看到几个丫环正在摆放花园里的盆裁,便过去帮忙。要是风和雷还在,他们看到我如此勤快的模样,恐怕下巴都会掉下来。
几个丫环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不可避免的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济州侯可不是一般的英俊,上次听说皇上有意将八公主许配给他,不过被他婉拒了,这次大将军宴请他,估计是为了皇上做说客呢。”
“这不是挺奇怪的么?皇上若是要济州侯娶八公主,一道圣旨不就行了么,再说八公主可是我们皇朝有名的美人啊。”
“你知道什么,当初济州侯降我轩辕时,不求封邑官爵,只愿婚姻自主,不受限制,皇上当然不好拿这事逼他。再说济州侯这样的人才,虽然降了我轩辕,可毕竟他的国家是被陛下灭掉了,心中若无怨恨,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八公主虽然美艳,济州侯却未必看在眼里。现在他的封地日渐强盛,又极得民心,如果生了异心,恐怕不好对付,要知道他可是有前科的人。”
“才不是呢,我听说啊,济州侯压根就不喜欢女人。”另一个小丫环神神秘秘地道,“你们刚才没看到柳州侯么,据说他和济州侯是一对儿,走哪俩个人都在一起。”
“你是说济州侯和柳州侯有断袖之癖?”
“也难怪,那个柳州侯虽然也是个侯爷,不过封地小得可怜,听说以前名声不太好,皇上也不喜欢他,若不是碍着他的身份,才不会封侯呢,依他的手段,勾搭上济州侯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我苦笑,似乎是不论走到哪里,都有八卦可听。
“我就觉得那个柳州侯笑起来总是假假的样子,明明温柔得不了得,却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眼睛里也像藏着刀子,好像见谁都准备捅一刀,济州侯怎么可能喜欢上他呢,那不是太奇怪了。”
“咦,小如,你该不会是暗恋济州侯吧。”
小丫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不是呢,他那样的人物,哪是我们高攀得上的。”
“照你这么说,要是高攀得上,你就贴上去不成?”
一阵笑声传来,青春的气息的扑面而来,我在心底微微叹息,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摆弄着几个大型盆裁,面对这些天真无邪的少女,自己真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
“那些大人物我们说了也是白说,不如说点实际的,你们说赵大哥怎么样,听说是周参知的亲戚,而且是识字的啊,要不怎么一进府就做了将军的贴身随侍呢。”
“哟,什么时候,连赵大哥都称呼上了,难怪他一出现,你的眼神就围着他转儿呢,赶情已经是你的赵大哥了啊。”
“你们说什么呀,才没有呢,只是个称呼,你们想那么多干什么。”
几个丫环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拿露骨的眼神在我身上转悠。我皱皱眉,怎么说来说去,就说到我身上来了,而且说得那么大声音,似乎压根就不怕我听到。我摸摸鼻子,叹了一口气,退开得更远了,可是那些闹人的声音还是声声传入我的耳朵。
“不过,他的打扮也实在是太拙了一些,看上去也不像有钱的样子,恐怕没有钱娶老婆吧。”
另一个道:“我倒觉得他长得太瘦了,又没有什么男子气概,这种人恐怕不可靠。”
“嘿,我可不喜欢他那个样子的,你们没有发现吗,他其实长得特别漂亮,男人很少有像他那样子的,跟他在一起,咱们女人可不都成了丑八怪?我可不喜欢将来的夫君比我还美。”
“哎,你们说,他该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嘻嘻,有可能哦……”
然后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我侧过身子,把目光投入书房的大门,怔怔地发起呆来,正因为曾经加倍的幸福,才更不能忍受如今最温柔的陌视吗?
六十四
我知道封德兴正在书房见客,见的正是那些丫环口中的济州侯和柳州侯,我更明白,直到现在我也没有获得封德兴的信任,否则不会冷漠的将我摒弃在外。
明明那两个人曾待我为珍宝,曾亲密的拥我入怀,温柔的吻过我的嘴唇,现在却变成了冷冷的符号,济州侯、柳州侯,为什么,我的小雷、我的小风,为什么我觉得冷彻心肺,为什么你们的名字陌生得让我害怕?
“过来,送两位侯爷出府。”
正当我心痛得无以名状时,书房的门开了,客人们出来了,封德兴瞧见我,冷冷的命令。
我抬起头,就摒住了呼吸,只是贪婪地看着,忘记了一切。
“哟,这小哥儿的眼神可真不一般呀。”柳州侯眯着眼睛,轻挑地转了转手中的扇子,扇柄伸了过来,抬起我的下巴,笑得放荡,“瞧瞧,倒是个美人,若不是确定不认识,这哀怨的眼神差点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负心汉。”
济州侯淡漠的眼神扫过我的脸,又嫌恶地看了身边的那人一眼,冷冷道:“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