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无力地放下了捂住前额的左手,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自己就恨不得掐死自己。不错,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就是在不久之前和专门以诱惑人为乐、喜怒无常且性格恶劣之极的路西法签定了契约的王堰。哦,不,现在我们要称呼他为成康了,毕竟根据现在所能看到的一切事情都表明了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少年与在另一个世界就已经被判定死亡的王堰毫无关系,当然,除了王堰的灵魂在这个年少的孩子身上以外。
可恶,该死,无耻,缺德,无良……
成康想起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骂人的词语,并在心中把它们和自己应该感谢他给了自己重生机会的路西法画了个大大的等号,如果说在另一个世界的王堰还对书中的路西法抱有同情和少许的崇拜之情的话,那么现在这个世界的成康则将他们全部变成了恨。因为,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和眼下的这个情况相比都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根据那个无良的冥魔之主给自己的记忆片段,成康对这个世界的起源和这个世界的概况以及自己的处境有着深切的了解。
这个世界和地球一样,都是由上帝所创造,而这个世界也正是上帝为弥补在地球上的失败而刻意创造的,因为,在他的心中,他完美的孩子亚当所背负的所有罪孽并不是亚当自身的,而是他的妻子---夏娃所强加给亚当的原罪,为了证实这一点,于是,他便在八重天之外又创造了这个世界,也正是因为这个世界在八重天以外,所以,它叫九天,而为了使得新的“亚当”不至于再背负上原罪,所以,他没有创造“夏娃”,而重新创造了另外一种繁衍的方式。他把男人分为了两类---公子和从馆,也就是说白了的攻和受,而代替女人繁衍子孙的人就是这里的从馆,他们在每月有个特定的一天,在那天和公子交欢的话,方能繁衍后代,而除此定律之外就是在某些特定的药物的作用下产生的。而公子和地球上的男人一样,是绝对无法哺育后代的。
[哼~~出尔反尔的老家伙,圣经上规定同性恋是罪的是你~~创建出这么BT的世界的也是你~~真是官字两张口,说啥都由你呀~~该死]直到现在成康(王堰)每次想起从小就因为长相随母亲,而经常受到不必要骚扰时的情景就一身冷汗。
[唉~~]无奈的叹了口气,成康轻轻的抬起了脸庞,向镜子之中望去,只见一个面色白净、其中夹杂着略有些病态的苍白,乌黑且深邃的细长眼睛,修长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小巧的薄唇以不容改动一分的完美形状镶嵌在略有些消瘦的脸上,一头乌黑却十分纤细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的少年,正以冷漠至冰点的神情面无表情地向他望来。
[唉~~]少年再次地叹了一口气,心中虽然无奈到了极点,苦涩到了极点,可面上的表情依旧让人感到寒冷非常,几乎没有一点变化。除了那眼神中划过的一丝无奈。
这就是路西法送给自己的第一个礼物,一个只要自己愿意,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能保持随时改变自己的面孔的能力,不过在完全掌握之前他的面容都会保持在冰冷至极的状态。送这个特殊礼物的原因是因为路西法认为,一个统治者最必要的条件之一就是要有冷酷的面容,而他自己就是因为经常不冷酷(是指脸上)而常被玛门或是艾西特留冷嘲热讽。而对于路西法的这种强买强卖且自以为是的行为,成康也只有感叹地忍受了。没有办法,谁叫自己警觉性不高。难道没有从书上看到过同恶魔谈交易等于把自己放到了比死亡更加恐怖的地步这句至理名言吗?
[啧啧啧啧~~~人类还真是没有良心呀~~~]空荡的室内,一个阴影般的美丽男子的影象,用十分妩媚的神情注视着转过头来的成康。淡蓝色的微光围绕在他的左右,象征着魔力的紫色眼睛上闪烁着异样的微光,[不管怎么说,吾主可是救了你并给了你重生的机会,小鬼,不要太没良心了呀。]
并没有站起来,只是转过了身,看向那个阴影——他就是路西法送给自己的第二个礼物,一个不给自己一点建议的可恶的恶魔,成康的表情依旧(适应了一个月他才真正地学会控制如何根据自己的心愿改变面孔。)而且并不担心那些在外面监视的各方人群从门口望来会看见这个恶魔,因为,自己能看到他也是因为这个恶魔不喜欢和自己说话的人不看着自己,[我很感谢他,但是感谢的程度绝对远远低于他给我造成的局面所带来的负面感觉。]
[噢?那么说,小鬼,你想破坏与吾主的协议?]恶魔扬了一下眉,嘴角上扬起了只有在看到有趣的事情时才会浮现出的微笑。
[我还没笨到刚活过来再去自杀。]虽然成康的表情依旧冰冷,但是声音中所反映出的不屑证明了成康心中的不满,用手指向自己的左胸前,[冥魔之主的血液在我的身上,如果违约,我不认为您高贵的“吾主”会轻易的放过我。]
[噢?]没有看到预期的效果,恶魔有些无趣的收起了笑容,就象一个刚刚看到有趣的玩具正要去拿时,却发现玩具不见了时所产生的无趣感一样。
[其实,只要你能给我些好建议,让我尽快地完成路西法的愿望,那么你不是又可以回到冥魔界去了吗?]成康尝试性地试探着恶魔,毕竟能够得到一个恶魔的帮助,对自己来说绝对是十分幸运的事情,而至于之后会不会遭天谴,会不会下地狱,这些在成康的心中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已经和一个恶魔签约的自己也不在乎再和另外一个恶魔做交易。
[你说的没错。]恶魔的眼中闪出了一丝兴奋的光芒,仿佛赞同成康的结盟协议,可就在成康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恶魔却叹了一口气,用无奈之极的声音说出了让成康有去揍路西法一顿的冲动。[唉~~可是不行呀,吾主说了,我只能帮你做些不影响你决定的事情,一切的事情还是要你自己去想,我不能给你任何会影响你思维的建议。]
被恶魔的话气得差点没有吐血身亡的成康,在心中骂了路西法近百遍的小气后,才打破了这个维持了将近十分钟的你望我,我望你的沉默气氛,
[帮我去让一个人做一个我希望他做的梦,算不算违反这个界限?恶魔先生。]
[哦?这个当然可以。不过摄取人灵魂或摧毁人神志的不能做。]恶魔认真的点了点头,抬头看向了成康,[你可以叫我逝者归砂。我讨厌恶魔先生这个一点也不风雅的名字。]
[逝者归砂?呵,很有深意的名字。不过太长了,我就叫你砂如何?]成康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恶魔,哦不,应该叫砂了。[你的真正的名字究竟叫什么?]
[这并不重要。]砂不再理会成康,转身离开了房间,因为可以随时使用读心术的他,早已经知道了成康希望他做的事情是什么了。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寝宫之内。
[巴力毗珥,连你也不再懒惰了吗?]说完,成康不再说话,陷入了无尽思维的矛盾之中,已经发泄完不满和牢骚的他平静地陷入了沉思之中。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的时间并不是很多,而自己的状况却是糟得不能再糟了。望了望门檐上的白帆,和殿外那身穿着麻衣的名义上是自己的仆人侍从、王侍,实际上却是为他们的主人监视自己的眼线,这次自己,或是说以前的那个成康的离奇落水的原因,就是因为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母妃---离贵妃被秘密赐死的情况,而被赐死的原因也就是因为他不小心撞到了他的丈夫,或是说我的父亲,在御花园与昭南国密使秘密见面的情况,而之所以一定要杀了我的母妃,也只是因为他是20年前大同和大夏之间的双重联姻公主中的一位---大同永安帝的弟弟,永禄公主。
而昭南国在这几年被大同打得是苦不堪言,而至于母妃到底听到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当时因对那个穿着黄袍的男人极度的害怕,所以一直躲在草堆中没有敢出来一步,所以无论是母妃被皇帝折断颈骨的画面还是之后那个男人终年不变的冷酷的脸上所落下的一滴眼泪的画面,甚或是自己(之前那个)因为慌张而失足落入湖中,因不会游泳而被淹死,而那个穿着黄袍的人就藏在树后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在水中挣扎,直到很久之后才派人来救。
看来,那个男人是希望斩草除根了,成康暗自的摇了摇头,天下人要杀我,我都不怕,可是这皇帝老子要是一心想要我这个算是他儿子的人的命,就算是路西法蹦下来和他谈判也是没有用的,不过既然一心要斩草除根的话,何必还要派人来救呢?我落水的地方是大明湖的东侧,也是通往东苑马场的地方,除非帝王巡猎或是每日清晨一次的送料,根本没有人会从那里经过。若一心想要我死的话,不用叫人径直离开就可以了,因为当时是中午十分,到明日送料的时间还有至少7个时辰,届时,我早已被泡得成了羊肉泡馍了。可是他却在我几乎已经按照常理来说是回天无力的时候让人把我救了上来,虽然真正的成康不免一死,但是我却还活着。
虚弱得即将死亡的病人,就算最终无法醒来,也不会有问题,一贴毒药一个毒针,就算是路西法也回天无力了。认为我没有醒来的机会吗?可是应该有预兆了吧,自己清楚地记得在与路西法“会谈”之前,虽然有意识的时候只有短短的几秒,但是足以提醒帝王自己有苏醒的可能,王侍疏忽没有禀报吗?这么荒谬的可能性是建立在他们不要命的前提上呀。想来想去,成康只得到了一种最为可能的假设。
[下定不了决心吗?冷酷无情的帝王。是对死人的感情还是对活人的愧疚?]成康不屑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却细微得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不过现在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必须赌这一把了。如果不行的话……]成康站了起来,随手一抓,将那原本与台子镶嵌在一起的铜镜一抓而起,用力一攥,[希望,皇帝是个真如我所想象的,并非冷酷到底的人,不然,我只有先杀了他再逃到大同去了。]说着,异样的微笑忽然在主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爬上了他的脸庞,玩笑般的这个微笑比成康本人所知的第一次微笑要提前了整整一个多月,[父皇呀,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呀,毕竟大夏一乱,我的任务又要繁重得多,可不要逼我用极端的手段毁了你最最重视的帝国呀。]说完,将铜镜一抛,已经被外力弄得变形的铜镜却似被轻轻地放在台子之上一般,一丝声响也未发出。
[~陛下,若陛下还念与禄儿的一场情意的话,求您放过成康吧~]
[~放他离开,如果你不放心的话,那么就让他去安平,那里远离大同又与狼稚族接壤,让他去那里,听天由命吧。~]
[禄儿~~]一身龙袍的载德帝猛然惊醒,用手一摸只觉额上布满冷汗,发现那自己以为失而复得的爱妃原来只是梦中之景。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了书案之前,将桌上摆放的画轴打开,只见一面容与成康竟有七分相似的年约弱冠的少年,载德帝深切的望着画中之人,眼中写满了无奈,思念,后悔及坚决,这许多种或相似或相反的深情若旋涡一般的在载德帝的眼中不断地变幻,令人看不出他现在真正的感情。
“啪”的一声,载德帝的右手拍在了画中人的面容之上,挡住了自己的视线,闭上了眼睛,沉声的喝了句:[来人。]
[皇上。]一名老内官听到载德帝的呼唤之后,连忙走到了载德帝的面前,恭身等候他的吩咐。
[成康的状况如何?]没有睁开眼睛,载德帝面无表情地问,从他的脸上看不出究竟是关心,还是只一时兴起想起来问问而已。
[回皇上,听彘缘殿的领内官回报说,八皇子已经醒了,不过好象因为贵妃娘娘离去得太突然了,八皇子一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把自己关在殿里不让奴才们进去。]老内官尽量不带任何感情地向皇帝回复着,跟随载德帝十数年的自己可是清楚地记得这个冷酷无情的主子并不喜欢别人多话,更不喜欢在自己没有询问的情况下别人乱说看法。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皇帝微低着头,背对着老内官,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诺(是)。]老内官连忙离开了书阁,当到门前时,将殿门关了起来。
载德帝依旧双目紧闭,直到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分,方才睁开了眼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好吧,禄儿,朕就如你所愿吧,也算是朕对你的一点补偿吧。]
大夏载德帝乾盛23年,三月二十七日,载德帝在朝会上宣布,已故离贵妃之子八皇子成康受封安平王,限三日内离京,非宣召不得入京。
在得到了圣旨之后,这位新近出炉的安平王并没有等到明天,而是在二十七日的下午,广临城门关闭之前一刻,带着十多名侍卫、随从离开了广临,据见者言:[王面色平稳,如似郊游。]
也是由此刻开始,成康方才做到了他来这里的第一步:“宁为鸡首,不为牛后”。
第二章 彘蜕现鳞(上)修正版
安平,这个由三座边塞城市组成的小小藩镇,以接近西北方沙漠的涿郡城池最为坚固,而稍后方的代郡,长岭郡位列在涿郡之后,与涿郡成为犄角之势,用以抵御近百年来不断犯边的羌卑人的不间断且残忍至极的烧杀和抢掠。也是因为这些原因,安平的民风彪悍,属下之民,无论为商为仕甚或为农为奴的都会些许防身之术,也正因为如此,在大夏第十四任帝宁人将自己最厌恶的弟弟宁汶封为安平王后,安平又有了一个黑色的别称“皇家冢”,而有了这个戏称的原因就是,自宁汶在做安平王的第三年遇刺身亡之后,至今三十七年的时间,就死了28位与皇帝有血亲的皇室成员,尤其以载德帝十二年至二十年这不到八年间竟然死了七位安平王,几乎接近了一年一位。不客气的说,安平王在皇室的心里已经和下赐鸩酒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因此,自载德二十年至载德二十三年这三年的时间,载德帝并没有选择任何的皇亲为安平王,而经过了这三年,人们似乎也已经将安平王这个爵位彻底地忘记了,直到二十三年载德帝忽然一道明发上谕,将这个“皇家冢”再次地拉到了人们的脑海中,而在众人心中的这个倒霉蛋,竟然是皇帝的第八皇子,这点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而一句“未得宣召不得入京”也将这个年幼的皇子牢牢地锁在了安平三城,因为藩王除非奉昭,不得离开封邑,所以,在众人的眼中,八皇子已经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甚至连安平的百姓也如此认为。当成康进入长岭郡之时,人们向他投去的是同情的目光,而在朝中在街头甚至在赌坊都已经有了好事之徒在开设赌局,赌这个倒霉的安平王能够活多久,或是死于什么方式,更有甚者在赌成康死后的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