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雨落——by雏菊

"是。"
看着武王离开，我转身进了房间。安离正卧在床上看着我，我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下。"有什么需要的？"
她缓缓摇了摇头，微蒙的眼睛望着我。
一片沉默......
"他......对你好吗？"我问到。
安离眼睛霎时暗淡下来，沉默着不出声。
"对你不好么......"我自言自语。看向她又说："你好好休息吧，林御医说你身子很虚弱，旧患又加新伤......"
安离垂下了眼帘，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他......经常打我。"良久，她开口说到。"他经常会动不动就发怒，然后就打我。"
我静静看着她，并不说话。先前林御医说她身上有很多旧患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武王大概也猜到了吧，所以才要她好好休息，暂时什么都不想。
"不要想这些了，先好好休息吧。把身子养好才是。"我轻声安慰她。
她却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赶到城外已是勉强，如今这样，只怕也没多少时间了......咳咳......"说着又咳嗽起来，我赶紧过去扶起她帮她顺了顺气，她微微喘了下，继续说："这口气......也只是一直强撑着的......"
"不要这么说，你会好起来的......然后，我们再在一起谈天说笑......像以往一样。"
安离微笑着看着我，仍旧苍白的面色，看得我心惊。
她将视线转到前方，对着窗户看了出去，最后落在沉沉的黑幕中。
"你知道吗？"许久，她轻起唇。视线仍落在窗外，但思绪似乎已经飘远。"他一直把我当成那个人。一开始，对我很好。但是后来，那个人的婚迅传来，他疯了......然后他想到了我并不喜欢他，想到了我跟那个人一样心永远不再他身上，跟她一样都爱着别的男人。然后，他将他对她的愤恨全部发泄在我身上来了。他会辱骂我，对我拳打脚踢，甚至有时候随手拿起一个东西就往我身上砸来。有一次，他将花瓶砸在了我身上......"
看着她，这样的情景听起来......似乎似曾相识。
她仍安详的看着外面。"其实他错了。在他温柔的对我笑的时候，在他轻轻为我梳发画眉的时候......我非常感动......我不是那个离他而去的人。我，是安离。"她轻轻笑了笑，继续说："知道为什么他贵为王子却不能得到他想要得那个人吗？因为他的情敌是他的哥哥。西环的大王子。"
"所以他只有将怒火全发泄在了我的身上......但是，不只如此。他竟然要攻打我的国家，企图伤害我的家人......我，恨他......"渐渐的，安离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担忧的望过去，她缓缓闭上了双眼。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我松了口气。过去轻轻将她靠在床沿的身体放了下来，帮她捻了捻被子......
武王深夜才回来，一脸的疲惫。听我说安离已经安静的睡着了，他松了口气。可是还没放心多久，清晨小安突然慌慌张张闯进来，喘着气说安离那边出现了异状。赶紧穿了衣服赶过去，安离已经断了呼吸......
我看着安离的身体慢慢的变冷，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白，看着她安详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眼前浮现的却是她往日欢乐的笑容，耳旁充满的是她快活的笑声......
安离......
霎那间，眼前景象掠过。她满身的血迹伤痕占满了视线......
到底是什么让你这样子的，安离？
安离，为什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为什么不笑了......我最喜欢你的笑容啊......
再笑一次给我看......好不好？
再笑一次，就一次......
还来不及举办安离的殡丧，边境那边已经传来西环起兵攻打的消息。因为安离跑回来，他们那边也沉不住气提前向风间举兵了。
久贵已早去抵抗了，剩下的就是大军前往支援了。
风间近来粮食丰收，无天灾大难，兵力充足，西环此战风间恐怕不易全胜。更何况，西环杀死风间公主在先，毁约在后，已引起风间诸将士众怒，甚至民众怒气。此次不取西环难压风间重重怒火。
来到武王书房门口，他仍埋首在案桌上。我伸手敲了敲门，他抬起头来看着我。我抬脚进去，走进他身前缓缓跪下。
"这是做什么？"头顶传来他疑惑的声音。
"属下想恳请武王，让我随大军一起去对抗西环。"
"你知道，这次不是我领兵，我做不了决定。"
"是，属下知道。所以属下在这里恳请武王帮助属下。"
"你......"他声音顿了顿，又继续说："你确定你要去？"
"是。"我回答的斩钉截铁。
"如果......我不答应呢？"
"......"我抬起头坚定地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执著......算了，"他重重叹了口气。"我明天进宫去见父王。"
"谢王爷。"
"起来吧......答应我，活着回来。"
我站起身，坚定的目光看向他。
他蹩眉看着我，神情浮动。嘴角动了动，但终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武王带我进宫向安王请令，允我随军一起。武王百般推荐承诺，安王授我一个偏将的职位，让我随主帅易寒身旁辅助。
太子几次困惑的将视线投向我，而这次我是真的没精神再理了。
三日后，大军出发。
一个月后，风间攻破西环边城，直驱而入。
五个月后，风间攻入西环中心。
七个月后，风间攻下西环王宫，取下西环王首级。
将绍钧追至悬崖，我冷眼看着他。他看了看眼前追兵，跃身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安离，你看到了吗？你不是联姻的工具，全风间的人都在为你愤怒......
大军凯旋而归，安王亲自犒劳封赏。此次我却再也逃脱不过，安王正式封我为少将，职位在军中仅次于久贵。
番外1
关于久贵和易寒的```没兴趣的大大可以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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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记事起，眼中就满是哥哥的身影。
哥哥很温柔，会对我笑，会哄我睡觉，会给我唱好听的歌儿，会偷偷带我出府去街上玩，然后回来一个人承受父亲严厉的责罚......虽然哥哥当时也只是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孩童。
我很喜欢看哥哥笑，哥哥笑的时候眼角会眯成一条缝，很好看。比府里最漂亮的丫环还好看。我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听说母亲在我出生没多久后就去世了。我并不渴望母亲，因为我有哥哥。
我不明白为什么府里的下人看见哥哥都会露出害怕谨慎的神情，哥哥明明是比谁都温柔的人。父亲总是会出外领兵打仗，经常不在家里。但我也并不渴望父亲，因为我有哥哥。
那时候我想，哥哥就是我的一切。
............
"小贵，快过来。"14岁的哥哥眉宇间已展露出一丝英气勃发。
听到呼唤，我赶忙甩下手上的风筝向哥哥跑过去。
"哥--"正准备奔过去，脚下却一绊......
"真是的，还是这么不小心。"哥哥一把扶住我，伸手点了点我的鼻子，宠溺的笑着。
我站直身体，整了整衣服。不满的嘟起嘴巴："哥，我已经十岁了！别老把我当小孩子！！"
"是，是。我们小贵长大了。"哥哥依然满面笑容。然后拉起我的手，向池塘走过去。走到池塘边，蹲了下来。
我疑惑的看了看哥哥，哥哥温柔一笑，用手往地上指了指。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两朵毫不起眼的小黄花从池塘边石缝里冒出头来，相互依傍着，又似相互扶持着。
看了一眼，我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哥哥看到轻轻笑了笑，视线仍落在花上。"绝处相依逢生......小贵，两朵花尚能在逆境中相依，不离不舍。你不该为它们的精神和情谊感动吗？"
我不解的望着哥哥，哥哥揽住我的肩笑了笑："小贵，花尚能如此，那么人呢？"哥哥转过我的肩膀让我面对着他："小贵，永远和哥哥一起，不分开，好不好？"
望着哥哥眨了眨眼睛，我笑着倚过去："当然，久贵最喜欢哥哥，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嗯，小贵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要永远都在哥哥身边......"哥哥的声音沉沉的，我倚在哥哥怀中，并不曾察觉什么。
随着年岁的增长，哥哥越来越英挺。我也越来越崇拜哥哥......
12岁那年，哥哥已经16岁了，已渐渐在帮着父亲的忙了，在朝野军营间穿梭。哥哥陪着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不过这个时候府里来了个小丫环，名字很好听--叫冬菊，跟我差不多大年纪，我们也就玩在了一起。
"冬菊，快过来看看这个。"我献宝似的将刚捕到的蝴蝶拿给冬菊看，可是手一打开，蝴蝶就飞快的飞了出去。
沮丧的看着好不容易辛苦捉到的蝴蝶飞走，我嘟起了嘴巴。
"好了，少爷。"冬菊安慰到。"瞧你一头的汗。过来休息一下吃点点心吧。"说着拿着手绢替我擦了擦头上的汗。
我对她大大的笑了笑，然后迅速转身进了凉亭，抓起桌上的点心就往嘴里塞。
"少爷，慢点。别噎着。"冬菊走过来轻轻垂了垂我的背。
冬菊笑起来也很好看，虽然比不上哥哥，但看上去很温暖。而且脸上的肉会堆成一团，看起来很好捏。
想到这里，就欲上前尝试。
"冬菊，把你脸给我揪揪好不好？"
冬菊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因为看上去很好捏，一团肉似的。"我灿烂笑着。
她似乎有些生气了，嘴巴一噘，说："不给。"
"不给......不给......"我嘴里呢喃着，突然就扑上前朝她脸颊袭去--
"不给也要揪--"
冬菊"啊！"的一声转身就跑，我也赶紧追上去。
然后满院子就看见一个乱窜，一个乱追。
"看你给我跑，哈哈。"抓住冬菊的小辫，我喘着气笑着。
"呜......少爷，就算了吧。"冬菊一脸的求饶相。
"别装，今儿非让我揪着不可。"说完就向她脸颊揪去......
真的是一团肉，软软的，就像我以前那只黄毛狗的小爪子......
"你们在做什么？！"忽然一个厉声传来。
顺着声音望去，哥哥正在不远处看着这边。没有看见他脸上的怒气，我张开手臂向哥哥扑了过去。
"哥--"
刚扑入他怀里，就被他拎了出来。我不解的抬起头，哥哥脸上没有以往的温柔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严峻。
"你在做什么？"哥哥沉声问到。
我困惑的看着他："没......做什么啊......"
哥哥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冬菊，突然间那眼神让我感到害怕。转头看了看冬菊，她已经跪在地上深深的埋下头。
正准备叫她起来，手臂却一阵疼痛传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哥哥已经拖着我的手臂向房间走了去。
哥哥抓着我的手臂好疼。看了眼哥哥的神情，我忍了忍，没出声。
走进房里，哥哥将我甩在了椅子上。屁股撞上椅子好痛，手也被抓得好痛。不明白哥哥为什么突然这样，我委屈的嘟起了嘴，眼中泛着水珠。
可哥哥仍是那副表情，没有像从前那样立刻过来哄我，而是仍用那双可怕的眼睛瞪着我。我瘪了瘪嘴，不敢出声，只用委屈的眼睛望着他。
而哥哥仍在那瞪着我，最后甩下一句"给我老实呆着。"转身走了出去。
我在房间里坐着，等着哥哥回来哄我，可等了好久好久，哥哥也没有来......
然而第二天，我却突然发现冬菊不见了，我找遍了府里也没有找到她。问其他的下人，他们都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摇头说不知道。
我失魂落魄的在府里晃悠，一直到哥哥回来到庭院里找我。
看了他一眼，我决定为了昨天的事不理他。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哥哥的声音硬硬的，完全没有往日的温柔。我更觉委屈了，忍了忍眼中的泪水，赌气到："我在等冬菊。我不要你，我要冬菊。"
顿了顿，哥哥冷着声音说："不用等了，她不会再在这里出现了。"
我惊愕的抬起头："为什么？为什么冬菊不在了？"
哥哥脸色又阴了一层。"不在了，你以后都不会见到她了。"
"为什么？为什么？"
"我把她赶走了。"
"赶走了......"我有些愕然的看着哥哥，然后转身向外面跑去。
"你做什么？！"哥哥一把抓住我。
"去找冬菊回来。"
"不许去！"哥哥怒吼着。
我从来没有见过哥哥如此生气，他从来没有对我大声说话过。可是现在，他在吼我。
一时激奋，我努力着挣开他的手。"我要去我要去，不要你管！我......我讨厌你！最最讨厌你。"
哥哥抓住我的手，扯过我的身体，眼睛瞪视着我："讨厌我？那你就谁也别想喜欢！"说完将我往房间拖去，我使劲抓住一根柱子，不让他拖走。他却走过来用力的掰开我的手指，也不管是否弄疼了我，将我扛上了肩。我终于忍不住大哭了出来。
哥哥将我仍回房里，然后将房门从外面锁起来。
我躲在房里，听见外面哥哥吩咐侍卫看着我，越发伤心的哭了起来。
那天晚上，我在房里哭了一个晚上，哥哥却再没来过......
那天之后，我与哥哥的关系渐渐变化。
每次看见哥哥我都甩开了头不理会他，他也冷冷的看着我，再不温柔哄我、宠我、呵护我......
父亲回来看到，并未觉不妥，只"呵呵"笑了笑，说："只有这个时候才看得出你们俩还是孩子。"
可是渐渐的，我和哥哥的关系变了味。
我从一开始的赌气，到了真的对哥哥感到害怕。也不知何时开始，哥哥开始纵情欺负我，每次不闹到我大哭就不收手......
直到我长大成人，也还是惧怕着哥哥。哥哥越发英挺，完全继承了父亲的不怒而威。而我，终只是个只会玩乐的公子少爷。连一向老成的武王也常以此取乐我。
哥哥很早就随父亲参与朝政军务了，近两年来都经常外出。或是去边境镇守，或是领兵出征，回来也终日于朝政。即使现在在父亲的引导下，我也涉足朝政，但也不过听听安王命令的类型。对于研讨出策毫无办法。此时我也不得不佩服哥哥能文能武的才华。
但是每次哥哥一回来，一定会抓住我取乐嘲笑一番。一开始我还能躲着哥哥，但是哥哥人缘遍及全城，也间或有些阿谀奉承之人参杂其中。以至后来每一次，无论我躲到哪里，都会给拎到哥哥面前。
前些日听闻武王府来了个奇怪的人。听说是在柴房发现的，除了姓名对自己的记忆全无。而武王竟然破天荒地将此等来历不明的人留在了府中。又听说此人容貌秀丽，连安离和月白都对他青睐有加，莫非武王......
嘿嘿，总算给我抓着把柄了。这次不趁机好好取笑武王一番才怪。以报这些年来他为虎作伥的仇，当然那只虎是我哥。
东林向风间进兵了，太子竟当朝反对武王的提议，极力要求安王驳回。
我一直以来都不大喜欢太子，虽然他总是一副温和的笑容，但我总觉得那笑容太冷。虽然武王不常笑，但笑起来的时候却感觉比他温暖。
下朝后，我直接随武王来了武王府。谈论着太子与东林的事情。
突然想起前些时日听来得传闻，我便开始向武王打趣起来。
还没怎么说，武王就阴沉着脸色向我扫来了。看了看他脸色，我也只好作罢。此时，外面突然传开敲门声，转过头，一个容貌秀气俊挺的青年站在门口，面上表情淡淡的。这副面孔很陌生，没在王府见过，想必就是那个人了。看了看武王，仍绷着脸，我也没了打趣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