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雨落——by雏菊

这时，几个同上战场的将领也站出来，纷纷称是。
久贵又向安王叙述了一番。
安王看向武王："确有此事？"
"是。"
安王又看向我："如此才华，待在武王府做个小侍卫岂不可惜了，可愿意为朝廷效力？"
我看了看久贵，他眼睛亮亮得看着我。我又看了看其他将领。最后目光落在武王身上，突觉心寒。
我向安王深深行了一礼："回陛下，几位将军是看得起奴才，才如此夸奖，奴才愧不敢当。奴才无能，只想安分守己做一名普通百姓。"
久贵还算了，其他几位将领又怎么荐我这一个小小侍卫？若不是有人在背后......
想到这里，眼睛瞟向武王。
他背对着我，看不到表情。
安王久久打量着我，才说到："是吗？人各有志，如此这样也不勉强你。不过......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明天再给我答复。"
"是。"
宴席散后，久贵拦住我。
"为什么要拒绝？那可是恩宠。"
"那种生活不适合我。"
"什么适不适合的，你完全有这个能力......"
"宫廷是个牢笼，是战场。卷入里面的下场只有两个，一个是失掉命，一个是失掉心。"
久贵傻愣愣看着我。叹了口气，我向武王的马车走去。
"为什么拒绝？"
武王在庭院踱着步，我跟在他后面。
没有听见我的回答，他陡然站定转过身。"为什么拒绝？"
"不为什么。" 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池水上，"不想当受人摆布的棋子而已。"
没再说话，时间就这样在两人间流淌。
许久，武王叹了口气："对不起。"
低低的，轻轻的，借着微风传入我的耳朵。
久久，又低声说道："你不会是棋子，不会......"
没有再说下去，他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竟觉那上面有些许无奈。
我在黑夜中侍立，脑中久久回响着那句"对不起"。
武王......你是将军，是王子，是王爷，是站在这个国家的最高处的人。这种话，永远不应该出现在你的口中。
而我也承受不起。
回到房间，小安已经睡了。
我走到自己床铺前，顿了顿，又向内屋走去。
武王已经睡下了，我又抬脚准备走出来。
"什么人？"里面传来武王警觉的声音。
"是属下。"
"哦......"似乎松了口气，接着又说："你进来。"
无奈，我只得抬脚进去。
走进去，武王正斜倚在床边。一脸的朦胧睡意。睡衣敞了开来，露出大半个胸膛。
我低下头去，等待他的吩咐。
"帮我倒点水过来，口好干燥。"
我走到桌旁帮他倒了一杯水，又端到他面前，递给他。
他接过，仰头喝下。有水从他嘴角流下，流过颧骨，滑至颈下。竟有份说不出的性感。我甩甩头，抛开脑中的想法。伸手准备接过他递回的茶杯，手却突然被他拉住，他一使劲，我坐倒在了床边。
我瞪大眼睛惊讶的望着他，想抽回手起身，却被他牢牢抓住。
他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慢慢的，伸到我的眼前，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愣愣的看着他，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手在我脸上来回描绘着，最后落在了我的唇上，轻轻的来回抚擦。神情专注的像是在抚摸一件精致的雕刻品。
"对不起......我帮你杀掉安邵，好不好？"仿佛自言自语般，低声呢喃，模模糊糊。
但我还是听到了。
我回过神大惊，使劲抽回我的手。他却仍然不动，我抬眼怒视着他。感觉到我的怒气，他微微一愣，把手放开了。
我随即起身，大步向屋外走去。
第十四章
树叶初吐新芽，一片嫩绿。阳光洒在水面，柳条儿垂入水里，微风过处，一片波光粼粼。勾起人无限遐思。
我一个人呆呆的望着眼前的池水，任由微风吹乱头发。
而这难得的宁静却也难免被打破。
久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许久，人才到面前。
"风宇，"久贵拐过庭角，一看见我就飞奔过来。"风宇，你一定要救我。"
我惊讶的看着他一脸无措的表情和眼角的几滴晶莹泪珠......
努力拉下他巴住我的四肢，回过神来，我问道："怎么了？什么事让我们少将军如此惊慌失措？"
久贵一脸哆泣的哭相让我忍不住有想笑的冲动。想象一下，就是一只用一双汪汪吉娃娃眼睛看着你的巨型大犬。
"风宇，你一定要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他仍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我忍了忍笑意，问道："什么事？你得说出来我才知道，然后才能帮你啊。"
他吸了吸鼻子，"我哥回来了。"
"你哥？"
"嗯，你要帮我。"
"帮你什么？"
"帮我躲住我哥。"
"躲住你哥？这是什么话？"
"你帮我就是了。"
我笑了笑，"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总之你就要帮我，"他有些急了，"只有你能帮我了。"
"好，好，但你总得说说我怎么帮你吧。"
"只要......只要不要让我哥找到我就是了。"
这是什么回答？
"为什么不找武王？他应该比我有办法。"
"他没用。"f
没用？我第一次听人说武王没用。
轻轻笑了笑，久贵又拉住我的衣袖："你到底帮不帮？你不帮我真的死定了。"
死定了？他哥这么恐怖？还是久贵做了什么对不起他哥的事？
想到这里，我斜眼瞄了一下他，他仍眼泪汪汪的望着我。
罢了，罢了。"知道了，帮你就是了。"
"真的？"
"嗯。"
"那快走。"他拉住我的手就将我往外拖。
"走？去哪儿？"我有点儿会不过来。
"当然是找地方躲我哥！"他向我吼道。
"那还需要找吗？"
他停下来，他惊喜地看着我。"你有办法？"
我朝他努努嘴巴，他有些不解的看着我。我耐心解释道："哪里有比武王府安全的。"
他脸又垮下去，"不行，安华会出卖我的。"
出卖？我又有点搞不清状况了。
我原地叉腰看着他，"得，得。你先给我把情况说清楚。"
搞了半天，就是一个弟弟常年来受哥哥的欺负，以致不想甚至害怕见到好不容易办差回来的哥哥，而这个哥哥又是武王的好朋友，并且这个王城所有得王宫贵族都与这个哥哥有些交情。所以，某弟弟就只好找我这个与这位哥哥素不相识的人了。
听久贵这么说起来，我倒对他哥哥有些兴趣了。还真想见一面。
正在庭院想着久贵的事，就听见人报武王上朝回来了。
今天东亭当班，跟着武王去了。而我就在这府里作闲人。
站起来整了整衣衫，我向大厅走去。
还没走进大厅，就是一阵笑声。
我走进去，一身穿华服的男子背对着我，匀称的身材，身高与武王不相上下。虽看不见长相，不过光听这笑声就知道此人如何风流潇洒了。
我走进去，垂手侍立在门口。武王眼光瞄向我微微示意，又与那人谈笑去了。
想必此人便是久贵的哥哥易寒了。
"听闻久贵这次同你一起上战场，他没添什么麻烦吧？"干净的声音，不同于月白的儒雅，也不同于武王的低沉，更不同于太子的柔和，却十分动听。
"怎么会呢？他还很有个将军样子呢。这次真的立了不少功。"
"他我还不了解，不久凭着一股横冲直闯的傻劲儿。"易寒打趣着。"另外，听说王府一个侍卫却是功绩显赫？"
"......嗯。"武王不大愿意多说的样子。
易寒也不追问，坐了下来，岔开话题："说起来，我回来这么久，怎么还没看见我那不成气候的弟弟？"
武王一脸笑意："八成又是躲你去了，带会估计就有人送来了。"
原来久贵并不是没有地方去，而是看来都城里只要有人看见他都得给逮着这里来。
易寒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压了一口茶。抬眼却看见我立在门边，他放下茶杯，毫不露骨的审视目光朝我射来。
刚才忘了评价一点，这人还相当的狂妄。
不理会他的目光，我挺直腰背侍立着。
武王轻咳了一声，易寒回过头去。"怎么这么久还不见他？我去找找去。回头再来找你。"说着起身走了出去，临别还不忘瞟我一眼。
我皱眉，这世界人怎么都这习惯。r
武王着东亭送他出去了，我随着武王来到书房。
武王在案桌前办公，我在身后侍立着，一片沉默的寂静。
直至傍晚，武王终于抬起头来望了望天色，着下人准备饭菜，自己到大厅去了。
晚饭时，我仍陪在武王身后。这东亭也不知干嘛去了，送人送到不回来了，弄得我现在抽不开身。
好不容易盼到东亭回来了，他身后却跟着一脸冷冽的易寒。
武王也似察觉不对，迎了上去。"怎么了？"
易寒坐下来，喝了口茶，低低的声音说到："找不到久贵。"
武王看向东亭。
东亭垂首道："整个都城翻遍了也没看见少将军。"
废话，找得着我不白忙活半天了。
易寒又说话了："有人看见他最后出现在武王府。"说完眼睛还向我瞟了瞟。
武王低头朝我看了看，又向易寒说道："放心，找着了人立马就给你送去。"
易寒眼睛瞪向我，哼了一声，起身走了。
大厅又一阵沉默。
"没事别惹着他。"
武王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我转头看了看，东亭又出去送客了，厅里又没其他什么人，那么就是对我说的了。
我朝武王垂了垂头。
"特别是在他弟弟的事上。"顿了顿，又说："千万不要再久贵的事上招惹到他。"
我依然垂着头，不吭声。
"......知道久贵在哪的话就......"他没再说下去，严肃着脸，走了出去。我抬脚跟在他身后。
看来久贵的哥哥果然是个厉害人物，也难怪他这么怕他。
不过，既然已经藏起来了，还能再送出去吗？开玩笑。
武王要我不要招惹他......易寒确是个厉害角色。这样的人跟在武王身边，那太子......
甩甩头，我想这些干什么。他们之间的纷争与我无关。
第十五章
武王又踱步到池边，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
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黑幕中除了一轮明月无任何杂质，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我感叹，如此干净澄澈的月亮在现代只怕是看不见的吧。那里的月亮不知被多少凡人践踏过，还沾沾自喜。
被皎洁的月亮吸去了注意，却没发现武王脚步向我慢慢走来。当有一股热气吹在我耳边时，我才惊觉他已紧贴我身后。
我大惊，忙向前跳开。他却伸过手臂，将我禁锢在了怀里。
他的头落在我的肩膀上，呼出的气吹在我脸颊上。我使力想挣脱他的桎梏，奈何只是徒劳。
"我不想你再受到伤害。"良久，他仿佛叹息似的吐出这句话。温热的气息吐了出来，落在脸畔。
我愣住，久久不能回过神。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敢想......
也不能想。
伤害......你不是早就给了吗......
我垂下眼帘。
良久，他又重重叹息了一声，放开了我。
我眼睛落在了平静的水面，久久不能回神，也不愿回神。
直到感觉到武王离开的脚步声远去，我才敢回过头看了一眼。发觉身旁已无任何人，我松了口气。
视线又落回水面。
漆黑的夜里，点点月光洒在池水上，仿佛射入一个无底的黑谭，看不真实。
就像我现在对武王一样，看不真实。
我能......相信他吗？
--不可能。
历来的王者，都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却也是最无情的人。
而武王，具备一个王者的所有条件。
回到房间，我没敢再朝里面张望，到自己床前躺下睡了。
驱散脑子里的想法，我转念想起易寒这个人。武王的确说得对，这种人应该少惹。更何况是我现在是最惹不得麻烦的。
不过，答应了久贵的事......
算了，估计最后他自己会忍不住跑出来的吧。
不再多想，我合上眼睛催自己入梦。
第二天那个易寒又来了，一脸的便秘相，与前一天的风流倜傥完全不同。看来久贵真的是他的短脚，触摸不得。
不过，他自己不出来，就别指望我。
对易寒射来的冰冷目光视而不见，我继续立着当我的雕像侍卫。
武王在旁边却是一脸的愁苦相，左右为难。也真难的有人能让他摆出这副脸。我在心底又佩服易寒更深一层。
坐了大半日，易寒毫无收获，终于起身走了。临走前还不忘给我一个眼刀。不过今天受他眼刀受多了，我也没多大感觉。
送走易寒后，武王无奈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下去了。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人又不是我藏的，干吗一个个都来找我？我只不过提了一个小小的意见，其他的就都是他自己的事了，我可没插手。
到了第三天，久贵终于忍不住出来了。
这小子，我还算着他至少会撑五天的，没想到现在就给我忍不住了。
久贵出现没多久，易寒就气冲冲来提人来了。久贵临走前还惊天动地大声号哭了一番，震的整个武王府上下不安宁。还扯着我的裤脚不放手，易寒终于忍不住上来用内劲扯下他的手，将他整个人扛了回去。
不过，今天起，我又重新认识了久贵一番。
后来武王问我究竟把他藏哪了。
我说我没藏，只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提示。就是这王都除了王宫谁最不买他哥面子，他就躲那人家厨房上去得了。
武王听了瞪大眼睛看了我一会，终于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
不过，这太子府也该好好管管了，就这样不明不白让个人白吃白喝住了三天，而且还是最重要的厨房。
而且这久贵胆子也胚大，就这样真去了。
大约三天后，武王上朝的时候，久贵又来找我了。
鼻红眼睛肿的，就像一受了欺负回娘家的小媳妇。
呸呸！我这说的什么话。
这几天，我还真的对久贵有了一份完全重新的认识。要是我以前，打死都不相信他会这样。
吸着鼻子，他诉说着他哥回去怎么对他严厉的管教，这两天还把他看得死死的不让出门，今天趁他哥上朝去了才逃出来。
说着说着，最后竟还哭倒在了我的肩膀上。
这突发状况倒真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我无奈，抬起手在他的背上缓缓抚拍着。
渐渐泪水大概流干了，他就伏在我肩上抽泣。反正就这样了，我也没推开他，让他哭出来也好受些。不过想起能让久贵怕成这样的易寒......
算了，以后能离此人多远就多远吧。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一阵怒吼，转眼间一阵天旋地转我就被摔了出去。还没会过神了来，我就跌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缓过神来一看，眼前易寒正站在我刚刚的位置上怒视着我，久贵却是一脸欲哭却不敢哭的表情。
而我......
不用转头也知道后面是谁了。
我支起身体站起来，有些困惑的皱眉看着易寒。他却仍铁青着脸瞪着我，然后转过去看了看久贵，然后抓起久贵的手就走了。
久贵抛给我一个求救的眼神，被易寒看到立马再次把他扛出了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