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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朗 一——by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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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只有寥寥星尘点缀在这漆黑的夜空。


跑车正以时速140在寂静的路上飞驯,没有减速,只有加速,驾驶席上的男子在不断问,『为什麽?为什麽要背叛我?』


“因为你是笨蛋罗!”


『我那麽的爱你,为什麽要背叛我?』


“啧!啧!啧!都快要死了,还想什麽爱不爱呀!笨,快了,下一个弯路,你就要和世界说再见…而我,我又要起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跑车在一个急弯里失控直冲破防护栏跌进海里,驾驶席上的男子只能张大眼睛,紧握著方向盘,等候最後一刻的来临……


 

慢慢的张开眼睛,熟悉亦陌生的古旧房梁就在我的眼前,时重时弱的打鼾声在绕梁三尺。


是什麽时候了?凌晨三时了?还是四时?有什麽分别,在这时代还不都是叫寅时。妈的,又作这个不知所为的梦,看来今夜又是一个难眠夜。


披上那深蓝色的短褂,那像徵著低微身份的深蓝色,我踢著那双有点破旧的黑布鞋走进黑暗的世界里。


我是谁?我是一个迷失在时间空隙的亡灵。本来我是一个生於二十世纪的人,死後,本应进入六道轮回,但是因为强烈的怨恨,我不能被净化重生,所以,我被流放至时间的空隙,随著时间等待著灵魂的灭亡。在时间的的空隙中漂浮,我渐渐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我的亲人朋友,甚至乎我是谁,我只记得我的恨,恨著那背叛我的人但是那个人是谁呢?我想不起来了,只是心中那种锐心的痛却是植了根一样,随时随刻地提醒著我,我的怨恨。就在我不知漂浮了多少年月的一天,我遇见一个奇怪的人,不,不是人,我想他应该是魔鬼吧,他给予我一种力量,让我可以进入那些将死的人的身体里,而我将会代替那身体的主人活下去,直至那身体死去,然後又再次漂泊,寻找另一个身体。而得取这力量的代价是,我要代替他寻找一个拥有一双妖瞳的人,然後送他至凤门即可。


自契约立下,我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也活了多少次,一直也在寻找著那个拥有妖瞳的人,而一直伴随著我的是那一个无聊的梦,无论是在流浪於时间的空隙里,还是已然重生,这一个梦从没有离开我,时时刻刻地提醒我,我是怎样死的,也提醒我,我仍然是那个怀著强烈怨恨的亡灵。


盛夏里的荷香四散,我漫步至荷花池,柔柔的夜风轻拂我的脸,活著有多好,如果死了,就再也享受不到这一种与大自然触碰的机会了。


伸手抚上那微凉的脸颊,这是一张平凡而不起眼的脸孔;这一世,我付身於一个名叫旺财的男孩身上。旺财是在牙子将他送往买主的路途上,不幸染上风寒,就在流离之间,他看见了我。


『你是谁?』


『我是亡灵,在寻找下一个寄主。』


『那…你是看上我的身体吗?咳…如果是,那麽你可不可以代我去见我的爹娘?如果他们知道我死了,会很伤心的。』


就这样,我成为了一个平凡而瘦弱的男孩子,旺财。


那一年,旺财只有七岁,被卖至烈焰山庄成奴仆,距今已有一年。或许是因为瘦小体弱,总管怜悯,让这虚弱的身体到後园的藏书阁里负责清洁打理,好一份优差,这样,我就可以休养生息,让这身体去好好适应灵力的运用。但是这个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每次运功转气後,也会虚弱上一段日子,看来今世要找到妖瞳之人更是难上加难。


轻轻的叹了口气,拥有这样的身体不知是幸与否。


「小孩子,你因何叹息?」


2.


谁,是谁的轻功如此了得,竟然无声无色的来到我的身後?


我转身望向身後的人,在明亮的月光下,我看见一双漆黑如夜空的眼睛,又像深不见底湖水,镶在一张刀刻的俊脸上,虽然脸上还有幼气,但是不到几年,定必是一张让女人为之疯狂的脸。


「奴才拜见大少爷。」我低头跪地鞠身行礼,全套奴才应有的礼仪使出来,嘴角向上微扬,我可是个称职的演员啊。


「啊?我可是刚刚才到家,并没有惊动过任何人,你怎麽知道我是大少爷的?」少年一脸好奇,声音轻快,看来是个开朗的人。


「因为总管在昨日已向所有下人告诫,大少爷会在这两日回到山庄。」当然,总管还告诉我们,大少爷是一个喜欢出奇不已的捣蛋鬼,要我们见机行事。


「是吗?」狐疑的声音,很快又轻快起来,「对了,怎麽清风阁里没有人住的?小少爷呢?」


「回大少爷,小少爷现在住进了望风阁,是年前新建好的,老爷让小少爷住进去。」


「是吗?看来我真是离家太久…」


「大少爷,是否要奴才带路至望风阁?」


「好啊!很久也没见过迎曦了,今夜就来给他一个惊喜。」


惊喜?我看是惊吓吧!


「小孩子,谈了这麽久,我还没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回大少爷,奴才叫旺财。」


朗朗笑声在寂夜响起,「旺财?你的名字也还真像……易记啊!」


你想说是像狗名吧。直说又何况呢!?用不著如此假装善意,这又不会伤我。更何况,你是大少爷,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奴才,我又能如何?


「起来吧,旺财,我们这就去见我那可爱的弟弟。」


我站起来领路,就在我们走出後园时,大少爷突然一把抱起我,一个开朗的笑容就在我的眼前盛放,「走太慢了,告诉我那个方向,我带你飞去。」


有些失神,从不曾见过如止适合笑的脸孔,感觉就像旭日初升,我傻傻地告诉他方向,然後他已飞跃而起,晚风就在耳边流过,不觉得冷,只因为这个人的怀抱实在是温暖,有多久没有被人如此像孩童抱在怀里?想不起来了,偷偷的打了个呵欠,有点想睡啊!等一会送了这个瘟(?)神到目的地,我就去睡回头觉吧!


然而,我没有睡回头觉,也没有得到一个宁静的夜。就如我当初所料,大少爷给了一个大惊喜(吓)给小少爷,小少爷被吓得哭了一整夜,还惊动了整个山庄上下。最後大少爷被罚跪灵堂三日。而我,我在事後第二天被总管告知,我将调至大少爷身边,成为大少爷的贴身小厮。


接到通知时,我不禁奇怪,这个大少爷到底想怎样?


到了第四天的清晨,我看见被罚後的大少爷,他依然精神抖擞,彷佛没事人一样,完全看不出一丝一点疲态。


「旺财,从今天起,你就跟著我,我会好好的照顾保护你,不过你的名字就改一改吧!就叫……梓朗好了。」


梓朗,想不到今世我竟然拥有自己的名字,而不用使用他人的名字。


後来在一次酒醉中,他告诉我,我的名字他可是想了三日三夜,梓意指我平凡的脸但望我如梓树用途之广,朗乃是指我们相识於良月之夜。


那一年,大少爷十四岁,小少爷只有九岁,而我的身体才八岁。


3.


「朗朗,你在那里?」小少爷奶声奶气的孩童的声音在树丛间响起。


由树上望下来,小少爷那细小的身影在丛中走著,寻找著我和大少爷。


「朗朗,出来啊!」小少爷的声音已经有些呜咽,「朗朗…」


无声的叹了口气,这样的肉麻的呼唤,也只有小少爷才会叫出口。不知为何小少爷很喜欢我,每天也要来找我,然後就扑至我的身上,「朗朗」、「朗朗」的唤著我。每次告诉他不要这样,他也会楚楚可怜地望著我问为什麽,然後我就会被打败……无可奈何,因为只有十一岁的小少爷已拥有一张倾城的容貌,但是这个粉雕玉琢的人儿却自幼体弱多病,常有气喘的毛病,所以山庄上下没有一个人不疼他,不怜惜他。


如果我再不出现,他也就要哭了吧?然而哭得过分激动,又会可能病发吧?


然而一切也不容我作主,只因我正被一只有力的手拥著,而嘴巴亦被人堵得密密实实,不容发出一丝声音。那人是谁?不就是我的主子,烈焰山庄的大少爷,聂守晨。


自从两年前,我正式成为聂守晨的贴身小厮後,我的生活大大改变;从前那安逸寂静的生活不再,现在是热热闹闹的,忙忙碌碌的。为何热闹?为何忙碌?只因一早起来,就要应付大少爷,然後是小少爷,有时我真怀疑我是否一个奴才,只因我的工作并不如奴才,不用做任何重活,每天只要跟著大少爷吃喝玩乐,跟出跟入,并没有什麽奴才应有的事要我做,即使是送茶递水这种小事,也从不劳我费心,活像我是少爷一样,我的工作只是聆听,听大少爷的笑语、抱怨、閒聊、怒言、或逗趣,虽然我总是沉默以待,但是我知道,他待我如知己兄弟,因为他每一天也在分享他的友爱给我。


在大少爷练功上课时,小少爷便会来找我,他总爱跟著我。


「朗朗,我们玩躲猫猫啊!」


「朗朗,尝尝这桂花糕,很好吃的。」


「朗朗,陪我——」


或许是缺乏同年龄的玩伴吧,小少爷很寂寞,所以将我当成玩伴吧!但是我却不想陪他,只因大少爷练功上课时,就是我练功和提升灵力的时间。有一次,在我练功时,小少爷突然扑至我的身上,令我险些灵力外泄,将所有得来不易的灵力散掉;曾经我问过小少爷,为何总爱扑上我的身上,当时小少爷脸颊微红,用软软的童声道:「因为朗朗每次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看起来很寂寞啊,就像要哭一样,每次我想哭的时候,娘亲也是抱著我,所以我便抱一抱你,让你不哭罗。」晕倒——原来他的扑就是抱吗?我真是无话可说。自此以後,我也只可在夜深人静时才偷偷起来练功,这导至我常常睡眠不足,每次一沾床铺,我便睡得死死,而那个伴随我至今的梦却不再出现。


「朗朗、朗朗,真不明白迎曦为什麽这麽亲近你,相反每次见到我却走避不及似的,我可是他的亲大哥啊!」酸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少爷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上,说不出的痒,想笑,但我不敢也不能。小少爷怕大少爷,全山庄上下也知道这一个事实,也知道大少爷很宠爱小少爷,只是那种宠爱人的方法却让人有点不敢恭维,因为大少爷就像那种喜欢用欺负来表达喜欢的那种小男生,每次见著小少爷,他总爱让小少爷哭一哭叫一叫,也因为太多惨痛经验,小少爷才会避开大少爷。


「梓朗,」大少爷把我的身体转过来望著他,一双英气的剑眉紧紧皱著,「为什麽你和迎曦一样,总是养不胖的,抱起来一点也不软软绵绵的?」


「大少爷,奴才不是绵被。而且你怎麽又溜了出来,你不是要练功吗?」


「你呀——说了多少次,你不要自称奴才,在我心目中你可是我的好兄弟啊!至於练功,不要再多说什麽,今夜山下的市镇内有夜市,我们去玩吧!我记得你很喜欢好来酒楼的锦上添花,我们今晚就到那里去!」


「但是大少爷你不怕老爷发现吗?」上次被捉到,你可是被罚抄写二十次论语啊!我才不要帮你抄啊!


「当然怕,但是为了带你去吃你最爱的锦上添花,就算是被罚抄一百次伦语又何惧之。」


我沉默,大少爷又轻轻奸笑,「其实爹今天要陪娘到清凉寺祈福,他们会留在寺中一夜,明日才回来。」


原来如此,难怪他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我就去把黑雷弄出来,未时我们就出发吧。」说著,大少爷已抱著我跃至树下,「去找那小鬼吧,一会儿他又要哭了。」


他恶意地拍拍我的头,就转身离去。


望著他渐远的身影,我不禁微笑,是为了我吗?还是为了好来酒楼的梨花糕呢?


4.


「朗朗﹏」一个白色的身影直冲向我,我被扑跌在地上,承受著某人的体重。


「朗朗,我找到你了。」一个令人为之失魂的明豔笑容,开朗的笑声,美好的表现著眼前人的快乐。


聂迎曦,烈焰山庄的小少爷,一个男生女相的豔丽男孩,善良、可爱、聪颖,他的美是发自内心的美,一个拥有美丽纯净灵魂的人。就连我这个已然忘记了怜惜为何物的亡灵,也会忍不住关心疼惜的小人儿。


「朗朗,你在发什麽呆?」小少爷抬头问我,一双清澈的眼眸紧紧地望著我,但是他的身体却仍然动也不动地压在我身上。


「小少爷,梓朗在想小少爷什麽事候会停止扑到我身上的行为。」


「朗朗,你不喜欢我抱你吗?」


「小少爷,这不是抱,是扑。」


小少爷脸颊红晕纷飞,腼腆地说:「对不起!我不会了。」


我忍不住轻轻一笑,真是个孩子,虽然已经十一岁了,但是这份单纯又会保持多久呢?


「朗朗,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很喜欢看你笑?」


「有,你每一天也在说。」我又笑,是的,自从付身上这个身体後,我笑得比从前多,为什麽呢?


小少爷也笑,傻傻的陪著我笑,他的头轻轻寝在我瘦小的胸膛上,慢慢的静止下来,是睡著了?可怜的小少爷,自幼体弱多病,从小就是小药罐,大夫出入山庄大多是因为他,但从没有一个大夫能根治小少爷的病。无他的,只因为小少爷的病不是普通的病,他的病是因诅咒而起的,这种诅咒是不要命,但却让受咒人的身体变得虚弱,我曾想助他解咒,但施咒人的法力很强,以我现在的灵力并不能帮助他,反而会打草惊蛇。

 


轻轻的叹了口气,罢了,这又不关我的事,何需我的多管閒事。如果要说保护他,也轮不到我,更何况我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


 

******************************************************************


 

夜深时份的烈焰山庄,静静的,所有人也睡去,间中只有守夜的侍卫提著灯笼行走。但此时在烈焰山庄围墙外却有两个行迹可疑的人影在闪动。


不用怀疑,那两个可疑的人是刚刚由夜市回来的大少爷和我。


「来,梨花糕让我拿,你爬上来。」大少爷微蹲下身让我爬上他的背上。


「大少爷,为什麽不用後门?」我小声地在他耳边问。


「呀!为什麽?因为我很久也没有带梓朗飞罗!」


「大少爷!!」><


大少爷低声笑著,「乖梓朗,你不想跌下去就抱紧我的脖子。」


无可奈何地伸手抱上他,整个身体也贴上他的背上。大少爷的身体很暖就如记忆中的温暖,让人安心得想睡觉。


「梓朗,」大少爷的声音响起,「你还记起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也是这种气氛,当时我看见你,还以为自己看见了鬼呢!」


怎麽了?突然想怀缅过去?


「那时,我在想,怎麽这个鬼怎麽会这麽瘦小的,而且他的背影怎麽好像很寂寞啊!而且这个鬼的样子会是很可怕啊还是很漂亮呢?於是就忍不住走到你的身边,当我一看见你的样子时就很失望啊!因为我一看你就知你是个人,而且还是个长得很平凡的小孩子啊!想想,也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梓朗,如果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会不会想念我呢?」


不会,我不会想念你的。


「梓朗?睡著了吗?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永远长不大。」


大少爷,你是在说自己吗?


然而这一夜并不是平静的一夜。正有著浓浓睡意的我亦为著这一夜而睁开迷蒙的眼睛,盗听著这山庄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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