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笑什麽？」
「没，」我摇了摇头，笑道：「谢谢你，迎曦。」
这一夜，迎曦抱著我沉沉的睡了。
我望著他的睡颜，那甜甜的笑，是在做什麽好梦吗？
爱……
包含宽恕……
想不到这样的话，竟然由他的口里说出来。
一个人的灵魂在经历转世後，真的可以变得如此多吗？
叶霜菱，你教给我的爱是占有、难过和痛苦。
迎曦，现在你告诉我爱是宽恕。
然而你真的可以做到吗？拥在叶霜菱同样灵魂的你真的可以做到吗？
轻轻的叹了口气，我惫力地伸出指尖抚上他的脸颊，「迎曦，就让我看看你所说的爱吧。希望到最後，你不要後悔爱上我……」
第二天中午，梵殷就出现在我们的跟前，那只久违了的狐妖也来了。
「小曦，你的眼睛可有觉得不适？」
迎曦回头望了我一眼，甜甜的笑道：「没有。」
「喂喂，好像是我在问你啊！你是否应该望著我回答呢？」
「是啊！真是抱歉，梵大哥来找我们有什麽事？」
「不是告诉你要望著我吗？」
迎曦抓了抓头，终於望向梵殷，「知道打扰情人间的相聚会遭天谴的！」
「你…这个重色轻哥的小子啊！难委我为你安排了明天的重大盛会。」
「啊！？什麽盛会？之前没有听你提过的？」
六双眼睛同时探望向他（当然这包括了小昙昙那双眼睛）。
感觉到自己成为焦点，梵殷愉快地一笑，「就是明天你的婚宴啊！」
「什麽？我的？」迎曦上前一把抓著梵殷的衣襟前後的摇晃，「我什麽时候答应过要成亲啊！」
梵殷就像不倒翁一样，头不继的前後摆动著，然而他的嘴色仍然带笑，「我没有告诉你吗？」
「当然没有！」
「那现在告诉你不是一样！」
「我才不要成亲！我要和朗朗在一起！」迎曦说著，就手丢下梵殷，转身抱著我。
16
梵殷摸了摸自己被摔痛的腰，一脸幽怨地望著我们，「我又不是要拆散你们，当然小曦你要娶的就是小梓罗！不然你还想要娶谁？」
什麽？
「怎麽了？两个都好像呆了一样，是太高兴了？」
「你…」迎曦回过神，「你在倒什麽蛋啊！？为什麽说我们要成亲啊！？你有没有先问过我们才决定啊！？」
「耶！？难得小曦不想吗？」梵殷侧头，「你不是说过你最大的心愿就是将小梓娶回家当妻子吗？现在我就是在帮你。」
「你…但是…」
「我什麽啊？我相信小梓是不会反对的。」梵殷诡秘地笑了笑，然後转头望向我。
我睁著眼睛望向他，耳边响起了他的声音，『这是你欠他的，别忘了！』
「对吧！小梓。」
「我…是的。」
「啊呵呵呵…小梓都赞成了，小曦你还有什麽异议吗？」梵殷愉悦的笑著，然後他边说著边转身离去，「明天就为你们摆设婚宴。」
看著他离去的身影，我回头望向迎曦。他的眼里满是疑惑、忧虑和惊喜。
「你知道你答应了的是什麽？」迎曦握著我的手问道。
我默然地望著他，我…
「现在你只要相信就好了。」
迎曦那双乾涩的眼睛里彷佛凝聚了泪水，他缓缓的垂下了头，轻声说：「好，我相信，我相信你。无论你说什麽我也相信你。」
婚礼很简单，没有任何的嘉宾，只有我，迎曦和梵殷，还有梵殷用诅咒做出来的佣人。
拜天地後，我被直接送回房间，迎曦却被梵殷缠著。
因为身体被结界所禁固，我只能无力地坐在床上。
我望著这被烛火点亮的房间，红色的床帐，喜气洋洋的龙凤被。嘴角不禁挂上一抹嘲笑，谁是龙谁是凤？然而这里好像没有凤啊！这样颠倒传统的事，为什麽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就是我的选择，不是吗？
而我也没有後悔的馀地。
二更的鼓声响起，一阵虚浮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我的心脏亦随即起落不安。
来了——
门被人大力的推开，我看见梵殷扶著迎曦进来。
「啊呵呵~~打扰了，打扰了。」他边说边扶著迎曦到床上，「真的没有想到小曦的酒量这麽差啊！才一瓶女儿红就倒了！」
「好了，现在就不阻碍你们的洞房花烛夜了。」梵般笑笑，就挥挥手离开。
我无奈，他是连一句话也没有让我说就关上门。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回头望向身边的迎曦，醺红的脸颊，半眯的星眸，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说不出的媚惑动人。
这样的迎曦是我从没有见过的。
「朗朗…」带著鼻音的撒娇声唤著这一世属於我的名字。
伸手，轻轻的抚上他那发熨的脸庞，柔声道：「我在这里。」
他傻傻的一笑，「朗朗，我是否在梦中？只不过是短短的几天，你不但答应让我留在你的身边，还和我成亲啊！你说我是不是在梦里？如果真的是梦，那麽我不要起来了！」
是梦吗？如果是梦就好了。
我淡淡的苦笑著，「傻瓜，这不是梦，这是真的，这是我的选择，你只要相信就好了。」
他抓著我的手，痴痴地望著我，「如果不是梦，你就给我一吻，让我知道你真的就在我的身边，不是假的，也不是我所幻想的，好吗？」
迎曦……
俯身，唇轻轻的贴上那带著甜香的唇瓣，就在我要离开的一杀那，他的手已扣著我的後脑，让我动弹不得。他的唇轻轻的辗转著，我微惊於他的突然，他舌尖亦随即乘机而入钻进我的唇内勾缠著我的舌。
我无力，只能让他予敢予求，然而他的吻却是温柔中带著霸气，这样的吻…
这样的吻是如此相似，就像……
「朗朗。」迎曦的双手捧著我的脸颊，一双明亮的眼睛一逊不逊地望著我，「现在的你想的是谁？」
17
我想起的…是谁……
我想起的竟然不是那个霸道而占有欲强的叶霜菱，而是——聂守晨。
为什麽是他？
是因为他熟悉这一副身体，是吗？
是因为他是唯一拥抱过这副身体，对吗？
「朗朗。」迎曦由床上爬起来与我对望，「你想起的是大哥吧？」
他的嘴角向上微弯，「你还是放不下他。」
是因为我放不下他？
「直到现在你爱的仍然是大哥，虽然他让你难过让你失望，但是你却仍然爱他。」迎曦开心地笑，「虽然你说你不懂爱，但是你的身体和心早已属於他。」
是因为我爱他？
「早在他为你改名字的时候，你就爱上了他。」迎曦轻轻的笑，「朗朗，为什麽遇上你的人不是我先？」
是因为我遇上他先？
「还记得吗？以前的我向你撒娇耍赖的时候，总是哭泣流泪。而现在，我是再也没有办法这样做了。」他的手捧著我的脸颊，微笑道：「还是罢了！这一世我是没有机会得到你的心了，那麽就留待下一世，下一世请你将你的心给我，好吗？」
下一世吗？
心脏好痛啊！好痛好痛啊！为什麽会这样的？为什麽下一世我要将我的心给你？我没有心，我也没下一世，你要我如何答应你？
迎曦，聂迎曦……
眼眶酸涩酸涩的，温热的液体由眼眶滑下，落在唇瓣上，咸咸的，是眼泪。
为什麽要流泪？
「朗朗，为什麽要流泪呢？」迎曦苦笑，「是因为太高兴吗？你终於可以回到大哥那里，这样我是会伤心的。」
「还是我说要下一世再来找你吓坏了你呢？」迎曦轻轻的笑出声来，然而那笑声为什麽这麽悲哀的？
「不要再哭了，朗朗，你这样不是让我更难过？」迎曦用那大红的新喜服为我一片又一片地抹去那眼眶中的泪水，温柔的道：「你就不用担心我，我会活得很好的很好的。我会听你话，去找一个妻子，然後生一窝的小孩，这样你和大哥就不用担心没有人去承继烈焰山庄，而大哥也不用去娶那郡主了。」
「朗朗，答应我，你要幸福啊！」
幸福？
什麽是幸福？
你所说的要我和聂守晨在一起就是幸福，那麽，你呢？
你的幸福呢？
「明天你就到九王爷的靖王府去找大哥吧！我会替你写信让你进府去。」他温柔地望著我，「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今夜我就睡外厅吧。」
「不要！」我出尽所有力气去抓著他的衣袖。
「朗朗…」迎曦叹了口气，「你…不要这样…」
「不是你所说的一样。我…」我张著嘴巴，想说话，然而我却找不到要说的话。
不是的，不是的！我或许是放不下聂守晨，我也许曾经为聂守晨心动过，但是……
最让我心动的人是你，是你聂迎曦，在第一次分手後，凤告诉我我还懂得爱，而我爱的人是你！一个在时间里流浪了多年的亡灵的我，竟然还懂得爱，这样的认知让我有多吃惊多害怕！所以懦弱的我只有逃避。後来遇上聂守晨，我是被他感动过，但是那是爱吗？我不知！也许吧！但是再遇你时，我却是没有办法不去想你，我什至忘记了聂守晨。当我知道你是叶霜菱的转世时，我曾经害怕过，但是眼前的你是你，虽然你是叶霜菱，但是你是我所熟悉的聂迎曦啊！所以我愿意让你待在我的身边，所以不要说下一世了，这一世，我的心早已经是你的了，你知道吗？你可知道吗？
「朗朗，放手吧。就让一切完结吧。」
完结……
「不要…我…不要…」眼泪朦胧了我的视线，我只能哑著声音说：「迎曦，抱我。」
18
我将身体倒向迎曦的怀抱里，我吃力地将手环抱著他。
迎曦被我的主动吓了一跳，他僵硬著身体，无奈的笑，「朗朗，你不用同情我，我很好，真的很好，和你成亲一直是我的心愿，现在这场婚礼只有你、我和梵大哥知道，但是你还是真的和我成亲了，所以我已经很满足了，我……」
「我已经是死而无撼。」
「不是的…我…」要如何说呢？要如何表达我的心情呢？
他垂首轻轻的推开我。
为什麽我的手没有力量？
为什麽我的身体就是不听我的话？
为什麽我的唇还是无法吐出我心里的话语？
看我，迎曦！请抬头看看我！别再像那初次的离别一样将我白白的推开。
请看看我！
就像感应到我的呼喊，迎曦抬头望向我，他的手为我擦去那被泪水沾湿的颊，他温柔但苦涩的笑了笑，「朗朗，你还想要我抱你吗？」
我咬著唇瓣，吃力的点头。
「但是我做不到，因为你不爱我。」
我呆愕当场，我…我不爱你？
我……
爱吗？
不爱吗？
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我……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你想要的是爱…
我不想要的是爱…
因为爱最後会带来背叛！带来伤害！我…
我不想伤害你啊！你是那麽的美好，我不想让你痛苦啊！
但是我却爱上了你！！
是吗？
不是吗？
血的腥味弥漫在我的唇齿间，我拉扯著自己的头发，疯狂的摇晃著自己的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怎办啊！
谁来救救我？
手被人紧紧的抓著阻止我拉扯头发的动作，我惘然抬头，看见的只有那一双忧郁的眼睛，它静静地注视著我，然後我听见那熟悉的声称呼唤著我，「朗朗，别再这样了，我……罢了，罢了…」
我被拥进那温热的怀抱里，那熟悉的体味让我慢慢的平静下来。
我的手紧紧的抓著对方的衣服，这是谁？
这是我爱的人，不是吗？
这也是我要背叛的人，不是吗？
「迎曦，」我哑著声音，「爱我就抱我，让我的一切属於你，只属於你…」
迎曦的身体微微的颤抖著，他收紧那双拥抱著我的手臂，「你…真的…愿意属…於我…我…」
「…只属於你，聂迎曦。」我抬头望向他，只见他的眼眶红红的，没有泪水的眼睛里是激动、是欣喜、是失而复得……
为什麽要这样高兴？
为什麽你不去想想，得到我，也许你失去的是更多？
闭上眼睛，主动送上自己的唇，舌尖轻轻的描绘著对方的唇瓣，就像礼貌地叩门一样。然後进入那湿润的口腔里，诱惑那迷人的丁香小舌。
迎曦生涩地回应著我，他的舌尖试探地缠绕著我的，我也用力的缠上他。
我们就像缠在一起的丝线，我们要彼此吞噬对方，我们要溶合在一起。
呼吸渐渐的急速困难，但是我却不舍得离加那带著甜香的唇。
意识渐渐变得昏沈，但是我却更舍不得那苦涩的纠缠。
就让我迷醉在这窒息的感觉吧。
突然新鲜的空气快速的进入那临死的肺部，是谁先放手？
我们剧烈地呼吸著，我们看见彼此的眼里燃烧著欲望的火焰。
我要你！
我要你将我抱紧！
我要你进入我的身体里！
我要你将我燃烧殆尽！
然後让我忘掉一切，剩下那赤裸裸的欲望——
还有灵魂！！！
我再次压上他的唇，张口狠狠的咬著他那娇豔的唇瓣，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却没有挣扎，只是顺从地让我肆虐。直到血的腥味流到我的唇上，我才放开他。
我注视著那被鲜血染红的唇瓣。
血——我最熟悉的东西，也是我最爱的味道。
舌尖舔上那腥红但甜美的血，我低低的笑著，「爱我就抱我！」
19
如果身体的欲望能代替言语来表达的爱，那麽我会选择这样的行为来表达爱。
我魅惑地笑睇著眼前的人，「爱我就吻我的眼睛，让我只能注视你！」
「爱我就吻我的鼻，让我只能呼吸你的气息！」
「爱我就吻我的耳，让我只能听到你的声音！」
「爱我就吻我的唇，让我只能为你而呻吟！」
他的吻如我所愿的落在我所说的地方，然而我却轻轻的笑了，挑衅的望著他，「你就只会听我说的吗？难道你就不懂用你的方法来取悦我的身体吗？」
迎曦听了我的话，身体明显的震了一下。
他抬首微笑望向我，「也许吧。」
我怔怔地望著他，为什麽要笑得如此悲伤……
「朗朗，可以给我一个笑容吗？」
笑？为什麽要我笑？
我缓缓的拉扯著脸上的肌肉，给他一个僵硬的笑容。
然而他却伸手掩盖著我的唇，我微愕，只听他幽幽的声音，「够了，这样就够了。」
温热的吻再次落在我的身上，大红礼服被他温柔地解开，肌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他温热的手温柔地抚摸著我的肌肤。
冷！为什麽我会感到如此的冷呢？那是一种来至心脏所发出来的冷转遍了全身。
明明他就在我的跟前！
明明我可以感受到来自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热量！
然而为什麽我仍然觉得冷呢？
为什麽我觉得他好像要离开我似的？
「不要…」那微弱而乞求的声音由我的唇间逸出。
迎曦停了下来，一双忧郁的眼睛静静地注视著我。
为什麽藉著那肌肤的接触，我感觉到他会自今晚後从此消失在我的眼前？
「不要离开我…迎曦，不要离开我！答应我啊！」我的手紧紧的抓著他的衣袖，「不要离开我！」
迎曦的身体微颤，然而他却微笑，「朗朗，我为什麽要离开你呢？今夜过後，我们就真正的成为夫妻了，所以我为什麽要离开呢？」
「不要骗我！我就是知道你要离开！」我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你还记得吗？你答应过我说会教我什麽是爱，所以给我时间，让我去学习爱，学习要如何爱你好吗？所以不要离开我！」
他默然，只是将我紧紧的抱在他的怀里。
那一夜我含泪入睡。
那一夜我就像无助的孩子紧紧的抓著他的衣襟入睡。
因为我在害怕，害怕当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我。
原来害怕失去一个人的滋味是这样的。
然後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处於一种小心翼翼的状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