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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凌 上(穿越)——by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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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先生这是...”荏琴没料到是这种答案。
“唉呀!没想到贪杯误事,今晚月色美好,多喝了两杯,竟然头眼昏花,就这样走差了路。”见荏琴还有话说,柳直以折扇一指身后,“哪,你看,就是后面那个小破门误事。”
荏琴随他的指示,往不远处围墙看去,真有一个破败的小院门,而这堵墙就是‘冉园’和宰府府的分隔墙。
“柳先生的意思是....”
“唉呀!柳某一时不察,将这小门误当成了哪个捷径,没想到误闯了大公子的地方。真是失敬、失敬。”
观察眼前男子,晶亮的眼神、唇角的淡笑,荏琴却丝毫不觉这人心中有一丝愧意。
“柳先生方才可有...”荏琴斟酌着,不敢看向柳直,这回柳直倒不抢话了,等待着,“柳先生可曾看到,或听到什么?”
听了这话,柳直却是不作声,荏琴心里不由得忐忑。不管这人看了什么、听了什么,寻常人受她这样暗示,是君子的都该摆手不知,而后三缄其口才是。
“这...这...柳某确实看到了事情的经过。”柳直迟疑着道出实情,可是若荏琴仔细瞧他的神色,会发现他好整以暇,一派从容,哪有半点作难。
“你!”荏琴心里为这人的诚实吃了一惊,这样大方承认,莫非另有图谋?她缓过一口气,道:“柳先生,我家大爷酒后失态,让先生笑话了。望先生出了园子之后,莫对人提起,婢子待大爷谢过先生。”
说罢,荏琴敛裙为礼,对柳直福了一礼。
“不敢,不敢。”柳直应承着,“柳某不是多言之人,姑娘大可放心。只是...”
“先生有话请讲。”见他一口答应不提及今晚的事,荏琴脸色稍荠。
“方才柳某听到大公子口里唤的名字,可是‘谦木言’?那原是柳某带回来的一名下仆,前些日子柳某想起了这人,遍寻不着,原以为他已经病亡,没想到竟是分派到了大公子园里来。”
荏琴也曾听说这人是柳直带回来的,只是众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荏琴登时脸色不大自在,毕竟清凌之所以在此,起因于邝行钧的另一椿荒唐事。
“姑娘请不要误会,柳某提起此事别无它意,也不是想与大爷争人。柳某毕竟只是府内一名小小上仆,小小客卿,自当知所进退。只不过,”他略迟疑,“柳某担心,若让这人待下,是否对大爷不利?”
“柳先生此言何意?”
柳直手中折扇轻敲着自己的额角,状似不解地说道:“这人虽相貌平平,头脑亦不甚灵光,可是对男人却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
荏琴听得这话,心中不由一个激灵,口里却道:“哦?有这等事?”
柳直将回府路上发生的事,以及自己编的许多情节告诉荏琴,他暗中观察着荏琴不安且沉思的神色。
“柳某原听说大爷非美色不能入眼,没想到竟然也看上谦木言。柳某左思右想总觉不合理,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的确教人惊讶。姑娘跟随大公子身边已久,可看出大公子真正心思?”
荏琴一惊,薄怒,“婢子只是下人,岂可臆测?”
闻言,柳直只得歉然一笑,道:“倒是柳某一时失言。”
“大爷只是一时心绪不佳,又喝多了酒。大爷珍视三位夫人,自然不会让三位夫人受苦,所以才会到这里来,请柳先生不可多想。”
“哦?是吗?”柳直像是吃了一惊,扇子敲着自己的手掌,恍然大悟,“唉,姑娘说的没错,大爷是嗜美如命的人,又怎么可能迷上这傻子?柳某多虑了,多虑了。”
荏琴十分笃定的点头附和,提醒道:“夜已深,请柳先生从原路出园吧!”
柳直这才又致歉几声,向荏琴拱手告辞。一转身,不复见那八卦平庸嘴脸,而是自唇角至双眼都写满了计谋得逞的快意。
荏琴目送柳直自小门出去,原本强撑的不以为意,顿时垮下,担忧纹上额间。她回身,立在清凌的小屋外许久。这幢破败的屋子里,没有一丝灯火,也没有一丝动静,与方才的惊天动地相较,此刻寂静有若坟茔。有一瞬间,荏琴动摇了,她想进屋去看看里头的人是否安好。才往前踏出一步,脑海里却浮现邝行钧方才搂着他的样子,便生生的又收回脚步,终是拂袖而去。
待荏琴消失在小径转角,立刻有一道人影轻飘飘的落下,大步而上,推开虚掩的门,没有半分客气的闯入清凌的居所。

35

不急不徐的走到小床前,柳直就着月光将赤裸的清凌由头至脚看了一遍。那
人双眼紧闭,虽才经历过情事,脸上不但没有一丝血色,反倒是映着月光透着几许青白。
“啧!啧!真是惨不忍赌。”屋内浓烈的气味,让柳直皱眉,“真脏。”
掏出熏染了高雅香气的丝巾捂住口鼻,这才觉得好些。他向前探了清凌鼻息,却不愿伸手碰触清凌到处是伤和沾染了无数体液的身体。清凌的呼吸清浅短促,让柳直不禁皱了眉,思索片刻后,自怀里拿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颗药丸。
“这颗药丸换你一命,实在可惜。”柳直瞅着手里芳香馥郁药丸,脸上露出几分不舍,可那神情怎么看都像掺和了漫不经心的调侃。
果然,前一刻话声才落,后一刻又嘻嘻一笑,“要是少了你这枚棋,柳某怕只有认输的份儿,那往后的戏也不知多乏味,罢了罢了。”
探身向前,看了一会儿又犹豫,自语道:“该怎么让你吃下去?”
清凌唇边有几丝可疑的白浊液体,如果打开他的嘴,很难不碰到这些秽物。柳直不由得陷入苦恼,难得他大发善心,奈何实在下不了手。
片刻思量,柳直决定牺牲挂在腰间这把扇子。这已经渐渐拿上手的折扇,虽是出自京城平家,丝绣扇面价值百两,丢了倒也不是太可惜。于是柳直撕了扇面,将扇骨由清凌唇边慢慢推入,打算撬开清凌紧闭的嘴。无奈清凌牙关紧闭着,柳直试了一会儿,不但没能将牙关撬开,反倒几次划伤了清凌内唇,弄得清凌满嘴是血。
柳直自嘲的笑道:“要是让人见了,说我这是要救你都没人肯信。”
话声才落,却突然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他有几分愣了。伤重的清凌不知何时睁了眼,无声的看着柳直,这样无畏又纯粹的目光让柳直唇角上扬,这人已经不知多久不拿这种目光看人。
“啧!这眼神,”柳直好似见着故友般欢快,“可真稀罕。你应该吓得发抖才是,怎么?难不成吓傻了?”
清凌不答话,只是一瞬也不瞬的看着,直把柳直唇边的笑容给看没了。柳直敛了笑,却不是自愿,清凌的眼神里有种力量,让他不自觉的收起笑容。这一眼,是复杂得让人看不清,又似纯粹得令人心惊。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柳直又笑了,这回的笑容竟有些温暖,有些消融了眼里的冷漠。
“我倒是差点看错你了,”他拿起那颗药丸,问道:“你想活下去?”
清凌看着他的手,一惯的沉默,缓缓的松了口。柳直将药丸放入他口中,馥郁的药香在他口中化开,顺喉而下。清凌心里有些惊讶,仍看着柳直。
“不必这样看我,这药是真正的好药。吃了它,你就算想咽气都难。记着,柳某又救了你一命。”想开扇,才想起扇子已经毁了,便随手一抛。
“不问我为什么救你?”
清凌没有任何反应。
“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清凌依旧木然无言。
“不谢我救你一命?”
这问题,终于让清凌有了反应。他收回目光,闭上双眼。
饶是柳直这样我行我素惯了的人,见了这光景,也只能摸摸鼻子,自讨没趣。厌恶的扫视屋子一眼,柳直像来时般自在的离去。
待柳直离开,清凌这才又睁开眼,用最后一丝清明的神志想着柳直最后一个问题。
那一夜,除留下个奄奄一息的清凌自生自灭,‘冉园’没受丝毫惊动。让荏琴意外的,是岑香竟没有对清凌突然卧病有任何不满,仅是挑了眉说声‘秽气’,却不曾多加为难。
于是,勉儿偷偷熬药给清凌送去,偷偷照料着清凌的起居。邝行钧、岑香、荏琴,则在一旁朦胧的注视着,也忽视着。
这期间,邝行钧愈发的宠爱岑香,也更亲近夫人和另一名妾室。中规中矩的与自家兄弟一同学习经商,也在父亲赞许的眼神中向府内客卿请益。于是,不出两个月,宰府大人便解除了对这个大儿子的禁令,还他自由。
邝行钧禁令一除,京城旧友们无不欣喜,相约着为他摆酒席庆贺。邝行钧自是希望赴约,心里也有另一层想法不得不赴,于是琢磨着向严父如实禀告。邝天畴观察着坐在下首的大儿子,不由得露出欣慰的表情。么儿的话果然没错,自己是向来疏忽了这个儿子,果然一番整治严教,可以让他走回正途。
往日他无所事事,要走便走,想回才回,虽交游广阔,都是些三教九流之辈。看这些天往来的对象,都是些官商子弟,纵然不全是出类拔粹,至少都是些上得了台面的。
邝天畴本就希望大儿子多结交些权贵子弟,寻思着这儿子无甚特出之长,或许将来借重这些朋友,能有什么发展。心里既是这么想,自然应允了这些应酬。他却不知道,邝行钧是藉这些机会,作为诚宣候的耳目。
这一日,邝行钧又与一干朋友相聚于城内最大酒楼‘合春轩’。酒过三巡,又在有心人的推波之下,这一票心高气傲的世家子弟便开始口没遮拦的议论朝政。
“听说定射王的屯田策,在朝庭里已经有不少新进的官员准备附和。”言衍拍着桌子,神情兴奋,“我说这策略好哇!定射王不愧是马背上的王!和一竿子怕事的领议王大不同。”
“这策略好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出?”一旁关和贤大不以为然,“定射王这是曲高和寡之策,好是好,却是会断了不少人财路。每年那些地方官藉征军军赏饷的名义,可以大大中饱私囊,政策一改,那不是平白少了白花花银子。”
关和贤这话一出,立刻引起在场同伴的应和,这些子弟们见多了官场,最知无官不贪。
“不管怎么说,定射王都是好样儿的!”左彦感慨道:“当今领议王大多是年老体衰,挂个空名不问事。今皇又方即位,经验不足,决断事情多半还是靠定射王与诚宣王。可是咱四边诸国却不是这种光景,就拿西?来说,西?境内原是四分五裂,国力积弱不振,可是当今国主十七岁即位,在位七年间收服境内各部族,如今正是野心勃勃想建功立业的时候。反观咱大虞,百年承平之下,上至朝庭,下至百姓,多半厌武从文。咱们整军经武的政策,几乎是数十年不变,姑且不论定射王的屯田策将来能否实行,有一点变革还是好事。”
关和贤还是持不同论点,“好好的一个屯田策,真实施到了地方上,可能变成官与民争,到时候说不定常常出现强抢良田的事。再说,就算四边诸国愈来愈强盛,咱大虞也是不乏精兵。弄个屯田策出来,说不定是要扩编军队,在这种时候,只会让人觉得定射王居心可议。”
这话,如同往水池里投下一枚石子,立刻掀起波澜。一时间小小雅间内仿佛炸开锅似的,巧言强辩各不相让。
邝行钧虚应了身旁的人几句,便说了个借口离开。出了‘平’字雅间,左右张望几眼,又进入了紧邻的‘悦’字间。这‘悦’字雅间比方才那间大上两倍,室内摆设也更为奢华,左侧靠园子有窗座、卧塌,以漆雕屏风与右侧饭桌、客椅隔开。
入门后,邝行钧朝那坐在右侧太师椅上的尊贵男子行了一礼,不待说话,那人中指抵唇,示意他不要作声。原来,他正听着隔壁的高谈阔论,听得津津有味。那人身后立着两名面无表情的护卫和一个中年文士,无人出声招呼邝行钧,他只得噤声立着,等待着。

36

大约一刻之后,那人似乎听够了,这才正眼看向邝行钧。身一动,一旁的中年文士立刻恭谨的上前奉茶。
“坐。”薄唇只吐出一句话,便低头品茶。
邝行钧略显局促的在桌旁坐下,低头品茶的人,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茶的水不对。”轻轻说一句,身旁文士蓦地一抖,眼露惶恐。
“再冲一杯来,也给邝大公子一杯。”
“是。”中年文士释然,迅速的取走主子手里的茶,衔命而去。
“你这群朋友,”他敲着椅子,似思索用辞,“真是有趣。”
仅是轻描淡写两句,却让邝行钧感到阵阵寒意,他忙告罪道:“都是些不曾真正见过世面的世族弟子,若冒犯候爷,请候爷息怒。”
这名气质尊贵,面色略显苍白的年轻男子,便是名震京城的诚宣候。诚宣候自小受先皇宠爱,其父为领议王之一,年不过二十,已是权势涛天。自幼生长于宫闱、周旋于朝堂,虽擅权谋智略,却是行为乖张、喜怒无常。每一言语、一挑眉瞬目,动辄引发万丈波澜,或杀伐清算。是以诚宣候身边诸人,莫不是小心奕奕,如履薄冰,方才那名文士随从便是一例。
邝行钧投身诚宣门下已一载有余,深谙这位小候爷脾性,犹是时刻自省,唯恐冒犯。
“那左彦倒是对定射王推崇得很,不过一番话讲得也算头头是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嘴上功夫都行得很。”
邝行钧附和,“左彦虽年青,确是较一般子弟有见解。”
左彦之父左裔承是三品工部监事,写得一手好文章,能言善道,一旦做起事来却是漏洞百出。邝行钧便是透过关系,查出了他的几件错事,上报给诚宣候,诚宣候命人稍做威胁利诱,左裔承立刻做出了屈膝保命之举。诚宣一派自得了这位工部监事之助,便掌握泰半工防情资。有不少定射王下属被指派的任务,也在左裔承的暗中阻挠下进行得艰困无比。
诚宣候薄唇一扬,露出一个似讥似嘲的笑,“左彦如此景仰定射王,若是知道他那贪生怕死的爹的作为,不知有何感想。”
邝行钧不作声,以左彦的个性,应是不知。若是知道了,恐怕会闹出事来。
“传我的话给左裔承,若是他管不着这儿子,本候爷乐得代劳。”
对着诚宣候那阴狠的神色,邝行钧自是一凛,却也只得恭谨的应下。
方才离去的文士,手里端着茶香四溢的托盘,恭谨又迅速的进了雅间。他将托盘放置妥当,俐落的替诚宣候倒了茶,送到诚宣候等待的手中。诚宣候微眯着眼闻香,片刻后才有一丝满意的笑容。
“嫪,你来我候府多久?”
诚宣候这一问,显然令文士愣了一愣,才答道:“回候爷,已三年。”
“三年,”诚宣候似自语,放下品香杯,看向嫪,笑道:“辛苦你了。”
嫪愈发摸不着头绪,愈发惶惑,才要跪下请罪,诚宣候却将手一挥,把茶壶整个泼倒在嫪身上,烫得他掩面大叫。
“欺瞒主子的奴才,本候留你何用?”蔑视的眼神似要生生切割开脚边的人,可诚宣候的语气依旧轻缓,吩咐道:“念他在候府三年,把他和家里人一并埋了。”
候爷身后一名护卫立刻遵命而出,将摊在地上的嫪抓起,半押半扶的带离这雅间。嫪也许是惊吓过度,也许是万念俱灰,竟不曾有过挣扎,也无半句求饶。
跟在诚宣候身边的人都明白,诚宣候说出的话,做出的决定从无更改。即便明白那决定是错误,也只会在人死后多给一口上好棺材罢了。天皇贵胄的候爷,向来不知后悔。
一旁的邝行钧看得冷汗直留,诚宣候掩在表相之下那嗜血残虐的个性令他心惊。自投身以来,每每见他动辄伤人、杀人,心下总隐约预感,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成为供他取乐虐杀的蝼蚁。
“大公子怕了?”诚宣候洞悉人性的眼睛,正饶有兴味的看着邝行钧。
邝行钧心惊,却找不出话来转圜。
诚宣候忽地拍案大笑,“行钧这表情煞是有趣,本候就是喜欢你这种硬充好汉的个性。”
邝行钧一怔,将被人取笑的难堪和愤怒压抑在胸间,衣袖下的拳头下意识的握起。这种嘲讽取笑已不是第一次,诚宣候对他的侮辱历历在目。可是,他不得不忍,不敢不忍,反抗的下场他担付不起;如箭在弦,他已停止不了自己选择的步伐。
笑够了,诚宣候摆摆手,又恢复寒冰似的脸容,问道:“让你办的事,办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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