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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窗夜雨——by东边来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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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儿掀开帐篷的门帘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封!”瑾儿惊呼,身形一闪,直冲那边扑去。
听见熟悉的声音,流封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神情复杂起来。转瞬间,只觉得一个人闪在自己面前,然后听见刀扎入人的身体的那声怪异的钝响紧随着的是那人的一记闷哼。

而瑾儿飞身为流封挡了一刀之后,趁那人手持匕首扎在自己身上的一瞬间,反手一剑,顷刻之间就结束了那人的性命,而另一边流修也终于摆脱了黑衣人的纠缠。外面就更不用说了,瑾儿带来的一批侍卫在撒蓝的示意下一拥而上,和流修的属下联手,三下两除二的就将一群黑衣人杀得一干二净,战局如此迅速地逆转过来,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大部分黑衣人至死都圆睁着双眼,似乎对这种结局很是不解。

流封只是怔怔地坐着,耳边依然是那声匕首扎入皮肉的声音——哪天,夜挡在自己面前,那支箭穿透他的胸口,也就是这种声音,那时侯的血……流封打了个寒颤,拼命摇头,想甩掉脑海中那股不愉快的感觉。

“封,你怎么了?”瑾儿完全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势,着急地按住流封,急切地问。
“我……”流封张了张嘴,蓦的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到自己手上,接着又是一滴,流封有些恍惚地抬起手,指间是那种温温腻腻的感觉。他怔了酗酒,终于两眼一闭,晕了过去,耳畔依稀是瑾儿焦急的声音,似乎还多了另外一些熟悉的声音,“封……封……”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归于虚无……


第三十九章
脚下是一片混沌,一眼望过去,似乎有深有浅,待真实地踏上去时却又平坦得很,原来只是雾弥散在大地上。不多时,雾便散去了,慢慢显现出来的是绿色的树林,显得十分的生机勃勃。

流封好奇地向前走,穿过树林,来到一片空地上。说是空地,还不如说是草地,稀稀疏疏地有几棵树,大半的地方都被嫩绿的草给覆盖住了,草地上还开着许多极小极小的小花,或是白色,或是紫色,零星地点缀着,显得十分秀雅。在阳光的照耀小,草尖上凝着的露珠闪着奇异而美丽的光,煞是可爱。

真是一片奇异的人间仙境啊!流封发自内心地感叹。
“小王爷!”身后一声熟悉的叫唤,流封回头,立马笑了,连忙上前拉住眼前的人,“夜,好久不见,我可终于找到你了,这次我再也不让你走了!”
“小王爷!”夜的眼睛直视着流封,有些伤感地说,“请原谅,夜不能陪在小王爷身边了!”
“走?怎么回事?”流封紧紧拉住夜的衣袖,紧张地问,“夜,你要去哪里?”
夜摇摇头,不说话。
“不行!”流封难得蛮横地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让你走呢?而且你也说过,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的,你说过的,是不是?”他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自己像是遗忘了什么似的。

夜继续摇头,目光里闪着难以名状的悲哀,他拉下流封扯住自己衣袖的手,默默地转身。
“夜,等等我……”流封向前一抓,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夜走得很慢,却又仿佛走得很快似的,转眼间不见了人影。流封怔怔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回过神来,四周已经暗了下来,一轮明月挂在黑幕上,闪着银光,带着沁骨的寒意。

流封一个寒颤,仔细打量着四周,越看越觉得熟悉,这里,不就是……
四周打斗声响起,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了,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向流封逼近。原本离开了的夜忽然现身,身着黑衣,挡在流封面前,奋力挥动着长剑,挡下一波又以波的攻势。蓦的,夜把流封拉进怀里,身体一震,紧咬住下唇,硬生生地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闷哼。流封抬头看着夜,那箭头已经穿胸而过,带着班驳的血迹,闪着寒光。

“夜……”流封大骇,感觉到那温热的血液滴在自己手上,滑滑的,腻腻的……
“封,封,醒醒……”着急的呼唤声传来,流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迎进了瑾儿焦急的脸。
“我……怎么了?”流封疑惑地眨了眨眼,问。
“你做噩梦了。”瑾儿细心地替流封擦去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温柔地笑道。
“噩梦……”流封喃喃重复着,忽然一惊,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封,怎么了?你要去哪儿?”瑾儿按下流封,不解地问。
“我要去找夜!”流封焦急得语无伦次,“那不是梦,是真的!我要找夜,夜流了好多血,也受伤了,都是因为我!我要找他,他的血,就一直滴在我的手上,对!就在我的手上。好多……”流封颤颤地抬起手,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仔细看着。一滴,两滴……红色的液体接连不断地滴在流封的手上,温温热热的,滑滑腻腻的……流封愣住了,缓缓地抬头,眼前的瑾儿正冲着自己虚弱地笑,胸前的伤口汩汩不断地流出血来。

流封愣愣地看着瑾儿,眼看瑾儿缓缓地倒下,猛的一震,凄厉地叫出声来,“不——”他记起来了,瑾儿就是为自己挡下那一刀才受伤的。流封慌乱无措地想扶住瑾儿,手却触碰到了瑾儿那渐渐冰凉的皮肤,他难以置信地摇头,“不,不能这样,你不能死,不能,来人哪!救命啊!快来人啊!”他把手按在瑾儿胸前,竭力想止住血那越流越快的趋势,却只是徒劳无功,血浸红他的双手,依然是温温的,滑滑的……

不——流封喘息着瞪大眼睛,一脸的惊疑未定。
“封,你醒了!”耳边是瑾儿高兴的声音。
“瑾儿。”流封吃力地转头,仔细打量着瑾儿,目光停留在瑾儿左手手臂缠着的纱布上,他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喃喃道,“真好,不是在胸口!”
“封,你……”瑾儿担忧地看着流封,见流封抬眼看向他,了然地笑了,“封刚才做噩梦了呢!”他抬起右手,仔细地擦拭着流封额头上细微的汗珠。
流封仍是猛的一震,天哪!这该不会也是个梦吧!他紧张地坐起来,猛然想起自己怎么能看见了?他惊疑地盯着自己的手,那双手纤细洁白,不盈一握。
“封儿,你能看见了!”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不久前自己刚刚听过,流封瞪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艰难地唤出声,“流铧,你……”
“我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流铧握住流封的手,贪婪地看着流封的一切。
“我能看见了!而你也来了!”流封喃喃重复,“这难道不是梦吗?”
“不是的!”瑾儿在一边急急地保证,“没事了!”
“看见了?”流封有些怀疑,半晌之后落寞地垂下眼帘,“可我再也看不到夜了。”
瑾儿不是第一次看见流封如此伤神,却仍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静静地坐在床沿上,欲言又止。而流铧看见流封这副模样,心疼地把流封紧紧地搂入怀里,轻声道,“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封儿,我……”

“别说了。”流封收起脸上的伤心,轻轻推开流铧坐正,冲着流铧笑道,“告诉我吧!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找到我的?还有,其他的一些事。”他转头,这才发现帐篷里多了许多人。自己那时是昏迷了!真是没用!他自己都感到害臊。模模糊糊记得,是有群黑衣人袭击,然后……帐篷里那个有些眼熟的帅哥,应该就是撒蓝吧!瑾儿会出现在这里,他也没理由不来。至于那个一直冲自己笑得一脸诡异的年轻人,应该就是流修,经过几天的相处,虽然没有看见过流修,但他知道,也只有流修能笑成那样肆无忌惮又轻浮地让人想揍上一拳了!那么旁边的一个傻乎乎的老头呢?他的脸一红,因为那老头像是知道了流封对自己的评价似的,冲着流封笑了一下,眼睛里闪着了然的光。

而流铧恍然迷失在流封的笑容里,迷恋地看着,却不知说什么好。
“我来说吧!”那个老者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流封床前,笑嘻嘻地说道,像是看出了流封对他身份的疑惑,自我介绍道,“我是流鄞的师父。”
呀!流封大惊,原来他就是那鼎鼎有名的神医!自己刚才还怎么形容他来着,他的脸不由又一红,嗫嚅道,“你好!”
百极子笑了,眼里闪着趣味的光,缓缓叙述起来……
原来那天流铧知晓了西霖皇帝的去向之后,也就不愿意再等下去了,他原本来西霖就是为了见这西霖的皇帝,主角不在,和那些西霖的大臣瞎折腾些什么啊!一路跟踪下来,却发现西霖皇帝直往叶氏去了?流铧不由苦笑,没想到跑到西霖转了一圈之后又回来了,虽是这么想,流铧还是不懈地跟在后面,不过碍于并不知道西霖皇帝的目的为何,流铧也并没有上前,只是不露声色地跟在后面。而刚进入叶氏的边界不久,就巧遇上了流鄞的师父百极子,他本来就听流鄞说过,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他的师父能解封儿的毒,只是这百极子居无定所,连流鄞也只是知道他师父最近在边疆一带。原本流铧还想着去找他,虽然他知道此行并不一定能遇上封儿,现在既然遇上了,就说什么也不让百极子走了。而这百极子听流铧把一切说明之后,知道自己已销毁毒方的毒药居然又出现了,而且自己本以为这种毒无人能敌的,现在居然有人能在中了毒之后仅仅只是失明而已,也对流封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也就顺了流铧的意,和他一起出发了。

一路追到离树林不远处的时候,流铧同样也听到了打斗的声音,见前方的人马忽然加速,急忙策马赶上去,流铧一马当先,穿越胜负已经十分明显但仍然继续再打的两方人马,也直往主帐篷而去——

流铧掀开帐篷门帘,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此刻满身是血地躺在别人怀里(其实只是瑾儿的血和那刺客的血而已),不由心胆俱裂,痛呼一声“封儿”,然后一个箭步上前,就从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的瑾儿手里夺过了流封,他注视着怀中人儿苍白的脸,却是连话也说不出,只是哽咽着唤着流封的名字。猛然想起百极子来,二话不说就往帐篷外跑,迎面和正要进来的百极子撞了个满怀。百极子“哎哟”一声,几步退开来,皱着眉仔细看是谁这么冒失,一眼瞧见了流铧怀里的人,又见流铧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由嘲笑道,“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这么慌张干吗,人还没死呢!只是晕过去了而已,紧张个啥?”他向来是信奉“有丑不报非君子”的,流铧这一撞,可把他这副老骨头给撞得不轻,看看撞自己的人居然还跟个没事人似的,话里就不由嘲讽起来。

“没死?!”流铧重复道,顿时心里犹如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缓了口气,又问道,“真的?”
百极子皱起眉,“小子,还从来没有人敢质疑我的话呢!我说他死不了,就死不了!”他说的也确实是实话,想他神医的名号也不是骗人的,刚才那一撞,他就把情况估摸得差不多了,之后又细细观察了流封的脸色,吸吐,自然就敢下这个结论。

“还是请前辈帮封儿检查一下吧,封儿的毒不是还没解么!他的眼睛……”流铧依然坚持。
“不急不急!”百极子摆了摆手,眼睛瞄到了一旁的瑾儿,“这不是还有一个更严重的么!这可不符合我一贯的作风。喂,小子!过来。”中间一句似是自言自语,后一句话却是对着瑾儿说的了。

瑾儿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对自己这么不礼貌过,心里就有些恼怒了,但见流铧都对这老头毕恭毕敬的样子,心知他不是个简单人物,封中的毒或许就靠他了。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想到那边去看看风到底怎么样了,也就掩饰住自己的不满,低着头走过去。

百极子呵呵地笑着,替瑾儿诊断、包扎之后,笑道,“小子,生气了吧!”
“恩?”一直低着头的瑾儿诧异地抬头看他,百极子却什么都不说了,带着一脸神秘的笑意,走到床边——因为流铧在舒了一口气之后,终于发现了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的流修,相互点了点头,在流修的示意下才恍然大悟,已经小心地把流封抱到床上。

留下瑾儿在原地思绪百转,自己从小就学会了不能轻易将自己的情绪流露于外面,而只有这样才能在那皇宫里生存下去,现在这个人却……
而百极子细细诊断之后,不由也啧啧称奇了,“想当年老夫研制出这毒之后,发现它剧毒无比,却怎么也研制不出解药来,原想毁了毒方,这毒就不会出现了,可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这……”

“前辈,封儿的毒到底怎么样?”流铧心急,而眼见这百极子还在罗罗嗦嗦的提些不相关的事,实在听不下去,不由开口打断。
“小子,打断别人的话是对别人不尊重的行为,尤其是对我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而言,你那王父难道没有教过你这一点吗?”百极子虎起脸,一本正经地教训道,心里却乐开了,总算看见这小子着急的样子了,那老家伙还使劲吹嘘自己的儿子遇事是怎么冷静呢!现在瞧瞧,也不过如此嘛,想他答应流铧的一起走的提议,一个原因不可否认的是他很想见见流铧口中这个中了剧毒还没死的家伙到底是怎么一副德性,二来就是想见见流铧那一副死人脸破功的样子,可惜他一路上无论怎么激怒,流铧,都不能收到一丁点的效果,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心里顿时无比的通畅。

流铧愣了半晌,也不敢动怒,口里应承着,眼睛却担忧地看向躺在床上的流封,然后转向百极子,满是央求的意味。看得百极子都有些过意不去了,咳了几声,继续说道,“其实这小子的毒嘛……”他顿了顿,原想再调调他们的胃口的,但看见流铧和瑾儿的注意力都成功地被自己吸引过来了,也不好意思不继续说下去,“他已经无大碍了,只是余毒未清,才会失明。不过我倒是奇怪,他身上的毒到底是怎么解开的,按理说……”

“前辈,封的毒怎么才能完全解开呢?”这次是瑾儿打断百极子继续自言自语推论流封的情况了,这不是他所关心的问题,而流铧此时也正有此意,不由望向瑾儿,看到的却是冲着自己而来一脸的疏离,还有些恨意,但那种神情马上一闪而过,待他再仔细看时,瑾儿的目光已经投向了床上的封儿,这人对封儿难道……想到此,他的目光不由也阴沉起来。

百极子对这第二个打断自己的话的人很是不满,但由于自己现在心情好的缘故,他只是白了瑾儿一眼,却反常地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回答起瑾儿的问题来,“现在呀他身上残余的毒并不难解,只是几种特定的药物难找而已。”

“什么药?”流铧和瑾儿异口同声地问,看了对方一眼又把头转开了,心里都开始仔细回想自己家里有哪些或许用的着的药物。
“很难找的!”百极子摆了摆手,“比如说兕牛角,耳鼠肉,还有其他的,我在几年前倒是偶然遇到过,还配成了药,只可惜送人了……送人?”百极子猛的一拍手,“对了,不就是送给那个老家伙了嘛!”他转向流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些东西应该还在你王父那里,不知道用完了没?”

流铧心里一动,难道是王父交给自己的那个……他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个从不离身的瓷瓶,问道,“前辈,是不是这个?”
话音刚落,百极子就大声喊起来,“对!对!没错!就是这个!”他一把抓过瓷瓶,笑道,“想不到那老家伙还把这东西保存得这么好。对了,还有呢?”
“还有?”流铧愣住了,“可是王父只给了这一瓶而已!”
“怎么可能只有一瓶啊!”百极子打开瓶子闻了闻,大声嚷嚷道,“这些只是我用兕牛角制成的药而已……”
流铧的心冷了下来,原本以为封儿马上就能好了,没想到居然……不对,王父不会只把这种药给自己,一定还有其他的。脑海里灵光一闪,流铧脱口而出道,“‘息月’!对,王父把‘息月’给了封儿!”话刚说出口,流铧就有些后悔,“息月”只是匕首而已,并不是什么解毒良药。

“‘息月’?”百极子马上作出了反应,也打消了流铧的顾虑,“我记起来了,不就是那把很好看的匕首吗!对了,老家伙给我看过,那刀鞘是空的,说不定老家伙就把药藏那里了!快!快!那匕首在哪里?找出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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