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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人归——by囍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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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举步不前,又直挺挺立在日头下晒着,凌人有些焦急,上前托住我手臂,直向殿内拉去。

“放手!”压抑着的怒吼炸雷一样响起,惊的我和凌人同时松手,仿若刚才的举止多么不合时宜、有伤风化。

一道白色的身影龙卷风样的卷过,奔到我们身前,略有停顿,又急速而去,只那一顿,却让我看清面容,正是庄某人满脸怒色且气急败坏的直奔宫院大门而去,那未拢紧的衫子下摆散开,随他奔跑的步伐在空气中浮动,整个人宛若驾在一朵祥云之上,飘然若嫡仙,手搭凉棚,我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赞叹万分。


“啧!跑真快!”背后一个声音略有不甘的响起。g

回首看去,白花花的一片,闪的人眼花缭乱,努力眨眨被刺激到的眼睛,我迟钝的看清……赤裸着的上身,仿若久不见阳光般的苍白,肌理却又分明结实若武者,如此矛盾融于一身,不觉得突兀,反觉得协调无比,长及腰臀的酒红长发散乱的垂落肩头,邪气的凤目微眯满溢出戏谑的神采,随着呼吸浅浅起伏的优美锁骨,透露出隐藏在沉稳气质下的狷狂,有股难以描绘的美艳!他手指间缠绕着原本束在腰间的银索,纤长的指缓慢在绳上来回滑动,温柔的宛如呵护旷世珍宝。


看他那神态,心里忍不住直觉冒出两字……妖孽!

踏着猫科动物一样优雅轻盈又充满威迫感的步伐,他移身上前,凌人见他如此裸身也不惊讶,恭敬的行完一礼,自向殿内俯身捡拾起被随意扔在地上的衣物,仔细的整理。


“可怜,被抛弃了!”银色的绳套上颈间,扯回我落在凌人身上的视线,他将绳慢慢收紧过来,在不到三寸的距离,互相对视。

“您是说我……亦或是说……自己?”忍受不了诡异的气氛,我不过脑子的开口,只为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说呢?”颈间的绳索陡然收紧,呼吸顿时一窒,血液冲上头顶无法回留心脏,不多时便眼前一片艳艳的红,血幕一般,埋藏在心底的恐血症发作,浑身颤抖不停。

即将昏迷的当口,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奔跑过来挡在我身前,一双冰凉的手握在绳结与我肌肤的接合处,使力的想为我挣开一点呼吸的空间。

“主子!请先更衣!”一道惊慌的声音飘入耳际。

“凌儿~~你喜欢这小家伙吗?”颈上的绳松开几寸,原本尚有那勒紧的力道支撑的身体终于禁不住地心引力,双腿一软向下坠去,却使得自己宛若上吊一样被一根绳束颈悬在半空。


 

“不……”那手由后伸来,努力支撑住我的身体。

“小孩子还是乖巧些来的长寿。”绳头一抽,我“扑通”一声趴倒在地,空气猛烈的涌入,咳呛着,却仍然贪婪的呼吸。

无视于我的痛苦,被凌人服侍着穿戴整齐,他一手将腰间束紧,抬脚在我肩头重重一踢,吩咐道:“不过是件无用的反抗工具,王府若无人来接,你且自己看着办吧!”


无力的瘫软在地,耳贴着冰凉的石板,只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远。

“以后学着乖觉些吧,纵然主子是好性的,也不能逾越了规矩,人轻命贱,若自个不当心,又能指望谁去?”哽咽的将我扶起,凌人的语气凄凉而忧伤。

泪,顺着眼角滑落,虽然多年被卖,或许有些粗鄙的打骂,或许有些意图不轨如老爷般的,只要有端倪,我尚能寻机应付,而,像这样只为一语便赔上性命的,即使是在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日子中也不曾经历过,人命难道就如此的轻贱不堪吗?和平的年代,民主的教育,让我纵然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十个年头,也改变不了这深入骨髓的信念。


艰难的将我移到阶梯下,招来仆从,抱起我,凌人将我带去属于他的小小院落。

三间两厢,前后出廊,建筑不见得有多华丽,却是实用的,入内室,窗明几净,一尘不染,靠墙放着一个书架,架上置满诗书,桌上笔砚罗列,阳光穿过刻弧雕苕的花窗,集聚而成的光束射向前厅,投射在地上形成美丽的光影。


“来!”一 条湿巾帖上肌肤,他细细的为我擦拭着。

“为什么?”心中满是酸涩,无意识的,启唇,问他。

“主子脾气无常,想必是王爷那里惹了些气受,你正撞在枪口上了,以后切记少言多思,万不可再如此行事。”

“为什么救我?”凌人如此的谆谆诱导,说来说去只有“谨言慎行”四字,何必为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甘冒这么大风险?鬼门关前走一遭,却让我更深刻的明白,没有什么人是必须对你好的……若想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活下去,必须让自己拥有无可匹敌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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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救我?”手抓住胸口衣襟,针刺般隐隐作疼。如此的际遇,叫我如何能放下心思再去信赖他人……

擦拭着的手微微一顿,一股哀伤弥漫在他秋水殇殇的眸中。

“……当年……也是这般年纪……若有人也可救我一救……”发倾泻下来,瀑布般遮掩住他的哀伤,轻轻一颤,双肩单薄如纸,楚楚怜人的让人疼惜。一颗温热的泪珠,从他眼中滴落,
晶莹闪烁,滴在青石地面上,轻轻溅起小小的水花,却在顷刻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小块圆圆湿痕……美丽,但却悲凉……

踮起脚尖,将他揽住,面貌上虽然有着伪装的成熟,到底是孩子,内心仍然有一片需人怜惜的脆弱。

匆忙擦干脸上的泪痕,他轻推开我:“主子已将你们交给我,你且休息着,我去将你兄弟接过来,也好从长计议。”转身将湿巾放在桌上,凌人推门而出。

喉咙仍然灼痛,想起被点穴的小魄留在那污浊不堪的大殿之内,虽知有人保护,心底仍是有些不安,只这一桩心思压在心头便已沉如大山,比较起来,被姓庄的扔在这狼窝虎穴的『诜星殿』,反而算不上什么。若仔细想想,在这里等待醉儿赶来,熬过剩下的四日,只怕比在王府来的更容易些,只要……三缄其口……谨言慎行……罢了。


小魄出现时,迈动的是自己的腿,感激的看向凌人,他却遥指雾许温润一笑,那雾许也不多言,自行退入屋檐之下的阴影中,如同隐身般,声息不闻。拉过小魄细细检视,果然毫发无伤,睨着他傻傻的笑,只看的小魄鸡皮疙瘩竖立,然而,略有些破音的笑声仍是引起他的注意。


“你的声音……那该死的家伙把你怎么了?”抓住我不及抽回的胳膊,小魄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芒,捻起一根垂在领口的长发,虽然同样是红色,但那长度明显不是我们脑袋上长出来的尺寸。


傻眼的看着飘荡在空中的红丝,我不知做何解释,这次换小魄将我细细检视,一路查看到颈项,那被绳索勒出的红痕终是隐瞒不住……

“该死!”跳脚的咒骂,拳头握紧,狠狠击向桌面,只震的茶碗纷纷落地,一片狼藉。

握住那只撞的通红的拳头,我急急上前捂住他的嘴,凌人有所觉的将门扇关上,站到一边默默的看着我们。

“小魄,不许乱说,这就是胡乱开口的教训。”放开他,手抚着颈上的刺痛,我非常严厉的紧盯住他。

“但是……”

“没有但是……最多四天,会有人来接我们的,到时候就可以离开了,所以……你别出乱子。”语气坚定的稳住小魄激动的情绪,待他冷静下来,终于记起醉儿的约定,紧绷的身体顿时缓和下来。


“你们……为何如此肯定会有人来接?”凌人满脸诧异,眉间深蹙竟也十分好看。

“王爷离不开我们的……”猛然想起说溜嘴去,我故意将来人接的话头引向姓庄的身上,凌人面上一红,识趣的不再追问。

※※※z※※y※※z※※z※※※ ☆ ☆

夜风徐徐拂面吹过,在身边盘旋飞扬,却没有丝毫凉意。沐浴过后,很快又给燥热的一身粘腻,拉着小魄躺在后回廊上乘凉,惬意怡情之中不觉已月移东墙,吴刚掩门。


朦胧中听到右后门左右有轻微的悉悉嗦嗦的响声,就着微不可见的昏黄灯笼,那一脸疲惫的,却是凌人。

见到有人如此深夜仍然横七竖八的瘫倒在后廊, 他步上前来,提灯细看。

“是我们。”那灯笼虽不太亮,但在这没有路灯的漆黑夜晚,仍是晃眼,拿手遮过光线,我急忙开口表明身份。

“怎得深夜不在卧房安寝?是我安排不周缺少什么吗?”撩起下摆,他在身边坐下,抱歉的看着我们。

“怎会,多亏有你照应着,只是这天气太热,外面到还凉爽些。”看着凌人衣衫半掩,我忍不住补上一句:“你这是……”

“咱们不都是一样的人,主子召唤,自然……”将手中灯笼放置在地上,他抬手将衣带系紧,一拢一紧间,胸口臂间隐约有些班驳的痕迹露出。

“疼吗?”轻握住手臂,那淤青看样子没有几天是无法消退的,红毛的死变态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

“不算什么……比起往日,这已是主子的恩德了!”双唇轻颤,黑发拂在肌肤晶莹若玉的脸上,宛若夜的精灵。

小魄上前接过手臂细看,望向我的眼中蓄满了担忧。

“别担心,名义上我们还是王爷的人。”聪明如小魄,又怎会不知他这一身淤青是如何而来,凌人不过年长数岁,却有“往日”一说,联想己身,他有此担忧也是我早已预料到的。


并肩坐在回廊下,三人无语,静静享受着夜风的抚慰,只期望这风能抚去身上的涤尘,也能慰籍沉痛的心灵,小小的年纪却承受着如此的不堪,这单薄的人儿坚强的叫人心疼。月光倾泻在他的脸上,那双凝望苍穹的美眸显得更加秋水潋滟。


“知道吗……那时我才八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姨父亲手将我带去南馆,接过银子的同时,撇手将我放开,完全不顾我哭闹的声嘶力竭。”凌人悠悠的开口,语音飘渺的像要消逝在风中:“第一次……和以后的无数次……同样的……痛苦难当,我挣扎过,向压在身上寻欢的恩客求助过……换来的……不过是老鸨沾水的皮鞭……”


不忍的想将他揽过,却被他婉拒的推开,抬起的面庞上漾开一朵绚丽的笑颜,犹如海棠初绽,昙花凝露,刹那间芳华湛然。

“从来……没有人给我取过名字,他们只唤我‘奴儿’……直到被主子带回来……我才是个‘人’……凌人呵~~凌人~~~”清脆的浅笑,清亮若泉,却有一股湿意汹涌而出。


启唇,梦呓般轻吟浅唱:

良宵公子宴兰堂,浓麝薰人兽吐香。

云带金龙衔画烛,星罗银凤泻琼浆。

气宇凌人四方拜,诗多勾梦几人尝?

春来爱说西山好,一夜桃花竟满殇。

“四方拜~~~哈~~~~四方拜~~~~不堪如我这般,却也受人拜服~~~~”凌人清俊的侧脸隐隐竟有些癫狂。

一股不安冒出,我抓住他,不觉中用了十分力道,而凌人却无所觉,鼻中一阵酸涩,月光被眼中蓄的泪氲的一片朦胧,小魄无语的上前将我环住,紧紧的依靠在他身上,吸取着力量,这一刻,望着孤单立在眼前的凌人,我终于明白……自己竟是幸福的。


“凌人,别……我带你走,带你离开……”用力的摇晃着陷入悲伤的凌人,我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作势不管。

涣散的眼神凝聚起来,定在我脸上,木然的眼里有着着绝望和希翼,只一闪,便如流星般快速陨落。

“不过是龙潭与虎穴的区别,你们也自身难保吧……何苦……何苦……”格开我的手,步履蹒跚,他惨然一笑,提起灯来,那灯如鬼火般随他的身影摇曳远去。

“相信我。”略提高声音,我不放弃的想让他明白,方才所言绝不是欺哄。

“……太晚了……”风中悠悠传来,微顿片刻,那点光影终消失在转角处。

默默凝望着凌人离去的方向良久,背后的小魄不安的挪动一下,温暖的胸膛散发着热热的气息,抚慰着我凄凉的心。

“小魂,为什么同样身为男子,却必须受到这样的对待……”尖瘦的下颚搁在我的肩膀,环住腰身的手紧的令人窒息。

“魄,和性别无关……这是弱肉强食的法则。”仰望着天空,星光闪烁,明月依旧,只是这月下的我,早已不是原来的我,而,月下的世界,也完全不似那原来的世界,一切的挣扎、苦难,全部都要自己扛过。


“人皆有征服之心,端看个人的能力罢了,当权者用权利征服国家,得势者用财势征服人,不同的只在过程、手段……女子体质柔弱,若以体力论,征服男子的挑战性更大,也就更容易获得心理上的满足不是?”


“他这样全无反抗能力的也算有挑战性?”耳边的细语里满是不解。

转过身去,握住小魄的双肩,直视着他的眼,那眼里缀满了闪烁的星光。

 

“幼苗要成为参天大树,缺不得阳光、雨露,但同时也要遭受狂风暴雨的摧残、蹂躏;鸟要自由翱翔,需要温暖的怀抱,同样也有被猎的危险;我们要成长为一个成熟的人,必然也要经历这样或那样的痛苦。记住,即使此刻只是柔弱的幼苗,只要知道自己是什么、是何人,待得时日终能成为参天大树。”


“那么除了征服就没有其他?”

“还有……爱……”残酷的现实几乎让我忘记了爱的存在,一言如醍醐灌顶,结开心头死结,莫论这万般红尘凡世有多少委屈求全、曲意迎合,却终不能否认自有真情,爱虽然难寻,但偏偏每个人都在不遗余力地寻找。红尘滚滚、人欲横行,实际上又有多少所谓的爱,称得上真爱呢?被原始的欲望支配,追求的,仅仅是一种生理上的刺激。


“爱?”

“当你想到一个人,你会祈愿他幸福平安,想永远陪伴他,当你不得不离去,你希望留下什么给他,那便是爱了。在寂寞的夜里,思念如潮水般涌来。爱是无法扼止的渴望,爱是看见他时,脸上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但在擦肩而过时细心感受身边颤动的空气,于是忍不住回头望一眼;爱是明明离不开他,却又不得不放弃他,希望他幸福,即使那份幸福不是跟你分享。”


“很哀伤的样子……”

“确实……”倚廊柱坐下,半靠着硬硬的木柱,困意袭来,缓缓地合上双眼,任暖风抚平心中的难耐与不安。

温热的气息随风喷在我脸上,温暖而有力唇落下,湿濡了我干燥的唇瓣,下意识的张开眼去,却对上一双璀璨的眸,呼吸被搅得乱七八糟,大脑开始混沌起来,在我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出手,用力地将他推开去。


“做什么!”狠狠在唇上擦两把,完全的难以置信。

“我爱你!”语气坚定得像海船的桅杆。

“啥?”

“我希望你幸福平安,想永远陪伴你,你说的,那是爱!”傻傻望着小魄,恨不能掰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玩意,糨糊吗……

“爱你的大头鬼,这招跟谁学的?”亲情是爱,友情是爱,爱情更是爱,但是连嘴一起贡献的,就只有最后那种了,咬牙切齿的跳脚,到底是哪个混蛋把我家纯洁的小魄教成这副登徒子的德性。


“大哥说爱的时候就是这么对待姑娘的,她们都很开心呢。”

死荀芩,满腔的愤恨化成火山爆发出来,等我回去有你好看的,自己花心也就算了,还带坏小魄,心里腹诽他全家,却不经意的连自己也骂了进去,怎么算都是亏……

“该死的,我不是姑娘!”揪住小魄的衣襟,蛮力的摇晃,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男子之间也可以有爱,你说的!”被晃动得颤抖不已的身躯却仍是笔直的站着,倔强的不肯服输,不肯退后一步。

“我说的,我说的,什么都是我说的对,你不会用用你的脑子吗?”空余的左手使劲的在他榆木脑袋上戳点,叫你学坏学的这么快……

“看着我的眼睛,给我听仔细,只许用嘴亲唯一的一个人,而那个人必将是以后陪你终生,即使死去也合葬一墓的人!”加重语气在‘唯一’二字上,若不现在强调,依小魄吸引莺莺燕燕的体质,待到小魄也和荀公子般处处留情,恐怕光是在后面给他收拾烂摊子便会要了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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