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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人归——by囍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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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魄……离开我的时候,必然也是这样的吧……原本的整体被生生撕成两半,都在孤独中煎熬,我又有什么理由怪他……

吃饱喝足已是月上中天,天空没有一丝浮云,月光毫无阻隔地照射着大地,影相随,月华如水。

一路在阴影中闪躲,我小心避过侍卫,既然国师为了小庄不在殿中,那么趁机一探,或者能找出些破绽,免我皮肉受苦。

露水凝结,一点一点洇湿了衣衫,浸润了肌肤,侧耳听到树枝招展的声响,在无风的时刻。知道是他,转过身去,轻叹一下。

“我不会害他!”望着那沉的比我更深的影子,压低声音说话。

从我第一次踏进凌人房内,便在不远出发现他,抱臂隐藏在枝繁叶茂的树上,仿佛能感觉到那双不带任何波澜,冷冷的眸。

“有空盯着我,不如去保护他,这破殿,防卫差的跟个什么似的。”留下一句话,转身,朝后挥挥手,继续开跋。

“什么人?”转角处过来一队人马,正在我开口说话的时候,即使将声音压的很浅,仍有些飘忽的落到廊下。

急忙翻身跃上廊梁,贴合在并不粗壮的梁柱上,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灯火,心中暗暗叫糟。

 

一群人就在脚下徘徊,系的不甚紧的衣襟里露出两个准备当作宵夜的肉包,眼看就要落下,伸手捞过,却在灯影下晃出一道影来,其中一人注意到,四处探看,眼瞅着就要暴露了。


“我。”树上那人跃下,远远看不情表情。

队长提等上前,看到是他,恭身道:“雾爷!主子不在,殿内防卫严些,兄弟们都警醒着呢,您就放心照顾凌总管吧。”

“知道了。”冷冷的转身,朝我的方向重重一哼,只哼得廊下几人心惊肉跳。我知道那是不满的警告,不是为我,是为他……心里暗自好笑,都是些,痴人啊……

站在书房的桌案前,已经是揭过无数房瓦找寻后的事情了,满是星象祭礼的典籍,我在书架前翻了又翻,以前看的闲书告诉我,通常藏某些重要的东西,书架便是首选,可是事实又一次证明,书上写的都是些屁话。无奈,我转头又去找字画,拨开挂好的画轴,轻轻敲打着墙面,每堵墙的声音都是相同,垮下半边脸,若不是整面墙都有问题,便是都没有问题,工程实在浩大,看看外面的天色,再这么下去,我都快成夜行动物了……


细想了一想,翻身跃上屋顶,揭开室内墙上的瓦片,侧身落入院内比较了下内墙和外墙的宽度,虽然目测的不够精密,仍能看出约莫有一人身宽的距离,什么墙需要砌的这么厚?心里当下有了点怀疑,历来宫殿都或多或少的有些逃生秘道的设计,或许能给我发现一条捷径,弄不好运气来了,这就是国师所隐藏的秘密也未可知,当下跳回室内,耐心的在各种物件上摸索。


夜越发的宁静,冷风拨动案上古琴,惹的薄弦颤动,‘钲’的一声,阵阵寒气爬上我的背脊,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连城诀》来,那墙的后面会不会砌满了尸体?心里禁不住有些犹豫。


等等……风?室内哪来的风?扯下束巾,扬手让它飘在空气里,即将落地的瞬间,似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牵引,往古琴的方向飘去。是了,转身拣起束巾,我向相反的方向看去,那面墙上的装饰字画早被我翻过,只有一个釉里红凤纹挂瓶嵌在墙上,瓶口还略有新意的倾斜向下,旁边几朵玉制的祥云浮动,抬手摸去,玉质冰凉,用手拧了拧,瓶和玉却都纹丝不动,而那瓶口却明明白白向外灌着冷风,咬咬牙,我将手指塞进瓶口,感觉到一个小小的凸出,用力按下。


原本靠墙的一块大理石砖缓缓沉下,我站在边缘向下看去,也不知有多深,解下腰带系一根蜡烛探下去,呼啸的风转瞬间就将蜡烛熄灭,在这不过片刻的时间里,我已看到洞内不过近两米高,以及向下延伸的阶梯。


冒险的刺激感让我浑身战栗,束好腰带,提起衣摆塞进去扎紧,一跃而下,站在幽深的地道里,闭眼让自己适应那黑暗的环境,再度睁开时,果然不复先前的迷离。

怕有机关,不敢摸索墙壁,提身前行,每一步都轻缓,就这么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终于有了丝微弱的光线,我兴奋的上前。

约莫十多平方的空间,只徒四壁,房间的对面有扇小门,厅内却有颗淡绿的珠子悬在半空,一波波的光纹涟漪似的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涌到墙边然后反射回去,一圈圈蔓延开来,充满了整个房间。难道是古代的红外线?拔根头发扔过去,红色的发丝接触到光线的瞬间,那光线如被劈开一般,闪躲过去,留下不到半厘米宽的空白地带,我扯下发套递入室内,果然,接触到的光线开始回避,让出足够一人通行的路来,心里暗道一声,造化!


解开发套上的束巾,让及腰的长发披散肩头,笼罩住满室光华,轻轻上前推开那扇老旧的门,迎面飘来浓烈的檀香,定魂之余稍有些刺鼻,挥散了空气中漂浮的烟,朦胧中有几道视线透过满室的烟气射过来,让我不寒而栗,有人!再想躲已是来不及,忽明忽暗的屋里,谁也没动作,谁也没开口,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我终于沉不住气。NND,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虽然没亲手取人性命,我就不信,以我现在的身手能输给谁去!


外面不断扩散的光线就地卷起风来,灌到小屋里,敞开的门让室内的空气渐渐清新,烟气散开的刹那,终于让我看清,对面立了八个人,十六双眼睛……年纪介于三十到五十之间,相貌参差不齐,或俊美或丑鄙,相同的惟有三样,发色、眼神和身高!


而身高相同的原因很诡异……八个等高的架子扇形排列,供着他们的头颅,下面,没有身体……

看着这样一群没有生命的残缺尸体,我愣了许久都不敢动作,盯着八双赤红眼里嗜血般的狰狞,等醒悟过来,几乎拔腿便要奔出去。

不行!好容易摸到这里,下次也许再也碰不到如此好的时机,若不弄个清楚,只怕一时错过,便是永远错了过去。

走过去他们其中一个面前,放在头颅前面的香案泊泊向外涌动着檀烟,却不见半点明火,沉木的牌位金笔书写着“欢尽颜”三字,颤抖的手拿起摆在牌位边的字轴,是篇诔文,“累列生时行迹,读之以作谥者”上述鑫皓建国一百至一百二十年间这位第六代国师的丰功伟绩,没有了初时的紧张,我仔细看完全部八人的诔文,均是天子亲手所书,细算过来,二十年便是一个交替,没有人能多做一年,也没有人能少一年去,仿佛是天意早就注定好的。


愣愣的看着一群怒目瞪视的死人头,内心的惧怕即使拼命压抑也如野火般蔓延,想离开这密闭的空间,脱离这沉闷的空气,慌乱间将手中的诔文扔回案上,带起的风拂起那头颅披散的发,隐隐有纹路在额间一晃而过,鼓起勇气拿手撩起一丝,那痕迹分明是血液所书,尚能看得出在当时仍有未干涸的血液顺那纹路滚滚而下……手颤抖的连自己也控制不住,再也不做片刻停歇,我一口气穿过密室,向外奔去。


出得密道,糊纱的窗外隐现鱼肚之色,眼见得就要天亮了,此时再回囚禁的处所,已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小心隐着躲闪腾转,冒险溜到凌人房中,准备另做打算。

桌上烛台下堆着凝结的蜡泪,像是被寒夜冻结的泪花,一道身影立在床头,被我揭瓦而下的声音惊动,反应迅速的一掌拍来,临空躲闪不开,只得运气接下,眼看得那人一击之下退出丈外,晦暗的脸色如同外头将明微暗的天色,阴阴冷冷。


“掌力强劲,其气阴寒,我倒是小瞧你了。”

“好说!”瞥眼看了下床上之人,屋内的动静似是完全没有惊醒他,虽然心知那人必然不会加害,仍是放心不下。

呼吸平稳而缓慢,长长的睫毛还微微的颤抖着,红唇半张,纯洁如天使的年轻容颜,仅是这么看着他,心跳便漏跳了一拍,怔忪而浑然未察。

冷冷一声鼻哼将我即将出窍的灵魂归回本位,再看床上那人还是毫无动静,心中即刻慌乱如麻。

“你把他怎样了?”

即使觉得没有必要回答,在我直视的焦急眼光下,他还是开口:“点了穴道。”

再看那床上凌乱的似乎有过挣扎,我眉头一皱,有些不快:“为什么?”

随着我的视线在被褥上转过一圈,他看我的眼里冷光乍然,一言不发,转身拂袖而去,走到门前,即将拉开门的时候,背影一顿:“若不想害他,就别找麻烦。”说罢,开门而出。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若形正影端,我怎会生出这样的想法,还不都是他自己阴阳怪气的?

三色景,白目偷

午后,他靠着树干坐在桃花纷飞的林中,折一段桃枝为簪,束起一头黑发,合身的紫色长衫,银色丝绦绣出暗暗的纹路,在光影间变换。阳光自他头顶的树梢洒下,为周身染上一层淡薄如金的光晕,令他看上去几欲随风而化般的虚幻。


一双幽魅的眼里,潜着飘渺的神韵,淡淡的,波澜不兴。一个人,怎可以优雅从容却无畏至此?怎可以?!

不远处,一身粗布装束的女子四处张望,看到树下那人,捧陶碗的手紧了紧,不过怔忪片刻,立即提衣上前,看那步伐中似是包含了些怒气,偏是越走近那人,越是融入到那画般的景致中,心情却是奇异的平复下来,脚步不由变的轻缓,待到立在那人眼前,已毫无方才的气势可言。


“弥生。”轻叹一声将手中的碗递过去,眼看那人皱眉将碗中不青不黄的粘稠物体喝下,女子仍然站在一旁,没有丝毫要离开的迹象。

“你说,这满目的花开花落却是为何?不过灿烂一季,最后还不是零落成泥碾作尘,即使夹入书册,也留不住本色凝香,倒不如不曾来这世上走一遭。”扬手接住一瓣花,放入唇边,细细咀嚼之下,远不如外表的美艳绝伦,苦而涩,方才喝下的恶心液体又被这味道引的翻涌上来,腹内一紧,几乎就要呕出。


一旁的女子见状,急忙矮下身来,轻轻拍抚其后背,许久之后弥生方才平复,只是那因为不适而引出的泪,更衬的目光迷离,面色的苍白融在娇艳的花雨中,越发的朦胧。


“何苦想这么多,花开花落只是为求一个结果,你既已得了个结果,为什么还是执着。”女子平凡的五官不见波澜,淡淡的说了一句,容貌虽不见得华美,只这份淡然,却添了些嫡仙般的飘然风韵。


“这又算个什么结果……”

“自己种的因,自己结的果!”不待那女子开口,三步外的树后走出一个白衣青年,薄纱覆面,虽遮住了无双的相貌叫人惋惜,却也阻挡了遍体散发出的寒,而刻薄的语气仍是透过那层纱传了过来。


“不用你多管。”拿起手中的碗掷过去,粗糙的陶击在树干上,四分五裂。

“果然是喝了骐皇髓,连力气都大了。”脚踩着碎片踱过来,因那面纱看不清表情,仍是有强烈的寒意笼罩过来。

“泠!”女子满脸俱是不赞同:“他方好些,别再惹他了。”

“若不是你惯着他,何故会有今日?”面对面站着,女子的身高自不如男子,强烈的压迫感随着修长的身躯袭来,那女子不是没有感觉到,却是不肯相让。

“虚鸢。”一手搭在女子的肩上,将她向后带了一步,再看覆面男子那双露在外面精光湛然的眼,他脚步虚浮的走去树林前的木屋。

单手撑在那人靠过的树上,粗大的树干猛震了震,摇落了一园花雨,染惹起纷乱的红尘。

“还有三个月时间。”侧头看着那背影,泠开口,语气分辨不出情绪,眼里却是隐瞒不住的焦急。

“他不许……”

“他不许便罢了?辛苦救他回来就是为了残喘几日,然后离去?”抓住树皮,纤长的五指陷了下去。

“你知道他的脾气……”女子的声音有些犹豫,但是听到残喘二字,仍是让她心疼不已,到底……

“就说不要惯了他去。”狠狠的转身,扫开环绕周身的飘零落花,冷冷道:“害人害己。”

“泠……你……要去哪里?”女子看他神形非常不郁,隐隐有些担心,赶紧拦在身前问了句。

“你不去,我去。”一把推开女子,他大步流星,转瞬就湮没在翻涌的漫天红尘里。

而,同样的情景,也发生在千里之外的某地。

一只玉胎瓷碗在众人的头顶飞掠而过,落到墙上,很快成了破碎的尸体,滚烫的黑汁泼洒出一道热浪,少许几个有反抗能力的避身闪过,剩下一帮老头,只能惊叫着举起宽大的袖抱头。


“滚,都给我滚出去。”咆哮声震得架上摆设的骨董花瓶晃动了下,一个机灵的小童连忙上前扶住,免去它和瓷碗相同的命运。

床上的人侧躺著,床幔微微遮住他的容貌,不过还可以隐约看见他敞开衣襟所露出的胸膛被层层包裹,而扔碗的手臂上,有着凌乱的伤痕。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这位必是心火上浮,此时不随了他,少不得又有一场大闹,还不如退下,等会再来。

一时间走了个干净,喧嚣退去,更显得室内冷清。

他轻轻咳了几声,抬手招了招始终没有离去的小童:“小宝,过来。”

“主子!”那小童及是机灵,经过桌前,仍不忘从旁拿了块干净的帕子递过去。

“再与我说一遍,我想听。”仿佛因先前的咆哮用尽了全部力气,虚弱的倒回床内,绵绵的帐幔将他掩的更深了,搁在身侧的手却泄露了他不愿意表露在外的强烈情绪。


“是……”小童跪在床前,张口娓娓述说那已经说过千百遍的回忆。清朗的声音在风中飘散,远远的飘走似是不留痕迹,却又融入那人心上,留下一片永久的深色记忆!


然而却有人轻易的闯入这一片详谧,明黄色的绸缎表明着来人的身份,阳光下格外耀眼,年轻俊逸的面部轮廓在臉上形成坚毅的光影,剑眉下一双朗目隔着三丈远便盯着帐内之人不放,直到小童察觉有些响动,回头一望,才发现来人,头一低,急忙俯声叫道:“皇上!”


“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瞧也不瞧小童一眼,直直看着床上那人混身包裹的伤痕,想起原由,眼神不禁轻蔑,开口相讽:“何能卧床上,丧于女子手中邪?”


 

一个黑影直直飞向年轻皇帝的面庞,来势虽疾,却后继乏力,在在显示出掷物之人的虚弱不济。

那物体飞出不到一丈,离皇帝甚远,隔空犹如撞到墙壁般直直落地,仔细一看却是个包药丸的腊皮。敞开的门边有人跪下,双手皆在剑上,似是在等指示。

“退下!不过是踩了只猫尾巴。”冷冽的开口只是一句,门外那人便迅速消失在空气中。

“不错嘛,尚有力气扔东西,朕是否需要另送两个女人来伺候你?”慢悠悠踱步过去,脸上挂的笑,嘲讽至及:“人家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到你这里就反过来了,朕实在钦佩将军之多情。”


卧床之人听得前半句,欲要还口,唇将张未张之时,再听得后半句,胸膛剧震,微侧过脸,神色陡然从愠怒变的疲倦而隐忍。

“无话可说?那就乖乖照那帮老头的意思做,若想补救,就给朕活长点。”说完拂袖离去。

出得门去,外面恢弘的宫殿矗立在眼前,庄严,肃穆,明明有人忙碌的经过,却感觉意外的冷清,迎风而立,风动衣舞,撩起他浓密的长发,拖起他的衣角,无人看到他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倦意,眉宇间已有着挥不去的操心劳力的憔悴。


※※※z※※y※※z※※z※※※

“小魂?”我听到有人唤着名字,张眼看时一双手正在眼前晃动。

“怎得又在发呆?”

“不知道怎么,胸口有些闷。”

凌人听了,将手上的衣物放下,抬手在我胸口顺了几下,见轻吁出一口气来,神色间的紧张才有些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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