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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窗夜雨——by东边来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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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儿,再过一天,我们就能到达辛夷的邻郡忻峪了。”
“终于快到了。”流封呼出了一口气,有些如释重负。马车一直震震荡荡的,搅得他晕头转向,还有些晕车的前兆,估计再坐几天的话,他整个人都会散架了。他掀开窗帘向外看去,驿道两边的风景好象总是一成不变的,流封无聊地叹了口气,正要放下帘子,眼角的余光在随行的侍从队伍中瞟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是谁呢?流封皱起了眉,难道是……不好。他怎么跟来了,难道他不知道这是上战场吗?流封紧张的握起拳头。可现在都已经走了一个月了,怎么能叫他回去?流铧发现了流封的异样,关心地抚上了他的手,
“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流封有些心虚地笑笑,放下帘子,“流铧,我们府里的那些侍从跟来干吗?”
“是王父安排的,府里的侍从们武功都不弱,王父担心你,让他们随军伺候着。”
“是么?”流封笑笑,没再说什么。
*****
夜深了,无声无息的,一个帐篷掀开了一角,一个人影溜了出来, 四处张望了会儿,向着前面依然亮着篝火的帐篷跑过去。
“你们这帐篷里住的可都是王府里随来的?”流封抓住坐在火堆旁的一个看似面熟、想是王府里的人问。是的,刚刚从帐篷里鬼鬼祟祟出来的正是流封。
被问的侍从抬头一见是流封,忙单膝跪下要请安,却被流封拦住了,“不用了,你只要告诉我这后面住的都是不是府里的就是了。”
那侍从一跪没跪下去,也就半弯着身子说,“回小王爷,是的。”
“那里面有没有什么陌生的人。”
“陌生的人?”侍从疑惑地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倒是有一个人,只是最近在府里见过几面而已。”
那就是了,流封暗暗地想,冲那侍从说了声“谢谢。”便掀开门帘进去,果然在帐篷的一角看见了日间所见的那身影。一见他,流封不由暗暗叹气,你来做什么啊?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他身后,流封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那人颤了一下,回头见是流封,正要叫出声,被流封阻住了,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周围休息的侍从们,拉着他来到帐篷外,寻了一空地站了许久。流封无奈地看着他,说,“瑾儿,你来干什么?”

“我来照顾你啊。”瑾儿理所当然地说,“你对我和爷爷有救命之恩,上战场你又不能带秋秋姐去,爷爷就交代我来的。”
在王府只有几天的日子和流封相处,瑾儿却已经彻底地改变了对流封的成见,先前的傲气不见了,留下来的是少年特有的顽皮。
“我才不要你照顾呢!”流封又气又恼道。
“怎么不需要?”瑾儿掰着手指头数到,“秋秋姐姐说,‘流封少爷不会打理自己的东西,总是弄不清楚要找的东西在哪;流封少爷不会梳髻,我要是不在他身边怎么办?流封少爷洗澡的时候总是会忘了带衣服,我要是不给他送去怎么办?流封少爷他……’”瑾儿学着秋秋的语气活灵活现地如数家珍。

“好了!”流封羞红了脸,阻止了瑾儿继续列举他的丑事,在心里嘀咕,秋秋也真是,把这些事告诉瑾儿干吗?尤其是那几次洗澡的事,我只是想其他的事情去了而已啊!流封定了定神,“不要说了!”

“所以我才要来嘛!”瑾儿笑嘻嘻的,一点儿也没有愧疚的样子,“现在边关都快到了,你也不能赶我回去了,小王爷你干脆就把我带在身边吧。”见流封皱着眉,可怜兮兮地说,“小王爷怎么呢?在王府的时候还和我玩呢,现在……”

流封一怔,自己的心境确实变了蛮多,现在连瑾儿也察觉到了。他笑笑,“算了,瑾儿,你就跟在我身边。”
“谢谢小王爷!”瑾儿高兴地跳起来,拉着流封的衣袖说,“那我是不是可以睡到你的帐篷里去。”
“当然!”流封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道。
“太好了!小王爷,你真好。对了,小王爷,为什么秋秋姐姐叫你‘流封少爷’而不是‘小王爷’啊?还有,她口中的‘少爷’是谁?哦,还记得那天马车上你说的话吗?那个‘色狼’是谁啊?我一直没有见过啊。……”

天哪!流封抚着隐隐作疼的头,突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刚才自己还答应了他住到自己的帐篷来,岂不是每天都会被他烦死?看来还是改天找个借口把他送回去好了,可是现在大家个个都有任务在身,谁会为了专门送一个不相关的人回京城呢?哎……好烦啊!

到最后,流封终于未能如愿以偿地送瑾儿回京,但在流铧黑着一张脸的许可下,瑾儿在离床铺最远的主帅帐篷里的一个角落占了一席之地。第二天一早,军队便动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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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封儿,看见了吗,前方不远处就是忻峪了。我们在走半个时辰就能到了。”站在一地势颇高的坡地上,流铧指着远处的一座隐隐约约的城墙给流封看。
“什么叫不远处嘛!”流封无可奈何地翻了一个白眼,嘀咕道,古人对距离的感官怎么有这么迟钝啊,明明就在那么远的地方,要走一个小时才能到达,居然还说是“不远处”?

“传令下去!速行!”流铧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流封的抱怨,叫来一个传令兵说。很快,整个队伍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
还未到半个时辰,忻峪已经快到了,一直观察着忻峪那边情况的流封觉得有点不对劲,那城墙前好象围着密密麻麻的军队嘛,而且,好象还不是本国的士兵。难道是……

“西霖!”未待流封出声提醒,流铧也发现了异常,不错嘛!流封赞许地点点头,说,“赶快让将士们停止前进,放下帅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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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铧也正有此意,不出片刻,士兵们就打点好了一切,有秩序地停在路上。
“为什么要停下啊?而且还要放下帅旗?”一直呆在流封身旁的瑾儿疑惑地出声。
流封和流铧相视一笑,彼此间心意相通,流封回答说,“我军就这样攻上去,也许能出其不意,但帅旗举得高高的,不就轻易地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这是放下帅旗的原因。至于为什么要停下嘛,如果我军没有任何部署地冲上去,敌军极易利用我军队行上的缺陷退走,这样就不能重创敌军了。”说到重创的时候,流封的眼睛黯淡了一下,如果可以,他实在不希望看到有人流血伤亡,只是无可奈何啊。流封甩了甩头,似乎要甩去自己那些烦人的思绪,继续道,“所以我们需要停下来部署,当然要尽快!”顿了顿,才说,“流铧,忻峪周围的地势怎么样?有没有山谷、小道之类的东西?”

“地势啊——”流铧沉思道,“山谷倒是没有,不过有一条路应该符合你的要求。”
“哦?什么样的?”
“这条路的路口蛮大,平时也一直使用着,不过前不久山体突然不稳,滑下来的石头把路给堵住了。幸好没有多少人员伤亡。路的两边是矮矮的树丛,埋伏些士兵应该没问题。”

“好!”流封有些意外地看着流铧,自己的想法都被他说中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有其他原因,他也不加多想,说,“就这么办吧!可以吗?元帅?”末了还不忘征求流铧的意见,毕竟人家才是掌权的嘛。

“传令下去,分散兵力,弓箭手大范围包围敌军,一发现向他处逃逸,立即射杀。力图将敌军赶紧埋伏区。其余士兵由晟闳带领埋伏于忻峪城外原来的大道上候敌。”流铧没有直接回答流封的话,而是用行动表达自己的赞同。于是,一行弓箭手和部分士兵静悄悄地向忻峪潜去。

待包围妥当之后,流铧作了一个手势,身后的帅旗扬起,硕大的“叶”字直射西霖统帅毓芩的眼,毓芩一惊,“不好,敌军援军来了。”他此次进攻本来就是想趁忻峪孤城力寡难敌,一举拿下,本就没多带兵马,没想到流铧他们竟能如此神速,大呼,“撤!”西霖军士马上退去。

见西霖军想退,那举起的帅旗摇了摇,马上,西霖军的四周都是叶氏的旗帜,士兵们摇着旗帜,使劲呐喊着。一时间漫野都是叶氏的人马,耳际全是叶军的呐喊声。西霖军慌了神,不由往后退去。毓芩知道后方没有退路,牙一咬,大喊,“突围!”西霖军听从号令,又向前涌去。

“唰!唰!唰!”锋利的箭像雨一般铺天盖地地飞来,不出片刻,西霖军便倒下了一大半,不由又纷纷后退,凭着本能,往没有箭射出来的地方涌去。只要西霖军不强力突围,往埋伏圈去,叶氏这边也不再放箭。流铧的嘴角噙着一丝笑,看着西霖军一步一步踏入绝境

毓芩本就对这个完美的漏洞有些许怀疑,如今见叶氏军只要把他们往这边赶就没有其他的动作,不由更加怀疑,大叫,“停住,小心埋伏!”可惜西霖军早就被无声无息、如天兵下凡的叶氏军震住了,再加上周围的兄弟死伤过半,被那密密麻麻的箭雨吓慌了,哪里还听得见毓芩气急败坏的叫喊。等西霖军进入大路差不多了,伏兵乍现,上阵杀敌。西霖军士剩余的大部分还没回过神来,就命归西天了,其余的虽然抵抗了一会,但由于先前攻战丧失了体力,之后又被飞箭弄得疲惫非常,也不能持久。

毓芩心痛地看着自己的士兵被包围、被杀,满腔怒火地斩杀着周围的敌军,只恨自己错估叶氏军抵达的时间,又过于轻敌,才会导致如今的大败。眼见叶氏军越来越多,不由仰天长啸,奋力杀开围着他的几名士兵,闭目举剑就要自刎,却被一名将士拦了下来,“将军,切勿如此,让属下护您突围吧。”

毓芩悲道,“此次大败而归,我怎么对得起吾皇。只能以死赎罪。”
“将军!西霖还需要您啊。”那将士抓住毓芩不放手,一边杀退围上来的士兵,一边急急的说。
毓芩略一沉吟,和几位将士边杀边退,策马狂奔。身后的战场上血色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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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元帅,西霖军尽数被杀,但……敌军将军和几个将士逃脱。我军伤亡三百五十九人。”忻峪城内的贵宾房中,禀告的士兵一身冷汗地等待流铧的处罚。
“逃脱了吗?”流铧笑了,瞧在那士兵眼里却有万分的恐惧,素闻这位王爷冷酷无情,现在居然笑得如此诡异,怎能不叫人恐惧?他单膝跪下,颤抖着声音说,“请元帅惩罚!”

“为什么要惩罚你们呢?”坐在一旁的流封开口说,“你们今天做得很好,尽歼敌军,大功一件啊。”
流铧也笑道,“你先下去吧。呆会儿和将士们一起庆功。”
“谢元帅,谢军师。”
看着士兵退出房间,流封转向流铧,“今天敌军的将领是谁?”
“西霖将军毓芩。在西霖国内也有一定声望了。”
“毓芩吗?也是个真英雄呢!”流封赞道,刚才他一直站在流铧的身后看着整个战况,尤其注意对方将军的动向,凭借自己良好的视力,把毓芩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在那种情况下,活着确实比死更需要勇气,想到这点,流封就对他产生了赞许之心。

“的确不错,不过西霖还有一个将军也称得上是英雄啊,就是大将军撒蓝。”
“是吗?好想见识一下呢。”流封撑着脸,憧憬地说。
“迟早会对上的。好了,今天晚上忻峪郡知府为我们准备了欢迎、庆功宴,我们还是好好乐乐吧。”流铧有些不乐意看到流封对其他的人感兴趣,随便找了个话题试图转移流封对那撒蓝的注意力。

“好啊!”流封的心又飞回来,一心一意地想着晚上的“游戏”。
“此次幸好元帅及时来援,不然,忻峪怕是保不住啊。”忻峪郡知府杨吟举杯道。
“我们也没想到西霖竟然如此大胆,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静。”流铧皱着眉道,举起酒杯之后,杯沿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今朝有酒今朝醉’,又何必想那么多呢?”对于这帐篷里有些低落的气氛,流封有些不舒服,开口说。
“好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早就听闻小王爷计谋过人,今日一战,果然名不虚传。现在看来,没想到小王爷诗词造诣也不输他人啊!”杨吟赞道。
“是吗?谢谢!”流封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暗自嘀咕,我来这个世界一年没到,第一次上朝才过一个月而已,这个身体的前任主人着之前也一直隐居庙内,你从哪听说的啊?而且此次计谋并不算完美,逃走了敌军的将军,何谓之“过人”?何况那句“今朝有酒今朝醉”本来就不符合现在的情况,稍嫌低落了点,自己也是随口说出来的而已。流封对杨吟似乎是刻意奉承的话有些不悦,生硬的语气使帐篷里的气氛愈发沉闷,这时,外面士兵们的欢歌笑语传入帐内,在寂静的空间里面显得格外响亮,流封站起身,“杨大人,正所谓‘视民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我们身为领军者,即使做不到‘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坐不设席,行不乘骑,亲裹赢粱,与士卒分劳苦’,这个时候应该与他们同欢吧!”

“那是那是。”杨吟有些尴尬地附和道,“我们现在就出去吧!”
一行大大小小的官员出了帐篷,外面的士兵似乎有些意外,诧异地看着领头的流封,一时间,喧闹的声音平息下来。看来以前他们从来没有和官员们同欢吧!流封在心里叹了口气,笑着对士兵们说,“大家不要这么拘束嘛,我们也来和你们同欢好吗?”

那些士兵早就在路上和流封混熟了(其实是某人因为极度无聊,顶着一张无害却又可爱美丽到没有天理的脸天天去骚扰的结果。)见流封开口,一名大胆的士兵叫道,“军师,我们刚才正在喝酒说笑话呢,不如军师也来一个?”

话音未落,人群中就响一阵附和声和起哄声。流封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笑话啊,可是我不会耶。不若这样,我唱首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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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话音未落,人群中就响一阵附和声和起哄声。流封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笑话啊,可是我不会耶。不若这样,我唱首歌如何?”
军师都这么说了,士兵们自然不会拒绝,于是流封吩咐人搬来大鼓,回忆着音乐里的股声节奏,一边打着鼓,一边唱起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男性的嗓音中有一股别有风味的清亮,再加上俊俏的面容,迷人的笑容,飘逸的气质,几乎所有的人都倾心听着这激励人心的歌声,心思婉转,竟似乎是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一曲终了,满场寂静,接着是热烈的叫好声,一边回味着歌词的意思,觉得说中了自己参军的心思,不由对军师又增添了几分亲近。
流封笑了,刚才的坏心情一扫而光,他笑着放下鼓槌,来到流铧的身边,用手肘推了推流铧,挑眉道,“怎么样?我唱得还好吧!”早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喜欢唱这首歌,可惜自己那时还是女儿身,唱得再好也总是觉得少了一股男人嗓音所特有的粗犷味儿,现在换了个身体,竟然把他一直想唱好的歌唱出来了,心里那个乐啊,真是太爽了,也就急着向流铧献宝了。

“当然很好。”流铧看着流封乐得发光的小脸,竟有一股想拥抱他的冲动,但碍于在人前,不好有什么举动,只好深情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儿,赞道,“不过,‘中国’是哪个国家啊?我怎么没有听过?”

惨了,流封猛然想到这里并不是中国古代,即使是,古代的国名也不叫中国啊,不由遮掩道,“你听错了啦,不是‘中国’,是‘重国’,也就是我们叶氏是国中之重的意思。”说完又自鸣得意地想,自己还真是机灵啊,随便找个理由也能这么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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