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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暗度——by明月五十【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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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艾铭浑身酸痛的想要动一动的时候,霄卿悠悠的开口
"......老大,终于出来了麽......"
艾铭张大嘴,忘记了合上,霄卿抬起头对着他一笑
"我应该去送送他"
语毕悠悠的站起身,从艾铭身边走过,开门出去了,艾铭觉得自己在霄卿那若无其事的一笑中碎了,又在他经过身边的时候,被他带起的微风迅速风化散了一地,一股从骨子里散出的阴凉迅速蔓延了全身,各种猜测涌上了心头,艾铭皱眉压下,自己并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裴炎深情的双眼,伴随着他模煳的面容,清晰的出现在眼前。艾铭别过头,蹒跚的急切的离开了霄卿的办公室。 

"艾助理?"
艾铭一脸茫然
"你没事吧?"
"没,没事......"
艾铭慌乱的点头,只是冷,很冷,空旷的很冷。现在,他只想给他那个小气的女友打个电话,然后,见面,紧紧地抱住她,听她罗罗嗦嗦,鸡毛蒜皮,就能幸福感动得两眼通红!

将车停在公路上,霄卿靠着车门。远远的可以看见几个人,那个男人穿着囚服,然后,一震,便倒了。霄卿的黑眸平静的收纳着这样的场景,淡灰色西装袖口边缘细长的手指没有一丝抖动。
一辆车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小弟跑下车绕了一周殷勤的打开车门,耿岳从车里出来,远远的看着他
"霄"
霄卿没有动,静静的看着远一些人撤离,一些人抢上去,然后,所有人都离开。
沉闷的空气开始流动,远处吹来一丝风,晃动众人消失的刑场旁的树,微弱的扭动,就像流不出泪发不声的人,悲哀又无力的挣扎。半晌,霄卿慢慢的眨了一下眼睛,速度慢得好像疲倦的闭上眼睛。平淡的祝贺
"恭喜"
耿岳舔了舔嘴角
"对不起"
霄卿微微一挑眉,露出一个无可无不可的懒洋洋的笑容,转身拉开自己的车门,耿岳皱了浓眉
"霄!我......"
霄卿发动跑车引擎,头也没回
"什麽?"
耿岳深深的看着霄卿的背影,半晌眼睛动了动。温声说
"记得......吃饭"
霄卿一笑,随便抬起右手摆了摆。车子滑了出去,保时杰银灰色的跑车流线型的车身轻盈流畅,在阳光下竟然像一只翩飞缥缈的蝶影,就在耿岳深邃的眼中滑上高速桥,飞快的加速,然后撞破桥栏,爆炸,带着燃烧的残骸掉落到地上。
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快得,耿岳脸上的温柔表情还没有换下来。

母亲说过,他是不容易死的。
撞上桥栏的一瞬间,霄卿轻轻一笑。我,不但很容易的死了,而且还赔了一辆上百万的跑车!而裴炎只用了20二十块钱买子弹。
赔了......我,好像

夕阳斜照在霄卿的办公室里,寂静的空间微微的透着门外的交谈和脚步声,片刻一个人发了一声喊,本来井然有序的忙碌顿时慌乱起来,喧闹一过,便没有一丝人声,斜阳那一点金色竟变本加厉的助长了室内的冷清。
电脑内风扇机械的转动,发出小小的声音,如水的彩色屏幕上,映着密密的资料。
6月15日,B区入室持枪谋杀
6月15日,裴炎突然偏离计划,前往B区,被买幅德警方人员逮捕
6月15日,警力清查,全全缴获以裴炎为首的黑社会集团军火走私赃物
6月15日,裴炎被羁押
6月16日,入院
6月19日,批複,死刑立即执行
批注:通环私立医院,股东,耿岳

空调嗡嗡作响,室内清凉,一页扣在桌面上的打印纸被撩得不停的挪动,最终飘落在地面。黑色的打印照片可以辨别出,是那个已结案的跳楼身亡的所谓的疯子。与压在电脑一角在耿岳公司楼下,耿岳和霄卿合照中,占了小小一角的保安的侧脸出奇相似......


寂寞的梨花
梨花開梨花落,轉眼三年。酥錦或者說霄卿才真正理解他母親那句,你若不想死,便不會死的真正意義,也就是,他霄卿轉生了,或者說叫做鵲巢鳩占,陵國八皇子的魂魄在他進入的同時,灰飛煙滅。
微微不耐煩,霄卿又一次對著古樸的銅鏡,淡如霧中遠嵐的眉,黑不見底,沒有一絲光明的雙瞳,挺直的瓊鼻,粉白的薄唇,皮膚細膩冷如凝冰,修長的身材四肢,削頜尖指,飽滿的額頭正中一點仿若蠟筆畫上的精致鵬鳥展翅的圖案,呈鮮嫩的棕色。一頭烏黑的長發無聲的吞噬著周圍所有的光線。
銅鏡裏少年無疑是精致的,然,卻不是驚豔的。酥錦,他的樣子如同他的處境,高貴無比,可惜,卻是被人漠視。
本來臉上晶亮的鳳眸也因為靈魂的改變而深沈的令人不敢逼視,本來一身清貴的氣質,也變成為遠看煙霧繚繞,近看壓得人無法呼吸。
於是,鬼妃所生的這個兒子,有著不莊重名字的八皇子──淩酥錦和他那些沈默的宮人,就和他從不邁出的隱泉宮一起成為皇宮中所有人記憶的黑洞。
轉過身,淩酥錦垂下雙眼,他並不是不想死,只是,他沒想要灰飛煙滅而已,所以,別人就灰飛煙滅了。原來,母親所說的死,是靈魂的死亡,而不是霄卿的死亡。抬起一雙精致的眼睛,緊閉的雕窗畫門阻攔住明媚的陽光,室內昏暗如冥。參差錯落各式各樣各種質地的精致燭台上橙黃,赤紅,幽藍,碧綠,跳動著的火焰,就是隱泉宮宮人的生魂。五色繽紛映在酥錦黑沈沈的眼睛裏,和諧,平靜。像在夜空中絢爛的煙花。
不再是半吊子了,真真正正的咒師,酥錦從繽紛的靈焰中穿過,罩在黑緞衣外的紗衣輕輕的飄起。
偌大的床懸著黑色的紗幕,以略舊金絲帶吊起。酥錦面無表情的走過去,手掌撫過光滑的緞面,輕輕的側躺在黑色的蟠龍紋緞褥上。
皇帝應該是愛這個鬼妃的,半人半鬼又可以生孩子的貌似男人的生物,酥錦的母親。長長的睫毛半垂著,酥錦無意識的看著自己懸在床邊的黑靴。所以,這個酥錦才可以在出生就死了娘的情況下,苟延殘喘到今天。盡管被一群人不鹹不淡的冷待著,最後還被他弄得灰飛煙滅。不過,以後這種情況不會發生了,隱泉宮所有的下人,現在都是極其聽話,聽話到你讓他用菜刀抹脖子,他不會選擇上吊。
慢慢的閉上眼睛,酥錦冷淡的臉上無比安寧,整個寢宮就像一個偌大的墓室。酥錦想,這樣好,這樣很好,很安靜,他喜歡安靜,他現在是酥錦了,酥錦是他,無思無慮,無心無欲,安靜的暗度著歲月。
緊閉的窗外,滿院梨花開的冰清玉潔,一條蜿蜒的曲水沿著光潤的石階潺潺流淌著,明媚的陽光,湛藍的天空,院子裏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一把精巧的紫竹躺椅被安置在淺水上,梨樹中,磨得無比光亮把手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發著光。
淩攸黎被那牆內燦爛的梨花吸引,懵懵懂懂的走了進來,如目便是這一片安寧,柔和,好像不是人間的美景。不由得在殿前台階處輕站,贊歎的凝望,絲毫沒有發覺這裏安靜的過分,不但沒有人,開得那麼燦爛的花,連蜜蜂蝴蝶也沒有。
淩攸黎背後的雕門滑開,黑色的靴子輕輕的踏出,衣擺輕搖,黑紗飛揚,雕門的輕合,輕微波動的空氣恢複平靜。淩攸黎毫無察覺,並不知道自己的身後已經站了一個人。
站在淩攸黎的身後,淩酥錦想一抹濃重的影子,沒給人以任何感知,一雙沒有任何表情的眼睛直視著淩攸黎的背,落入眼簾的是一頭柔亮的長發,和束發在頭頂的金冠。
陌生人。
酥錦一回身便要回寢宮,剛剛一盞燈上的慘綠的靈焰沒了,又感覺到有靈肉結合的人站在門前,還以為出了什麼變故,結果,是一個一身貴氣過旺的貴人站得太近,以至於把離開身體本已經要折掉的靈魂的生氣給滅了,說穿了,就是死了一個活不了多久的人。......巧合,不過一個巧合。
酥錦的右手剛剛伸出,淩攸黎鬼使神差的回了一下頭,大驚。猛地出手捏住酥錦左手的脈門
"誰?!"
酥錦眉頭微皺,考慮了半晌,為了不要打草驚蛇沒有震開淩攸黎的手,不過,已經保持著要進屋的姿勢,看也沒看他一眼
"主人"
淩攸黎看著這個淡若煙塵的少年,主人?什麼主人?這裏是......?只見滿宮梨花,卻忘了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淩攸黎沒從酥錦的回答裏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所以也沒有松開手。這個少年一身黑衣,料子很好,看得出是貢品,不過,卻沒有任何表明身份地位的刺繡飾品,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就那麼自自然然的散著,及膝。氣質上,呃......不像個活物,仿佛一眨眼時那閉上眼的瞬間,他就會消失,而你,則會站在這裏迷惑,看到他究竟是不是因為眼花。
"什麼主人?"
酥錦轉身,抬起眼睛
"隱泉宮的主人"
淩攸黎被那雙漆黑的眼睛看了個透心涼,一身僵硬。酥錦輕輕一掙便將手腕脫出,也沒多看他一眼,轉頭就進屋了。
淩攸黎呆站了半晌,才把自己的手收回來。輕輕晃了一下,才穩住身形,額上的冷汗這才冒出頭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淩攸黎驚覺,在和那雙不見底的黑眸對視時,他竟忘了呼吸了。扶了扶額頭,淩攸黎再次驚覺,以為那雙壓人的雙眸,他竟沒有看到那少年的臉,整體思維停止了,恢複起來有些遲緩
"隱泉宮的主人?隱泉......宮?......淩......淩......"
居然想不起來了,淩攸黎有些歎息,只知道是那個鬼妃的兒子。從出生就被遺忘的孩子,應該是......幾......皇子?回頭看了看緊閉的大門,淩攸黎皺了俊挺的劍眉,那雙驚人的眼睛又晃過眼前,與其說冷,不如說漠,不把人當人的漠,對生命徹底的漠,驕傲到淩駕於生命之上的漠,猛地一陣心悸,淩攸黎不自覺地撫住胸口。
擦了擦額上的冷汗,他竟被這個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哥哥的給嚇到了,果然是鬼妃的兒子,應該也不全是人吧?連自己這個剛從血腥戰場上回宮的二皇子都給驚了,其他人一看到他豈不是會被他嚇倒連滾帶爬的逃出隱泉宮?或是,嚇暈?嚇死......不至於吧......
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寢宮的大門,淩攸黎漸漸平複,卻沒有推開它的打算,躊躇了一下,轉身走了。
陽春三月,隱泉宮外到處倒是燦爛的杏花,蜂蝶成群,淩攸黎一愣,抬頭,遙遙的,發現那片梨花並不燦爛,居然冷如寒冰。
"......怪不得......"
話未畢,淩攸黎又是一愣,沒有......沒有蜂蝶!一只也沒有!!
"皇兄?皇兄?二皇兄!?"
太子淩攸言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手執一枝杏花卻抬著腦袋看著遠處發呆的淩攸黎,伸手輕輕的撥了他一下,淩攸黎一跳,猛地回頭,一臉淩厲,帶看清人之後,馬上恢複
"見過太子殿下"
淩攸言仿佛沒看到他的失禮,繼續微笑
"二皇兄,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回太子殿下,是戰場上的事"
淩攸言點點頭,沒表示出異意。伸出手,兩人親熱的相攜,寒暄遠去。片刻,一道黑影循著淩攸黎一路行來的路線,跳進了隱泉宮。

麻烦
东宫,太子伏在案上,仔细的看著一个书卷,那是抄下来的玉碟
大皇子,凌攸汶,融贵妃所出,27岁
二皇子,凌攸黎,董妃所出,25岁
三皇子,凌攸禀,姚嫔所出,23岁
四皇子,凌攸阳,姚嫔所出,22岁
太子,凌攸言,皇後所出,19岁
五皇子,凌攸昊,蔷妃所出,18岁
六皇子,凌攸霄,许贵人所出,17岁
七皇子,凌攸清,简贵妃所出,15岁
八皇子,凌酥锦,鬼妃所出,13岁
凌攸言挑唇一笑,俊美正气的脸上突然显出一丝不附他样子的刺眼轻蔑
"凌酥锦?酥锦......酥锦,听著好像小倌一样"
数个青铜灯照得室内通亮,黑衣人跪伏在地上,对太子如此侮辱自己的兄弟无动於衷,半晌,太子收了脸上的嘲讽
"你看见他了?"
"回主子,没看见"
太子脸色一紧,冷哼一声,那侍卫马上顿首
"属下是怕打草惊蛇,隐泉宫竟日门窗紧闭,八皇子殿下没有出来过"
"殿下?"
太子一皱浓眉,满脸轻蔑,不过妖孽罢了,拜拜手,让那侍卫下去了,大殿内灯影微晃,一旁的太监勾子,一脸谄笑的爬过来
"主子,您对他有兴趣?"
太子呵呵一笑
"当年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居然能独占皇宠,不知道他的孽种是不是也懂得媚人邀宠"
勾子马上低低的跟著猥亵的笑起来,小心的抬起眼
"要不要?"
太子一脸阴森
"这两年他活得太轻松了,本宫和母後都快把他忘了,勾子,你去夜泉宫调教调教他,调教好了,本宫就用他解解乏,打发打发无聊。"
勾子细小的眼睛闪过一丝狠毒兴奋,浑身的肥肉激动得直发抖,略有些颤音的回道
"是~~~"
豫王府,凌攸黎抖了抖手上的资料,英武的脸上现出一丝怜悯
"原来是,凌酥锦,居然连攸字都没给......唉......凌,酥锦。唉......"
宣王府,凌攸汶,凌攸禀。凌攸阳。分主次坐在密室,寂静不语,半晌凌攸汶开口
"就是为了这个......凌酥锦?他和豫王有什麽关系要太子派人去查?"
凌攸阳一挑眉,娃娃脸上一脸的不忿
"我看是那时候鬼妃得宠,皇後曾经被皇上训斥面壁的积怨"
凌攸汶最像皇上,五官雄浑,气势沈稳,狮鼻龙口,一双精明到冷酷的龙目电光一闪
"就为这个?"
凌攸阳撇嘴
"还能为什麽?"
凌攸禀清秀纤细,此时微微一抖,满面不忍,本来就摆得透明的脸又清白了几分。身体微微颤抖,轻轻的咬住了嘴唇,却什麽也没说。
夜泉宫内,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一夜成名的八皇子酥锦在日落後悠悠醒来,白天不见人影的侍卫宫女宫监在黑暗中来来往往。
躺椅旁摆上了一个小巧的梨木小桌,桌上满满的列著精致的菜肴,一只放著淡淡荧光的夜光杯盛著清冽芬芳的酒液在月光里一荡一荡,酥锦堂随便的靠在躺椅上,长长的乌发从身长流下,发尾垂在浅浅的溪水中,精致的双足,在月光下白得此人眼目,在黑色的衣摆里若隐若现。
覆盖著水晶般椭圆指甲的长指勾住夜光杯一饮而尽,粉白的薄唇微微一勾,顿时,搅乱了天下月光,清冷淡漠突然就变得旖旎炫目,斜挑的凤目中,黑瞳一动
"带狗"
在凌酥锦身後殿下阴影中整整齐齐跪成一排的人中,有一人起立,片刻,牵来一群不吠不叫目色赤红的大狗。
一排人中,几个人身子微微震了震。
凌酥锦也不看,手指把玩著夜光杯,轻轻的吐出一个字
"放"
顿时,一群脱了控制的狗冲向了殿下阴影处的人群,寂静的院子里不忍卒听的惨叫声响成一片,一个人奋力吼
"殿下,你就不想......知道......谁谁"
语未毕,就被咬断了气管,酥锦慢条斯理的喝酒吃菜,半点也不受背後生吃活人的影响。
声音渐渐沈静下去。殿下的阴影中,依然跪的整整齐齐,只是,那几个震动的人,都不见了,露出空缺。象掉了牙齿的豁牙。
酥锦放下筷子,接过递上来的锦帕擦擦嘴,躺在椅子上,令额上的大鹏吸收月光,倦倦的轻挥手
"脏,收拾干净"
背後的众人立即起身,各干各的。片刻,只剩酥锦自己,院子里除了淡淡血腥味弥留不去之外。谁也看不出什麽,好像从来就只有酥锦一个人闭目在躺椅上休息,亘古以来,不曾移动过。

东宫,宣王府,豫王府的主子全都阴沈著脸,派去的探子居然都被凌酥锦毫不避嫌的在庭院里活活喂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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