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你听我说......"
"你骗我，我要杀了这个小鬼！"他突然颠狂起来。
他的手捏著蓝儿的脖子，把蓝儿提起来，蓝儿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张大嘴，却哭不出声音来，满脸都是泪。
我的心脏紧缩，绷得如拉直的弦，脑中一片空白，本能地一拳击蓝君桐的前胸。
蓝君桐"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猛地喷出，他的手一松，被他捏著脖子的蓝儿直直地掉下。
见他蓝君桐吐血，我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向前一窜，接过将要掉到地上的蓝儿。
"哇哇......哇哇......"蓝儿被我抱在怀里，拼命地大哭。
紧紧地抱著蓝儿，我才有一些真实的感觉......
我的蓝儿没事了......
"蓝儿乖，没事了，没事了，爹爹就在你身边，没事了......"
我的脸贴著蓝儿的小脸，轻轻地感受著他沾满泪水的湿意，心头一阵酸涩......
蓝儿，幸好你没事......
你若真的死在君桐的手里，将来有一天，他完全清醒了，他将情何以堪？
君桐......
我猛得想起，我那一拳......灌注了九天玲珑灵力的那一拳，力道浑厚......好像打中了他的心脏......
我心头一阵慌，忙抬起头，向他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双美如红宝石的眸子......
眸中是满满的激动，惊讶，怜爱与感动......
九天玲珑 第三部 情深若海（生子） 46
"小玉......"蓝君桐抬起手，很温柔地抚上我的脸。
蓝儿在他抚上我的时候，整个小身子都僵直了，哭声也停了下来。
我安抚地拍了拍蓝儿小小的肩膀，让他不要害怕。在我的轻抚下，蓝儿紧绷的小身子才慢慢放松起来。
我看著蓝君桐，他颊边的银丝随风轻舞，掠过他美丽如昔的面容，如风中的百合，优雅迷人......
一如他当年的模样......
他......
他清醒了......
热气迅速地占据了我的眼睛，滚烫的泪不受控制地滑出我的眼眶。
他曲起指节，轻轻地拭去我的泪水。
"对不起，又伤害你了。"
"不......"我淡淡地摇头："我知道你是情非得已。"
我眨眨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视线清晰一些，却越眨越模糊，他美丽的面容非常模糊的，我只能在模糊中，看到他美丽的红眸，水意盈然，越来越红。
他哀戚地摇摇头："无论是什麽原因，都不能成为我伤害了你的理由。以前总想著，只要你好就行。现在回头想想，也许在我做著自以为是为你好的事，就已经在重重地伤害著你。"
他抚在我脸上的手忽然微微颤抖起来，慢慢地离开，带著虔诚地渴望，慢慢地伸向蓝儿。
蓝儿却如受惊的兔子，把小脸埋入我的怀里，躲开他的手。
蓝君桐的手，指节分明，修长有力，白皙如瓷，非常地漂亮，此时，却非常在凝滞地停地半空中，
那一份凝滞显得特别的沈重，重得让我觉得他的手挂上了万斤巨石，无法移动半分。
我看著他的手，心揪起来痛。
"蓝儿，蓝儿，他不会伤害你的，让他抱抱你好不好？"我轻轻地摇了摇怀里的蓝儿。
但是，蓝儿却不理我，小小的脑袋，一个劲儿地往我怀里钻。
我有些无措地将蓝儿抱紧，心里明白，无法勉强这个孩子。
他刚刚差点给蓝君桐给杀了，他出生之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危险与痛苦，只怕小小的心灵已被吓坏了。
蓝君桐收回停在空中的手，慢慢垂在身侧，五指轻轻地抓了抓，扯开一个让人心碎的微笑："不要紧的......我吓著他了。"
我的心像被针尖刺到了一样......
对不起，我当初不该自以为是对你好而隐瞒你，应该告诉你的......
我轻轻地抚著蓝儿头上细柔的发丝，软声地哄他："蓝儿，你还记得你常常问爹爹，为什麽你的眼睛与爹爹的、你父亲的不一样，与你大哥的、二哥的也不同吗？"
"唔。"他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声......这孩子哭了太久，嗓子已经哑了。
他尽管还是很害怕蓝君桐，紧紧地抓著我的衣襟，埋首在我的怀里，但毕竟是个孩子，孩子的注意力是很容易转移的。
"爹爹以前常常告诉你，等你长大了，就会与我们一样了。"
"唔。"
我看著蓝君桐那双无法掩饰哀伤的红眸，轻轻地说："其实爹爹是骗你的哦。"
"咦？爹爹为什麽要骗蓝蓝？"蓝儿抬起头，伸出伴伴的双手，搂著我的脖子，一张泪痕未干的小脸满是惊奇，那双红红的眼睛就像红水晶一样，晶莹剔透。
"呃......"
面对他那双清澈的眸子，我无法告诉他，我是因为不想让上一代的纠缠伤害到他，所以选择隐瞒了他的身世。
他不解地腾出一只小手，摸了摸我的鼻子。
"爹爹不是说骗人的孩子，鼻子会长长吗？爹爹的鼻子没有长长啊！"
呃......= =|||
"那是因为你爹爹已经是个大人了，所以鼻子不会再长长了。"蓝君桐轻轻地接了一句，语气温柔小心，生怕再次吓到蓝儿。
蓝儿大概是没意识到接话的人是蓝君桐，歪起小脑袋："诶？那是不是只有小孩子才不能骗人？"
蓝儿的回应让蓝君桐很激动，他的眼睛发亮，灿若星辰，全身都微微地颤抖起来。
"......是啊......蓝儿要做一个不撒谎的好孩子哦。"他力持平静地回答，却无法抑制地哽咽著。
"哦......"蓝儿不情不愿地应道，然後皱起小眉头，猛地回过头说："那很不公平耶，为什麽大人可以撒谎，小孩子就不......"
他话还没说完，又猛地缩回我的怀里，小小的脑袋又往我的怀里钻。
九天玲珑 第三部 情深若海（生子） 47
蓝儿大概是忘了，在他的後头，站著蓝君桐，所以他一看到蓝君桐，又吓得缩了回来。
蓝君桐本来灿若星辰的眸子，马上又黯了下来。
"蓝儿，不要怕，他不会伤害你的。你瞧，他刚才不是很温柔地和你说话吗？"我轻轻地抚著蓝儿小小的背。
"可是，他刚才很用力地捏蓝蓝的脖子，蓝蓝很痛。"他闷在我的怀里，很委屈地说。
蓝儿的话让蓝君桐的眸光越发地黯然，风轻轻地吹起他的银发，他的衣袍，他整个人在风中，就像无依的小树，脆弱地让我心酸。
"......蓝儿乖，他刚刚是在和蓝儿玩......嗯......他没有和蓝儿一起玩过，所以不知道蓝儿不喜欢......"我艰难地说得谁也不信的谎言，但我知道蓝儿会相信的，因为蓝儿从来都是一个宽容的孩子。
"真的？"蓝儿抬起头，猛地转向身後，向蓝君桐求证。
蓝君桐本来已是黯然神伤，并没有预料到刚刚还吓得像兔子一样的蓝儿会在一句话之後马上回转头来，被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想马上给蓝儿一个温柔的微笑，却因太过激动，笑得有些扭曲，非常难看。
"叔叔，你不舒服吗？你的脸好难看哦。"蓝儿天真无邪，实事求是地问。
一声"叔叔"让蓝君桐那双美丽的红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他温柔地靠近蓝儿，微微地弯下腰，与蓝儿平视，他温柔地说："我很好，并没有不舒服。蓝儿，我......可以摸摸你的头吗？"
蓝儿看了看我，再看了看他，点点头："嗯。"
蓝君桐慢慢地抬起手，抖得有些像筛糠，他轻轻地抚上蓝儿的小脑袋，语带哽咽地说："蓝儿，对不起。"
我明白他在为自己这三年来，从未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而道歉。
但，蓝儿是不会明白的。
"没关系哦。只是，叔叔，蓝蓝不喜欢这个游戏。"
蓝君桐愣了一下，温柔地笑著，笑中带著无限感伤："谢谢你，蓝儿。脖子还痛吗？"
"痛。"蓝儿扁起嘴。
"叔叔替你揉揉，好吗？"
蓝儿眨眨眼睛看了看我，我点点头，他才对蓝君桐点头道："嗯！"
蓝君桐的右手轻轻替蓝儿揉著他稚嫩的脖子，纯正的火灵力透过他的指尖缓缓地输入蓝儿的身体。
他们父子灵力同源，所以蓝君桐的灵力让蓝儿感到非常舒服，像一只小猫咪一样，舒服地蹭著蓝君桐的手臂。
不一会儿，蓝儿向蓝君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叔叔抱抱。"
蓝君桐呆愣了两秒，小心冀冀揽过蓝儿小小的腰身，从我手中接过蓝儿，搂入怀里，如抱著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他看著我，两行清泪缓缓滑下，他轻声说："小玉，谢谢你。"
我看著他抱著蓝儿的样子，喉咙像是被什麽梗著一样，什麽话也说不出来。
"叔叔，你怎麽哭了？"
蓝君桐抬起衣袖，轻轻地拭去泪水，扬起唇角，浅浅地微笑："叔叔不是哭，只是眼里进沙了。"
"哦。"蓝儿不疑有他，继续开口："叔叔，为什麽大人可以说谎，小孩子不可以？"
= =|||
这孩子居然还记著这问题。
蓝君桐与我面面相觑。
我刚刚告诉蓝儿，我曾经在他的眼睛这个问题上说谎，是为了告诉他，他那双美丽的红眸是来自於蓝君桐，让他相信蓝君桐是不会真正地伤害他，如果可以，我还想让他们父子相认。
可是，却被蓝儿纠结在"说谎的孩子，鼻子会长长"这句话里......
蓝君桐适时的插入，不但替我解了围，也慢慢地缓解了蓝儿的害怕，并且迅速地被蓝儿接受。
只是......
说谎果然不是好事情啊......
尤其是不能对小孩子说谎......
= =|||
"蓝儿，你玩了这麽一会儿，饿了吧？先去吃点东西。洁月已经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蜜糖糕'。"
一直在旁静观其变的轩辕清衡缓步过来，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蓝儿的注意力。
我与蓝君桐都是喜欢吃点心的人，蓝儿如果不是遗传自我的，就是遗传自蓝君桐的，对点心甜食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耶，太好了！"蓝儿挣开蓝君桐的怀抱，跑向轩辕清衡："蜜糖糕在哪呢？"
轩辕清衡唤出暗卫，让暗卫带蓝儿去吃点心。
蓝儿离开後，蓝君桐认真地对轩辕清衡说："轩辕，谢谢你。"
一句道谢，包含了千言万语。
"我接受。"轩辕清衡眸光微闪，随後平静地回应。
蓝君桐淡淡地微笑，正准备要说什麽的时候，却忽然倒下。
我忙伸手扶住他垂下的身躯，但是，心脏却突然猛跳，全身冰冷，手脚麻痹，全身的灵力乱窜，随後，两眼一黑，便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自□由□自□在□□□
九天玲珑 第三部 情深若海（生子）48
当我醒来的时候，全身无力，犹如被抽掉筋骨一样，软软绵绵，比棉花好不了多少。
抬眼望向窗外，白茫茫的天色，非常地凄清，严肃的侍卫在尽责地守岗巡逻，却仍让人感到空寂。
"醒了吗？"清悦的声音在我耳朵响起，我才发现不远的梨木书案前站著一个满头银发的人。
他回过头，灰色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凝视著我，眸中是不容置疑的哀伤与绝望。
我不明白，他为何而哀？为何而伤？
"莫羽，发生什麽事了？"
他有些茫然地扬起唇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没事啊，你觉得怎麽样了？"
他很显然在逃避我的问题，只是他若不愿意说，我要怎麽样才能让他开口呢？
"浑身无力，骨头就像海绵一样，软得没有一丝力道。我的魂魄伤著了吗？"
"嗯。幸好你并没有施力太过。休养一段时间，你就没事了。"
不咸不淡的对话，让我有些郁闷。
莫羽，你在瞒我什麽？
我推开被子，挣扎著想坐起来。
刘莫羽连忙跑过来，扶著我坐起来："你还很虚弱，最好躺著。"
我笑著摇摇头，捶一捶躺到酸痛的腰："莫羽，我昏迷几天了？"
"七天七夜。"他黯然地垂下眸子，语声清淡，很是哀伤。
我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他的黯然究竟为何而来？
为了我吗？
我已经不敢肯定了。
我曾经以为他就如我的亲人一样，然而他却一次又一次地背叛我。无论背叛的原因是什麽，我想，我已经无法再把他当成亲人来看，连带地，他的情感，我也不敢再全盘信任。
七天七夜......
只是动用了那麽一点儿九天玲珑的灵力，就昏迷这麽长时间......
君桐，难道我真的无法救你了吗？
"君桐呢？"
我想那一拳的灵力并足以让蓝君桐清醒到现在，那麽他现在处於什麽状态？完全失控吗？
我的问题让刘莫羽略略失神，眸光闪过尖锐的痛楚，随後他马上恢复平静，淡淡地说：
"君桐在景阳院里。他此时处於半失控的状态中，蓝斐陛下与轩辕宗主正在看著他。"
刘莫羽的失神与痛楚让我的心非常不安。
"莫羽，君桐真的只处於半失控状态？"还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是，你别胡思乱想。你想，如果君桐不是处於半失控状态，需要人看著，现在守在你身边的一定是轩辕宗主，对不对？"他勉强地扯著唇角微笑，却笑得让我更不安。
"我以为，如果君桐处於需要被人看守的状态，你看著他会比我大哥看著他要好吧？毕竟你更了解君桐的情况，不是吗？"
"小玉，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们是轮流看著他和你。"
是吗？是我误会了吗？
可是，莫羽，你太失常了。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莫羽，我想听实话。这麽多年来了，什麽打击也受过，几次频临死亡的边缘，我还有什麽事情受不了，还有什麽坎过不去呢？你就不用担心我了，直接说吧！"
刘莫羽凝视了我片刻，忽然，泪水就像决堤的黄河一样，源源不断，一颗接著一颗，在屋内昏黄的灯光下，如海底的珍珠，闪著柔和的光泽。
刘莫羽的眼泪，是我第二次见到。
第一次，是他要强行夺取我的九天玲珑时，我快要死的时候......
那一次是为我而流的泪......
莫羽，这次，你为了谁？
"莫羽，发生什麽事了？"我伸出手，握上他冰凉的手。
"我没事......只是，我们太久没见了，我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侧过头，声音低哑地说。
"莫羽，究竟是什麽事不能对我说的？"
他身体一僵，被我握在手中的手，指尖凉冰冰的，微微发颤。
他抬起头，俊雅美丽的脸上一片哀色与悔恨，灰色的眸子被泪水洗过之後，更为清澈，诚诚实实地向我呈现著他那无法抑制的忧伤。
他蹲下身体，眼睛与我平视，手紧紧地握著我的手："小玉，我对不起你。"
"莫羽，我不明白。"他在为了什麽而道歉？
如果说是为了那些陈年往事的话，我想没有必要。
已经过去了那麽久，在我已经放下的时候，再来道歉，徒伤感情。
刘莫羽是一个那麽剔透玲珑的人，怎麽会不懂这个道理呢？
他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像是下定了最後的决心一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一字一句："小玉，你与君桐，这些年来会走到劳燕纷飞这一途，是我害的，我......"他改蹲为跪："我并不敢奢望你能原谅我，我只是想尽我最大的能力帮你们，让你们重新在一起......却始终不能......"他的声音越来越哽咽，越来越低，最後已是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