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玲珑 第三部 情深若海（生子） 49
我讶异地反握著他的手，用力地起拉他起身，他却怎麽也不肯站起来，一直跪著，我浑身的力气不继，也唯有无可奈何地让他继续跪著。
看著泣不成声的他，我有些用力地拍拍他的手背，心头苦涩。
"莫羽，君桐与我会走到这地步，这与我们的个性有很大的关系，说到要为这样的结果负责，也只能是我与君桐两个人，和你没有关系。"
所以......
这杯苦酒，必须由我们两人共饮。
"不是的。"刘莫羽抬起头，轻轻地摇晃："如果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疑惑都注视著他，真的无法明白。
他话里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是，无论如何，我也无法联想，这事情的结果怎麽会扯上他？
尤其，这是我与蓝君桐两人感情上的事，他一个外人，要负什麽责任？
除非他刘莫羽其实是一个第三者？
只是，我不相信。
我曾亲眼看著他为了夏栖，他连自己的良心与灵魂都能出卖，怎麽可能插足我与蓝君桐？
我轻轻地笑，再次想拉他起身，缓缓地道："莫羽，你是不是因为医治君桐的事，压力太重了，所以把什麽都揽上身了？"
"小玉，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害了你们吗？"他很固执地继续跪著。
"好吧！莫羽，我问你，你是爱上君桐了吗？你是为了得到他而伤害我了吗？"我无奈地开口，试图用抽丝剥茧的法子，让他从莫名的愧疚里走出来。
"当然不是！"
"那好，既然你刘莫羽不是插足我们之间的第三者，我想，我与蓝君桐之间会发生任何事，无论怎样，都不能怪罪到你头上，不是吗？"
他擦擦眼泪，扯开嘴角，露出一个让我微微心酸的温柔笑容："小玉，十年过去了，你的善良一往如昔。"
他把额心贴於我的手掌心，让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当年，面对如此善良的你，我究竟是怎麽做得出那样的事呢？小玉，你与君桐的感情之深，有谁能插足进去呢？我想，当年若不是我造成了君桐身上的第八魄苏醒，君桐为了不伤害你，而刻意让你恨他离开他，轩辕宗主就算与你的前生情缘深厚，也不见得能插足进去吧？"
我记得蓝君桐身上的第八魄已经存在了三十多年了，我刚遇到蓝君桐的时候，他疯疯痴痴的，一身灵力全散了，那时候，他身上的第八魄是在沈睡著吗？
我看了看仍把额头贴在我的手上的刘莫羽，心头的感觉很复杂。
他做了什麽，让那第八魄苏醒了？
如果他没有让君桐身上的八魄苏醒，那麽，我与君桐现在是不是就可以过著无忧无虑的生活？
其实，在三年前，我曾问过自己，如果蓝君桐没有选择自己面对失控的事情，而选择与我共同面对，我是否会更幸福？
然而，答案是不可能。
蓝君桐是一个什麽样的人，我很清楚。
他永远不会选择与我共同面对......
不得不说，这是我与他共酿成的那一杯名为痛苦的酒的最主要成分。
我与他，若是在平平顺顺地环境里，他会宠我、爱我，我会爱他、依恋他，然後一起走过甜蜜幸福的日子。
三年前的假设，答案是不可能。
今天的假设，答案竟是如此诱人。
我有些茫然地看著梨花木书案上的檀香炉，凝视著嫋嫋轻烟，有些怔忡。
不，这答案虽然诱人，却是虚幻的。
无论如何，这个假设都是不存在的。
真真实实的我，爱著轩辕清衡。
轩辕清衡於我来说，就像氧气一般的存在，失去了他，我无法呼吸。
真真实实的我，还爱著蓝君桐。
在我爱上蓝君桐的第一天起，他在我的心里已经生了根，是我心脏的一部分，若要将他抽离，会把我的心给毁了。
我摇摇头，把纷乱的思绪拉回眼前。
"莫羽，能把事情的始末说一说吗？"
他抬起头来，一张俊脸，泪痕满面，有些狼狈。
"君桐身上的第八魄，在三十多年前，已经被蓝斐陛下给催眠了，一直沈睡著，而君桐也一直疯疯痴痴。"
原来如此，蓝君桐的疯病，是催眠那第八魄的代价吗？
"蓝斐陛下的催眠术本来可以让第八魄永久沈睡，前提是没有可以唤醒他的力量入侵。"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以唤醒第八魄的力量就是黑暗力量......"
九天玲珑 第三部 情深若海（生子） 50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以唤醒他身上的第八魄的力量就是黑暗力量......"
他的话，让我的心脏骤然紧缩，全身僵冷。
他在说什麽呢？
"如果当初我没有鬼迷心窍，强行夺取你的九天玲珑，君桐他不会为了阻止我，而主动地将夏栖身上的黑暗力量吸入自己的体内......"
我看著他一张一翕的嘴，只觉得脑子嗡嗡地响，我闭上眼睛，恍然看到了当年......
为了我，蓝君桐那一头漆黑如墨的青丝染成了银白......
为了我，蓝君桐那双美如宝石的红眸变得妖红嗜血......
莫羽，你错了。
罪魁祸首不是你，是我啊！
或许你是起因，但是，如果被你强夺九天玲珑的人不是我，君桐就不会作出自动魇化的选择，他身上的第八魄就永远不会醒来......
我看著他满脸的愧恨之色，只觉得心头血气翻滚。
苍天啊！
为什麽当日不让我死了？
为什麽要君桐承受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小玉！"刘莫羽虽然脸色大变，刷地苍白如雪。
他怎麽了？
我捂著心房，觉得心脏特别的疼，不由自主地运起灵力，想让自己舒服一些，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心散发著七彩的光泽......
九天玲珑的灵力？
不对，我并没有动用九天玲珑的灵力......
我疑惑地抬起右手，映入眼帘的，却是非常美丽的七彩光泽......
"小玉，你马上停止启动灵力！"刘莫羽一边说，一边扬起泛著银光的右手，往我身上扎了几针，然後端起一碗红如血的东西，灌我喝下──原来那真的是血，浓浓的血腥味霎时染满了我整个口腔，让我反胃欲吐。
"小玉，这是轩辕宗主的血，可以暂时压制著你身上的灵力燥动，你千万别吐出来。"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在我身上扎针。
大哥的血？
轩辕氏的血，有封印的功效，因而，轩辕氏的封印之术，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要动用到大哥的血来压制我的灵力燥动......
真的想不到，我已经无法再控制九天玲珑了......
人生之事，通常都是人算不如天算......
我以为只是轻微地动用一下九天玲珑，不会有事......
原来还是出事了......
"莫羽，你刚才说我只是调养一段时间就会好，是骗我的吧？"
"小玉......"
"我也是医者，虽然医术没有你好，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麽事，我还是知道的。"
"对不起......"
"不要这麽说，这与你没有关系。莫羽，你不必再自责下去。当年的事，就算有你的设局，有夏栖身上的黑暗力量，这一切能让君桐魇化的因素都在，其实都不见得能让君桐去主动吸收黑暗力量，从而让第八魄苏醒，你明白吗？"
"小玉，你不必开解我。我知道你想说，如果九天玲珑不在你的身上，君桐就不会作出同样的选择，错的人是你，对吗？"
他戚然地摇了摇头："可是，小玉，你不要忘了。我在设局的时候就很清楚，他深爱著你，我却仍然当著他的面，要夺取你的九天玲珑，夺取你的生命。"
"当我得知君桐之所以会失控，原来是因为当年的魇化，我与夏栖真的希望时光能够倒流，我们宁可当年就那麽一起死去，也不会去做强夺九天玲珑的蠢事。"
"三年前，蓝斐陛下应君桐所请，要动手杀他的时候，我拼了命把他抢走，试验过无数方法，却没有成功。在我绝望的时候，却发现原来九天玲珑能救他，我是既欣喜，又苦恼。"
"当年在留云楼里，我就已经发现，你的魂魄极其脆弱，动用九天玲珑，於你损耗很大。而且，你就算全力启动九天玲珑，也不是百分百能灭掉君桐身上的第八魄......毕竟你当年在净化君桐身上的黑暗力量时，就曾尽全力地施展，却仍然没有灭掉他身上的第八魄。"
"不得已，我找蓝斐陛下商量，蓝斐陛下对阵法很有研究，他研究出了一个‘聚灵阵'，可以将你所施的灵力放大数十倍。阵法试验成功後，我们欣喜地来找你，却想不到，你已经脆弱到不能再用九天玲珑......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也害了君桐。"
看著他，我无法说出话来。
他的自责已经步向了病态，我越开解他，他只会越自责。
我摊开右手，细细地查看我的魂器。
我掌中的魂器已经非常模糊，美丽的七彩光泽却於我的掌心中，时隐时现。
无法控制九天玲珑，则意味著九天玲珑开始反噬我这个主人。
我......还能活几天呢？
九天玲珑 第三部 情深若海（生子） 51
死，我并不怕。
我若死了，并不会寂寞，轮回路上，我相信我会遇到君桐的。
只是，有时候，生比死更痛苦。
大哥，我若不在了，你怎麽办？
"莫羽，我想见见大哥。"
在刘莫羽的搀扶下，我来到景阳院，蓝君桐的房中。
蓝君桐正躺在床上沈睡著，大概是被蓝斐他们强行施针，令其沈睡。
轩辕清衡与蓝斐坐在房子中央的圆桌旁，圆桌上放满了书籍。
他们都在埋头书堆，偶尔交谈几句。
"小玉，你怎麽过来了？你现在该多休息。"轩辕清衡抬起头，看起来非常憔悴。
他的脸色很苍白，眼睑下，有著重重黑影，他究竟几天没睡？
我心中戚然，唇边微微扬起，试图浮出一个美丽的微笑。
"大哥，我想见见你。"
蓝斐把手中正在看著的书合起来，卷成一筒状，伸伸懒腰，优雅地笑道："轩辕、小玉，我出去走走。看了几天几夜的书，我的眼睛都快瞎了。"
说罢，站了起来，手里还拿著卷成一筒的书，轻快地向门外走去。
刘莫羽看了蓝斐一眼，对我说："小玉，我还有些事要找蓝斐陛下商量，也出去了。"
他们两人出去後，蓝君桐在床上沈睡，我与轩辕清衡就这麽对望著，一句话也没说。
四周静悄悄的，空气也似乎停止了流动。
不知道怎的，泪水就这麽突然地占据了我的眼眶，肆无忌惮地滑过脸颊。
轩辕清衡叹了一口气，曲起指节，轻轻地为我试去脸上的泪水，扶著我坐下。
"小玉，你知道了？"
我点点头："大哥，我若不在了，你怎麽办？"
"也不是什麽难办的事，人总是逃不过一死的。何况，事情也没到绝望的地步。救你的方法已经想好了，只是救蓝君桐的法子还在模糊中。"
"还有法子救君桐？"我不可置信，抬起湿意朦胧的眼睛，
轩辕清衡抬起右手，轻轻地抚著我的脸："是的。所以，不要担心，你只要安心地静养身体，千万不要激动，免得灵力燥动。"
大哥，对不起。
我一直都在让你做为难的事。
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我，你就不必如此劳心劳力地去找救蓝君桐的法子。
对不起，我真的很任性。
只是，君桐会变成这样，也全是因为我。
我真的希望能救下他。
我抬起手，贴上轩辕清衡抚在我脸上的手背，脸轻轻地磨蹭著他的掌心："大哥，你会不会觉得很辛苦呢？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给你找麻烦，出难题。"
"你在胡思乱想什麽呢？"轩辕清衡空出的左手，轻轻地敲了我的脑袋一下。
我抬起头，很正经地对他说："不是胡思乱想。我知道，我这些年来，无论是在感情上，还是政务上，都做了许多任性的事。你一直都在默默地包容我，默默地替我收拾残局。抱歉的话，我永远也不会对你说，你是我所爱的人，是与我有执手之约的人，所以，我觉得我依赖著你，是理由当然的事。大哥，谢谢你一直在包容著我的任性。"
轩辕清衡有些震动地凝视著我，然後淡淡地微笑，如一朵绽放的雪梅。
"还说不是胡思乱想。既然已觉得是理所当然，还说什麽谢谢呢？人生漫漫，若没有你惹的麻烦，我的人生就会无趣许多。我是不是也该对你说谢谢，谢谢你给我制造了这麽多麻烦？"
本来有些伤感的心情，让他这一番话给弄得哭笑不得。
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会说这种有些俏皮的话。
大哥......
我眨眨眼睛，你这是损我呢？还是安慰我？
九天玲珑 第三部 情深若海 完结章
其实，既然已经知道了救蓝君桐的关键是九天玲珑，那麽只要朝这个方向去想，方法并不难找到。
三天之後，同时救我与救蓝君桐的方法，都已经找出来了。
九天玲珑已经开始反噬我这个主人，所以根除的方法，是把它取出来。
九天玲珑是预示著我为灵界之主的天命，而今，我已顺应天命，登基为帝，取出九天玲珑，按理来说，於我无损。
为此，轩辕清衡曾快马加鞭地去请教曾经准确预言我将是灵帝的国云大师求证过，而国云大师也特地为此占卜过，证实了轩辕清衡的猜想。
只是九天玲珑已经嵌入我的灵魂多年，要从我的灵魂中取出，就算摆好"轮转阵"，取出的机率只有五成，另外五成是我或许无法撑过取出九天玲珑的过程，而魂飞魄散。
若顺利取出九天玲天，将由轩辕清衡主持"聚灵阵"，将九天玲珑启动，对蓝君桐身上的第八魄进行封印，将第八魄封进九天玲珑里。只是九天玲珑的灵力霸道非常，数十倍灵力的压力，轩辕清衡未必承受得了，若他受不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本来蓝斐想代为封印的，只是蓝君桐身上的第八魄太过强大，天下间，除了天生就有封印能力的轩辕氏外，只怕其他人都难以成功。而轩辕清衡的封印之术，若敢称第二，天下间，无人敢称第一。
在取出九天玲珑的同时，蓝斐将主持"离魂阵"，将蓝君桐身上的第八魄剥离出体外。"离魂阵"是一个很凶险的阵法，若一个不小心，蓝君桐身上的第八魄别说没剥离出来，魂飞魄散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离魂阵"的效力只能维持一盏茶的时间，若在这一盏茶的时间内，轩辕清衡无法将蓝君桐身上的第八魄封印成功，那麽这第八魄将会重回蓝君桐的身体内。
若一切都顺利，九天玲珑由於有外魄入侵，将会自动重回出源之地，重新炼化。
只是......
这方法虽然找出来了，却没有人敢去估算一切都成功的概率有几成。
在著手布阵，交代後事（= =|||）期间，刘莫羽将两颗印灵珠与储满九天玲珑灵力的清心玉放在一起炼制成一个小挂件，蓝君桐带在身上，就可以维持绝对的清醒，只是那小挂件上的灵力，消耗得非常快。
那段期间，我、轩辕清衡和蓝君桐，也没有去讨论过，究竟我们都能活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少。
我们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小思、轩儿和蓝儿的身上，只是辛苦了洁月，灵界的事，完全压在他的身上。
我们珍惜一起活著的每一天，大家都放下了心防，小日子过得温馨舒服。
如果不是头上悬著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这样的日子，也许就是我向往的幸福。
当阵法布置完毕，灵界的事也布置好了，就算我与轩辕清衡都不在了，也能继续运作下去，不会造成局势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