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摩羯下——by曲水流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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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泽顷刻间露出的笑容让我心如刀绞。
我撇开视线,不敢再看他的脸,接着道:不管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才真正喜欢上我,我却从一开始
,就是一心一意的对你,从我在书房里,答应你不走那天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一样我突然
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剑泽冷不丁一把搂住我,紧紧紧紧的搂住我,他似乎也哭了,带着重重的鼻音道:我知道!我都知
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做那些混帐事情,羽白,我多希望你还是以前那个随时随刻都挂着笑容的你,
是我毁了那个快乐简单的羽白,一切都是我混帐!你应该恨我!
我猛摇头:不是!不是!
是!我知道你恨我!剑泽固执的坚持着。
不是!不是!我越哭越凶,我不恨你,从我答应来看你,我就已经不再恨你!
你不用安慰我!剑泽抓住我的肩膀推开我,深深的望着我,羽白,你不用说那些安慰我的话,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要怎么样你才能不恨我?你给我一剑?这行不行?你说!只要你提出来,我都答
应你!
我们对视片刻,突然,我举起衣袖猛地抹一把眼泪,正色道:你好好的听我把话说完,不要打断我
,也不发脾气,行不行?
剑泽似乎被我的严肃吓到,狐疑的看我良久,终于犹豫的点点头:好我答应。
我认认真真把脸上的眼泪擦干,等自己完全冷静下来,这才道:以前的事,本来我不打算原谅你,
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接着喜欢你,但是这次你差点死了,也算是受了惩罚,所以,你对我做过那些事
,我通通都不计较。我希望你以后好好的跟着薛师爷读书,跟着皇上学本事,将来有所作为,配得上
荣毅亲王的名号如果,如果你以后再找到一个和我有八九分像的人,你要好好的对他,不要再把
他当成陈靓文或者路羽白的替身
剑泽的脸色越来越狐疑,似乎想问什么,但迫于答应我不插嘴,始终没有开口,直到我说到这里,意
图已经昭然若揭,他再也忍不下去,一把攥住我的手,紧张道:你的意思是你你要走?
我点头。
为什么?剑泽突然一阵猛咳,顷刻间整张脸涨得通红,一面咳,一面盯紧我的眼睛,勉力道,
既然咳既然已经咳咳咳原谅我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走?
我眼圈一热,轻声道: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剑泽更急,脱口道:喜欢我咳那就咳咳那就别走,求你!
我缓缓摇了摇头,望进他的眼睛,低声道:就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我忘不了应文是你杀的
剑泽猛地一震。
我接着道:我不能当你没做过,不能接受我喜欢的人是个凶手。
剑泽怔在原地,呆呆的望着我,过了良久,突然笑了出来,喃喃道:原来你最在意的是这个。
一时间屋里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叩叩叩!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雁月推门走了进来,见我和剑泽红着眼睛对坐着,一时间
吓了一跳,讪讪道:七王爷奴婢是想问问该传膳了,现在送过来行不行?
剑泽愣了片刻,突然道:好,传吧,让厨房准备几个羽白喜欢的菜,他今天留在我屋里吃饭。
是。雁月答应一声,转身要走。
等等!剑泽突然叫住了她,又吩咐道,准备一壶酒。
酒?雁月显然愣住了,七王爷,您还没完全好,恐怕不宜喝酒。
没事的。剑泽苦笑道,羽白要走了,就当我给他饯行,破例一次吧。
话一出口,我立时呆在原地,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轻易的答应了。
雁月显然更是惊讶,望我一眼,呆呆道:羽白公子要走?
剑泽对我道:羽白,你去酒窖看看,那儿有我多年的珍藏,你想喝什么,尽管拿过来,我们总算是
相识一场,大家好聚好散,好不好?
他这话一说,我几乎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剑泽吩咐雁月:你叫雪初带羽白去酒窖。
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与不好?
我于是跟着雪初到了酒窖。
公子,您说选什么?雪初问我。
我望着酒窖里的一坛一坛,一时间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心情选酒,对雪初道:你帮我随便拿一种吧
。
雪初走过去从酒架上拿起一只白玉瓶,冲我道:公子,这是新疆进贡的葡萄酒,皇上赐的,公子您
看行吗?
我匆匆点了点头。
回到剑泽屋里,晚膳已经送上来了,摆了满满一大桌。剑泽看见雪初手里的酒,突然笑了出来:葡
萄酒?
有什么不妥吗王爷?
没什么剑泽无奈的叹气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羽白,你真会选!
我心里一酸,一时说不出话来。
剑泽却已披衣下地,慢慢走到桌边坐下,吩咐雪初道:去拿我收藏的那套夜光杯出来。
两个人都满怀心事,酒桌上几乎没有什么话,不一会儿,我们就都有些醉了。
剑泽醉意朦胧的举起酒杯,望着淡红的葡萄酒,突然道:如果没有这次塞外之行,殊不知太傅曾经
教过的东西,原来那么真实的存在着。
我趴在桌上,下巴支在桌面上,迷迷糊糊望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剑泽悠然再饮一杯,突然曼声道: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
幽怨多。野营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闻道玉门犹被遮,
应将性命遂轻车,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
我似乎是醉了,嘻嘻笑道:好好,背李颀的诗做什么?
剑泽放下酒杯,望着我道:羽白,你不明白的,如非亲身经历过,决不会知道,原来这首《古从军
行》,把塞外那战火纷飞,凄凄荒漠,描写得如此淋漓尽致。
嗯?我眯着眼睛看他,道:写沙漠的诗么?我也会,你听着--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
莽
羽白,剑泽打断我,伸手过来握住我的,道,如果我们的遇见,是在我出征之后,该有多好?
我迷迷糊糊,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勉强问道:为为什么?
剑泽再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进耳朵里,只记得睡着前,我不停的嘟囔着:寂寞空庭春欲晚
梨花满地不开门
寂寞空庭春欲晚,
梨花满地不开门。
朦朦胧胧我听见一个银铃般的笑声,在我耳边轻笑道:公子,你嘟囔了一宿了,怎么还不嫌烦?
我费力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床前站着个人,感觉她正用温热的毛巾擦我的脸,边擦边说:我
都听会了,公子你换一句,好不好?
我推开毛巾,随口道:应文,你擦得好重,我的脸都被你擦疼了。
嘻嘻。又是那个熟悉的笑,对不起嘛公子,那我轻一点好了。
我坐起身来,揉揉眼睛道:饿了,有什么吃的?
厨房刚熬好的枸杞子粥,公子一直说想喝的。
端一碗进来吧。
是。她放下手里的毛巾,朝门口走去。
我望着窗外暖暖的阳光,脑袋里一阵恍惚,突然叫道:应文!
她立刻停住,回身道:什么事,公子?
我蓦地张大了嘴巴,猛摇一阵头,再看她,看了片刻,又猛摇一阵头。
她走了回来,蹲下身子,望着我道:公子做什么总是摇头?头还在疼么?
我惊疑的瞪着她,小心翼翼道:应文?
是奴婢啊,公子,你好不对劲儿啊!
顿时大脑里被抽空了一般,我傻傻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开天门,鬼散心么?
今儿腊月初十啊!她巧笑嫣然道,公子忘了,昨天我说侍文姐姐累了,你吩咐我让厨房弄点枸
杞子粥,就说你喝啊。
猛地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我咚的一声撞在床棱上。
哎呀!她惊叫一声,忙扶住我,伸手去揉我撞到的地方。
温热的手?
腊月初十?
三个月前?
老天爷那,你在和羽白开什么玩笑啊!
吱呀一声门响,侍文推门走了进来,见了我的模样,惊讶道:公子,你怎么这副模样--我就说
不让你来伺候公子起床!看!把他吓着了不是!我们一直以为你死了啊!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一时间不能完全明白,傻傻的看着眼前的应文。
侍文还在埋怨应文:你不在时,公子还为你掉了几回眼泪,现在你回来倒好,不但不感恩,还把公
子吓个半死!
应文闻言,和我对视片刻,突然红了眼圈,站起身后退了两步,规规矩矩跪了下去,望着我,她轻声
道:公子,应文没死,应文回来了!说完,深深的叩了下去。
大脑里轰的一声炸开,我终于明白了什么,猛地翻身跳下床,冲到应文身边一把她拉起来,难以
置信的望着这丫头--弯弯的眉,亮晶晶的眼睛,翘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
可不是我的好丫头应文么?
真的是我的好丫头应文啊!
应文被我看的眼圈更红,突然一把抱住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公子!应文好想念你啊,可是
雁月姐姐不敢私自作主,不敢让我回来见你们!可是应文好想你们,真的真的好想念你们!
我被她搂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多亏侍文连拉带拽拉开了应文,埋怨道:就算你高兴,也不能这么抱
着公子啊,你还知不知道什么是规矩!说着自己也要掉下眼泪似的。
应文抹了把眼泪,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人家高兴嘛!你昨天刚见到我回来的时候,不也是
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那我也没冲到王爷院里抱着公子哭啊!侍文嗔道,你这么没大没小,小心王爷再把你关起来
王爷二字一出口,我脑海里猛地灵光一闪,瞬时想起了什么!我冲到门口,猛地拉开房门冲了出
去。
公子!公子你去哪儿?两个丫头在身后徒劳的叫着,您还没穿外衣呢!小心冻着!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想立刻知道这真相!
我飞快的跑着,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穿过围廊,越过水榭,直冲剑泽院里飞奔过去。
门被我一把推开,屋里的人都被我吓了一跳,剑泽正坐在床边,两个丫头伺候他洗脸,此时三个人的
动作都停住了,视线齐刷刷的盯着我。
我站在门口喘着粗气,直直的瞪着剑泽。
剑泽被我看的发毛,讪讪笑道:羽白,你是不是
他没有机会把话说完,因为我已经冲了进去,直冲到床边,不管水盆被打翻,不管丫头惊声尖叫,我
一把搂住剑泽的脖子,力道之大,竟然把他撞倒在床上。
啊!剑泽低喊一声,然后倒吸一口气,苦声道:羽白,我知道你高兴,可是我真的被你压得好
疼。
好疼?压死了才好!
两个丫头自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连忙上前来扶着我的胳膊,把我从剑泽身上拉起来,雁月一边拉
一边轻声道:公子,七王爷的伤口还没好利索,公子还是先起来吧。
我被两个丫头拉起来,只得气哼哼瞪着剑泽,恨恨道:你应文她我原来人被惊
喜、气愤、意外等等情绪控制住时,真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剑泽淡淡笑着,对我道:你怎么了?开心得说不出话了?
雁月倒了杯茶递到我手里,轻声道:公子跑得气喘吁吁的,喝口水压压吧。
我一口喝干,继续狠狠的瞪着剑泽。
雁月接过茶杯,拉拉雪初的衣袖,两个人悄声退了出去。
剑泽一直望着我,似乎觉得我的样子满有意思,揶揄道:羽白,你干嘛这样看我?
我长出一口气,慢慢坐到他床边,低声问道:你干嘛一直瞒着我?
我没有故意要瞒你。剑泽温声道,那天我气昏了头,哪儿还有心思想那么多?是雁月到后院拦
下了侍卫,她说你疼那两个丫头,就像自己的妹妹似的,若是我杀了她,你一定会恨死我其实你
昏过去以后,我已经后悔得要死,再听雁月这么说,我自然是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当着那么多
侍卫,我怎么收得回来?只好退一步,先把那丫头关起来了。后来你一病不起,我哪还有心思想那个
丫头?几个侍卫虽然知道,但他们看我那天气成那幅模样,自然没胆子提起来,所以应文就一直被关
在后院里。我出征这段日子,雁月一直照顾她,但是没我的命令,她也不敢放人。昨天你提起的时候
,我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谢雁月才好。
说到这里,剑泽慢慢拉住我的手,柔声道:羽白,如今应文并没有死,你不走了好不好
话还没说完,我突然一把甩开他,腾的站起来,大声道:你以为这样就将功折罪了?我我还是
生气!
剑泽茫然不已,疑惑道:你气什么?
我我气我左顾右盼,实在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是一肚子火,烧得脑袋都大了,这
是绝对不会错的!我咬了咬牙,大声道:反正我就是气!你真可恨!真可恨!真可恨!
说完,我一甩衣袖,头也不回跑了出去。
一连几天,我都没去剑泽院里,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来,我有一肚子话想问他,也有一
肚子话想骂他,可是偏偏没勇气站到他面前去。
靓云轩里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两个丫头的欢声笑语充满了每个角落,可是还是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
但到底是什么,我又说不清楚。
侍文把午餐送进来,见我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的模样,突然道:公子,你的模样,和平常不大一样
。
我奇怪的看她一眼,懒洋洋道:有什么不一样。
侍文放下早餐,静静的看我片刻,脸竟然红了红,道:公子比平时好看了很多。
我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一直都这么好看!
不是啊公子!侍文好脾气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公子现在的眼神嗯,就是诗文里常说
的那个--深坐蹙娥眉
什么!没等她说完,我就怪叫出来,那是形容女人的!
侍文吐吐舌头道:侍文又没公子和王爷那样的才情,自然说不大准,总之,公子现在的眼神,好像
很迷茫似的,所以,就特别好看。
我没精神的看她一眼,继续百无聊赖的趴着。
侍文见我不说话,突然无意似又有意的道:听雪初说,王爷的伤口好像又化脓了,孟太医说似乎王
爷的病情有点反复。
我一惊,立刻又冷淡下来,道:你少在我面前玩花样,我不想过去,谁也别想把我骗过去!
侍文吐吐舌头笑道:公子比以前聪明了,不好骗了。
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以前很傻么?
吃过了午餐,我一头栽到在床上。
两个丫头进来收拾东西,见了我的模样,笑道:公子不要吃了饭就躺在床上,小心发福。
发福?我摸摸自己的一身骨头。
两个丫头被我的动作逗得笑出了声,应文走过来替我把被子盖上,道:公子想睡就睡一会儿吧,反
正公子身上没有几两肉,就算吃了发猪菜,嘻嘻,也未必能胖起来。
鬼丫头!
我不说话,闭上眼睛造我的春秋大梦。
朦胧中似乎有人在舔我的嘴唇,我皱皱眉,伸手去摸,只觉得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像是人的脑袋
。
被我这么一推,那东西倒离开了我的嘴唇,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立刻看到剑泽的脸!猛地清醒过来
,我霍地坐起来,冷着脸道:你你来干什么?你刚才是不是是不是亲我来着?
剑泽轻轻一笑,举了个东西到我眼前:不是我,是它!
兔子?
我一阵新鲜,刚想抱过来亲亲,突然反应过来还在跟他冷战,立刻拉下脸道:你弄这东西来干嘛?
还有,谁让你进来的!混蛋,兔子会亲人?打死我也不信!
我这副冷鼻子冷脸果然管用,剑泽讪讪的收回兔子,低声道:我不过想逗逗你开心,你你到底
要气到什么时候啊?
我哼了一声,躺回到床上,转身对着墙,给他一个冷后脑勺。
剑泽叹了口气,道:羽白,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