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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摩羯下——by曲水流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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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的只有无尽暖意,无尽旖旎
忽忽三个月过去。
在这三个月里,雁门关的战事已经告缓,五王爷的书信传回京城,说再不出一个月,一定可以尽破蒙
古,班师回朝。
剑泽依然每日上朝,虽然下朝回来对着我时,依然巧舌如簧,满不正经,但我已然看得出,他骨子里
那股成熟尊贵的王者之风,已经慢慢显露出来。我曾以为那日入宫,他和皇上之间必有一番长谈,但
有一次床第之间,剑泽突然提起,当日他们并不曾说什么,皇上见到他,两兄弟对视片刻,一切已然
不言而喻。至于为什么他会在宫中呆到傍晚,剑泽的解释是:皇兄教我如何在床上把你吃得死死的!
真不明白这位英名睿智的仁君,为什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时候。
我跟着孟太医学医术,已经三番四次得到他的赞赏,他说我天资聪颖,一点就通,天生就是学医的材
料,已然正式承认了我这个入室弟子。在剑泽的坚持下,我依然上书房读书,用他的话讲,虽然百无
一用是书生,但多读点书,总没有坏处。
四月里剑泽十八岁生辰,全府张灯结彩,大肆清洁,侍文在靓云轩门口的绿篱丛中,找到了那袋惹出
一连串事端的碎玉,想是我当日拿着它跑回来,浑浑噩噩间掉进草里却不自知。
无论如何,此时我已和剑泽心意相通,我们在府里为剑影设了灵位,把碎玉供奉在灵位前。
转眼间已近六月,这日剑泽上朝回来,照常直接来到靓云轩,手里还拿着一卷画。
我刚才去了龙源楼。剑泽一进门就说。
我跳了起来,叫道:去龙源楼?为什么不叫我一块儿去!
剑泽走过来,照平时那般亲亲我的脸,才道:我今天去,是去准备你的生辰礼物,怎么叫你一起去

我愣了愣,立刻又喜笑颜开,搂住他的脖子道:你打算送我什么?说出来听听!
剑泽自怀中掏出一条金链,在我眼前晃晃,道:礼物嘛,自然不能告诉你,不过倒是把这个顺便拿
回来给你。
我的长命锁?我惊讶的叫了出来,我都忘了,是曹四海给你的?
剑泽道:真拿你这个迷迷糊糊的个性没办法!这么重要的东西,也敢随随便便拉在外面,还好曹四
海细心,一直好好的收着。
我嘻嘻一笑,从脖子里拉出一条红绳--那是第一次去龙源楼时,剑泽送我的礼物,羽毛形状的古寒玉

我已经有了这个,要不然,我把这条摘下来?
剑泽轻笑一声,道:你把这个长命锁送给我,还是带着我送你这块玉,行不行?
好啊。我抬头看着他,笑得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
剑泽搂住我的腰,又捏捏我的脸,笑着道:最近气色好了很多,但人怎么还是这么瘦?孟贤广到底
有没有好好给你调理?
我一瞪眼睛,插腰道:不许怀疑我师父的本事!
剑泽失笑道:真是好徒弟,知道替师父说好话!好,不说孟贤广,我们来说说薛师爷,今天教的什
么?
我拉着剑泽的手走到书桌边,指着桌上正在抄写的纸张,道:就是这个。
孔雀东南飞?剑泽念着纸上的文字,是乐府诗羽白,你知不知道,这首诗中写得最好的是
哪几句?
当然知道,薛师爷说了是嗯,你当是石头,我当是稻草。
剑泽大笑不止,纠正我道: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蒲草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就当是吧。
剑泽无奈的笑笑,和我一同挤坐在凳子上,指着纸上的字迹,道:其实,我最喜欢的,倒是这句,
你看。
我顺着剑泽的手指看过去,却突然注意到剑泽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上,握着的那卷画卷,立刻起了好
奇心,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从龙源楼买的?
说着,伸手过去要把画拿过来。
剑泽急忙道:小心小心,是颜贞卿的真迹。
好稀罕啊!我冲剑泽做个鬼脸,我要看,你让不让?
怎么不让,我就是买回来给你的,不过怕你没轻没重弄坏了。剑泽说完,把画铺在书桌上,慢慢
的展开。
一只色彩斑斓的孔雀跃然纸上,线条玲珑,栩栩如生。
我猛地摒住呼吸,叹道:好漂亮!这就是你送我的生辰礼物?我喜欢!
剑泽点点我的额头,溺爱道:不是!那份生日礼物是什么,你一定想不出,我就是打算要让你惊喜
的!
我一时心中痒痒的,好言好语求道:剑泽,七王爷,你告诉我,行不行?
剑泽笑得得意,捏捏我的脸道:任你怎么求,不行就是不行,来,我们把画挂上。
剑泽执意不肯告诉我,惹得我心里好像几百只蚂蚁在爬,只盼着六月九日早些到来,解开心中这个谜
团。
眼看着离我的生日已经没有几天,这日剑泽回来,脸上突然没了平时的笑容,眉宇之间,隐隐的竟有
几分忧色。
我看在眼里,不由心里生起几分惴惴不安,温言问道:怎么了?是为了公事心烦吗?
剑泽默默的搂住我,与我脸贴着脸,低声道:羽白,今儿个母后宣我过去,和我提起大婚的事情。
 
我愣住了,一时心里乱做一团,什么也想不明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剑泽见我不语,黯然道:我已经敷衍过去了,不过母后大概知道了我们的事,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举
动。
我咬了半晌嘴唇,低声道:她要分开我们?
不是。剑泽忙摇头道,大概母后已经知道,我们前一阵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想必她是怕我为了
你终身不娶,所以才提出我已满十八,已经到了大婚的年龄。
一时间心中百转千愁,我默然良久,闷声道问:你没答应吧?
当然没有!剑泽急道,羽白,我问你,如果我答应母后大婚,然后就像五哥那样,既有妻室,
又有靓文,坐享齐人之福,你你会怎么样?
你想都别想!我大叫道,别说我不是陈靓文,没他那么伟大,单说那天你应承我的事情,你已
经许了一辈子给我,难道只是随便说说的!
羽白,羽白!剑泽试图安抚激动的我,你听我说,听我说啊!
我不听不听!
羽白!剑泽大吼一声,我被他的声音镇住,一时间竟然乖乖闭上了嘴。
剑泽摸着我的脸,柔声道:羽白,我决不会辜负你,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想法,从现在开始,我
们两个决不能内讧,我不要妻室,但是你要信任我,不许不讲理,知不知道?
我猛地咬住嘴唇,连连点头,接着一把搂住剑泽的脖子,低声道:我哪有不讲理?不过跟你吵了几
句。
剑泽在我耳边轻笑几声,陪好道:是,只是小小的不讲理,我迁就你,这总行了?
一转眼间,六月九日到了。
早上剑泽上朝时,对我应承今天一定会早回来。
剑泽走后,我也早早的起床,侍文进来,服侍我穿上一件新的淡蓝色衣裳,又替我把头发束好,然后
对着我笑道:今天是公子的生辰,这身衣裳,是七王爷吩咐我们准备的,公子穿上,可真是好看。
 
我对镜自视,也觉得自己风度翩翩,仪表不凡,不禁也有些得意。
侍文和应文看着我的模样,都笑了起来。
侍文边笑边道:公子,你放心吧,您这个模样,七王爷一定迷死了!
我冲她瞪瞪眼睛:什么时候你开始学得和应文一样了!
应文不甘心,插口道:学的和我一样不好吗?
就是嘛。侍文道。
我没话反驳,但心情好,也不跟两个丫头计较,笑盈盈走到书桌边拿起笔,准备练练字。
才拿起笔来,突然,院里传来一个尖细的男声:路羽白,路羽白出来!
我奇怪的抬头,和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她们也都是满脸疑惑,都不明白谁敢在靓云轩如此放肆。
大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一个淡绿色的人影踉踉跄跄冲了进来,似乎是被人推进来的。
雁月姐姐?侍文先看清了来人,惊叫出来。
我还来不及仔细看,一群人已经冲了进来,为首的一个面皮白净,中等身材,身上那身衣服,竟然是
宫里五品太监的服饰。
我惊讶的看着这一群不速之客,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
公子!淡绿色的人影冲到书桌边,焦虑的望着我--果然是雁月。
公子,他们
闭嘴!为首的太监尖声打断了雁月,你这个死丫头!太后派你过来,是让你看着七王爷,你不
但不尽心尽力替太后办事,还故意在太后面前百般掩饰,替这个路羽白藏着掖着,你知不知道欺瞒太
后是什么罪!
我顿时大吃一惊。
想起这雁月,一直落落大方,知轻知重,就连剑泽也给她几分薄面,我一直就认定她来历不简单,却
万万没想到是太后派过来的!
联想到皇上曾经派来的太傅,想来这雁月,也是太后对剑泽关爱的一种手段,只是没想到,这丫头竟
然会临场倒戈,一心一意帮衬起剑泽与我,回想起这一年来,我和剑泽能走过这坎坎坷坷,雁月丫头
功不可没,只是没想到,她竟是冒着天大的危险而为之!
雁月忧心忡忡看我一眼,勉力辩解道:我没有欺瞒太后,七王爷和公子的事情,圣上也知道的啊。
 
你还敢顶嘴!太监大步走了上来,一巴掌挥向雁月!
干什么!我冲上去抓住太监的手腕,雁月是七王府的丫头,谁敢随便动她!
嗬?太监冷哼一声,脾气还不小!敢在我面前叫嚣?我孙公公虽然砍不了你,让你吃顿板子可
是轻而易举!
慢着!雁月惊叫道,孙公公,公子的身份您也知道,若是动了公子,公公在七王爷面前也不好
交待
你给我闭嘴!在我面前你有什么说话的份儿!我今天就偏要动动他!
不要啊!侍文和应文两个同时惊呼出来。
我又惊又疑的望着门口的一群人,一时间大脑一片混乱。
孙公公身后的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突然轻轻掖了掖他的衣角,低声道:公公,别跟这小子一般见识
太后吩咐过,把他送走就行了,千万不要动他万一以后七王爷追究起来,太后公公
我蓦地心中一动,想起当日剑泽赶太傅出府时,曾经说过的话--
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当时一直迷迷糊糊,如今似乎终于明白了!这么说来,剑泽与太后,岂不
是已然公开背驳?
思及此处,我心中猛地一震,抑制不住大喊出来:你们来干什么?剑泽呢?他怎么了!
孙公公干笑两声,道:你还有心思担心七王爷--太后命这几位侍卫大人送你回老家,路羽白,你收
拾收拾准备上路吧!
上路?雁月惊叫道,七王爷不会答应的,公公
你给我闭嘴!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一会儿跟着我回宫,看太后怎么处置你!
雁月惊跳一下,张了张嘴,不敢再说什么。侍文和应文两个丫头更是没见过这场面,傻在一旁,张大
了嘴望着我。
我四下看着屋里众人,突然有股真实感涌了上来--我我真的要跟剑泽分开了。
你还愣什么?还不快收拾!孙公公厉声催促。
我瞪大眼睛,深深的喘了口气,道:我我可不可以不走?
这是太后的懿旨!轮不到你说不!
顷刻间浑身无力,我伸手抹一把额头涌出的冷汗,轻声道:我给剑泽留封信,行不行?
不行!意料中的答案。
我怔怔片刻,突然想到什么,求救的望向雁月,但还来不及说什么,孙公公已经吼道:休想让雁月
替你传话!
瞬间周身冰冷,几乎绝望,我茫然的环顾四周,不敢设想,真的要离开住这件住了近一年的屋子。
视线落在墙上一点,那幅颜真卿的真迹上,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我猛地抄起毛笔,大步走到墙
边。
喂!你干什么!说了不许留字的!
我蓦地的转身,盛气凌人瞪着他,大声道:孙公公,你是宫里的老太监,本该殷熟为官之道,如今
老则老矣,怎么突然糊涂起来了!
你孙公公显然被我突然转变的态度震住,一时间张口结舌。
我暗自得意,挺了挺胸,接着道:七王爷与太后失和,现在八成被囚禁在宫里,太后令你们送我出
京,但你们若是认为可以趁势欺侮我和我的丫头,那可就大错特错!七王爷错得再过,毕竟是太后的
亲骨肉,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他日他与太后和好,要来追究你时,难道太后还能胳膊肘往外拐
,为了你一个区区五品太监,闹得母子再次失和不成!孙公公,你仔细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别的不
说,就算我现在一声令下,让府里的侍卫把你拖出去斩了,你又如何反抗得了?我砍了你,七王爷自
会拼死保我,你若得罪了我,可有什么人会在七王爷面前拼死保你!
你!孙公公一时气得满脸通红,偏偏又找不到有力从词眼来反驳。
我一时又得意,又难过,强自撑着大声道:我也不来和你计较,只要你不难为雁月,万事都有得商
量,如今我要留一句话给七王爷,到底你是让还是不让!
孙公公不住喘气,瞪着我一个字也不说。
倒是他身后的那个侍卫,凑过去低声道:公公,就让他写吧,咱们不过是当差的,何必那么较真儿
?上头的事,轮不到咱们说话啊!
我得意的看他一眼--哼!还当我是一年前那个傻乎乎的羽白么?我现在这一套,拿回去吓唬荷湘,能
不一吓一个准儿?
转身,我龙飞凤舞的在画卷上写下十个大字: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写完,默默的对着那幅画,努力让自己可以笑着回头,可是心里蓦地一酸,眼泪几乎留了下来,我默
然转身,呆呆的望着雁月,雁月猛地咬住嘴唇,焦虑的朝我点头。
她已经领悟到我眼神里的乞求,现在唯有希望她把这句话带给剑泽,其他人并不能领会这十个字里的
深意,但剑泽一定明白。
记得当日他曾经问我--
羽白,你知不知道,这首诗中写得最好的是哪几句?其实,我最喜欢的,倒是这句,你看
 
当日剑泽的手指指到的句子,正是现在我要对他说的话--
我且返家去,不就将转还,此誓可指天,宁死不相负
回到家已经两个多月了,家里人从惊喜,到狐疑,从不安,到无奈。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却无力
太多过问。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对着那些原本枯燥无聊的书卷,荷湘每天对着这样的我,眉宇
间充满了疑惑,她当然不明白,谁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变成个书蛀虫一个。
少爷啊,荷湘把一碗不知是什么补品的糖水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道,老爷说,你再不出去走
走,就狠狠打我一顿。
我头也不抬,道:爹才不会说那种话。
荷湘一计不成,一把扯走我的书,大叫道:少爷!你别看了好不好?
还给我,乖!这话一出口,蓦地反应过来,和剑泽在一起的日子,他常常用这个字劝我,近墨着
黑,谁成想我有昭一日也会用这个字眼来劝我的丫头?
荷湘气哼哼在屋里走来走去,这丫头,从小跟着我,被我惯得一点规矩都没有了,侍文和应文和她比
起来,简直是两个天上,一个地下。
荷湘兀自一个人生气,房门突然被吱呀一声推开,爹出现在门口,淡淡看了我一眼,道:荷湘
,你先出去吧。
荷湘看了爹一眼,又看了我一眼,应了声是,一步三回头走了出去。
爹关好房门,度到书桌前,在我对面坐下,温言道:羽白,你把自己关起来,是为了什么人吗?
我抬头望着爹,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
爹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坦白,愣了半晌,突然问道:是七王爷?
这次轮到我吃惊了,我瞪圆了眼睛,讶然望着爹,等着他的解释。
爹苦笑一声,道:一年前七王爷到府里来时,爹就能看出他并不是要你陪读,采青说因为你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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