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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尘埃外——by杜水水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3-19
文案
肉身已灭,魂归何处?
重新遁入,另一种红尘烟雨。

年华过往,依旧挡不住,爱恨情愁,潮涨潮落!
不甘心独自潸然,孤听远山钟鼓。

一挥袖,两招手--
来来来,美人们,随本佛父,再活五百年......

 

尘来尘去淡如茶
佛说: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坐在佛前,我望着佛,佛望着我。
我望着他是空,他望着我可是色?
--不过,就如今的模样,即使是色,也会被这佛忽略为空吧!
想及此,不由抿嘴低笑!

记得,才醒过来时,望定这陌生的四周,竟没有惊讶!仿佛只是大梦初觉,那些前尘之事,醒了,便散去云烟!醒了,便会相忘!

其实,相忘又谈何容易?
毕竟,在那个世界,我曾经活过26年,曾经任过某高校最年青的古汉语教授,亦曾经,年轻俊秀过、体态悠然过!--哦,这,好象是前世里那人,戏笑着说过的。
可惜在眼下这个世界里,再不会有人知道,那前世的杜今如何美丽了,更不会有人知道这教授到底是什么了!

悲伤么?到也不觉得!
坐在这释迦摩尼的泥像前,细想那时,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如果小学老师当场叫我写一篇最难忘的事的话,恐怕,也难了!
原来,那活过26岁的我,除了是个教书匠,除了爱过一个男人,除了被爱的人扔掉外,竟再也没有什么可值得一提了,就如同一捧清水,你叫它方,它便方,你叫它圆,它便圆,没有自我,没有自觉,没有......自知!
如今想想,逝者如斯,风过无痕,死了,便往事皆休,恐怕,再过几日,除了那些枯燥难懂的古汉语外,是再没有几人记得,曾经有一个叫杜今的人,来过,活过,出现过了!
即使,他活着时那么漂亮,即使,他死得那么可惜--孝喘病突发而已!

很好,如今,再也不必担心被虚名所累,再也不必担心,有好友抄袭你的作品,再也不必担心,如何讨好那人了--自从我从这个身体醒来后,我便有了一个崭新的皮囊、崭新的身世、崭新的名字--晏殊!
很好笑,不是吗?一个离经背道的人,竟在死后又有了一个千古留芳的名字,真是,值得浮一大白!
即使,此人非彼人!

作新人的感觉,真是不错!
即使,这位晏殊,与前世的那杜今实在、实在无法比较!
那肥肥的脸,肥肥的腰,肥肥的肚子......每次我看了这肥肥的一团都会无奈的想:生了一场大病,竟还是这么的肥,那晏老爹莫非是把他的儿子当成小肥猪儿养了?
好吧,好吧!既然已经这样,就这样吧!

一陈风吹过,吹起了眼前掉落的那缕长发,丝丝飘逸,如藤如蔓!
不由又一叹,举手捉了它,挽于耳后,轻轻摸着,心道:这么长的头发,还,还真是不习惯!如今在这寺中,可随披随散,可过了明时,入了那凡世,该如何是好呀!
窗外的雨还是浠浠漓漓的,细如丝,斜如网,落于阶前,滴滴哒哒,润渍着寺里碧绿的菩提,院里腥红的海棠!
斑斑落红的痕迹,绣了一曲径的暗香,随着雨、随着风,度进了屋子!这情,这景,在前世,是见不得的,即使见得,也不会有如此的心境去解析它!
不觉感怀,习惯的,启唇微吐:
春色年年入此家,情来情去淡如茶。
频频叮嘱风和雨,善待人间解语花。
"阿弥陀佛,好诗好诗,晏施主,总能吐句如珠!老纳实在佩服!"
回眸望了,又是那照悟老和尚!
这几日,他天天与我讲禅,日日与我念经,目的竟是因我有佛缘,想渡我出家。可惜,如今家在何处,自己都不知,又何来出家一说呢。
自是不能轻易点头!
起身施礼,侧身让座,弓身献茶,只为,这和尚曾救我于水火病痛!
虽然,他没能救得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但毕竟救了我!

醒来后,听这老和尚说过,这晏殊仍一进京赶考的考生,偶然淋雨感染了伤寒而卧倒于这座中峰寺中!那老和尚本着慈悲为性,伸手搭救。人到是醒了,却是忘却了所有尘事!
岂不知,这皮子是原来的,这里子里,却已经是易了主儿的!
当然,这话,是万万不可说的!否则,那老和尚会先超度了自己!

科考么?我暗自摇头--只不知,在这如今世界,我这位古汉语教授,能考得几分?难料、难料呀!

喝了口雨前茶,老和尚说话了,"晏施主,真的要明日启程了么?对老纳之前所说的话,可否再三思、再三思?"
报之一笑,回道:"多谢老主持好意!可晏殊尚有父母之命,不敢善自定这终身之事,而且,离春试之期已无多时日,再不走,便迟了!"
和尚摇着肥硕的头,表示遗憾。
而我心底却颇不以为然--即使莫明其妙的来到这个世上,我还是一个坚定的唯物论者,这佛么?还是不理为好!
"既然如此,老纳自不敢再强求。这几日,从施主言行皆能看出,施主仍人中龙凤,待他日高中,切莫忘了这中峰寺才好!"
闻言不觉又一笑:这老和尚,天天为他这香火稀少且落破的寺院发愁,可怜一片佛心了。但转念又觉得他可爱:人生一世,无论于普通人也好,于出家人也罢,都应心怀希望与期望吧?也只有这样,才象活着,才值得继续活着!
可我,接了这晏殊的身躯,应该如何活过,自己却实在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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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一切打理完毕,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启程吧!"
第二天,随行的小厮,好象叫明儿的,进来说道。
放下手里的书,透过窗子望向天空,那白花花的日头,确实够高了!
站起身来,掸撞青衫上不存在的灰尘,说:"好吧,且待我与老主持说一声!"

那老和尚还在作早课,小沙弥让我们稍等片刻。
这间隙间,不由又发起呆来--
记得刚醒来时,便觉得这晏殊也算是好人家的儿子。
看这一席长衫,虽简约,质地到也不错,而且竟有随行小厮照顾,若是就解放之初而论,不是地主,也是小资产阶级吧。
后来,便听这明儿说, 这晏殊的老爹,名为晏从文,是做茶叶生意的。
上面还有两位哥哥,皆为庶出,一个从商,一个从武,皆少在家里。只有我这嫡亲的三少爷,全家都注了资本,执意要从官的。
只是这晏殊,才过18岁,为人木讷笨拙,虽读过不少书,但极少出家门,对于人情世故,是不大懂的。

听完,暗叹--怎么就不能许我个书香门第?这生意人家,前世便没甚好感,实在、实在是应付不来。
而且,想改门风么?以现在我这状况来讲,怕是难了!
想及此,不觉摇头苦笑!

老和尚的早课终于结束了!
上前辞行,又被那老和尚,一通的叮叮嘱嘱,拉拉扯扯,弄得我这初愈之体,昏头转向!
好在,有个灵机的明儿,扯了我便走,那老和尚才善罢干休。
终是,辞别了照悟和尚,携了明儿,雇了小船,顺流而下!



幽寂斜桥泊江船
此河,就如同我所在的这个世界一样,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为洛河!
据说是横贯洛国最大的河脉,上下支河,便有百余条,洛国便是因它而得名的,所以,也可以称之为洛国的母亲河。
因之与长江颇为相似,让我不由倍感亲切。
坐了两日船了,明儿已经喊着无聊。我到不觉得,看着书,听着水声,望着两岸绿树成阴,人声或远或近,那村落或有或无,会感觉,很好!

只是这世界,竟不曾听说过!看那百姓的穿着,接近于唐代,民风则要落后些,与两汉时期较为相近。
而这政治格局么,洛国、陵国、策国各守一方,互不来往,互有纠纷,到与三国时期更为接近些。
于是,我又耿耿于怀了--难道,连最基本的历史知识,在此都无用武之地了么?那我这个中文系教授,还真的成了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所幸,这文字到是一样的,即使还处于开辟鸿蒙之期,毕竟,是有书可看!
这便好!这便好!否则,不如投了这洛河,再死一遭算了!

一股急流处,小船顺势而下,摇摇晃晃间,船家抛了篙,立于船尾,伸直了脖子面朝岸边唱了起来:
对岸--那个、妹妹哟!抬头看来哟!
哥哥哟,在船上,等你来个呀哟。
红红的新嫁衣哟,就在这船里头--
小妹妹,亲一个哟,
便接你回家--
那嗓音洪亮粗犷的,犹如那河中的惊涛骇浪,阵阵洪鸣之后,还有袅袅的余音回旋于山间,久久不息......
那对岸洗衣的姑娘,相互嘻笑推却着,不多时,一道清清柔柔的清音,穿过厚重的水声,脉脉划来--
划船的哥哥哟,你听真--
小妹妹哟,不要那红嫁衣--,
天上哟,日头亮亮哟
哥哥能摘下它,
小妹妹便和你,回家--哟!

年轻的船家听了,哈哈大笑着挥手告别。只一霎时,与那摇手回应的姑娘,便相对而过!只余几抹倩影如流苏般......点缀河畔!
看着那些嘻笑着的洗衣姑娘,不由让我想起了沈从文大师在《边城》中所描绘的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故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鹿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他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皆可举步逃人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面前的人无机心后,就又从从容容的在水边玩耍了。
也许,真的是自然的山水,才能养育如此清澈的自然之人吧,与陌生人也能相互嘻戏,而毫无扭捏之态。
坐在船间,轻轻放下手里的书,我的眼睛竟湿润了--很感谢命运,让我投身于这样的世界,看到如此纯仆的民风!那简简单单、直白坦露的几句对歌,就是那些镶金镀银、香车宝马的所谓浮华爱情,也是不能查提并论的。
在前世,我也曾不幸的浮华过,离离合合,最终都看不清爱情底处最真实的影像!所幸,如今我死了,便再不会被那浮华的金属本质划成伤痕累累!
不受伤,就好!

而此生,若不能如那晏老爹所愿,中了第!我更愿归隐山林,娶一名"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鹿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的村野女子,结草为庐,粗茶淡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将是何等的惬意自然?
我能么?
我不知道!或者我这鄙薄世俗之人,根本作不来那个在月下唱歌,能使女子在睡梦里头为歌声而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青人!

夕阳西去的时候,船停泊在一处人烟颇盛的津渡。岸上熙熙攘攘的人声随风传来,很是热闹。想来,这是一个繁华城镇吧。
无聊已久的明儿用殷切的目光看着我。
我自书中抬眸,轻笑,"拿几两碎银,与这船家一同去吧。莫太晚回来!"
明儿欢呼着跑了,临了,还不忘叮咛:"少爷,明儿不在,你、你一定要自己小心些!"
我点头轻示,见他们走远,不觉抚上了自己的肉脸--就如今的我,既无财又无色,还用得着,再小心么?

自己找了些吃食简单添了肚子,便拿了茶杯,沏了好茶,坐在灯火前看书。
那茶名清羽,乃茶中极品,除了书,算是晏老爹为儿子准备的最有品味的东西了,这,应该是沾了茶商的光吧。不然,如此人家,怎会品如此清澈至极致的好茶?
那味道,初放唇间,是苦的,等咽尽后,留于舌头的,不是香,却比香浓,比香厚,比香更悠远。
不觉又品了一口,点头轻赞!

忽然发现,天上,竟然有一弯新月,疏疏淡淡的挂着。难道,又要十五了么?只不知,在这个世界里,可有月圆月缺,人合人散之说?
想着苏学士那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不由又想起前尘往事里,每逢十五与某人想聚的情景,那时的自己,更象个等人宠幸的嫔妃吧?不到时候,是见不到那人的!
心情一下子低到尘埃里,不觉端了古琴兰鸣出来,对着那月,弯指轻弹,启唇慢和:

岁月如梭,又一弯新月,泄入如纱。
轻风初惊蝉起,寂寂船家。
孤灯难灭,照无眠、对影横斜。
嗟往事,凭琴怎寄?岸前无处新花。

记得那年相识,正枫黄栆熟,雁字流霞。
空山闲登双侣,古寺风华。
情天亦老,梦醒后,只剩飞鸦。
还积了、一腔愁绪,沉浮百盏清茶

"好曲、好诗!"
琴音未落,一阵掌声从岸上传来,我不觉在心头翻了一个白眼--每到诗兴起时,总会有人打扰,这洛国之人,都好生不识趣!
虽不悦,出于礼貌,还是站起来,寻声望去。
只见一袭紫影亭亭立于船头,眉目看不清楚,但只那月轮下随风飘动的长发,修长婉约的身姿,便似,有仙子入凡!

在心中赞着,弓身行礼。
那人徐徐走近,看清了眉眼,便更确认,这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只见,弯眉如黛,水目琉璃,唇若红樱,肤似凝脂,一身浅紫长衫,印着点点幽兰,再加上手拿折扇,足蹬官靴,愈显得腰纤背直,清丽绝伦。
这人、这人,忒俏了些,简直便是一朵开于仙山之间的空谷幽兰么!
我不由暗自咂舌。

那人竟矮身坐了下来,望定站于身前的我,上下打量一番后,竟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但也只是一瞬间,便转换了容颜,轻绽红唇,笑道:"老远,便闻到茶香,已觉不凡,如今又听得这曲声,这诗,便更觉兄台非人间所有了!"
我随之轻笑,撩衣于他对面坐下,说:"曲与词,皆矫情之作,不提也罢。只有这茶,名清羽,仍雨前采撷,实在难得了!"
那人竟一愣,定定看着我的脸,似自语的说:"这笑,这笑,竟媚到了骨头里呢!"
闻言,我赶紧收敛了眉眼,暗自告戒自己,再不能在人前乱笑了--
这笑,好似从前世带了来的一样,竟与那从前的杜今再无差别,每一笑,便会让这张肉脸立即若春花般绽放,且如光波次第晕开,照得整个人都会娇艳妩媚起来。
而这,这实在,实在是不甚搭配!何苦教人惊讶!
告戒过自己多次,但,笑的习惯,好生难改--前世某人,便是因这笑而揽我入怀的吧?

想及此,不觉头心又一阵伤感,忙低头沏茶。等再抬头,又是一张愚笨平凡的脸了,"公子请用!"
那人伸了修长手指接了,贴近启唇微抿,而眼睛仍没有离开我的周身。
但见我皱眉表示不悦,才流转美眸,低语道:"这茶么,一品如茶,二品如花,再品便是琼浆玉液了!"
与我心有戚戚焉,我点头。

"这弹曲儿的东西,好生怪呢,可有名字?"那人一手端茶,一手抚摸着那琴问道。
这琴,是我醒后无聊,在中峰寺中偶得一梧桐木,在火上细细烤了,又用生核桃挤出油后,细细涂了,然后又用刻刀细细的刻了幽兰,题了诗词,再剪了上香居士的马尾制成的,无事时,闲弹一番,连那照悟老和尚都觉得这是神品,赞叹不已,爱不释手,就差动手抢了。
因是此琴为我此生第一件属于自己的物件儿,没舍得给出,只另做了一张给那和尚,虽没这个好,到也别致,乐得他眉花眼笑。
只是那老和尚不通音律,可惜那琴,只能作为希罕物,摆示招摇世人了!

一提琴,我便高兴,不觉细细与那人说了,"此物件名为琴,或称十三弦琴。我这架么,虽不及焦尾,却也是上乘的梧桐古木制成!声音透彻,又因刻了兰花,所以取名,兰鸣!"
又挑了那弦说:"这十三弦,是指每年的十二个月,而那剩下一弦,则为闰月。这琴素以声音低沉荡漾、曲调妙曼而著称于世,以此琴谱出的曲子也容易流传,引人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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