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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尘埃外——by杜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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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淼抬起白色衣襟拭了拭泪,叹道:"莹儿去的不是时候呀!眼看这诗赛在即,何去何从,皇上,还请从长计议!"
东方禹点头,"诗赛事关国家兴败,自是不能等闲视之!如今,朕国孝在身,看来是去不成了,而国师年纪尚轻,心思又轻浅清明,由他坐镇,朕实在放心不下!老丞相可有妥当对策?"
"不是还有我么?"东方清阳插言道。
白胡子老丞相摇了摇头,很干脆道:"瑞王千岁行事素是柔弱,恐怕,不适合这强国对持之事!"
妖精不满的嘟着嘴,眼波一横,递向他弟弟。
东方禹拍拍他的手,示意稍安勿燥。

老丞相站起身来,弓身道:"老臣愿往!再加上徐尚书、廖尚书和周侍郎辅佐,国师大人应付这局面应该是不会有差池了!"
东方禹深遽的眸子望了望我,沉吟片刻道:"只能如此了!"

我坐于一旁暗叹:前世里,成千上万人的场面,我都遇到过。那些老学究的苛刻之极的针锋相对,也不是没有过!为何一涉及到这政治,清风明月般的诗文,便变得如沉潭之水,再难见深浅呢!唉,已经如此境地,即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了!
为的不仅是洛国百姓、东方禹,还为的是现如今躺在冰冷冷棺椁里、芳华早逝的种皇后!



一钟清音传半山

总是以为会经过一片山林,在这个季节,树叶落下,在枝干之间有种骨感的铁黑,然后风吹过,树林之间有悠远的钟声。
走进这清晨里,东方将白未白,几缕率性的朝阳透过树枝缝隙,将时间的片羽光影用很形象的方式做了注脚,这时候,清风吹过,钟声清脆。
清脆是晨钟暮鼓的特色,要是向晚,就是浑厚的鼓声了。
而如今,在听过种皇后的丧钟后,我竟开始害怕这钟声了,不管是清晨的还是向晚的!
这是第一次,起得如此早,在清凉的冷风中,向刚刚露了轮廓的洛山走去。而身旁,是默默无语、一路相随的周允乾!

我本不信佛,但每次进入这样清寂的空间,听着梵音入耳,便会使整个身心静止起来,进个一种崭新的境界!也许,这便是人们为什么会向佛的缘故吧!它能使你超然现实,它能容你在艰难时刻有片刻的依靠!
如今诗赛在即,我正是需要这样一个去处,容我放松心灵,容我四大皆空的混沌一次,然后好去迎接那千均一发的清明时刻。
本不想让谁陪同,只想自己天马行空的放肆一回,可周允乾不放心,终是一大早便等在烟波殿外,与站如青松的齐风一起,候我出发!

待坐车马行于洛山脚下时,正赶上阵阵钟声自山间云雾里波波传递过来。明远寺的钟声,与以前曾住过的中峰寺自是不同,更多了一些身为皇家寺院的宏伟浑厚和大气磅礴。
我们伴着这这钟声,缓步走进了明远寺!没有惊动任何人!轻装便履,黑衣黑锦,外罩一件灰色皮裘。如云云众生中的任何人一样,站在上早课的众僧侣身后,双手合十,于袅袅佛香里默默拜了几拜。
周允乾依旧的白衣胜雪,手不离扇、风流倜傥的混世浊公子模样!长得比我漂亮十分,而此时的神情也比我更庄严肃穆了许多!

转过一角,便是一片塔林!有小沙弥在塔林里清扫落叶,不时发出几声童音,招唤同伴。好似前世里去过的少林寺也有这么一片塔林,但没有这里这般静雅干净,也没有周围这些被侍奉得整齐的高枝冬青。
"从前,差一点就被老和尚度了出家。如今想想,出家未必不是好事!"我曼转回身,裹着皮裘含笑说道。
周允乾摇着玉扇凑到我跟前:一同望着那些小沙弥嘻闹,"殊儿这样的人如果都会出家的话,这世上再没凡人了!"
"那岂不是更好,大家都成了和尚,吃斋念佛,世上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纷争是非?"我拉他离开,又朝下一处露得殿角琉璃的一排大殿走去。
齐风悄无声息的紧跟其后!

"就知道,在殊儿眼里,这国事便是麻烦事!但没有这国事,何处谈家事、情事、儿女事呢?"周允乾笑着引我走进一座殿门,一指座上的一尊披红挂彩、神态祥和的塑像,"拜拜吧,这便是文殊菩萨。愿他保佑我国此次诗赛能一帆风顺!"说罢,把扇子往颈间一插,便肃颜合目、拜了下去,嘴里还阵阵有词!
难得这么心平气和,我眯眼撇着他的样子也拜了拜!拜完后,摸着鼻子恍然想到--这、这典型的临时抱佛脚嘛!但愿,佛不怪我!
我边走边想,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越觉得可笑,不由肠子在肚里打起结来!
走出佛殿老远,冷不丁脑袋上便挨了那狐狸一扇子,"没见过你这么拜佛的,没半点诚心!想笑便笑吧,小心憋出病来!"
我终是笑出声来,道:"佛自在心中,何苦来这虚无之举!况且,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还怕那些老外不成,我就不信赢不了他们!"
"老外?何意?"周狐狸眨着灵秀的眸子追问我。
我笑,袖子掩着嘴道:"笨!除洛国之外的外国人喽!"
狐狸大笑,指着我才要说话,只听一声浑浊不清、懒懒散散的"阿弥陀佛"从拐角处传了过来。
那声音就如水车里沥沥啦啦漏出的水,再不成个形!
而齐风每个毛孔似都竖立起来,瞪起黑漆漆的眼睛泛着寒光向声音传处的方向射去。

什么样子的和尚如此念号呢?我与狐狸不由大怪,寻声望去。竟见一衣裳褴褛、白发百结的老叫化榻拉着鞋子,慢慢悠悠、伸着懒腰自角落里走了出来。
我和狐狸齐齐大吃一惊--这、这不是那日赠白玉凝露的老和尚么!

那白玉凝露经宫中御医验定,确实是醇厚纯净的绝世好药!着实帮了我大忙,让我安然度过这些许严严冬日!只可惜,重病缠身的种皇后还没来得及用上,就撒手人寰了!
赶紧和狐狸上前几步,齐身施礼道:"拜见大师!"
那老和尚揉着一双老朽浑眼,盯着我看了半天,才捋着乱糟糟的胡子道:"嗯,气色好多了!"
我微笑点头,"多谢大师赠药之恩!"
那老和尚笑嘻嘻的望了狐狸和齐风一眼,再不说话,只踏拉着破鞋子"啪哒啪哒"往前走去--我大急,想一把拉住他"大师莫走!"
谁想到,用力过猛,那老和尚的破衣服竟"哧拉"一声,被我撕下一块,整个脏兮兮的后背立即赤条条的露在了寒风里。我大窘,张口结舌地望着自己手中的破布条不知如何是好!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纳只这一件衣裳!这叫老纳如何过冬?你、你、你赔我!"老和尚不干了,抓住我的手开始吹胡子瞪眼、不依不饶。
我哭笑不得地望向狐狸,谁知那狐狸早就弯了个狐狸腰,在那里自顾自的笑个不停。
我恼,一把扯下身上的皮裘,递过去道:"呐,赔给大师吧!"
老和尚欢天喜地的接过去,往高处一甩,便整个披在了身上,咧着没有几颗牙的大嘴,笑道:"老和尚有新衣穿了!"

"哈哈......"狐狸更笑得厉害了。我一抬脚,把他踹到远处,然后小声问老和尚:"大师,那日您说我有来处,无去处,可是知我身世?"
老和尚忙着收拾身上的皮裘,连望都不望我一眼,回道:"知与不知,又能如何?反正你已是这世上之人,就安心做这世上之事吧!"
我诅丧道:"真的再回不去了么?"
老和尚披好皮裘,抬着乱糟糟的下巴得意道:"看看,看看,是不是正合适?"
我满脸黑线,忙点头点头再点头!

他又开始盯着我的鞋子端详,"老纳这衣服可是宝衣,跟随老纳数十年了!如今你只赔个皮裘,肯定是不抵!老纳也不讹你,你就再把这鞋子赔给老纳吧!"

我眨巴眨巴眼睛,大脑不太能转动了--这、这老和尚,还带这样的呀?
没等我说话,那鞋子已经被老和尚的枯爪给扒了过去,只见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眉花眼笑的试穿我的黑缎紧口棉鞋--这可是肥肥的娘一针一针缝给我的!
我穿着一双素袜站在冰凉凉的地上,无语问苍天--秀才遇到强盗,没处说理去了!

周狐狸终是有些良心,把扇子往裹得严严的颈间一插,走过来一把抱起我道:"如今,只能靠我了吧。看你回去后要如何谢我!"
忽然,旁边的齐风如轻烟般穿了进来,一把夺过我,哑着嗓子道:"我来!"
狐狸先是一惊,然后大怒--"我的!"
开始和齐风抢夺起来,一会拉我胳膊,一会儿揪我的腿,又一会儿踹齐风的脚!而齐风雷打不动!

"都、都给我住手!成何提统?"我头上黑线愈黑,扬声呵斥这两个智残儿童。可是,两人当我不存在,继续进行时!
撕扯一阵后,狐狸终不是齐内的对手,挽着白衣宽袖、叉着细腰,站在那里喘气!
我猛翻白眼--今天都怎么了?中邪了么?怎么都学这老和尚,作成强盗来了!

半天,狐狸才放弃了再抢人的念头,咬牙望了齐风几眼,然后弹弹身上的灰尘,转向老和尚,表情猛然一转,笑意浓浓、彬彬有礼问道:"大师乃世外高人,可否对我们此次诗赛指点一二?"
我窝在齐风怀里大乐,这人,真个是只狐狸精,这脸色变得怎么比那天上的云彩还要快!

这时,老和尚刚好穿好鞋子,站起来走了几步,满意点头道:"嗯,嗯,施主真是与佛门有缘呐!连这鞋,都是正好的!"说罢,一甩鼻涕,趁我们躲闪的空档儿,风一般往寺门方向飘去。片刻,风卷落叶、无影无踪!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输赢无测,望天上云卷云舒。"半天,才有疏落懒散的声音,仿佛自天边传了过来,如兰鸣琴奏出的弦音,一波波浮在半空中,久久萦绕不去......
空荡荡的佛院里,只剩下我们三人立于其中,涅呆呆发愣!



轻描淡写小悠闲
"本少爷和你结仇了!"
--狐狸离开烟波殿前,如是对齐风说道。
而齐风同志若青松翠柏,栽在那里,根深地固、纹丝不动!连个眼皮都没赏给狐狸一个。

我哼着小曲,缩着脖子小跑进了内房,竟看到东方禹身着蓝绸便服,腰束白色孝带,披着一身黑发,坐在炕桌前喝茶看书。
"皇上来好一阵了。"明儿帮我脱了那双已经由白变黑的袜子,小声说道。

"怎么弄的,如此狼狈?鞋子呢?"他皱眉问道。
我顺势往他怀里一倒,拉过毯子盖上,回道:"被人抢了。"
东方禹把杯子往桌上一墩,高声问道:"齐风,什么人如此大胆?"
齐风快步走到房门前,想了半天回道:"破和尚!"

见东方禹挑眉,我大笑。连忙解释道:"是穿着破衣服、破鞋子,宛如叫化子的老和尚。"挥手让齐风退下休息去了。
"哦?和尚怎么会抢东西?"
"今天可是巧了,竟又遇到上次那个老和尚了。"然后,就把遇到老和尚的事,与他说了一遍。边说,边夺过东方禹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东方禹皱着眉头,自袖里掏出明黄色帛帕,帮我拭嘴角的茶渍,"说来这国师当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行事,还如个孩子。"
我抢过他的帛帕自己擦,"我知道,你就是不放心我去陵国。"
他点点头,"是不放心!那宇文留璃,深不可测,你又清水一般,朕怕你到时吃亏。"
"放心吧,不是还有老丞相和徐尚书他们陪着么,这跟去的人,个个人精,定会护我周全的。"
"朕不亲眼望着你,便觉不踏实,唉!"他握着我的手,来回的磨擦,而那手上的硬茧磨得我的心里热热的。

"这三国有协议不是,量那陵王也不敢轻易动手动脚。否则,这背信弃义之罪,他便是担上了。"我摸了摸肚子,饿了!忽然心血来潮道:"今天正好你在,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东方禹一愣,然后摇头,"呃,君子远疱厨,不好!"
我撇嘴,"酸迂文人便是你这样的。"
他俊脸一展,笑道:"朕是怕你做出的东西,吃不得。"
我不乐意了,白他一眼道:"瞎说,我做的东西,保准是你吃一回想两回,吃两回想三回。"然后拉过他的头,上去便是数口。吮吸够了,才小声道:"算一算要和你分开这许多时日,真有些舍不得。就当、就当,是为我栈行吧。"
东方禹清明的眼睛划过一道亮彩,含笑道:"第一次听殊儿说舍不得,只为这一句,朕可以什么都依你。"
我闪开他的狼爪,提起紫竹小狼毫,在那生宣尺素上,开始拉清单。然后叫来明儿,让他去吩咐厨房备好依此各式材料。

听说我要亲自下厨,以桑娘为首的大队人马轰轰隆隆,卷着狼烟围拢过来。连才离府不久的周狐狸,都赶来了,顺便带来了他的老爹,周老狐狸。也不知道是谁给他送的消息,我这府上的事情怎么全会都自己长翅膀飞呢。
我边炒菜,边狠狠的想着。

"哟,小猪儿这身打扮可真是俏!"老妖精也来了,自然后面跟着他上面那位,闷葫芦杨博。
我也笑,我这身打扮在这年代确实怪异了些--头戴高挺厨师帽,身着白色厨师服,手里舞动着大炒勺。怎么看,怎么英姿飒爽、潇洒利落。
当老妖精围着我转到第三圈的时候,被我一脚踹出了房门,看就看呗,还动手动脚,不知道自己碍事么?
"大家都散散吧,小心被烟呛到。齐风你负责疏散人群。"我在熊熊烈火中,朝那些等着吃白食的众人吼道。
桑娘老大不愿意,一手牵着小京云,一手甩着手帕,率领众人扭哒扭哒撤离了现场,只剩下齐风和明儿在一旁帮忙。我老大的松了一口气,我这是做饭,又不是耍杂技,有什么可看的。

"少爷,少爷,这便是你以前在新奉楼点过的那些菜吧?"小明儿兴奋的在一旁伸着细长脖子问道。
我点头,笑道:"怎么样,本少爷没失言吧,说做给你吃,就一定会做的。虽然是晚了些。"
那小孩儿撇嘴,揪着衣角道:"连皇上都在,哪里会有我们这些下人的份儿。"
我抽出手来,给他一个爆栗,"笨!没看到少爷做的多么。皇上一份,女眷一份,还有一份,便是你的,小馋猫!"
那小孩儿立即眉开眼笑、欢欣鼓舞起来,小跎螺般开始在我身旁乱转。

茶香童子鸡、红烧狮子头、水晶肴蹄、鸭包鱼、佛跳墙、东坡肘子、清蒸桂鱼、毛氏红烧肉、荷塘小炒、蟹黄南瓜、瓦罐桃花鸡汤、清香玉米羹......等等等等,等这八浑八素外加四种堡汤,全部上了桌后,我也累得腰软腿软、只有出来的气,再无进去的气了。
凑到桌旁眨巴着眼睛望向众人,而那些没良心的,都个个吃得满面油光光,竟没人理我。
我大恼,呵道:"给我留一点。"

还是东方禹疼人,斟了一杯胭脂红过来,道:"殊儿辛苦,先歇歇吧。" 望着这人眼角都含着的温暖。一时到让人不知是酒香熏人,还是他的笑意醉人了。
回他一笑,慢慢把那杯酒喝了下去。

"小猪儿、小猪儿,竟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赶明儿一定得把这做法教我。我的飘花酒舍要名扬立章大陆罗。"妖精边吃边做他的春秋大梦,再不顾染了艳丽衣裳,欺身挤了过来。
我放下玉杯,白他一眼,冷笑道:"哼,想要,好呀,这世上可没白吃的午餐,拿你的胭脂红秘方来换吧。"
妖精一听此话,便如要了他的命根子,跺着脚急呼道:"了不得了,这简直强盗么!"妖娆媚眼却一直瞄着东方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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