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脸,心道:你那弟弟忒坏。只是不知道他接下来还会干什么坏事?
我小心翼翼地问他,青竹公子摇头道:"弟弟最近见我与大家走的过于亲密,再不让我知道这些事了。"
"为何如今大家都没事?"我问道。
"啐,酒鬼,抛却那香珠不说,个个都喝了我那么多渗过解药的戬酒。会中毒才怪。"
哦,怪不得呢。我与周允乾不禁一身冷汗--若这美人心胸小上那么一点点,渗入这酒的不是解药,而是琼花,恐怕我们早就撒手归西了。
不由感动于他的赤子之心,才要道谢。谁知那人俊脸又蒙霜,继续道:"偏偏你们都不怀好意,老在背后算计我。"
我心内一紧,赶紧过去握住他的手道:"是我们的错,我们的错,再也不敢了。"
他冷眼一翻,长长的指甲瞬时陷进我的肉里,疼得我呲牙咧嘴,"真真的气人......哼,偏对你心软。"
我赶紧求饶,"好哥哥,饶了我吧,作牛作马,都随你。"
"就你这模样,作牛作马恐怕是难,作只老鼠还差不多。"美人终于被我哄得笑了,松开手坐下来饮酒。
"若被你那笑面......咳"终是人家弟弟,我总不好当面骂他笑面虎吧,"若是被你那弟弟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国事、家事,干我何事?若知道又能如何,我早就横了这条心,大不了一死皆休。"说罢,冷笑着把酒杯顿于桌上, "反正除了母亲,我于这世上,便是无人疼,无人爱的零丁一人。"
周允乾欲言又止,半天才道:"都是允乾之过,你、你千万别有此念头。"
我亦点头,"随我们去洛国吧。大家都可照应。"
"无理无由,我巴巴跟去算什么?"
"要么,要么,我娶了你,咱们两人就一起过吧。"周允乾涨红着脸,吞吞吞吐吐道。
我心内一颤,却没有说话。
"啐。你这奸细,谁要你娶,想都别想。"青竹公子玉指尖尖,指着周狐狸冷然骂道。
我莞尔......奸细么?还真是不冤枉他。
周狐狸摸摸鼻子,苦笑道:" 我这才叫竹篮打水--一场空呢。"说罢,有意无意的看向我。
我低头假装喝酒,而心内却波涛汹涌着......
□□□自□由□自□在□□□
回来后,了凡与一名年青、乖巧的僧人早在厅里候着呢。这才想起,答应过人家是要教琴的,不由大愧,忙上前赔罪,了凡笑道:"一切仰仗国师大人了。"
那僧人也聪明,点拨几处要领,便领会了许多,一问才知道,竟是弹过许多乐器的。
这样的学生才好教,一下午下来,已经能弹些简单曲目了,只是手法上还待练习。
送走僧人,赶紧回身伺候早已不耐烦的东方禹。
狐狸把中午之事,已经与他说了,他虽对青竹公子不太相信,但见我们都没有异常,亦把心放入了肚子里。而种淼他们见皇上居然来了,似有了主心骨,都踏实了不少。
见我进来,这人才阴转晴天,低低笑着搂住我的颈项,薄唇便印了上去。我亦热情回吻他,引来这人一阵俘获动作,吮着我的舌细细舔舐,继而深入其中,纠缠的难舍难分。
热吻一阵,两人的呼吸声都渐渐粗重。我突然停下手来,魅笑道:"今天我累了......"y
营 哼,这便是对你昨晚那般凶我的惩罚。
东方禹苦笑着放开手,手指还恋恋不舍的在我唇边抚摸一下。溺爱说道:"你越来越是难伺候了。"
我一口咬住他指尖,笑道:"偏偏就有人喜欢......"b
他甩了甩被咬的指头,叹着气悻悻地向榻里滚去。
望着他失望寞落的脊背,我终是心有不忍,猛得扑入他身上,道:"小气人。"
"心疼你,居然还说朕小气,看我怎么罚你。"这人见有人主动役怀送抱,立即眉飞色舞起来,色色的爪子开始快速走于浑身,上下其手。
惹得我吁吁带喘,语不成调,主动张开了手脚缠过去......
未雨绸缪送君行
淡淡而清冷的黎明,启明星还没有落去,一丝曙光从遥远的天边泄过来。映得那人魁梧的身体若天神一般神武。
身望他身后的几抹影影绰绰的人影,我伸手牵住不安分的御马,道:"可还记得我教你的兵法?"见那人微愣,我轻笑,"明修栈道暗渡陈苍。"
他又一愣,直直的望着我,我摸了摸近在咫尺的马脸,道:"东陵关旁边还有一个隐藏的小村落,叫刘葛。"
他恍然大悟,伸手握住我放于马脸上的手,低语道:"好个聪明的晏殊。"
我抬头望了望天边那颗自云端处欲挤出来的太阳,红彤彤的竟如人半梦半醒的眼睛。
"走吧。"我语带呜咽低声催促,那人紧搂住我低头一吻,然后飞身上马,率领那几人背着太阳,悄无声息的向天边奔去。
我一拍手掌,对静静站于我身后的周允乾说道:"好了。就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了,再没有后顾之忧。"
周允乾手握扇子,忧心冲冲道:"只是,众人一走,恐怕宇文留璃会把所有怒气发到殊儿一人身上,那你岂不是更危险。"
我撇了撇嘴道:"那又如何?等他想再有举动,锦月早已派大兵进入东营镇,压住他的东陵关,到时消息传过来,谅他也不敢善动咱们。"
昨日便和东方禹商量好的,从目前形势来看,陵国落出的可能性最大。而宇文留璃这几年就不安生,早已经有了蠢蠢欲动的势头,估计一个不留神,在这次诗赛上,就会发难的,投毒之事只是前兆罢了。
立章大陆和平我多年,大多数人都崇文避武,且又有互不侵犯条约作保障,近百年都再没有过战争,因此,思想上难免麻痹大意,防范意识非常淡薄。定想不到会出来个心怀叵测的小人宇文留璃。
因此,洛陵两国重要人物几乎都在他的地盘上,又都无防犯之心,若他发难,很难逃脱出去。所以,趁宇文留璃还没出有反应过来,我叫东方禹赶快带着种淼,乔装改扮出城回国。再以大兵进驻洛国边赛小镇东营镇,压住他的西边门户东陵关,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而在东方禹来的前一天,趁诗赛正是紧张之机,我已经悄悄安排廖宗美带着杨其申等几名不太引人注意的大臣出了戬充城,叫几名侍卫假扮他们入住驿馆......
东方禹很吃惊我会有如此见识,整整缠了我一夜......依他话讲,原来我这张白纸竟是张无字天书。
我却只有苦笑的份--事关身家性命,哪个不为自己打算。而且这世上最难猜测的便是人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悄悄潜回驿馆,洗漱完毕,与周允乾、徐纪道一起朝太德大殿走去。走到殿门口,忽然风声一紧,怀里撞进个人来,低头定睛看了,绝代风华的一张清冷面容。
"怎么了,留琉?"我连忙把他扶起来,惊诧问道。
"弟弟、弟弟......暗中派了许多高手,去......去伏击你的洛王了。"何时见过如此慌乱的青竹公子,他呼吸急促、紧抓住我的手微微颤抖。
天那。我与周允乾、徐纪道齐齐颜色大变。
呆立片刻,我稍定心魂,猛回头叫道:"齐风、二哥,速去支援皇上。"
齐风下巴一抬,道:"不。"
我冷然笑道:"什么时候了。我早知道你是皇上的人,再不去,我就再不要你。"
齐风面色苍白,嘴角抽搐两下,终没有说话,深施一礼,大鹏展翅般飞掠出去。
二哥吃惊的望向齐风掠走的背影,一把抓住我的手道:"殊儿,二哥留下来保护你。"
"皇上要紧,哥,你就听我一句吧。"我压低声音道,"若他出事,我们就全完了,而且我这里还有表兄和那些侍卫不是。"
二哥见我如此,神色凄然,一把带我入怀里道:"傻殊儿呀。"说完,推开我也朝齐风的方向掠了出去。
"傻瓜,你如此明目张胆的跑来报信,你弟弟还不知道会怎么罚你呢。"我强自说笑着,揽着面色惨白的宇文留琉往大殿里走。而我知道,自己的脸色,未必有他好看。
"放心,如今赛事只剩我一人,他定是不敢动我。"青竹公子无力的靠在我身上,稍微合起那双清冷眸子稍作歇息。
紧随其后的周允乾,忽然悠悠道:"怕是要变天了......"
我无言以对,亦有些六神无主--虽然早知道自己的驿馆乃众矢之地,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有人察觉,只是没想到这个宇文留璃如此警觉,竟这么快就发现了东方禹的行迹。但愿、但愿上天保佑锦月平安无事。
想于此,不由闭眼长叹。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玉佛不行大师白衣如雪,带领一班僧众缓缓进得殿来。紧跟其后的肖佩旬和诗圣任肖祯面色凝重。
我扶着青竹公子,扭身朝他一笑,道:"大师身体可安好?"
玉佛又手合十,轻轻点头,然后波澜不惊的眉目一闪,道:"怕是时间不多了。"
好个警觉玉佛。我黯然道:"大师,这赛事......"
肖佩旬轻皱秀眉,缓缓道:"这赛事是一定要比下去的,否则,无论我们是否能够平安离开,宇文留璃都会以我们两国弃权为由,要胁大师判陵国胜出的。"
玉佛垂下双睫,口呼:"阿弥陀佛。"
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昨日送于你的消息可曾收到?"
那人含笑点头道:"多谢殊儿提醒,姐姐已随任翼他们起程了。"
我笑,衣袖一展道:"那么,咱们就把这诗赛进行到底吧。诸位可千万别留面子哦。大师请!"
"阿弥陀佛......"
情不思量自难忘
巨大宫殿中空空荡荡,只剩下我们这六位考生,寂静中凝结着一股悲壮气息。
玉佛忽然佛面一展,笑了起来。那笑竟若如来西来,佛光普照,照得大家心头一暖,整个心身顿时轻松下来。
"阿弥陀佛,自来处来,自去处去,万世轮回,各有因果......诸位施主,请等闲视之吧。"
众人也跟着笑了,弓身称是。
玉佛嘴角沁笑,接着道:"不行记得第一天开试时,是以生离为诗眼,今日善始善终,诗眼就定为死别吧。"
众人相对苦笑,心道:不行此题,到真应了这景儿。
我望向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陵国阵营的宇文留琉,道:"可还好?"
那人早已恢复常态,冷然望我,"还怕你不成,放马过来。"
说罢,提起笔来,洒脱如虹......
或者真是心静自然明。大家实力相当,只一柱香的功夫,便都书就而成,纷纷站起,交由不行大师。
玉佛大师笑道:"为了公平,大家当场互评。晏国师乃前场头筹,就自晏国师开始吧。"
我咧嘴一笑,道:"既然如此,就先听晏殊此首《金缕曲》。"说罢,扫视一眼大家,调整容颜婉转轻吟:"
此曲悠然起。刹时间,阵阵波澜,漫延心底。
可是前缘如织网,吞噬痴迷自己。无需躲、无需逃避。
总道多情浓如蜜,却怎么、相思犀如匕。每一刺、深深里。
灵魂应在身先死。料今生、人间天上,天涯咫尺。
春夏秋冬飞侯鸟,三载匆匆复始。温柔事,温柔如你。
曾言共挽同心结,若有缘、寻君在来世。旧容貌,旧名字!
读罢,慨然!东方禹,非我失言,生死有命,若有来生,定还你三年待我温柔如蜜之情。
全场沉默一片......
半天,诗圣才捋须道:"晏国师之作,不枝不曼,清雅如风,异峰每每于意尽处回转突起。如此空灵玉润的风骨,怕是在场诸人皆不能够。老朽之作,不说也罢。"
众人纷纷点头赞成,宇文留琉更是流目闪动,点着手指道:"此人不知道哪个世界来的,嗟出去!"
我苦笑,可不就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只是命苦,又要归处......
肖佩旬淡笑如旧,上前一步道:"殊儿之才,世人皆知。连师父都如此推崇,佩旬自是无话可说。但机会难道,还是想把拙作读与诸位一评。"
我笑,"好饭,都在后头。"大家皆笑。
肖佩旬紫袖一负,轻轻吟哦道:"人寂寂,地北天南空自忆,归舟江上闻清笛。
春来冬去无痕迹。今宵后,相思化作千山碧。"
说罢,望向我道:"殊儿,答应过要陪你天涯海角,怕是要失言了。"
我摇头,"天上人间,何处不消魂?"c
宇文留琉点头,道:"策王此作,到有四两拨千斤之妙。"
任肖祯摇了摇头,"比之晏国师的浓郁清感,未免单薄了些。"
肖佩旬笑道:"这本就自殊儿处学来,从根本上就输了......"
话未说完,忽然咣啷一声,殿门大开,宇文留璃率一队金革铁甲,带着金属气息和杀气地,如潮水般涌了进来。瞬时把我们团团围于正中。而门外依稀能听到打斗之声。
两国带来的那些侍卫,怕是完了......
众人泰然自若,依旧望向沉静于诗稿的不行大师。只有周允乾和肖佩旬不动声色的稍稍往我跟前挪了几步。
宇文留琉青袂波荡,唰得站起来,碧肘一指,"宇文留璃,你待怎样?"
"哟,哥哥,你又待怎样?还不过来,小心他们伤了你。"宇文留璃向他哥哥伸出手来,笑嘻嘻地唤道。
徐纪道变色道:"宇文留琉,你--"
"哥哥,快些过来。朕要好好谢你。若非你赶着报信,晏国师的那两位绝顶侍卫怎么会轻易离开?而我又怎么能轻易就闯进来?"
"宇文留璃,你、你......"宇文留琉面色苍白,清泠泠的目光扫向大家,一顿足道:"可是不信我?" 见众人都以审视的目光望他,面色瞬时绝然,狠狠向一根粗壮柱子撞去。
我大惊,快速扑过去抱住他的细腰,叫道:"万万不可,晏殊信你。"
他凄然望我,我再点头,"晏殊信你,真的信你。留琉。"
他靠在我怀中,哇得一声哭出声来。
我翻眼望向宇文留璃,讥笑道:"你这离间计演得忒差,我在三岁时就玩过了。"
宇文留璃原本脸色就不怎么好,这下更青了,"哪又如何,今日可是由不得你们。"
说罢,就要开口下令......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只听一声宛如天赖的佛号响起,一直垂目审度诗稿的玉佛缓缓抬起头来,望都不望宇文遛璃一眼,淡淡道:"不行已经读罢所有诗稿,再根据诸位施主所评,现公布赛事结果,诸位施主但请细听。"
波波威仪自周身上下若万箭翻腾,无形射出......
宇文留璃慑于玉佛的沉稳威严,铁青着脸把停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放下。
"词之真切,在神不在貌。晏国师之作,语调高洁、灵雅,且极负才情,得头筹。任施主之作次之,之后排名为周施主、策王陛下、徐施主,而文王殿下纸上未落一字,落出。"
众人哗然。宇文留璃更是面色大变,面露凶光道:"哥哥,你好!你好!"
而自我怀中站起来的宇文留琉,冷笑不语。纤细身体却如风摆杨柳,轻轻颤动着。我大悲--兄弟反目成仇,他心内将是何等凄苦......
玉佛不为所动,接着宣判:"故此次诗赛,洛国胜出,策国次之,陵国败。依三国约定,陵国每年交赋税三成于洛、策两国,策国每年交赋税一成于洛国。阿弥陀佛,诗赛功成圆满,诸位施主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