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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尘埃外——by杜水水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3-19

楼阁内并没有想象的异味,清新非常,只是没有灯光。了凡拉我在一扇巨大的博古架前停了下来。伸手摸索半天,忽然轰的一声,博古架缓缓朝两边退开。

我眼睛微微闭了闭,随他进入,眼前一清,只见是一间小密室。布置的典雅干净,石桌茶具应有尽有,靠左边的墙壁处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照的室内晶亮晶亮。
地上满满的铺着厚毡,桌上有鸟形烛台两个,上面红烛还残留着红色泪痕,烛台底下,是一本未看完的书--显然,有人不久前还曾经来过。三面墙壁挂着锦画,凹洞里陈列着石雕饰品。
密室虽小,却显尽华贵凝重。而其中最突出的地方,却是最里面的一排放满书籍的镶贝紫檀书架。

我站于密室内有些微微发愣,了凡一扶我手臂,加重语气道:"书。"
似有条线牵着我,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走过去,望着那些散发着脉脉书香的线装书籍,颤抖着双手任意抽出一本。只一眼,我便紧紧闭上眼睛,再不想看它--
《唐诗一百首》!它的的尾页处,赫然还有我为纪念首版而亲手题上的书跋!

原来,原来我的首版《诗词歌赋全集》,竟全在这里。可是沉睡了两余年?不、不是,那个人定是经常来看的,怪不得他对长恨歌等诗词出口成章。
记得,后来翻印这些书时,《唐诗一百首》和《宋词一百首》却是没有翻印的,东方禹的借口是以妨外传......如今想来,他只是想把最精华的部分掌握在自己手里,掌握在皇室手里罢了......
我不可自抑的轻轻笑了起来--原来,一场火,只是一场梦而已。梦醒后,书还是原来那书,人还是原来那人,只是、只是,那心呢,可还是原来那心么?

我把那书摔在桌上,回头狠狠问他:"又如何?"
那场大火迫得我大病一场,又如何?
那场大火迫得我差一些心灰意冷,又如何?
那场大火迫得周允乾远使陵国,让我与他的情意付之一炬,又如何?
那场大火、那场大火烧得三国皆惊,互相猜疑,互相抵防,明争暗斗......又如何?
那场大火烧得宇文留璃机关算尽、背信弃义......又如何?
那场大火惹得肖佩旬......频频出现洛国......又如何?
......
东方禹,你好厉害!
我浑身颤抖到一处。

了凡被我瞪得后退一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雾非雾,花非花,晏国师,您觉悟吧。"
"好,好,为了让我当这个破和尚,你们不惜如此迫我,是么?"我拍案责问他。
他摇头不语,伸手点了我的哑穴,低声道:"对不起,晏国师。莫出声,了凡再带你看一样东西。"

再一个去处么?好呀,好呀,我到要看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刺激我?
感觉到浓重的疲倦,象潮水一样涌上来,不可抵御。
我软软的伏在他怀里,随他抱我出去。

"晏国师......你、你没事吧?"了凡担心的低声问我,我笑......我的书又回来了不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眨眨眼睛,再低语:"到了。"
此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双面刺绣的四季屏风后面。而明亮的烛火,透过屏风,温温地泄了过来。
我从屏风的缝隙处往外看去,不觉又笑了--
只见已经故去多日的种皇后,秀丽端庄的坐于华贵坐榻上,正一针一针绣着并游鸳鸯。而小京云支着胖胖的小肉脸,心满意足的打着嗑睡。

可是、可是连这天真孩子都在骗我的吗?那日里,他哭得如此凄惨,也是假的?
我不禁再次闭上眼睛。抬手抹了一下脸,有些湿渍从手心中滴落......

"好了,回榻上睡去吧。"柔柔的声音带着宠溺传了过来。
"不嘛,我要再陪母后一会儿。"被宠溺的孩子撒娇道。
"越来越不成样子,小心你父皇回来后罚你。"
"才不会呢,父皇喜欢京云的紧。母后,就让孩儿陪您吧,我怕您又一不小心消失掉。"
"母后知道这次吓到皇儿了。你还小,等你长大了,自会知道你父皇的良苦用心。"
"可是,晏殊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你们也不告诉他?我看他好伤心呢。"小京云天真地问出我想知道的原因。
"傻孩子,若被他知道,他怎么会如此用心为你父皇做事?"柔柔的声音,却如铁锺般一锺锤在心头。
我低头苦笑,原来,自己枉为世两回,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傻子。"叭哒"一声,袖口处一滴水渍慢慢晕开,然后两滴、三滴......

"你们欺负他!晏殊是好人,陪我玩,还教我好多东西。"连小孩子都知道感恩,可某些大人,却再不懂这个道理。
"放肆!你父皇的事,岂容你如此乱说。"
静了一会儿,慢慢传来小京云的抽噎声,"母后,不要生气,孩儿再也不敢了。"
"好了,好了,母后不怪你。彩霞,服侍太子殿下休息。"

我回头望向了凡。他不言不语的点开我的穴道。
我轻声笑道:"两个大男人,老呆在人家后宫也不象个样子,我们也回去休息吧。"
了凡默默望我一眼,小心翼翼抱起我掠出窗外。
把整个脸埋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忽然,感觉不到了凡的动作了。抬头望去,正对上一张阴阳相间的脸。
"好久不见,齐大人。"我笑着与他打招呼。
阴阳脸上依旧如从前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只一双漆黑的眼睛莫名的盯着我。半天,沙哑嗓音响起:"走吧。"说罢,与我们擦肩而过,往相反的地方走去。
已经走出好远,我才看清,他身上穿得,是御前二品带刀侍卫官服......

"这家伙,升官了都不知道请喝酒,小气!"我傻笑道,拍拍身下坐骑,"走吧。"
了凡再不哼声,云朵般飘向宫外。



无为有处有还无

夜风拂面,忽然想起佛说:随风而至,随风而逝。
我也想随风而至,随风而逝,可惜,只有一种孤独陪伴着我。
禅意的孤独是一个人的圆满,一个人的圆满也是一种快乐。
可惜,我的寂寞没有圆满,也没有快乐。因为我还有肥肥的娘要牵挂。

低声求了凡,"就看一眼,好不好?"
了凡沉吟不语,半天才道:"只一眼。"
我含笑点头。

烟波湖上,依旧杨柳依依,虽是冬季,细细的枝缕随风摇摆成温柔的弧度。而那艘承载过欢乐和幽伤的小游船,寂寞的停靠在岸边,述说着往事如昨。顺着烟波湖畔,伴着烟波如海一路飘过,前面就是烟波殿的正堂。

一熄灯光摇晃。
飘近了,看到肥肥的娘在灯下做鞋子,而晏老爹,守着算盘劈里啪啦的算着帐。
灯光如豆,却温暖如炉,暖得我的心越见敞亮,暖得我的眼睛,慢慢渗出水来......

"哎哟!"肥肥的娘一声叫唤,吸着手指放下手中的鞋,"我说孩子他爹,最近我这心里老是不安生,也不知道殊儿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晏老爹坐过来安慰她,"殊儿自小便是有福气的,定不会有事。放心吧,小桑。"

"老二回来后,再不提陵国诗赛的事,我总觉得他在瞒咱们什么。"肥肥的娘忽然揪着衣角,开始抹起泪来,"他虽是丢了一条手臂,毕竟见到人了。可殊儿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这心那,油煎的一样。"
我的头轰的一声,丢了一条手臂?目光流转,瞪向了凡,了凡低声道:"那日去救洛王,受的伤。右臂。"
我又一闭眼睛,那二哥岂不是再不能用剑了?从此后,江湖中再没有什么长虹剑客!
都是为我,若当日不执意叫他去就好了。东方禹心机过人,何用他人担心,他敢冒然去陵国,定是做好万全准备的。

再不忍呆下去,怕一个不小心哭出声来。
让了凡抱着走进自己的书房,见里面罗帐慢挑,灯火通明,案明几净。那些平时喜欢的书籍,还明明白白摆在走时的位置。
强忍心内阵阵抽痛,略一沉吟,提笔写了几行字:殊儿一切皆好!时局动荡,请爹携全家远避隐蔽山庄--晏殊叩拜。
虽然以前东方禹承诺过不会伤害我的家人,可是,如今他的所作所为,还让我如何再相信他。无论是谁,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当我们飘出烟波殿时,只见二哥飘荡着一支空荡荡的袖子急奔出来四处张望,而左手中紧紧握着墨迹未干的一张书笺......
"殊儿--"

我闭上双目,任泪水在清风里纷飞成漫天的花雨......

回到客栈,已过午夜,靠在床沿边,面无表情的望向了凡,"如今,该去的也去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玉佛还要你怎样?"
了凡站于房间正中,双手合十道:"主持并无它意,只是让晏国师明白,事事尘埃,无心无尘!"
我冷笑,"你家主持就不怕我这心灰飞烟灭么?"
某僧低头不语。

"如今可以说了吧,目前形势如何?"我舒了一口气,背对了凡望向窗外。
星空依旧浩荡,闪烁着宁静而安然的光芒,此时正是人类双栖双息、最安宁幸福时刻,我却在这里百转回肠、陷入自我煎熬......想想,值么?

"陵王现被囚于悠然山崖底,文王登基。"他望我一眼,见我无反映,接着说,"洛王已攻入戬充城。策王么,依旧毫无动作。"
我忽然笑了,玉佛的弟子真是了不得,只短短三句话,便把个天下局势说了个一清二楚!
很好!很好!
要么是做了皇帝,要么是雄霸天下,要么是坐壁观枫、得渔翁之利。我这些熟人,还真是个个都出息的紧呢。
只有那个笑面虎混得差了些,不仅丢掉一只眼睛,居然还被囚起来了......囚起来了么?

"你家主持什么时候介入的?"我猛回身问道。
悠然寺兼顾三国仲裁,天下大乱,焉有他不介入之理?

"阿弥陀佛,早在诗赛最后一日,我们不就已经介入了么。"了凡低首道,"那日救晏国师,共派了寺中惩戒院三十六位弟子。救您回来之时,顺便带回了陵王。"
"三国可是与悠然寺早有约定?"我再问。若无条约约束,玉佛治不了那陵王。
了凡点头,"早在两百多年之前,本寺第一任主持曾为三国免去过一场天大灾难。后来为保天下永世太平,三国签定不互侵犯条约。而我寺充任监国,有监督奖惩之大权。平日无事则罢,若有一国违约,必惩之。"
我奇怪道:"既有此权力,为何还容许东方禹一路东征,侵入陵国?"

"阿弥陀佛。"了凡欲言又止,见我盯他不放,才道,"洛王是以救国师、惩判逆者为由出兵的。玉佛曾派出过三道停战佛旨给洛王,洛王却道:国师尚在陵国,如何停战?"
原来,直到最后,我还有如此利用价值。不由再笑,"玉佛把我交出不就是了。"

"晏国师早晚是悠然寺之人,如何能任人拿来作筹码,再者,"他望我一眼,不忍道,"洛王怕是早知您在悠然山了,即使放您回去,也不会使之停战。若非如此,当初他就不会派您出使陵国了。"
我扶住额头,忍不住呵呵低笑了起来--是呀,自己真是太自作多情了些。他明知山有虎,不是依旧派我这无用书生,偏向虎山行了吗?我还在奢望什么......



我方唱罢谁登场
朝阳金照,我们迎着冉冉东日,再次坐上大雕,来时惬意早已荡然无存!
斜靠在了凡怀里,于微风里,被阳交照得眼前金花乱舞,不由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睡梦中,金盔金甲、横刀立马之人,威武如天神临世,细眸轻笑道:"殊儿,谢你助我一统天下!"
我惊喜着向那人怀中扑去,那人却竖眉冷对,刀光闪着晶莹流华,骇然劈来......

"殊儿--"
"殊儿--"
"晏殊--"
真真的几声惊呼,惊得我一身冷汗。
自了凡怀里疲惫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已身在陵国太德大殿正中。而巨型神雕正盘旋着巨大飞翼,从大敞四开的殿顶,长啸着直冲向云宵。
大殿上,该来的人全都到齐,齐压压望向坐神雕突然而至的我。
只是,没有周允乾。心内微微一颤--他,怎么没来?

东方禹露出微微喜色,道:"殊儿。"他站起身来,蓦然抱过我,道:"怎么今日才到?"
我呆呆任他搂住,平生第一次有了转身逃跑的冲动,半晌才垂了目,道:"应该不晚吧。"
不待他说话,忽然笑道:"恭喜皇上攻入陵京。皇上霸业已成一半......还有什么,是晏殊能做的吗?晏殊定会鼎力助。"

周围是静寂的沈默,刚才吹过的风,似乎一瞬间凝固起来,直直坠于大殿之中。
我淡淡笑着推开他,转身便走。才迈了一步,肩头突然被狠狠扳住。
低低的声音响起,道:"什么意思?"

有力的五指,紧扣入肉,简直要掐碎我的骨头。可肩上的痛再剧烈,也盖不过内心的空落,我一指一指掰开他的手,挑眉道:"皇上怎么不问问,晏殊从何处而来?"
他声音微微变调,直直问道:"何处?"

我流转清光,自众人面上扫过,见宇文留琉一身明黄衣服,把个清雅之人染了一抹俗气,而清冷冷的眸子正朝我频睇关怀。他旁边,幽兰依旧般的人儿,眼内无波,面无表情的看向这边。
我呵呵低笑,回头望向东方禹,轻轻吐出"栖凤宫"三字。见那人面色骇变,心情不由变得更好了些。

不再看他,缓缓走到玉佛面前,拱手道:"多谢主持赐晏殊洛国一游!"
玉佛清光在我面上仔细寻觅一番后,才淡淡道:"一路辛苦,阿弥陀佛。"
相对无语,我学那肖佩旬,面无表情的转身站于玉佛身后。

东方禹继续变色,沉声道:"殊儿,过来!"见我不动,冷笑一声,道:"可别忘了,你还是洛国国师。"
我依旧面无表情:"皇上好象忘了,晏殊与洛国只有三年之约,如今,期限应是早就到了吧?"
他大怒,"晏殊,莫太过分!自从识得你之後,我、我、我洛国一心一意待你......如今你却视若弃履!不怕世人耻笑你背信忘义么?"

我苦笑连连,混到如今,我却成了那背信忘义之人,这世道,还真是颠倒是非呢。无心与他辩解, 半晌开了疲惫的嗓子,轻声道:"抱歉。"
一阵低低的笑声从他腹内发出,他身形一闪,竟到我面前,"好一个抱歉,你想走,也看朕愿不愿意!"

肩上突然一股强大疼痛涌进,封锁处处经脉。我浑身一软,便倒在他怀里,他抱起我就欲走。
一直不动声色的玉佛,忽然反手扣来......双方交手数招,等我再能动作时,已经又站于玉佛身后,就好似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从来都不曾有过。
而在场诸人,都连连变换脸色......

宇文留琉上前一步道:"洛王陛下,既然晏殊不愿再回去,你又何必再迫他。"
东方禹捂住胸口连连喘息,半天,才冷笑道:"若不迫他,难道任他爬上陵王陛下的床么?"
"你、你......"宇文留琉面色苍白,再说不出话来。

"阿弥陀佛!"玉佛流波环视一转,威信开口道,"今日聚三王到此,乃为三国战事,其他事情,到此为止。"
见众人低头不语,再道:"阿弥陀佛,善因善果,恶因恶果!宇文留璃妄自破坏三国合约,义图谋乱,草奸人命数条,又善动私刑,囚禁洛国国师。数罪并罚,本座罚他面壁思过十年,现已被押于悠然山崖底。诸王有异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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