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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祥之局——by半分堂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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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事拗不过李嘉祥,只好安排人准备马车。李嘉祥上了车,就说:"去江府,就是最有钱的那个。"

  车行了一会儿,忽然停下来,李嘉祥还奇怪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掀帘一看还在半路上,问:"怎么停下来了?"

  赶车的侍从说:"公子,不知怎么的,车突然坏了。"

  李嘉祥下车一看,也没看出坏在哪里,但是车轮就是好像卡住了一样死活不动。

  "靠!这叫什么事!"李嘉祥郁闷了一下,说:"算了,我走过去。"

  他心里着急,也不等侍从跟上,就自己一个人往前走。

  走出去不多远,忽然旁边驶过来一辆马车。车身朴素,毫不起眼,一个灰衣人驾着车,为了挡风雪,这人压低了斗笠,也看不出面目来。

  这时马车停在李嘉祥身边,车里人一掀车帘,说:"咦,李兄你怎么独自一人走在路上?"

  李嘉祥转头一看,原来是五皇子水晟洌,也意外了一下,说:"五殿下是你啊,真巧。车坏了,我急着要去我朋友家,所以就自己走路。"

  水晟洌说:"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罢。"

  李嘉祥不疑有他,说:"那好啊,多谢了。"

  水晟洌伸手把李嘉祥拉上马车,李嘉祥坐入车里,暗松一口气,且不说外面又是风又是雪冷的很,他现在的状况走路也实在有点不舒服。

  闻到水晟洌车里一股浓浓的薰香,说:"你车里怎么这么香?"

  水晟洌笑着说:"是么,我一直坐在车里反倒不觉着。"

  那熏香初时香味浓烈,但过了一会便果然闻着觉得味道转淡,李嘉祥不知不觉就心情放松,神智有些迷糊起来。

  水晟洌端坐在另一边,注视李嘉祥,见他目光涣散,忽然微微一笑,唤了一声:"李兄。"

  "嗯......"李嘉祥神情呆滞的应了一声。

  水晟洌仿佛自言自语一样的说:"半年前,三皇子带了大队人马围攻凌庄,将攻入庄内时,忽然琴音遥传,闻琴音者莫不失魂落魄,行动迟缓,停下了攻势。便是耽搁的片刻功夫,庄内诸人暴起,反杀出凌庄,令三皇子损兵折将......"

  李嘉祥愣愣的看着水晟洌。

  水晟洌接着说:"传说有一种武功绝学,名为摄魂之术,可借器乐控人心神,发挥到极处,威力无穷。不知李兄当时用的是不是这摄魂之术?"

  "是......"

  水晟洌又说:"这倒有些奇怪了,据说摄魂之术反噬凶猛,需内力修为极高者方可练成,但李兄并无丝毫内力,究竟是如何练成的呢?"

  李嘉祥如木偶一样,一字一字的说:"我师父说......我经脉和人不一样......我可以练......"

  水晟洌略一思索,说:"原来如此。"忽然凑近李嘉祥耳畔,低声说:"李兄,你去做件事好不好?"

  "好......"李嘉祥点了点头。

  "去给太子弹一首曲子。"水晟洌说。

  "好......"

  "你要用上摄魂之术,否则不是太子的对手。"水晟洌笑了笑。

  "好......"

  "然后......"水晟洌声音越发轻柔。

  "好......"

  不知不觉,马车已停下,水晟洌自垫下取出一具琴交在李嘉祥手中,说:"东宫到了,你进去吧。"

  李嘉祥接过琴,下了车,径直往东宫大门走去。

  只听见他机械的说:"李嘉祥求见太子殿下。"

  水晟洌坐在马车中,透过车帘缝隙注视李嘉祥走入东宫,随手熄了香炉。说:"他随身所带的匕首倒是件削铁如泥的宝物。便是他失败了,也是个刺杀未遂,与水祈苏总脱不了关系,这计划也可算成功一半。"

  "水晟澈定想不到这个丝毫不会武的琴君要行刺他,毫无防备之下,只怕在劫难逃。"低哑的嗓音自驾车人压低的斗笠下传来。

  水晟洌抚掌笑着说:"如此更妙不过。此次你这药加的果然有奇效。"

  驾车人冷笑说:"寻常的傀儡香功效独特,只是需得薰闻数日方能见效,但若添上我特制的新药,只消片刻便能发挥极效,可惜......"

  "可惜?"

  "可惜这样一来,药性过于霸道,做成的傀儡也只能派一次用处,不得长久。所以说,快有快的便利,慢也有慢的好处。"

  水晟洌大笑一声说:"仅一次便够了。回宫罢,本皇子还要好生招待左大人呢。"

  30

  太子东宫遇刺,匕首刺中心口,危在旦夕。

  祈帝为叛臣所害,亦是生死不明。

  一夕之间上京风云变色,左相锒铛入狱,便连安王水祈苏亦因为太子遇刺之事受到牵连,一时疲于应对。当此时机,五皇子挺身而出,代为摄政。朝堂上一连串权力交替变化之快令人眼花缭乱。但这外间的风起云涌与此时的李嘉祥倒好像显得有些不相干似的。

  李嘉祥浑浑噩噩了大半日,等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被关在幽暗阴冷的大牢中,身份已经赫然变成了刺杀太子的凶手。

  一直到江白来看他,他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隔着栏杆,李嘉祥拉着江白衣袖,惴惴不安的问:"小白,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看江白神色凝重,全然没有平日的从容随性,他心里也有不好的感觉。

  江白手指竖唇前,示意李嘉祥小声,说:"这里是天牢。"

  李嘉祥啊了一声,说:"我怎么会在天牢?你又是怎么来的?"

  江白身为祈帝暗使,自有特殊权力,悄悄进入天牢并不难。但他并不明说,只是问:"你为何会去东宫?"

  李嘉祥一阵莫名其妙,指着自己说:"我去东宫?"

  江白说:"你不但去了东宫,还行刺太子,现在澈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刺在他心口的匕首,便是师父给你的那把。"

  李嘉祥下意识一摸怀中,平日随身带的匕首果然不在,心里一惊,说:"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要杀太子?小白,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本来是要去找你的,可是当中......我也不知道怎么的,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他一着急,便有些语无伦次。

  江白皱起眉,问:"你不要急,我问你问题,你好好回答。"

  李嘉祥连忙点头。

  江白说:"你说你本来是要找我,为什么?"

  李嘉祥说:"水祈苏被皇帝关在宫里,管事派人打听不到消息,我怕他有危险,就想找你帮忙。"

  江白疑惑的说:"安王无恙,怎会被关在宫中?"略一思索,点头说:"我明白了,必是有人故布疑阵,寻了机会拖住安王,然后假传消息,再设法引你出来。我问你,你要找我帮忙,是不是有人提醒你的?"

  李嘉祥摸摸头,说:"这个......我没注意,好像是好像不是。"

  江白说:"罢了,结果已成,这细节暂且略过不谈。你出来以后,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李嘉祥说:"半路上马车坏了,我就想自己走路,然后遇到了五皇子的车。"

  江白沉声问:"五皇子?"

  李嘉祥说:"是啊,他说要送我一程,就让我上了马车,然后......然后......"

  "然后?"

  李嘉祥冥思苦想了半天,竟是一片空白,最后只好嗫喏的说:"我不记得了......难道我是睡着了?反正我醒过来就是在这里了。"

  江白默然许久,长叹一口气,说:"我明白了。此事是我太过疏忽,掉以轻心。我早就该提醒你莫与水晟洌接近。"

  李嘉祥不明所以的问:"到底是怎样的?为什么我会什么都不记得?"

  江白略略凑近李嘉祥,嗅了一嗅,说:"果然如此。你身上还残留了些傀儡香的味道。"

  李嘉祥抬起手闻了闻自己衣袖上的味道,说:"咦,这好像是五皇子车里的熏香味道。"当时车中香味浓烈,他自然记的清楚。又问:"什么是傀儡香?"

  江白说:"这是前朝皇室密药,可以控制人的心神,作用与摄魂之术相近。你错失的记忆,便是被傀儡香影响,丧失心神,受人所控,指使你去刺杀太子。据侍从说,当时你突然登门求见太子,太子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见了你。随后室内传来琴声......待侍从发现异状时,太子已受了重伤。只是有一事尚且奇怪,傀儡香需连续施用多日方可奏效,为何他能在片刻之间控制你?"

  李嘉祥愣了半天,说:"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控制我去刺杀太子?那个人是......"

  "五皇子水晟洌。"

  "这......"李嘉祥大受打击,真想不到水晟洌竟然这么坏,当初水祈苏说时他还不相信,现在想来还是自己太天真了。想了又想,说:"可是他就不怕我揭穿他才是真凶么?"

  江白冷笑一声,说:"你亲手将匕首插入太子心口,人证物证俱在,若把事情推说到那世人鲜闻的傀儡香上,只会被当作狡辩。五皇子如今代为摄政,你不过是一介平民,别人是相信他还是相信你?你若是揭发他,他反而还要说你是刻意诬陷,罪加一等。"

  李嘉祥听的呆住了,喃喃说:"怎么会这样?"

  江白又说:"就算有人相信你是无辜的,但受权势压迫也不得不闭口。这种事情自古便是如此。"

  李嘉祥颓丧的点点头,说:"有权就能指鹿为马。"

  江白说:"不但如此,如今水晟洌他还说你乃是受安王指使,行刺太子后再企图栽赃与他。"

  李嘉祥啊了一声,说:"那水祈苏他也被关起来了?"

  江白摇摇头,说:"你这时节还有功夫担心他?虽说众人皆知你与安王关系非常,但毕竟刺杀一事说是安王指使未得证据,以水祈苏之能,一时还不至于无法应对。倒是你,刺杀太子乃是诛九族的重罪。水晟洌为免夜长梦多,只怕不日便会定罪,下令处死你。"

  李嘉祥一哆嗦,害怕的拉着江白说:"小白,我好冤枉!你要救我啊,你那么厉害,一定要想办法救我啊!"

  江白看着他,叹口气说:"你先在此待几天,我再想想办法。"复又重重叹一口气,幽暗的火光下脸上流露出心思重重的神情。

  李嘉祥忽然想到,太子是江白的情人,现在被自己刺了一刀生死不明,江白心里一定很难过。不由十分愧疚的说:"小白,对不起......"

  江白低声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李嘉祥在牢中一连待了几日,好在大约水祈苏使了些手段,李嘉祥在牢里并未吃苦头,每日三餐管饱,觉得冷了,也有狱卒送来被褥,虽然远不及在安王府舒服,但在这天牢中已是极好的待遇了。

  这时情形特殊,水祈苏更不好随意来牢里看李嘉祥以落人口实,加之为了应付突变无比忙碌。过了五六日,方才寻了机会悄悄来牢中。

  李嘉祥看见水祈苏安然无恙,但还是忍不住拉着水祈苏问:"水祈苏,你没事吧?"

  水祈苏见李嘉祥脸色憔悴,知道他这几日必然不好过,伸手轻轻抚摸李嘉祥脸颊,说:"我没事,倒是你受苦了。"

  李嘉祥叹口气说:"小白都跟我说了,都怪我太笨,害了太子,还要连累你。"

  水祈苏摇头说:"错不在你。"他神色阴郁,显然是想到了水晟洌布局的一连串行动,又自责保护李嘉祥不力,心中极为懊恼。

  忍不住紧紧搂住李嘉祥。

  不等李嘉祥反应,忽然有人低声说:"两位好兴致,便在这天牢中还谈情说爱么?"

  李嘉祥抬头看见江白正站在敞开的栏门旁,一阵尴尬,慌忙伸手推开水祈苏。

  水祈苏虽然松开,但还是握着他的手,看向江白。

  只听见江白说:"五皇子不日便会定罪,安王殿下不救我这师兄么?"

  水祈苏一扬眉,反问他:"你能救左钟离与秦观月,难道便不救嘉祥?"

  江白淡然说:"若我不救呢?"

  水祈苏沉声说:"你不会不救。"

  江白说:"是么?他虽然是我师兄,但却害的澈性命垂危,我不向他出手报复已是看在同门一场的情份上,你觉得我会救他么?"

  水祈苏低头凝思片刻,抬头说:"江白,你这一番话若是说给别人听也许会令人相信,但本王知你甚深,你打的什么算盘本王心里明白。"

  江白袖中白玉金槿扇滑入掌心,唰的一声打开,半遮住脸,说:"哦?"

  水祈苏说:"你无非是想逼本王......"

  江白微微一笑,说:"江山与美人如何取舍,这个问题,我今日不妨再问安王殿下一次。"

  水祈苏说:"当日你与本王做两年之约,如今你是想毁约么?"

  江白说:"形势变幻,也不是我当日所能预料,但安王殿下既然知我甚深,便该明白我本来就是得了机会便要乘势而为之人。何况不过是小小一面金牌,安王殿下一年半后依然可以随意而为,也算不得江白毁约罢。"

  李嘉祥听的一头雾水,终于忍不住插嘴问:"什么金牌?"

  江白回答李嘉祥说:"先皇御赐给安王殿下的免死免罪金牌,若是用上这面金牌,你便可安然释放。"

  看向水祈苏,江白神色凝重,说:"安王殿下,难道到如今,他在你心中的分量仍比不过你问鼎天下的野心?江白不妨多言一句,你这般执着于皇位,究竟为的是什么呢?"

  李嘉祥只觉得水祈苏握着自己的手一紧,看他神色冷峻,忍住没有喊痛。过一会,水祈苏手劲才渐渐松了。

  只听见水祈苏叹了一声,说:"罢了。"

  江白脸上笑容重现,说:"如此再好不过,时间紧迫,还请安王殿下速速行动罢。"

  李嘉祥这时已明白水祈苏的决定,他等于是把自己的护命符用在了李嘉祥身上,忍不住心里百感交集。

  江白笑对他说:"师兄,安王殿下对你真心一片,你可要好好珍惜。"

  李嘉祥不由脸红了起来。

  水祈苏心中牵挂李嘉祥,自然办起事来雷厉风行。水晟洌虽然并不情愿,但想到这样一来水祈苏这个劲敌失了一张底牌,于他倒是件有利之事,相比之下杀不杀李嘉祥已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于是点头同意,代发圣旨。

  第二日午后,水祈苏便带着宦臣来宣旨释放李嘉祥。

  李嘉祥自天牢里出来,重见天日,看向水祈苏,又是愧疚又是高兴。

  愧疚的是觉得自己连累了水祈苏,高兴的却是知道水祈苏是真心待自己的。

  正好开口,忽然心口猛然剧烈刺痛起来,喉中一股腥甜热流涌上,张口便吐出一大口黑血,倒在水祈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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