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愣了下去。
南宫烨然依旧体贴："我此行是要南下参加武林大会，大概还有半月路程。如果你不嫌弃，可以与我同行，顺便去看看东湖美景，到时候再做打算，可好？"
我其实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身上又没带多少钱，前途还真是茫茫。偷偷打量了这个好脾气又热心的人几眼，我立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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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古代随便抓一个人就是大侠？我百思不得其解。
南宫家似乎是个在武林中举足轻重的角色，这从一路上各大客栈里掌柜小二甚至牵马的马夫对他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原以为只有Family Compact 才会snobby，没想到单纯弱智的古代人也会这样。恩，当然也不是所有古代人都弱智。
南宫烨然是个很温柔的人，既不打听我的身世，也不探寻我和栖凰山庄的关系，平时在路上也很关照我这个米虫。虽然我知道这世界上不会有免费的午餐，这个南宫家家主也决不是那种热心过头的脑残，但他一天不问我，我也懒得跟他说那些无聊的经历。
没有飞机火车的旅程按道理来说应该格外漫长，但是南宫烨然很体贴，在我露出无聊的表情时，他就开始讲起武林上的一些奇闻轶事，其实也就是一些武侠小说里常有的情节，但是不知怎的用它特有的清澈温柔的语调说出来就格外有意思，跟著心情就会愉悦起来。心情一好，我也会不自觉地讲些我听过的有教育意义古今皆宜的故事，两个人走走谈谈，时光如梭。
How time flies~!
时间，就是这麽飞的。
转眼间十天已经过去，伤也渐渐地好了。就在我快要把苏洺，夏维以及所有的一切都遗忘的时候，我和南宫烨然开始了冷战。
都说女人是祸水，这句话还真没说错。我和南宫烨然冷战的原因，就是因为一个女人。
恩，或许应该说是女孩。
其实那一天，如果没有我的一时好奇，这战也冷不起来。结果由於我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贩卖儿童，所以很自然地就冲上去围著那父女俩打转。
女孩瘦瘦小小的，大概不过十五岁，她父亲也是衣衫褴褛的一脸穷苦相。卖的价格也不高，也就是买一头骡子的价钱。我虽然觉得有些同情，但是口袋里一分钱也无，更不想给南宫烨然平添麻烦，於是看过了瘾就打算离开。
结果南宫烨然不知什麽时候走到我身边，打量我几眼就丢了几锭银子在地上。那老父亲看了又哭又笑，把女儿往南宫烨然身边一推就抹著眼泪收拾东西准备走人。那小女孩又像是得了被害妄想症似的大喊大叫好像她马上就要死了，拼命拽著父亲不松手。两个人就这麽拉拉扯扯了半天，南宫烨然估计也没想买那个女孩，於是就对那个父亲说了些话，意思大概就是人不要了钱你拿去。於是，父女俩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我和他的冷战也接近序幕。
待我和他一路无语地回到客栈，南宫烨然终於开口问我闷闷不乐的原因。我抬眼看著他无辜的表情，突然觉得很不公平。刚才的那个父亲，那个女孩，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包括我，为什麽不能拥有这种表情？为什麽只有他，他们，可以毫不在意地丢掉足以决定一个人命运的钱，然後又毫不在意地离去？为什麽有些人却不得不为那些钱牺牲亲情爱情甚至生命？
我说："你不应该让那个女孩和他父亲回去。"
他问："为什麽？"r
我说："那个女孩的父亲今後必定会再将她卖掉，却不知道下一个好心人是妓院老鸨还是富商老头？"
他说："怎麽会？他们是父女。那位父亲也是迫不得已才卖女儿的，如今有了钱，谁还会去做这种事？"
我说："人为了活著，可以作出许多常人不能想象的事情。出卖女儿，出卖妻子，甚至出卖自己。"
他说："晚照，难道你不信任亲情不信任爱情不信任友情麽？"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
第十一章
然後，冷战开始。
我其实并不是不想理他，只是不知道在那之後还能和他说些什麽。他也似乎也不知道该怎麽和我重新建立话题，於是两个人就相对无言的过了几天，最後还是南宫烨然先退了一步。
那还是前天的事，一个戏班子来到我和南宫烨然住的客栈唱戏。我也是因为第一次看到戏班演出觉得好奇便凑过去看。结果南宫烨然首次开口和我说话就是问我怎麽跟没见过唱戏似的，我猛然记起这小莫是个戏子，这举措也太奇怪了些。本来打算不理他，心里又想这人好不容易开口和自己说话就表明是想和好，路上又挺照顾我的，算是把能忍的都忍下来了，我总不能不给他面子吧。於是我就回答是因为看到那个弹琵琶的人想起了曾经喜欢的乐器。
南宫烨然很开心地接著问："你会弹琵琶？"
我也接著回答："不是琵琶，不过和琵琶长得很像。"
他到了两杯茶，然後在窗边小桌旁坐下："那是什麽样子的乐器？我还从来没见过。"
我跟著坐下，拿起一杯茶灌了进去："还真不好形容，不如我画张图给你看看。"
最後，冷战结束。
不过两天後，也就是今天，我和南宫烨然在离东湖，即武林大会的地点不到五天路程的一家客栈里，遇到了早就消失到苏洺掘地三尺也找不著的柳弄玉，只是他身边没有任虬或是小笑，他也易了容，但是标志性的红玉箫和特殊的气质还是让我一眼认出了他。
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没有注意到我，我也尽量把整个身子缩到南宫烨然身後，免得他看到我後受刺激再让我借尸还魂一次。
南宫烨然似乎注意到了他，走进酒馆後没有找个位置坐下，而是径直走向了柳弄玉。
我三步并作两步从南宫烨然身後闪出，赶在他向柳弄玉搭讪柳弄玉抬头前冲进了二楼的门口站著露出snobby微笑的小二的客房。
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後，南宫烨然就看似心情很好地推门而入，拿起我刚刚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
"晚照，你知道我刚才碰见谁了吗？"似乎很想引起我兴趣的样子。
"那个桌子上有支红玉箫的人？"我有些奇怪他的举动。
"嗯。"南宫烨然坐到我身边，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他叫柳弄玉，是朱雀族的人。你应该认识他吧？"他看著我，不，是盯著我。
我很诚实地点头。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不过又似乎想起了什麽似的没有发表他的疑问，继续说道："他这次肯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决定要助我一臂之力。看来上次他和任虬在苏洺那里吃的亏不少。"
我暗暗心惊，终於知道为什麽他要告诉我这件事，也知道在继续听下去，不，是在继续留下去是不明智的。於是我唰的一下站起来，一边说："今日多谢南宫兄照顾，在下家里有急事，先走一步了。"一边匆匆往门口闪。
不知道为什麽，每次我想离开某地，都会有人抓住我不放好像很舍不得我似的。南宫烨然把我来了回来，顺便拉到了他怀里，轻轻地在我耳边说："柳弄玉刚才以交出你做为让他帮我打击苏洺的条件，不过我拒绝了。晚照，你知道为什麽吗？"
我身体立刻僵硬。
他将我搂紧，继续轻轻地说："晚照，我似乎，喜欢上你了。"
My God. 我就知道。奶奶的，老子明明不是同性恋却怎麽老是碰上这种事情？！而且我长得又不是很好看，确切说是很一般，为什麽我遇上的所有的同性恋都这麽饥不择食啊？
虽然，我并不讨厌这个温温和和的人。虽然，这个男人在我眼中是个值得去喜欢的人。但是，我从没有过喜欢一个男人的想法。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好，只能僵在他怀里等他开口。
南宫烨然自嘲一笑："我知道我和苏洺没有办法比，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会时时刻刻保护你，关心你，不会让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我绞尽脑汁，终於开口："你知道我是苏洺的人，为什麽要喜欢我？"
他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或许那天在森林里看到你时，就喜欢上你了。你有一种很奇怪的气质，或许你自己没有察觉，但是我觉得你跟别人都很不一样，这从你说话的语气内容都感觉得出来，或许我就是为你这种独特性所吸引的吧。"
金老爹说过，真正的爱情只有青梅竹马和一见锺情。这下倒好，我碰上了一个。
其实南宫烨然这人除了长得一般也是在挑不出什麽毛病，比那个苏洺更是要好了不知多少倍，如果我是个女的我倒追也要把他追到手。可是问题是，我活著二十多年来还真没和男人有过超越友情的交集，苏洺的行为也给我留下了对这个群体不好的印象。
可是，眼前这个人和苏洺不一样，他温柔体贴，有侠义之风，一路上也很关心照顾我，实在是难以用对待苏洺的态度去对待他。
我纠结许久，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回应。
"对了，快下午了，你肚子饿不饿？我去叫小二送点吃的。"他见我没有反应，只是笑笑便将我放了下来，"千万不要出去，柳弄玉看在我面子上不会贸然出手，但是你若和我分开就不好说了。"
南宫烨然总是体贴地让人觉得愧疚。可能只是出於对他的同情，但是我此时的确是动摇了一下，狠狠地动摇了一下。我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干净利落地拒绝他，甚至模棱两可地拒绝他也不行。
看著他把我喜欢吃的东西一样样告诉门口的小二，我想起Fox曾给我讲的话。测试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有很多种方法，其中一种就是看他是否记得住你喜欢吃的东西。我从未告诉过南宫烨然我喜欢吃些什麽，但是他却像是早就知道并且十分熟悉似的。这是不是可以证明，他真的是喜欢我的？
我很清楚小莫的身体对任何男人而言都不具有吸引力，我的个性也不算是善解人意那一类型，更何况我身无长物，没有什麽值得觊觎的东西，有人会喜欢我也的确出乎意料。 南宫烨然虽然相貌一般，但背景显赫，性格一流，对人关心体贴，模范情人中的代表。他这样的人会喜欢上我这样的人，除了脑子进水，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我站著一动不动，满脑子一片混乱。直到南宫烨然走到我身边，将小二神速般送上楼来的菜摆在小桌上，温柔地笑著叫我回神吃饭时，我猛然意识到，我似乎也有一点点喜欢上他了。
第十二章
什麽是爱情，我从来都没有弄明白过。
曾以为父亲和母亲之间是有爱情的，但是一个没有母亲漂亮温柔只是身为父亲上司女儿的女人就让父亲毫不留念地离开。从那时起，母亲就反复地告诉我，这世上没有爱情，只有欺骗。我自然明白这是母亲偏激的想法，但也能体会到所谓爱情的脆弱与虚幻，让我对这个词有种莫名的不信任。
结果今天，有个人对我说他喜欢我。
我，也鬼使神差地有点喜欢上他。
不，我并不确定这就是喜欢。说不定，这只是依赖？
其实只要有人关心我，我就会不自觉地依赖他，这是我在母亲去世之後就养成的毛病。南宫烨然一路上那麽照顾我，我依赖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但是在过去，我同样也依赖著Kurt，Fox，Roy他们，为什麽我会觉得他和他们都不一样？
就如同，他给我一种像母亲的感觉。
我有些茫然地看著他，看著他把筷子塞进我手里，看著他拉著我坐下，看著他往我碗里夹菜，看著他笑著催我吃饭，看著他脸色突然一变，拉著我往後疾退。
我猛地回过神来，只听"砰"的一声，质量还算好的木门变成飞灰，柳弄玉手持玉箫站在门口，对著南宫烨然喊道："南宫，我看在你的份上不想动手，但是你若执意要将那个贱人留在身边，就别怪我替南宫越教训你这个不孝的儿子。"
南宫烨然将我护在身後，冷笑回问："我自问没有对不起先父的地方，你若是想动手我也愿意奉陪，只希望你不要伤及无辜。"
"无辜？"柳弄玉狠狠瞪著我，"这个贱人出卖了所有的朱雀人，出卖了养他整整十六年的任虬！就为了一个和他上过几次床的‘王爷'！这种人也能叫做无辜？！南宫烨然，你就这麽喜欢捡这种既无姿色又忘恩负义的别人穿过的破鞋？"
南宫烨然气急正欲反驳，却不知道该反驳些什麽。我看著他脸上的表情，心里闪过一丝愤怒，也不顾自己小命，大声回敬道："众所周知朱雀族人明豔若凤，最差也是中上之姿。在下算是有自知之明，还没有自负到凭此等容貌也能自己归到朱雀人中的地步，那麽有何来出卖朱雀一说？任虬养我长大，待我甚好我都知道，但也不过是想利用我来控制苏洺他们罢了。後来你们得知我不是神子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船上自己逃走，说到底，你们只是把我当作一枚棋子，没用了就丢掉，这到底是谁更过分你自己心里清楚！"
南宫烨然一脸讶异，看来他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内情。柳弄玉握著玉箫的手甚至开始颤抖，他一言不发，几秒锺後，又突然发狂似的冲向我们。
南宫烨然担心不会武功的我受伤，於是处处小心地护著我。虽然我对功夫一窍不通，但是经过上次追夏舫一战我也看得出来柳弄玉算是高手中的高手，南宫烨然故然是个来头不小的领导级人物，不过多了我这麽个累赘就算想放开手来打也力不从心。
柳弄玉似乎是真的生气了，招招杀气迎面而至。南宫烨然有时躲闪不及，淡青色的长衫就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若是再深几分，大概就要见血了。看著他搂著我左闪闪右躲躲的狼狈样子，我就觉得一阵难过。这麽温柔潇洒的一个人，如今却要为了一个戏子如此憋气，真是不值得。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南宫烨然就显得有些不支。柳弄玉看准南宫烨然处处护著我，总是对我出手。南宫烨然片刻疏忽，那支玉箫就如灵蛇般钻进空子，向我刺来。南宫烨然拦他不及，却是硬生生地挡在我面前。眼看那箫前的三寸白刃就要伤到他，我情急之下，朝柳弄玉大喊："柳弄玉，你难道不怕杀了南宫烨然就少了一股帮你犯上作乱的力量吗？"
柳弄玉听到我说得不怎麽好听的话，向我们刺来的玉箫迟疑片刻。南宫烨然反应极快，手中长剑将玉箫击偏，紧接著就抱著我冲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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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烨然似乎轻功极好，抱著我也不显吃力地在屋顶上跳来跳去，不过片刻就已经出了小镇，来到比较容易藏身的树林里，速度和上次带我出平王府的那几个黑衣人有的一比。我紧紧抱著他，看著他脸上一道浅浅的血痕，莫名地感到心疼。我一只手环著他的腰，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扶上他的脸。他笑著看了我一眼，然後停在一棵比较结实的树上。
他轻轻将我放了下来，我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将手从他脸上移了开去，小声说道："刚才连累了你，真是抱歉。"
南宫烨然无所谓地随便用袖子擦了擦脸，暗红色的血迹染在青色的衣服上虽然只有淡淡一道却格外刺眼。我正想再说些什麽，他却毫不在意地打断我的话："我断不会任由他伤了你。"
"你地位非比寻常，怎能为一个小小戏子置自己和自己身後的人於不顾？"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好，只能说些大道理来掩饰我的尴尬。
"有时候一个人比一群人重要。"他深深地看著我，旋即笑道："更何况你不就在我身後麽？"
我冲口而出："你无需对我至此！"这样会让我更加依赖你，拒绝不了你。
他看穿我心思似的一笑："我不是才说过麽？我喜欢你，所以我必须这麽对你。倒是你，为什麽不肯接受呢？"
我无语的站在那里。其实我也想接受，有谁不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关怀照顾呢？但是我回报不了他，也总是拖他後腿，更何况我和他才认识半个月不到，根本就不了解对方，这叫我如何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