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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红——by绫部若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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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容自己不信了,不容自己再优柔寡断了,与他,彻底断了吧……

  颀嘉没想到,相思会主动留下来陪他。

  相思不让人燃蜡,只说想与父皇聊聊天。

  颀嘉希望相思能够放弃出征的念想:“相思,父皇见你朝中势力如日中天,甚是欣慰,即便你不去征战,也够与鸾鉴和肃清抗衡了,别去!”

  颀相思吹着轻扬的笛曲,并不说话。

  颀嘉叹气,这孩子,倔的很。

  相思放下笛子,借着黑暗,摸到颀嘉床头,躺了下去,就像帮颀嘉戒瘾的每一天一样。

  颀嘉再也不想破坏与相思之间这种宁静的幸福,忍着下身的不适,感叹身为皇帝还要忍受这种悲哀。

  相思翻身搂住颀嘉,埋在他怀中说:“父皇,你待相思便如爸爸一般,相思真的很感谢您。”

  颀嘉身体僵硬,却很快压下了那种燥热,转而自然的搂着相思,他在想什么,相思是完全的信任自己,爱着自己啊,虽然与自己想要的不尽相同,然而能得相思的爱,无论是什么爱,自己实在该知足了。

  上天派给他这个呼风唤雨的天子一样永远得不到的东西,便是告诉自己,人毕竟只是人,人永远都有满足不了的贪念。相思于自己便是那个贪念,他是远在天边的爱人,同时也是近在眼前的亲人。既然如此,何苦舍近而求远,一定要得到那无法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颀嘉深深叹了一口气,为自己这些年的痴念,为他对相思做出的伤害,真诚的忏悔了。

  相思回来后,给他更多的父爱吧……

  相思睡不着,半夜扒开颀嘉的手,披上外衣,摸了出去。走出很远,叫道:“玉灵!”

  玉灵从身后出来。

  “带我去见陈思恩。”那个伤害父皇的人。

  玉灵将相思带入暴室前,说:“里面不适合主子进去。”

  相思并不听劝阻,还是让玉灵领着自己进去。

  这里面阴冷,潮湿,味道腐朽难闻,不时传来人痛苦的惨叫声。

  相思拿着自己的王爷玉牌,将室内的仆役都撵了出去,由玉灵引着带到了最里面一间囚笼,锁链哗啦啦一声便打开,相思走了进去。

  他看不见陈思恩现在的状况,只能推测,自己下令将他逐入暴室后,他的生活不会如在乾御宫那般好。

  陈思恩冷哼一声,“儿子与老子搞在一起还装什么纯。”

  相思笑而不答,他说的算是实话。

  陈思恩有些底气不足的说:“怎么?在皇帝身下舒服,还是明王身下舒服?”

  看来颀鸾鉴已经将这种事都告诉他了。

  陈思恩没有得到回答,渐渐变得歇斯底里,什么难听骂什么,不堪入耳。

  他骂了许久,得不到回应,便开始诅咒,咒了相思祖宗几十代。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相思才微笑着慢吞吞的说:“含血喷人就会先污染了自己的嘴巴。”冲着身后的玉灵道:“剑带来了么?”

  玉灵拿出一柄剑,外表无异,然而却是削铁如泥坚硬异常的好剑。

  相思示意玉灵将陈思恩全身大字型挂在了墙壁上。

  陈思恩满脸恐怖的盯着颀相思,心知要被灭口了。

  颀相思还是笑着说:“你骂我害我,我不怨你,太子毒我,我不怨他,然而你们俩害我父皇,我不能饶恕。”说完慢慢举起剑,试探着对准了陈思恩的左胸心脏部位。

  陈思恩痴傻的笑,他不相信相思那一番说辞,然而他却不能不相信相思那让人一见难以忘怀的悲哀表情。他知道自己活不过几天,没想到这个王爷会为了自己开杀戒。

  陈思恩大喊:“杀了我吧,贱人!”

  相思淡然道:“我会杀你,但不会马上……”说着便用力慢慢将剑顶入陈思恩胸口。他能感觉剑尖在一分一分一寸一寸的没入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胸口,相思笑着,因为他毕竟不能亲眼看到自己杀人时的样子,这是值得庆幸的。

  陈思恩则是忍受不住这种非人的折磨,大叫着让颀相思一剑了结。

  然而相思仍旧慢慢的,仿佛想让陈思恩完全感觉到与自己相同的那种绝望。

  他仿佛听到了剑穿过肋骨的声音了,这种声音让人觉得热血沸腾,相思忍着想要一剑贯穿的冲动,慢慢推进,直到再也过不去,刺到了陈思恩身后的墙。

  玉灵上去检查了一下,奇道:“似乎还能活。”

  相思扔下了剑,却难以扔下满手的鲜血,淡然的说:“他的心脏长在右边。”

  玉灵抬头,好奇的看着颀相思,奇怪他为何知晓。

  相思抬腿慢慢向外走出去,“随便猜测。”

  相思歪头,又道:“将他送出皇宫,听天由命。”

  陈思恩,你的罪并不致死,只是我心头有最后一股气难消,若你因此丧命,奈何桥上等我半年吧。

  相思又回到了乾御宫,皱着眉,仿佛那股血腥的味道还残留在自己身上。

  颀嘉坐在床边,“相思去哪里了?”

  相思摸到床边靠近颀嘉,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害父皇了。”

  颀嘉半天没有回神,他能感觉到自己异常的心跳,仿佛还是未经事的毛头小子,被亲,竟然就会兴奋的不成样子,也忘记了追究相思大半夜的到底做什么。

  第五十二章:生离

  相思抬头感受着温暖的方向,尽管已经见不到一丝阳光,然而阳光不会因为自己见不到,便真的没有了。真好,谁都不会为自己而改变才好……

  官宴已经过去两日,明天自己便会带着颀入鸳共同启程,这段路上,便是自己为颀入鸳准备的接近上官入夜的机会,那也将是自己做的最后一件事。

  相思又来到了钱府,钱程是让自己宽心的人,他没有令人为难的执着,就如现在,正左拥一个,右抱一个。

  因为对钱府并不熟悉,便由玉灵领着进去。

  钱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阵仗,他的侍从不是从来不会与他一同出现么?

  尽管看不到,相思也能想象到钱程盯着自己看的样子,左右也不想瞒着他,便由着他看自己的糗样子,然后笑眯眯的说:“钱老板后院的秋千,可卸掉了?”

  钱程忙带着相思到了后院,这里已经是钱府针对其他人的禁地了,连他的新宠侍也不能进入的圣地,他怎么可能将这里的秋千卸掉?

  钱程扶着相思坐在了秋千椅上,焦急的问:“相思怎么了?眼睛可是出了问题?”

  相思避而不答,反而问:“钱程可记得许过相思一个愿望?”

  钱程点点头,却发现对方视如未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完全没有反应,讷讷的答:“钱某记得。”

  相思笑了,笑容很飘渺,钱程觉得这个人仿佛随时都会从眼前消失,或者慢慢的流逝,不禁抓着相思的手,又问:“相思,快告诉我,眼睛怎么了?有没有看御医?”

  相思没有抽出手,这几天他对所有人都会有求必应,对所有希望自己好的人,展现出自己完美的一面;对希望自己消失的人,便不再在他眼前出现,对钱程也一样。

  相思脚在地上点了一下,秋千慢慢的荡了起来,他又点了一下,秋千荡的更高了。荡了许久才说:“无碍,养一阵子就好了。”

  钱程还是不放心,要叫管家去招来大夫,被相思拦住了。

  相思正色问道:“我这愿望可否换你三分家产?”

  钱程愣了许久,未答。

  相思晓之以理,“此事关乎我大齐国运,只需你这区区三分家产,便可保我数十万人性命,钱老板该是识体之人。”

  又动之以情,“况且,此愿望钱老板许过相思两次,相思也为老板间接赚得不少财产,钱老板的钱留着并不能显现价值啊。”

  钱程似乎还在以为相思在与他玩笑,僵着笑脸:“相思,我钱某虽为身份低下的商人,然商有商道,做人最讲信誉,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可这三分家产,实不敢善做主张,你也知我要养那上万的人……”

  相思冷笑:“那么钱老板是要食言?”

  钱程陪笑:“你看还有没有别的,别的我能允你。”

  相思起身告辞,却在下一刻扑在了地上,钱程看着心都抽痛了,忙去扶,被相思打开了手。

  钱程虽然心里喜欢相思,然而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就算自己真为了他一掷千金,最后还不是被别人吃?这笔账怎么算怎么不划算啊,因此始终无法允诺。

  况且为商之人最是锱铢必较,一分钱便扣得要死,这一次让他分出三分家产,简直要了他命了。

  相思也知这事确实难为人,只得再想他法。

  相思坐在轿中直接回了府邸,这会是自己倒数第几次进入这个府宅呢?相思慢慢的触摸身旁粗糙的墙壁,感受每日自己回来时的心情。有好的,有糟的,有见到颀肃清的欣喜,有被他误解的哀愁,这一波波的情绪竟然都从指尖传了过来,多神奇!

  相思站住,感受了好一会,才试探的叫了一声:“玉隐?”

  玉隐在身后跪道:“属下在!”

  相思笑了,玉隐给自己见礼从来不会说话的,他是为了让自己确认他么?

  玉隐也回来了,真好啊……

  原来,所有人都好好的,所有人都是好好的啊……

  玉隐内心谴责,是他功夫太弱,不能护主子周全,是他保护不周,害主子成了现在模样,是他无能,害主子时常为自己挂心,是他无用,不能分担主子现在的痛苦……

  玉隐极力控制着自己,却无法掩住一阵强过一阵的心痛,自己护了十五年,爱了十年的人,如今已经憔悴至斯。他心中愧疚的无法,为何在主子最需要的时候,自己永远不能陪在他身边?

  相思走了两步,回身露出灿烂的笑容:“玉隐回来便好,我现在很好,你不要自责。只是以后你要陪我说话了。我很早便想与你谈天了……”

  活了许久,在一次次任务中厮杀,甚至要与最好的兄弟反目,都没有这般脆弱过,玉隐一颗颗滚烫的泪滴洒出,滴在了片片黑土之上,润了万物,伤了心。

  相思在书房中,掏出了慕容天赐给自己传回来的许多纸条,自己从未给他回复,今日回复一个吧。

  相思摸到毛笔,左手压着纸,慢慢描绘了轮廓,在心中成了型,想了一会,下笔道:

  天赐,相思也想念你了。愿你保家卫国,鸿愿得偿。相思不会忘了天赐,也请天赐不要忘记相思。这次,相思对你说了四句话呦。

  相思摸了摸鸽子,已经不似最初那般胖,也不如前阵子那么瘦,仿佛健康了许多。

  呵呵,大家都好好的……

  明日便要离开了,自己还有一个愿望,最后一个,能不能允许自己任性一次呢?

  晚膳前就回来,好不好?

  只看一眼,不会被他发现的……

  相思想了许多理由,允许自己再去看颀肃清一眼,虽然看不到,只听听声音便可。最终决定,用老办法。

  这次是玉隐带着自己翻墙越门的来到了皇宫的玉华殿。玉隐的轻功最令人放心,不会有人察觉的。

  相思站在了颀肃清门口,暗笑自己痴傻,怎么可能听到他的声音?除非他自言自语。

  然而里面传出的声音令他呆住了。

  那熟悉的仿佛昨日重现般的声音,那是颀鸾鉴痛苦又伴着快感的呻吟啊,那是十二年前,自己撞见的那一幕啊……

  相思苦笑着呢喃,“你们……继续……”

  眼睛虽然看不见,却还能流泪,一路上不知洒在玉隐肩上多少,只知道自己强忍着抽泣很难受。

  得知自己毒入骨髓,药石无用时没有哭;毒发胃痛时,没有哭,完全失明,再也见不到东西时也只是淡然处之;却在听到自己原本就听过的声音时,再也受不了的哭了。

  颀肃清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前去开门,然而只剩下轻轻的风声,和地上飘零的一根黑色丝绸缎带。

  颀肃清折腰拾起,认出了是谁的。

  心里怕他误会,下意识的想要去解释,转而想到,自己怎么又为了那人费脑筋,随他怎么想吧。被他误会也好,让他知道,他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自己与颀鸾鉴不会再让他得逞了。

  回到房中,冲着颀鸾鉴说:“太子殿下,请不要发出不雅的声音。”

  颀鸾鉴躺在床上,示意身上的宫女下手再狠一些,又啊啊的叫了出来。正是在享受按摩。

  颀肃清听着心烦,左思右想告诉自己别再被颀相思善良的外表骗了。然而心慌,是那种熟悉的心慌,是相思遇难时自己才会特有的心慌。一个极小的声音说,相思会不会有事?颀肃清不理会。过了一会,那个声音渐渐变大,颀肃清装作没听见。

  颀相思并不是特别的人,他只是一个心狠手辣善用心计带着伪善面具装作可怜纯洁却暗中爬上父皇的床,爬上上官入夜的床还爬上自己的床的淫荡无比的人!

  颀肃清深吸一口气,这样想着心中舒服了许多。起身,不能让那个小子太开心了,去压压他的锐气!我颀肃清可不是这么好利用的。

  相思回房便跌跌撞撞的摸到床边,旁边响起一个声音:“相思你又怎么了?”

  钱程想了许久,觉得不能这么得罪了王爷,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吧,听说他出去,已经在房中等了许久。

  相思趴在床上,也不管旁边的人,自顾自的继续抽泣,想要哭,明明已经放弃他,明明让他忘记自己,他与别人欢好不是正合了自己的意,为何这么伤心,为何还是放不下?要怎样才好,自己已经尽量心如止水,已经不想伤害任何人了,为何自己才是受伤那个人?

  为何毒害自己的人还要抢自己心爱的人?为何心爱的人转眼就忘了自己?他不要,不想颀肃清怀中抱着别人!

  钱程看相思伤心的抽抽着可怜的不得了,坐在他旁边,柔声劝慰:“相思怎的哭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心里好受些。”

  相思听着温暖的声音,更是忍不住,大声嚎了出来。趴在钱程腿上尽情的哭泣。

  他颀相思活了这么久,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哭得如此不得要领,如此不顾身份,如此毫无顾忌。

  相思放任自己歇斯底里的哭着,紧紧的抱着钱程哭个不停。

  钱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能令一直淡漠的王爷哭成这个样子。难不成就是他说过的那个爱人?

  钱程心里也扭着疼。相思为了另一个人哭成这样,为相思不值,然而相思你可知,我也是真心喜欢你,你为了别的男人在我怀中哭,可是要我陪着你一同难受?

  钱程叹了口气,轻轻拍着相思后背,妄图缓解一下相思哭得上不来气的痛苦。

  相思哭了许久,哭得眼泪都快干了,才病恹恹的抬头,却没有起身,只是头歪向旁边,大口大口咳了起来。

  钱程一看不要紧,这咳得可是鲜红鲜红的血啊,慌神了,手忙脚乱的拍着相思,一边拿出手帕给相思擦血,却是越擦越多。

  “相思,你怎么了?怎么会哭的咳血?”

  玉灵闻声赶来,钱程拉着他问:“你快看看你主子怎么了?”

  玉灵也是眼眶红红的,跪在床边哭道:“主子,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身子,原本也不过半年的命,再这样下去,可是活不得几月了。”

  钱程给相思拭血的手松了开,被血染红的华丽锦帕慢慢漂在了床上,与另一摊血连在了一起……

  钱程死死抓着玉灵的手:“你说什么?什么活不过几月?相思到底什么病?”

  玉灵含着眼泪,哽噎的说:“主子打算这次带兵去南方,便,再也不回来了,也,回不来了。”说完陪着相思一起哭了起来。

  钱程喃喃的重复‘回不来了,回不来了……’这才知道,什么三分家产,什么第一富商,都是虚名,都是身外物,若能用全部家产,换相思一命,自己这条命都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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