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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难凤凰芦花鸡——by透明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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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什麽目的,不妨说出来吧,也好让我们大家都听听才好。
我的目的麽......知秋师兄停了一下,靠过来又来起了我的手,然後拉著我退到了那迎客松的後面。
大师兄,你是否还记得这迎客松?
知秋师兄的语调突然变得温和,甚至带上了一点撒娇的意味,就仿佛是少女问著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曾记得爱那样。
可是叶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知秋师兄则是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看来你还记得呢,大师兄......这松......说著,他拍了拍那树,是山上和山下的分界呢......
山上和山下的分界?我看了看这迎客松,很大很古老的一棵树,大概已经长了几百年了。若说用它来做个地标,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天然物了,只是我不了解为何这分界会让叶暖如此难堪。
知秋师兄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进一步解释道:这迎客松以上的地界,是属於玉书门的,而这松以下,我们则称之为山下。可以说,我们现在已经站在了玉书门的范围之外了。
诶?难道说我现在其实已经下山了麽?可是抓人的就站在离我们十米不到的地方,山上山下有区别麽?
还有一件事情,也该跟黎师弟你说一下......
诶?什麽事情?
那就是......玉书门门规,历代大弟子,终身不得下山。踏出玉书门地界半步者......废!
虽然说是为我解说,可知秋师兄的眼睛一直都盯著叶暖,最後那个废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却带著胜利者的骄傲姿态。
我花了三秒锺来理解,然後终於搞明白了这一松上下的区别:根本就是从量变到质变啊。
我看了看知秋师兄,他在笑;我又看了看叶暖,他紧绷著脸。十多分锺前的局势,现在似乎是倒了个个儿。
你是以为,我不敢破这戒?
不不,我其实倒是希望,大师兄你,会破这个戒。
你以为就算我破了戒,你的目的就能够顺利达成了麽?
知秋不敢如此笃定,只是,人生有时候,就是一场赌博不是麽?
他们俩在那边你来我往说著,我在一边有些搭不上腔。
看到叶暖这样处於劣势,我有些於心不忍,而知秋师兄现在的表现也让我产生了疑问:他之前的温柔,难道都是假的麽?他如此心切要带我下山,究竟何故?
你的人生要赌无妨,但不要牵涉到其他人。
这其他人,我想指的就是我。
其他人?没有人会是其他人的,大师兄。知秋执起了我的手,慢慢说道,黎师弟,早就已经参与其中了。
你何不问问他本人的意见呢?
不用了。知秋师兄根本就没有跟我开口的机会,人,很多时候,便是身不由己。
我听他话刚说完,就感觉到自己又被拉了起来,可是这次却不是脚动,是整个人都腾空起来的感觉。
我这是在飞麽?我惊惶地看著脚下越来越远的地面,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麽。
我们来赌一把吧,大师兄!而黎师弟,便是那个赌注。
我听到知秋师兄这样说,而後,便是颈边一个重击,思绪陷入了黑暗之中。
042
听说人生历程中经历一些从来没有过得事情是宝贵的经验,但我宁愿经历一下中五百万的巨奖,而不是被人敲晕了不知道带到哪里去。
醒过来的时候第一感觉是疼,不止被砸的脖子疼,头也很疼,说不定那一掌是打到什麽神经了。
我摸著脖子坐起身,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山洞里,角落里有块大石板,上面却满是灰尘,我的身下是略带潮湿的泥土地,很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洞口很大,有一人多高,阳光可以照进来,却照不到太里面,我呆在阴暗里,说实话,挺冷的。
而那把我拐来这里的罪魁祸首却是站在洞口,晒著太阳。察觉到我醒过来了,他回过头来。
你还好吧?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谁要看你假惺惺!你自己下的手难道还不知道轻重麽,还来问我好不好!
就我那後颈轻轻的一击,便把这叶知秋之前留给我的好印象击得个粉碎。身体上的伤害还倒是在其次,更加让我感到愤怒的是这次我便是彻头彻尾的被利用了的,大概是从第一次见面起,我便被他算计了。
我不理他,自顾自慢慢挪到洞口。太阳晒在了身上,在这个阴寒之地便让人感觉到暖和。我闭上了眼睛,想象著自己其实是在地中海的海滩上享受,而不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山洞里被当作了所谓的赌注。
难得的片刻宁静,但没一会儿就被打破了。
吃点东西吧,你该饿了的。叶知秋的声音传来,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睁开眼睛,看见他伸手递过来一个白馒头,还有一块肉干。
我看了看他,伸手接过了,然後扭过头,又闭上了眼睛,有一口没一口地啃著手中的食物。会如此坦然的吃下食物,并不是出於相信他不会做下毒什麽的事情,但我总想著被毒死的总比被饿死的来的壮烈的多了,况且,肉票也有人权,给我吃我就吃,谁知道是不是吃一顿少一顿。
看你吃东西的样子,真的会让人以为你手里的其实是什麽美味珍馐。
一个馒头半块肉干下肚我也恢复了一些精神,也有了点心情来同人说话。我掀了掀眼皮子,凉凉的吐出一句:你难道没有听说过麽,人一生中最美味最怀念的一餐,是最後一餐。
你以为我会杀你?叶知秋问道、
你不会杀我?我反问道。
沈吟半晌,叶知秋突然笑了,他站起了身子。
我果然没有看错,黎师弟你果然是聪明人。几句话,便想是要我说出不会杀你几个字麽?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那几个字有意义麽?你若是大善之人,无需那几个字,我想你也不会要杀我这无辜之人;若你是大恶之人,就算有了那几个字,却也是全无保障。
你想的倒是周全。
过奖。
想得周全又有什麽用,没有一双识人之眼,总是要等自己陷入了麻烦里面才想法子自救,要是这样,我倒宁愿是知道不让自己身陷囹圄的方法。
你,是在怪我麽,黎师弟?
说不怪你是不可能的,但我现在不想说这个。说了也没用的东西,不要浪费口舌。
对不起。
叶知秋突然出口的道歉让我著实一愣,因为他的语气态度太过诚恳,这让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那手里拿著枪却哭著要求人质原谅的绑匪。那个时候看的我是抱著肚子直笑,可现在这样的事情轮到了自己头上的时候,我却怎麽都笑不起来了。
现在道歉还有何用......除非你立刻把我放了,顺便送我下山。後面的想法我没有说出来。
但叶知秋大概是料想到了我的思路,他又说了一遍对不起,可紧接著又说道:但是,我还不能放了你。
这两句话衔接起来的效果还真的让我有吐血的冲动,就像三流电视剧里用滥了的我爱你,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的台词一样,不过这个是是进阶版的,我很怀疑什麽时候会发展到终极版我不想杀你但我不得不杀你。
你既不放了我又不杀我,还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来,难道是想要等升值了再卖了?
升值?不,你是无价之宝。
恶......我一哆嗦,身上泛起无数鸡皮疙瘩,拜托你不要说那麽肉麻的话,绑匪对人质真情流露的桥段八百年前就不流行了。
或许是我的说法上有些夸张吧,但这是我的真心话。人的性命,从来都不是可以待价而沽的货品。
那你又为什麽要把我带来这里......话说到一半,我突然住了口,因为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为什麽?叶知秋笑了,一副了然的姿态,你已经想到了不是麽?
是的,我想到了。绑架罪要成立,必须是以达成某样目的为构成要件的,而且这个目的的达成,必须是针对第三人的要求。而在此,第三人,毫无疑问就是叶暖。
我俩本来已经在玉书门的势力范围之外了,若只是要离开,那麽可以说没有什麽难度,叶暖似乎是一个人前来的,并没有其他可以下山追赶我们的师兄弟在附近。
但此刻,叶知秋却只是把我带到了这个山洞里,对於一个以落跑为目的的人来说,这样的举动无疑是自掘坟墓。
在昏迷之前,我听到叶知秋说要同叶暖赌一把,而我,就是那个赌注。
那麽,叶知秋所做的,难道是要等叶暖来找我们麽?
如果你的目的是我所想的那样的话,那麽我只能说,你输的可能性比较大啊。剩下的半块肉干也已下肚,吃饱了的我突然心情大好起来,又或者是都已经到这地步了,我也很无所谓了。我盘起了腿,身子往山壁上一靠,就差没嘴里叼根草了。
可是,赌,不是这样才有趣麽?
我斜靠的姿势正好可以看到叶知秋的脸,我发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也都是笑著的,是比我们第一次坐在一次喝下午茶的时候要大的多的笑容,可是唇角边的弧度却带著一些苦涩。
你......究竟和大师兄,有什麽过节?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但很意外的,我看到叶知秋的表情一滞,显然我是说中了什麽。
过节麽......叶知秋微微低下头,若说是过节的话,那未免太轻描淡写了。
轻描淡写?
那......你恨他?我又试探著问。
叶知秋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恨他。是怨。
怨?我仔细打量著叶知秋的脸,然後得出结论:这张脸实在是没有什麽做怨夫的潜质。如此眉目清朗的一个人,若要生了怨,可真是别扭到家了。在叶知秋的脸上,没有那种别扭,还是说其实是他隐藏的太好?
你以为,我不会怨麽?大概是我的不相信表现的太过明显,叶知秋问了这麽一句,我老实的点了点头。
我也是一个人,怎麽可能没有怨这种感情呢。我本该恨他,可因为了解他是身不由己,所以我只能怨他。
叶知秋讲到这里,我已经开始在自己脑海中上演一出大师兄始乱终弃,小师弟怨走他乡的苦情戏码,可是演著演著越来越不像样,这两个人刚一见面的时候,不还是挺正常的麽,怎麽看都不像是旧情人的样子啊。
还是说其实大师兄是没心没肺到了底,而小师弟情根深种强欢笑?
我怨他为何会如此绝情,忍心把骆师兄推到了那样的境地。
哦,原来不是说的他们俩个之间的奸情啊......但是那个骆师兄又是那边冒出来的?
我突然之间对叶知秋那自言自语的说话方式心生不满起来。
043
你怨他把那个......呃......骆师兄逼上了绝路,所以现在你要要把他逼上同样的境地麽?说老实话,我很是不欣赏这种冤冤相报的思维,虽然不指望大家能够以德报怨,但又何必如此呢?看得出来,叶知秋也同样的痛苦。
不,我并不是想要说把他逼到同骆师兄同样的境地......
可你现在做的事情,分明就是这个结果啊......
我想到了叶知秋那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废字,那个狠劲,让我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具五刑──先黥、劓、斩左右趾、笞杀之,枭其首,菹其骨肉於市,其诽谤詈诅者又先断其舌──这种刑罚比起凌迟来也不会仁慈到哪里去。
好可怕!晒著太阳的我还是哆嗦了一下,这麽一趟搞下来可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而一想到要遭此机遇的是个美人,就愈发让人感觉到残忍。
所以我才说,这是个赌......依旧意味不明的一句话之後,叶知秋突然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知道骆师兄的事麽?
啊,真是一个好问题啊,可是未免问的太晚了了点了吧?
我摇了摇头。
那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有一位擅长画人的师兄麽?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後又想到,那位师兄,已经死了。
呃......那位就是骆师兄?
是。
那他......是不是死的很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谁知道呢,或许是尸骨无存也说不定......
哇,尸骨无存......比血肉模糊更上了一个层次了啊。
那他的死......是大师兄造成的?
是......也不是......叶知秋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知道的,那样的下场无可避免,毕竟每次的任务其实都是九死一生......
任务?九死一生?喂喂,我怎麽不知道书画兴趣班什麽时候要干如此危险的事情?
你一定以为我是在说谎吧,但这就是事实,这个世界上只有少数人知道的事实。
接下去,叶知秋就给我上了一堂名为玉书门秘辛的课程。
玉书门,或者应该称之为御书门更为妥帖。御者,多数跟皇家脱不了关系。本门的祖师爷,原本是个宫廷画师,後离开宫门之後创立了本门。世人很少知道玉书门,而知道师祖其实除了画师之外还有一个身份是皇家影卫的这世上只怕就只有皇帝同影卫首领两个人了。
师祖成立本门的目的其实是暗中为影卫招收人手,而这些人,负责的便是暗杀。很不可思议麽?但这个世界便是如此的。但也不是每一个门徒都有资格的,我们入门之後,总先是学习书画,而後才根据我们的资质选择极少数的人培养成为杀手。而这一代中,只有四个人:大师兄,骆师兄,我,还有叶天师弟。
叶天!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敢置信的掩上了口,很难想象那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其实是个杀手啊,他才不过十多岁的年纪......
很不可思议?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不知道?
是药。凡是被选为杀手的人都要被喂一种迷药,会让他们忘了自己杀手的身份,而只以为自己是个画师,而在出任务的时候需要有人说出某些关键语词,引导他们动手,而任务完成之後再给他们吃另一种药,他们就会忘了自己做过什麽。
这个......听著像是很催眠啊......我自言自语,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既然你说被选中的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你为什麽又知道呢?
因为,我曾经是下任的门主候补。大师兄从一开始就是定好的下任门主,但为了怕发生意外而让玉书门的秘密失传,总会有另一个人作为候补以防不测,而这一代,我便是那个人。
啊......原来还有一个老二的阴影啊......再加上之前的骆师兄之死......他们俩的结子还不是一个呢。
叶知秋又继续往下说。
大师兄、骆师兄还有我,在本门中排行前三,可以说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师兄比我大两岁,而骆师兄比我大了有八岁之多,他一直都是兄长一般的存在。我记得小时候我们总是在一起练功,但是每次骆师兄总是要吃那些药,然後忘记了我们曾经在一起经历过的那些,虽然他总是微笑,但我看了就觉得很痛苦。也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我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骆师兄脱离这样的生活。而大师兄,他也是这麽想的。
我想,那个时候,他一定也是和我一样喜欢著骆师兄的,我曾经看他在骆师兄午睡的时候帮他盖上被子,或是在每次画画之前帮他研好磨。我知道他是喜欢他的,所以我以为他会和我一样想,不想骆师兄去过那样危险的日子。
但是,我还是失望了,骆师兄到了十八岁的时候,出师了,作为一个杀手。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时第一次的任务他失败了的话,结果会不会比现在好,他是不是还是会坐在他自己的小屋里,对著自己的画皱著眉头继而锲而不舍继续提笔......但是他成功了,在三万士兵的包围之中一击击杀西秦伪王後全身而退,无人见得他的面目。事实证明,他是个再优秀不过的杀手,十年来能同他齐名的杀手只有一笑,直到他和一笑一起死在了齐州的太齐山庄。
骆师兄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我还太小,不过十岁,记得并不是那麽清楚,但他的最後一次任务,我是记得的。那天,大师兄来找他的时候我在他房里,大师兄同他谈完後不久我进去,他却是在收拾行李,说是让他去南郡拜会师父的故人。我听後便知道是又有任务了,我心里有些不安,但找不到理由阻止他。他走後,我去找大师兄,大师兄什麽都不说,但脸色很凝重,我那个时候就知道此次凶险,而一个月後便传来了骆师兄身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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