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凤凰芦花鸡——by透明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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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
我不可能写错,大师兄也不可能是不识字的人,那这个除非的可能性不就是只有一个了麽?
我的天哪!我很有抱头的冲动。不会真的到了个文字不通的地方了吧!
我战战兢兢地递出了笔。
要不,大师兄你写给我看下,我的名字该是什麽样......
活到二十四岁居然还要人写自己的名字给自己看,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大师兄接过了笔,我很识趣地让出了正中的位置。
你说你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黎亚晓。黎明的黎,亚洲的亚,拂晓的晓。这是我从小学时代用到现在的自我介绍开场白。
黎明的黎......什麽亚?
亚洲......我一拍脑袋,却突然想到这个地方不应该有亚洲这个名词存在啊,得换个。
可是我想破了脑袋却只想出诸如亚军啊,亚健康啊,亚欧大陆啊这些这地方根本不可能听懂的词语,最後实在没办法了,我只能说:就是那个次於的意思的那个亚......只怕这个世界里不这麽解释这个字。
大师兄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什麽,就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我看过了,先是舒了一口气:还好看上去不是诸如阿拉伯文日文韩文那样的东西,至少应该还是象形文字演变过来的。可是究竟是什麽文字呢?
我左看右看研究了半天,终於得出了大概是同我们的小篆差不多的一种文字的结论,但无论这个结论正确与否,有一点无法改变,那就是:我看不懂。
你说要弄个什麽宋体楷体行体什麽的我可能还看得懂,可小篆?抱歉,对於我来说它同甲骨文没有本质区别,看不懂就一个字。
所以这个时候大师兄要在问我识不识字的问题,我就像是个瘪了的气球一样,完全鼓不起来。
这个......同我家乡的文字,似乎有那麽些不同。我伟大的祖国,我对不起你。
同你家乡?南满的文字我倒是见过,确实是不一样......
虽然他这话是给了我台阶下,可是听到南蛮的字眼让我心里有些不爽:这个地方同我那伟大的信息时代比起来不知道要落後几百年啊,还敢说我蛮。
可是文字的问题撇开不谈,你却也并不显得有多少文化的样子啊。大师兄指了指我自己写的那几个字,很明显是指我那字难看。
我红了脸,反驳道:那是因为我不习惯用毛笔,我们家乡不用这个。
哦?不用毛笔?那用什麽......大师兄问道。
用中性笔!
中性笔?那是什麽?
那是......我刚才是逞了威风,可是真要我说中性笔是个什麽样子的东西,我倒是不知道怎麽说了。平日里每天都在用的东西,可要向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描述,真的是很有难度的。
呃......中性笔就是......呃,把墨水灌到一个管子里,然後......呃,前面的笔尖是硬的,有个小珠子可以在滚动的过程中让墨水流出来......然後那个中性笔没有毛笔这麽粗,比较细,也没这麽长......用的时候也不是用提的,是用握的,就像这样......
我一边说著,还打著手势做动作,可是看著大师兄显得越来越迷惘的神情,我知道我的解说他根本就听不懂。我措败地停下了口,垂下了肩膀。
这个东西听起来很神奇......大师兄好歹还给了我点面子。
那是当然。我很骄傲。中性笔圆珠笔可是同抽水马桶一起,能在影响人类的发明中排上队的呀,虽然前者的名字永远比不上後者的。
那你能做一个出来看看麽?
这句话一出来倒是难倒我了。别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就算是个工科生在这里,要造一枝中性笔还得从大炼钢铁开始,显然没有现实可行性嘛。
那就是做不出来了?那也只好委屈你从现在开始用毛笔了。
好吧,其实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我还是得学习用毛笔。我认命的抓起了桌上另一只笔,才刚拿上手,大师兄的手就覆了上来。
你从拿笔的姿势开始就错了,手指头应该这样放......大麽指在这......食指中指这样......
就像是小学时候书法兴趣班的老师教小朋友一样,大师兄用手把手的方式给我纠正姿势。
我真的感到很困窘,一个穿越让我一下子变回了小孩子。
还有你的姿势也不对,手要这样放,肘部这边要抬起,还有腰......
大师兄摸完了我的手摸到手肘,然後又摸上我的腰,他的身体碰到了我的身体让我有些不习惯,但有不能闪,免得被他一记眼刀秒杀或是又被指派去干磨谷子之类的事情。
片刻之後,我被摆成了一个超级别扭的姿势──具体什麽姿势想来小时候练过书法的同学们都了解,总之就是别扭,非常别扭,极度别扭。这姿势别说要我写字了,就是保持一会儿都觉得累得不得了了。
大师兄......没一会儿,我的腰就软下来了,这个非得学麽?
玉书门便是学这些地方。
那学点别的别学摆姿势行麽?英雄不问出处,要习得一手好字也不必要非得讲究这个姿势吧。
那你想学什麽?
绝世武功。话一出口我就後悔了,这摆明了书画兴趣班的地方怎麽可能教武功啊,都怪我平日里武侠小说看多了,以为只要是个人穿了件古装长衫就能飞檐走壁,其实现在想来就算是真的古代,也不可能有人随随便便就能在天上飞吧。
要学武功?可以啊。出乎意料的,大师兄回答的爽快。
诶?真有?我一愣,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啊。
不过学武功可是很苦的。
我不怕吃苦。笑话,老子连跟毛驴打架的事情都干过了,还怕什麽!(请自动忽略我打输了的事实吧。)
既然这样,我们就从基本功开始吧。
嗯。我连忙点头,然後就准备甩笔了。武侠小说教育我们:要练好功夫,先扎好马步。
那就把刚才那个姿势摆上一个时辰吧。
诶?我甩了一半的笔又被我反射性的捞了回来,变成了中指和无名指两个手指夹著笔的奇怪姿势。
什麽叫刚才的姿势摆上一个时辰?刚才的姿势是指那个无比别扭的写字姿势?还有谁来告诉我这个世界的一个时辰其实等於我们那边的十分锺而不是两个小时。
就是刚才的那个姿势啊。大师兄以为我没有听明白,又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还走过来,要来给我重摆姿势的架势。
我连忙闪开,问道:为什麽要摆那个姿势啊?有什麽作用啊。
作用?可以锻炼你的手臂力量以及......腰部力量。说著,大师兄的眼光还瞄过我的腰,不怀好意。
我知道他是在嘲笑我前几天的丑事,也更加确定他只是在唬我,这下我彻底地把笔一甩,说:这样的功夫我不要练了。
不练?那你能做什麽?大师兄的语气沈了下来。
我不怕死的继续说道:英雄莫问出处。不管白猫黑猫,只要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既然本门是学书画的,那只要我能画出一幅好画来,那也就没什麽画好说的了。
英雄......白猫黑猫......你倒是挺会说的嘛。只是不知道其他的本事是不是如同这嘴上功夫一样好......
我嘴上功夫当然好,不过其他也不差的。我可是未来的大律师啊,怎麽能没有点嘴皮子功夫,而作为新世纪全面发展的综合性人才,我的悟性也是很高的。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大师兄略一迟疑,那要不要打个赌?
打赌?听到这个字眼我本能地逃避,总感觉牵涉到个赌字的没什麽好事情。可是看到大师兄那一脸看好戏的笑,我心底那点自尊心立刻雄壮了起来。
丢啥都不能丢面子,输啥都不能输气势。
我立刻一拍桌子,豪气干云:赌就赌,狐怕虎啊!
那好,方案就著你方才说的定,只要你能交出的画能让三个以上的师兄弟认可,那就算你赢,如何?
大师兄爽快,我也跟著爽快:没问题。
那时间的话......十天如何?
可以。
那赌注......
我先声明我没钱。这是穷人的悲哀。
没钱没关系......要不我们就赌一件事吧,赢的人可以要求输的人做一件事情,输的人不得拒绝。当然,威胁到性命的除外。
我没意见。
那......我们要不要写个字据?
不用了。要写用哪国文字写?写了我也看不懂,公道自在人心。
好个自在人心。大师兄这个时候终於笑了起来,那双凤眼笑弯了,带了点妩媚,同时也带了丝狡黠......
只是这个是我在很久以後才突然想起的,那个时候的我可是一股脑的沈浸在等大师兄输了该让他把床让给我睡还是让他答应让青菜豆腐彻底消失在菜单上的盘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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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时间内要交出一幅能让三个以上师兄点头的画作......说老实话,我心里没底,很没有底。
但这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了,所以这个时候我也只能努力相信:成功很多时候是环境造就的。引申一下,就是人有的时候是被逼出来的。
可是,这画要找谁学呢?自学成才肯定不行,我一没基础二看不懂教材三没有任何实践经验,唯有求教於人。
可是你说要向大师兄学吧,还不如主动认输来的好;要向其他师兄们讨教吧,我压根连他们的名字都喊不上来;若指望师父吧,我得先去学察言观色知其意才行,这功夫可比画画难多了。
最後,我只能无奈找上了叶天。
我这样安慰自己:师父领进门,修行靠自身。
应该说,叶天的画画的如何暂别不论,但他的热情度绝对是栽培祖国花朵的不二人选。一听说我的来意,立刻拉我在屋里坐下,然後抱来一堆书啊画的,就拉开椅子跟我讲,从作画技巧到表达意境,从有物描物到无物生物,一路讲来引经据典如数家珍,我都吃掉大半盘子的蜜枣给茶壶冲了三次水了他还没有讲完。
而最关键的是,他说的这些东西我就是有听没有懂。
呃,我打断下行麽?在第三壶茶告罄的时候,我终於忍不住了。
什麽事情?叶天似乎还有些不满,怪我打搅了他的发挥。
那个,其实我也知道这些理论的东西很重要,但是我赶时间,我们可不可以直接开始?
赶时间?你赶什麽时间?直接开始又指什麽?叶天不解。
我当然不可能把我同大师兄打赌的事情说出来,於是就只说:大师兄说了过段日子要验收我的功课,但是我比较笨,又不好意思麻烦大师兄,只能来向叶师兄你请教了。直接开始麽,我的意思就是直接开始画吧。
一顶不大不小的高帽子往人头上一戴,叶天也不能免俗的有些飘飘然起来,连忙点头说:没问题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其实说包在他身上我才觉得有问题呢,可是这个时候也只能病急乱投医,死马姑且当作活马医了。
叶天於是把桌上那些书啊什麽都都扫回柜子里去,然後摆上笔墨纸砚。他的桌子不大,虽然东西摊开了有些局促,但比起大师兄那儿那张一本正经的大书桌,这样的小桌子可要亲切的多呢。
不过,如果你不懂我之前说的那些的话,要下笔很难啊。笔都拿在手上了,叶天又迟疑了起来。
我连忙说道:没关系,要知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什麽?你说什麽是什麽的什麽?
见叶天这样的反应我不禁有点乐了,这里果然是知识文化都还比较落後的地方啊,虽然科学技术领域我说不上什麽话,不过在政治方面我还有优势可言的。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从中学时代就背到现在的话终於在一片新的土地上一个新的历史时期中发扬光大了啊。
但是你要我给他解释这句话究竟是什麽意思,可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所以我简单概括了一下说:意思就是要知道什麽是正确的,做了就知道了。
叶天听了,细细想了一下,似乎是想明白了,说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对啊对啊。我趁热打铁,所以我们就赶快开始吧。
於是整个下午,我都在叶天的屋里,利用他的自习时间来进行我的教学计划。
我本来把这个想得很简单,毕竟我笔也会拿了,姿势也会摆了,接下去就是话的问题了。
可是叶天的态度从循循善诱到谆谆教诲到急急跳脚再到无可奈何,总共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我大概成就了让老师失望的最快的吉尼斯世界纪录。
啊,我不行了,真的是朽木不可雕也......叶天最後直接趴到了床上哀嚎,连我的脸都不想再看了。
什麽朽木不可雕也,小孩子说话就是不讨喜。我站在桌子旁边颇有些愤愤。不就是线条歪了点,圆圈画不圆,有时候蘸墨蘸多了纸上多了些墨点点嘛......不过要说画我也是画的不错的。
我拿起了一张画纸:这只乌龟不是画的挺好的麽,活灵活现。不过这龟壳旁边好像有点脏的是什麽啊......我想了半天终於了解了:这是一只绿毛乌龟来著。
你,我看还是算了吧。叶天号完了从床上爬起来,走回到我的身边直叹气。
为什麽这麽快就算了啊?我不服气。
你自己看看啊......叶天指了指桌上我的那些大作,就除了你手上那张还能看出是个王八样的东西,其他的你都知道你自己画的是什麽?
被他这麽一说,我又仔细看了下那一桌的纸,像模像样的倒确实是没有。可是难道身为指导者的人不该体谅一下身为初学者的我的辛苦麽?
我还想说什麽,就在这是,连平师兄走了进来,看著一桌的狼藉还有大眼瞪小眼的我俩,问道:你们在干什麽?
在画画。叶天有气无力的回答。
画画?连师兄拿起桌上一张纸端详,我看了一下,那貌似画的是吊兰。
这画的是荆条麽?
连师兄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一潭死水,可也就是这种不带任何嘲讽意味,纯粹是发问的语气更加让人一口血就这麽要吐出来。
据说这个是叫做吊兰......叶天好心的解释。
可我看著就像荆条。
连平师兄的话就如同一把尖刀插在我的心口上,还是插进去拔出来再插进去的效果。
你说这能怪我麽?
好吧,我承认,我的手腕不够灵活,在画弧线的时候似乎不是弯的那麽漂亮,可是我已经尽力啊。再说了,我看到的吊兰就是这个模样的,就算要说不像,你说是迎春花也好,干嘛非得说是荆条呢?我可是长这麽大还没有看过荆条呢。
这是你画的?连平师兄转过来问我。
我点了点头。
连平师兄想了想,又回过头去问叶天:这画,可是你让他照著什麽画的?
怎麽可能!叶天立刻跳了起来,那个什麽吊兰,我可是连听都没听过。
莫非这吊兰在这里还是稀有品种?我心底寻思。
那开始的话,还是照著什麽画比较好。连师兄提出了中肯的建议。
我也大概了解他的意思,就像正规的学画一样,总是从静物描写开始的,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我没有那麽多时间来按部就班,不能走寻常路啊。
我把我的难处表达了一下,连师兄略一沈吟,说:那就从难一点的开始吧。
一听说难一点的,叶天的兴致又被吊了起来,跳出来说:那有那有,我这里正巧有个很难的。说著就拉著我们往门外跑。
带著疑惑,一路跟著叶天来到了屋後,这里是房屋和山坡之间的一片空地,种了一些蔬菜,而靠山的地方还有一间小屋,似乎是养什麽动物的。
叶天把我们带到小菜田边上,然後自己跑进小屋,不一会儿就就兴冲冲的跑了出来,手里抱了什麽。
就是这个了。叶天很得意。
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我看到了一只公鸡,橘红色的单冠,黑色的喙前部带点小白,身体大部分是黑白相间的斑纹羽,而尾巴部位的羽毛则是黑中带点亮绿。
这不就是俗称的芦花鸡麽。
而我越看那只走路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公鸡就越觉得似曾相识,究竟是在哪里看过呢......
我可就是靠著它画出凤凰来的啊!
叶天这麽一说,我终於明白了,原来他的那幅凤凰中的那只凤凰倒是同这只芦花鸡有八成相似,不过就是尾巴长了点,羽毛颜色多了点,顶上的冠大了点而已。
这个就暂时借你练习吧。叶天把小公鸡往我怀里塞。
我本来想拒绝,但想到人家一片好意自己再说不不怎麽好,所以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