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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之瞳——by未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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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瞳和父亲去饭店吃饭。

    人很多。但正巧有一张靠窗的空桌,墨瞳与父亲坐定。

    等着上菜的当口,见一家人进了店,走在头里的是儿子,面上是颇不耐烦的表情,对着身后说,“老爸,你快

点儿,正是饭口,不留神就没位子了。”

    身后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有些傻傻地笑着,口里漫应着儿子的话,加快步子跟了上来。

    墨瞳看着他们,又转回头来看看爸爸,半个身子倾过来笑着。心里快乐地重复着一句话,我又有爸爸了,我又

有爸爸了,我的爸爸回来了,他回来了。

    两人吃完饭,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墨瞳给父亲买了新衣服,不是很贵的,普通的衣服。白衬衫,灰色的长裤

,薄的毛衣。

    父亲明显地有些身力不支,稍稍落后了一点。

    墨瞳回头说,“爸,你快一点。”

    父亲一愣,只觉得漫天明晃晃的阳光水似地哗啦啦地当头倾泄下来。

    这些天,墨瞳爸爸二字并没有叫出口。

    这是十五年来,他第一次听到儿子叫他。

    隔了长长的十五年的岁月,这一声几乎变得陌生,却引得他泪眼朦胧。

    他小小的儿子,只有他膝盖高的儿子,如今长成修长清秀的少年人。他想了他那么多年那么多年,却不敢走近

不敢见他。

   

    父子俩直到傍晚才回到疗养所,墨瞳放水让父亲洗了澡,简单地做了面条吃过了,说,“我明天再来。今天累

着了吧。”

    父亲微笑着。

    墨瞳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父亲说,“瞳瞳,你,再叫我一声。再叫一声。”

    墨瞳缓缓地转过身来,墨黑的眼里满满地全是泪水,叫一声爸,那泪珠终于在眼中破裂,滚烫的划过脸颊。

   

    晚上,周释怀回来得很晚。却见墨瞳还在客厅里,似在等着他。

    周释怀问,“今天又去看爸爸了?”

    墨瞳点点头。

    “那还不睡?不累么?”

    墨瞳目色闪闪,看着周释怀。

    “我等着再跟你说谢谢呢。”

    周释怀愣住片断,柔声说,“你说过很多次了。”

    墨瞳笑着后退着进了卧室。

    周释怀独自呆在客厅里,喃喃地低语,“为什么要说谢谢,你为什么要谢?你为什么,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47

    墨瞳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一直地过下去。

    或者说,他在心底里希望日子就这样一直一直地过下去。

    他想,或许,过一些日子,可以把周释怀介绍给爸爸,把他们的关系讲给爸爸听,求得父亲的谅解。

    他以为,一切都不同了。

    一切的确都不同了。

    只是,不象他想的那样。

   

    又一个周末的晚上,周释怀回来的时候,墨瞳象往常一样,在客厅里边看书边等着他。

    他一进门,墨瞳就发现了他的异常。

    他浑身是浓重的酒气,衣裳也有些不整,领口半敞,头发零乱,赤红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墨瞳突然有些害怕,这个周释怀,他不认识。

    他其实从来未真正看清过周释怀,他如同迷雾缭绕的山,但偶尔,还是可以望见山的一角。

    但是这个周释怀,他完全不认识。

    周释怀醉眼朦胧地看着男孩子。

    心里还是清清楚楚的。

    男孩子穿着白色连帽的休闲衫,外罩一件短短的淡蓝色的牛仔外套,同色的牛仔裤,清新的象一株修竹。

    眉清目秀,与自己记忆深处的那张面容完全重合。

    那么地象,那么地象。

    象那个清俊儒雅的人,象那个总是和颜悦色的人,象那个曾经深情款款的人,象那个最终离去的人,那个捻碎

了他的心,让他的爱灰飞烟灭的人。

    墨瞳走过来,用肩膀撑住他摇摇晃晃的周释怀,慢慢地朝里走。

    周释怀的身子沉重地压在墨瞳的肩上,压得他几乎倒下去,但他还是咬着牙撑住他。

    突然,他的身子被周释怀用力地拉进怀里,他的头重重地磕在他的下巴上,还未等他伸手摸一摸被撞痛的地方

,周释怀火一样热的唇已经压了上来。

    在他的唇上重重地辗转,很快变成了噬咬,墨瞳的嘴里有了隐隐的血腥气,气也喘不上来,他挣扎着用手去推

周释怀。手却被他用力拧在身后,墨瞳闷哼一声,再也不敢动。

    身子猛地一轻,人却已被周释怀抱起来,他冲开卧室的门,走进去,把墨瞳扔在床上。

    墨瞳心中的惧意越发浓重,下意识地把身子蜷缩起来,却在下一秒被周释怀大力拉开,外套也被拉下,接着是

那件白色的衣服,被从领口生生撕裂。

    很快,男孩子赤裸地被压在同样赤裸的男人的身下,动弹不得。

    周释怀用力压住男孩,双手大力地在他的肩背上揉捏拧捻。从上到下,沿着那一道瘦削干净的线条用力的挤压

,象是要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抽离出来。周释怀的唇热得仿佛燃烧起来,一分一分在男孩子的颈项,胸口碾过,墨

瞳只得不停地喘着气。

    他从未有过的粗暴,引得墨瞳记忆深处的那些黑色的记忆鬼魅似争先恐后的钻出来。墨瞳想挣扎,但是他原本

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何况喝醉的人,有着更为可怕的蛮力。

    当他毫无预警地闯进墨瞳身体里的时候,墨瞳发出一声惨叫,思维片片碎裂,在黑暗里飘荡。仅存的一缕思想

,却清明地意识到周释怀粗暴的行为下深切的绝望。于是,他放弃了挣动,也无从挣动,只能随着他,在扑天盖地

的欲流中沉浮,却完全没有快感。

    他很痛,真的痛彻心肺。周释怀又把他翻转了身,不给他片刻的喘息,从身后冲进来,冲得他整个人往床板上

撞去,却又被他拉回身下,更狂暴地索取。

    到终于结束的时候,墨瞳已经在昏迷的边缘几度来回。

    酒气似随着热汗蒸腾而去,周释怀才猛地醒悟过来,把瘫软无力的男孩抱在怀里,温柔地吻着他满是汗水的额

头,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瞳瞳瞳瞳,对不起。

    黑暗里,看不见男孩子的脸,但不知为何周释怀却觉得他笑了一下,听见他虚弱的声音说,不。

    周释怀忽然间无限心酸,他更紧的搂着男孩子,两人汗湿的裸着的身子紧紧贴在一处,仿佛两人都是刚刚从母

体里脱离,落入陌生冰凉的世界里,只有彼此是温暖的来缘。

    周释怀说,瞳瞳瞳瞳,你叫我一声,叫我一声。

    墨瞳隐隐约约地听见他说,你叫我一声。

    周释怀,他低低地叫。

    不,周释怀说,叫我的名字,叫一声,我的名字。

    既便在一片晕迷中,墨瞳还是震惊的。

    第一次,周释怀让他叫他的名字。

    那个名字,滚烫地在他心里熨过很多很多次,却从来不曾出口。

    释—怀!他试着叫。

    周释怀说,再叫一声。

    释怀!

    再叫一声!

    释怀!

    释—怀!

    过很久,周释怀与墨瞳都不再出声。

    最后,周释怀叹息似地说,墨瞳,以后,若你恨我至深时,想想今夜好吗?

    可惜,墨瞳已昏沉睡去,没有听见。CE63F风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换洗过了,身上是干爽的睡衣,眼前,是一张英俊的脸,双目炯炯地流连在

他脸上。

    周释怀问,好一点没?

    墨瞳觉得万分的羞涩,但是,周释怀却似完全不在意,他坐起来,换上干净的衬衣与长裤,背对着他,说:

    “墨瞳,今天,我和你一起去看你父亲,好不好?”

   

    48

    周释怀的车开得很稳。

    但很慢。

    墨瞳坐在副驾的位子上,一颗心别别地跳。一会儿微笑,一会儿脸红,总是清清淡淡的面容上,难得如此丰富

的表情。

    周释怀竭力稳住自己,不去看身边的男孩子。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如何能退?

    在车箱小小的空间里,两人寸许距离,却,渐行渐远。

    只是,墨瞳不知道。

    终于,车子开到了疗养院门口。

    周释怀并没有马上下车,却点上一支烟,慢慢地抽起来。

    烟雾中,男孩子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睛有点诧异地看过来。

    半晌,周释怀将烟熄灭,喊:

    “墨瞳?”

    “嗯?”

    “我们,上去吧。”

   

    306门前,墨瞳敲响了门,然后,推门进去。

    周释怀一同走了进去。

    屋里的男人含笑望过来。

    周释怀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男人脸上的微笑一点一点地隐去,惊异与许多许多无可言喻的情绪一分一分浮上来。

    隔了漫长的十六年,周释怀这是第一次见到他。

    自找回他后,他一直不曾来见他。

    人说近情情怯,但当我们重新走近过往的痛与恨,在内心深处,是否更加怯懦?

    走得更近一些,周释怀清清楚楚地看见这个他年少时深爱过的人,看见他脸上再也抹不去的岁月的痕迹,看见

他那一双曾让他魂牵梦萦的眼睛。

    周释怀缓缓地一字一字地说,“安老师,久违了。”

    他慢慢地在大大的,有着高高靠背的藤椅上坐下来。

    “我,找你很久很久了。安老师是否还记得我。还是说,”他双手合拢来,手指在上唇轻抚,“安老师这些年

太过逍遥,很多事情,都淡忘了?”

    父亲脸色亦发苍白,却从最初的惊异中平静下来,也慢慢地在周释怀的对面坐下来。

    “释怀,是你。”

    “是我。难得好天,来找老师叙叙旧,顺便,”他拉过墨瞳的一只手,将自己的手指与他的相扣,“给这个孩

子讲一个好故事。”他笑,“安老师是很有文彩的语文老师,理应由您来描述,怕是要生动得多。可是,老师记性

恐怕不太好,所以就由学生代劳好吗?希望,我没有有负您的教导才好。”

    父亲并没有听清他的话,他的眼光落在那扣在一起的两只手上,仿佛意识到了点什么,他抬起头看着周释怀,

眼睛的惊骇与祈求越聚越多,他艰难地说,“释怀,老师,已经老了。墨瞳,他只是个孩子。。。”

    “孩子?”周释怀的声音里满是苍桑与凄苦,“那时的我,何尝不只是一个孩子?”

    墨瞳的目光在父亲与周释怀之间来去徘徊。

    有什么东西似要破土而出。

    可怕的,阴暗的,沉重的,自己不能负载的。

    那是什么?

    墨瞳哀哀地望向周释怀,可是却无法对上他的目光。

    “墨瞳,”周释怀面无表情,眼里一片乌凛的光,深浓得仿佛可以淹死人。“容我重新表明一下身份,十六年

前,我曾是安然老师,你的父亲的学生和——情人。”

   

    少年时的周释怀,曾如夏日阳光般灼亮灿烂,蓬勃的生命力,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透射出来。

    短而硬的头发,黑的象乌鸦的翅膀。麦色的肌肤,挺拔结实的腰身,俊朗的眉目,丰富多变的表情,象一只年

青的小豹子,充满无穷的力量,仿佛什么也不会阴暗他的那片天空,即便是高一时发现自己的性向,也未能让他失

去半分的骄傲与自信。

    在那一个彻底明白自己是怎么一回事的夜晚,在那个一场有关男人的春梦中梦遗的夜晚,他跑上自家的天台,

对着漆黑的天空说,我是喜欢男人怎么样?我就是要找到我爱的人!我就是要找到属于我的幸福,我就是要去好好

地爱一个人。

    很快地,他有了第一个情人。

    那个男孩子是艺术学院油画系二年级的学生,面色苍白,五官精致却甚少表情。柔软飘逸的长发,在脑后束成

一束。

    他们是在公园的角落里认识的。周释怀把醉醺醺他从三个混混手里解救出来,自己弄得浑身是伤,却把他从此

变成了自己的情人。

    那个男孩,把周释怀引领进男男之间的情爱之门,带给他震憾般的快感。

    他在周释怀身下妖娆地呻吟扭动,目色迷离动人,修长的手指,蛇般缠绕在周释怀的肩背上,在那种时刻,周

释怀觉得,自己好象爱上了他。

    他对他说,我爱你!我爱你!我要永远地爱你!我们长长久久在一起不要分开好吗?

    那个男孩子清丽的面容上有微微扭曲的笑,他说,你真是小孩子,你真傻,象我们这样的人,哪里会有长长久

久,哪里会有永远?不过是,在身体缠绕的时候相爱,在身体分离的时候,让灵魂也各自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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