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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之瞳——by未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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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碎发给刷掉,再给扑上粉,是痱子粉吧,脖子里一道宽宽的白印儿,香喷喷的。回到家,爷爷会说,过来,在

后脑勺上给拍三下,说是不生疔不生疮。现在可难看到那样的铺子了。老熟人,有时可以先剪头再给钱,处得好象

一家子。看,人上了点儿年岁就爱怀旧起来。

    ”

    墨瞳几乎听住了,听到最后一句,才答,“你不是还有老大一截青春的尾巴吗?充什么老?”

    周释怀呵呵地笑,“记性真好,倒底是小孩子。”

    牛排很快上来了,周释怀说,“我给你叫的是七分熟的,我这份儿是半生的。刚到国外,第一次吃半生的牛排

,看到切开露出的丝丝血水,真是吓了一跳。来,我们吃吧,冷了味道就差多了。”

    又低低地吩咐了侍应一句,那侍应转身出去了。

    看着墨瞳用刀叉切开牛排,动作不十分捻熟,却是分毫不错,有模有样的,他微微有些意外。

    墨瞳说,“干嘛?没吃过。。。”

    “猪肉,总见过猪跑。”周释怀接过去说。

    其实在墨瞳上高一时,正值素质教育炒得最凶时,学校给开过礼仪课。

    墨瞳白了他一眼,突然意识到这种眼神十分的暧昧,低下头狠狠地切肉,一丝丝红晕慢慢染上额角眉梢。

    周释怀看着他。

    额前有碎碎的流海,短短的,丝丝分明,十分清爽样。那双眼睛如此的媚惑,与清淡的面容不很协调,却透出

奇异的动人光彩。

    周释怀的心微微一动。

    他也收了声,低头专心吃起来,面上没有了情绪。

    侍应生进来,送上一瓶红酒。

    周释怀抬起脸,伸手接过酒,脸上重又一片温和,说:

    “来,尝尝我存在这儿的好酒。82年份的,你成年了,红酒应该可以喝一点。”

    说着在墨瞳面前的酒杯里浅浅地注入约两指宽的酒,又给自己斟上,对墨瞳举举杯。

    墨瞳学他的样子端起来,喝了一小口。

    没有冲口的酒精味,丝绒般的柔滑,醇香的味道在口中回荡着。

    “怎样?”

    墨瞳放下杯,不以为然地说,“这么一瓶酒,恐怕是下岗职工两三年的工资吧,真是跟喝血似的,点点滴滴在

心头。”

    周释怀但笑不语。

    墨瞳又说,“还是马克思同志说得对,two nations!”

    周释怀哈哈大笑。

    “啊,你这个有趣的孩子!”

   

    又是一个周末,墨瞳又烤了小蜂蜜蛋糕,与周释怀两人坐在沙发里看碟片。

    周释怀扬扬手中的蛋糕,说,“我今天可得了样好东西,正好配这个蛋糕。”

    说着从厨房的柜子里拿出个纸盒,没有任何包装的那种。一打开,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清香飘出来。

    “这是我一个开茶场的朋友送的,叫做秋毫,每年只有这时候有,不过几十斤的产量,据说,是年青的女孩子

摘来并炒制的,要用杉木烧锅炒,不能用电锅的。咱们虽不是大雅之人,也尝尝看。”

    屋内立刻弥漫了茶香。

    周释怀递一杯给墨瞳,“明天我们去他的茶场看看,很有意思的。”

    墨瞳接过杯子,把凉凉的手指煨上去捂着。

    暖意一直传到身上。

   

    18

    一辆奔驰在通往效区的路上平稳地行驶着。

    路旁过去是连绵的小土丘,有些地方有一些矮矮的绿色植被,有些地方裸露着大片的黄色的硬土,并不美观。

    墨瞳窝在副驾座位上。早上起得早,有点因。

    车子很稳,越发叫人昏昏欲睡。等车到了青龙山境内,他才慢慢地恢复了精神,出神地看着窗外大片大片油绿

的茶田。

    周释怀放缓了车速。

    其实已经过了采茶的季节,田间依然有零星的几个身影,鲜亮的衣裳,衬着深深浅浅浓浓淡淡的绿色格外夺人

视线。

    快十一点时,他们到了青龙山茶场。在一所小二楼前停了下来。

    房子还相当的新,有些伧俗,贴了白磁砖的外墙,配着艳蓝的假琉璃瓦,窗户玻璃是同样的艳蓝色,阳光下刺

目地亮。

    楼前的台阶上站着一个壮实的男人,穿一身深蓝色工作服,有着黝黑的面孔和灿烂的笑容。

    周释怀和墨瞳下了车,周释怀对那男人说,

    “嗨,居白。”

    叫居白的男人抬手回应。

    周释怀说,“今天带个小朋友来。”

    居白说,“啊,这么年青,还在上学吧,那真是小朋友了。饿了吧,先吃饭。”

    几人走进小楼。

    墨瞳颇有些意外,因为室内的布置简单得出人意料,连沙发似乎都是手工自己打制的,桌椅也是,甚至只上了

一层清漆,还留有木头原有的疤痕。绿色的藤蔓,填补了屋里的空白。

    饭菜很快上来了。

    几首每道菜都有的茶的清香,居然有一道加上茶叶薰制的野兔子肉,非常独特。

    吃完饭,居白拿了两顶新的草帽递给周释怀他们,三人一起往茶园走去。

    时近十二月,相当地凉了, 可是午后依然有很好的阳光,暖暖地照在人身上,让人有恍若置身于春天的错觉

    来到茶园,周释怀戴好帽子,用下巴指指眼前的丛丛茶树。

    “这些就是秋毫?”

    居白不客气地瞪他一眼,“想什么哪!我怎么会把秋毫拿出来让你糟蹋,不过是普通的雨花,那边的。。。”

他用手一指远处,“才是我的秋毫。”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一片浓绿滴翠,阳光中似嵌着金边。

    居白收回恋恋的目光,笑着摘下一叶叶片,举起来给周释怀与墨瞳看,“一般采茶,讲究一芽一叶,就

    象这个。”

    阳光下一片嫩绿的细叶,衬着边上一点点小小的绿芽,晶莹透明,玉也似地可爱。

    居白扔了两个竹篮给他们。

    “干活儿了,两个小时后我来检查。”

    两人各自认准了一拢茶树,埋头采起来。

    有微凉的风吹过,眼前是满满的绿色,眼角里却带着对方的一点衣角。

    周释怀抬起头的时候,看见墨瞳摘了帽子,望着远处的茶田,眼睛映着漫山遍野的绿色,越发的清透,宛如两

汪清泉,一汪是清水湾,一汪是淡水湾。

    周释怀站在一角背阳处,把眼调转开,有什么出乎他意料的东西轻轻地在心里冒头。

    他走遍天南地北,阅尽世事无数,如何不清楚那东西是什么。

    只是,周释怀是何等样的人物,如何会让一切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他笑了。

    走到墨瞳的身边,“在想什么?”

    墨瞳慢慢地转过头来,淡淡地笑了。

    纯净而忧伤。

    他说:“很小的时候,妈妈说过,她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在茶叶店里工作,又干净又安宁又清香。可是她

这一生竟然都于这三样无缘。看似近在眼前,却遥远得象在天边。”

    周释怀凝神看着男孩的侧面,“那么你呢?你这辈子最大的理想是什么?”

    墨瞳闭上眼,仰起头,让阳光柔柔地铺在面上。

    “我嘛,我就想好好念书。”

    除了知识,我还能依靠什么来改变我的命运?

    为了这个理想,我什么都做了。

   

    快五点的时候,周释怀他们起程回N城。

    墨瞳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纸罐,里面装的是他们一下午采的茶叶现炒出的茶,极小的一捧,刚够泡上一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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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视镜里,可以看见居白在向他们挥手道别。

    周释怀突然说,“居白是我中学时代的好友,看他如今云淡风清的样子,谁能想到五年前他是江浙间股市上的

一个神话?一切,不过为一个情字。”

    墨瞳把纸罐轻轻地贴在脸颊上,来回地摩索着,叫“周释怀。。。”

    这是他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

    “嗯?”

    “。。。我们。。。回去吧。。。”

    “好。”

    周释怀发动了车子。

    墨瞳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起初不过是想藏起眼中的心事万千,后来,真的累了,渐渐地睡着了。

    周释怀慢慢地隐去了脸上的笑容。

   

    19

    进了十二月后,一下了来了两股寒流,气温立即降了下来,风吹得一地枯黄的落叶,整个N城显现出几许冬天

的萧索。

    以往每年气候变换的时候,墨瞳都会犯气管炎,咳个不可开交。今年却没事儿,而且头痛的毛病也好了许多,

已有很长时一段时间不曾吃过止痛片了。

    周释怀因公事去了香港,一晃走了有十天了。

    墨瞳一个人在公寓里,从书本中抬起来时,没来由地觉得空荡荡的。有时午夜梦回,恍惚中会听到他轻轻的咳

嗽声,闻到书房里传出的若有若无的烟草味道。

    墨瞳会忽地把棉被覆上脑袋,心里恨骂自己昏了头在发梦。

    可是,周释怀一直没有丝毫的音讯,一个电话也无。

    整整半个月过去了。

    有一晚,墨瞳口渴得厉害,起来准备到厨房喝口水,打开房门,却见厨房的灯亮着,灯光明亮处立着那个高大

挺拔的身影。

    男人慢慢地转过身来,看见了墨瞳。

    墨瞳的嘴角慢慢地浮上一个清浅的笑,淡若微风,心底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却扑地燃起一朵小小的火苗,一丝

温暖沿着心肺一路升上来,眼角耳际,一缕脉脉的温热。

    周释怀看着眼前的男孩儿,睡意朦胧的眼睛在看过来的一刹那变得清彻如水,波光淋漓。

    这些日子来,他好象长高了一些,脸色也不复以往病态的苍白。

    热的眼,淡的笑,在清秀的脸上交织出万语千言。

    那正是他需要的语言,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如今伸手可掬。

    周释怀却突然间觉得心肺间一丝微微的刺痛,一闪即逝。

    周释怀转开眼,淡淡地说,“这么晚了,还不睡?”

    墨瞳说,“我口渴,你。。。嗯,要不要也喝点茶?”

    周释怀说,“不用了。”温和依旧的声调,却有点点的疏离缠绕其间,听得墨瞳微微一愣。

   

    第二天早上,墨瞳早早起来,热好了牛奶,煎了鸡蛋,买来了油条,迟疑良久,敲了客房的门,久久不见有人

来开门,轻轻地推去,门悄然而开,却已是人去屋空。

    接下来的几天,周释怀没有回来。

    也,没有电话。

    天越发地冷,阴寒潮湿,墨瞳还是伤了风。

    连着两天发着烧,晚上咳得睡不着,胡乱地找了些药吃了,也不见好,他也不愿请假,撑着上了两天的课,到

第三天下午没有课,回到公寓,午饭也没吃,便睡了。

    睡得极不安稳,先是彻骨的冷,不久又有燥热染遍四肢百骸,整个人蜷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迷迷糊糊地也

分不清时间。

    直到一双温热的大手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床头的夜灯也被拧亮,刺得他皱着眉头转过脸。

    一个枕头塞在他的肩背下,呼吸稍稍顺畅了一些。

    周释怀用手背抹去男孩子满额的冷汗,把灯光调暗。

    “病了为什么不说,可以起来吗?我们去医院。”

    墨瞳听着他那一把低沉的四平八稳的声音,忽然觉得莫名的委屈,却说不清,道不明,理不顺,讲不出。只咬

着牙说,“不!”

    “那么,先吃药。”

    “不!”

    周释怀高大的影子投在床上,虚虚地罩住墨瞳。

    “墨瞳,我们是文明的社会。生病了硬挺,那是野人的行为。”

    墨瞳整个人往下滑去,半个头埋进被子。翁声翁气地说,“我就是野人,还没来得及进化好哪。”

    周释怀也不答言,一阵细微的声音过后,墨瞳毫无还手能力地被拎出被子,固定在一个宽厚的怀中,几粒药片

被塞在口中,接着一口水灌了进来,还未等他开口发出片言只语,一股味道古怪的药水又灌了下来。下巴被捏得紧

紧地,头想转却丝毫也不能。

    然后,连人带被地凌空而起,被放到沙发上,那个男人,麻利无比地换下汗湿的皱成老婆婆脸的床单,换上新

的一条,又把墨瞳抱上去,一切不过在片刻之间,墨瞳惊诧、意外、恍惑之下,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下是干爽的感觉,加上药性让墨瞳很快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身上松快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昨夜的记忆才慢慢渗进脑中,墨瞳的脸渐渐地热起来,一定是红透了罢。他拉过被子,遮住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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