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单?”我的大脑一时转不过弯来。
“当然是奸细名单,”蒿王爷淡淡地看我一眼:“先生不要装糊涂了。”
我装糊涂?我惊讶地看着蒿王,他什么意思?
“我们内部出了奸细大家都知道,只是一直以来全都是从内部下手彻查。不是没想过去敌营窃取情报,只是一来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来危险性太大。
我不知道今天先生跟林元帅说了什么,但是他显然下了决心。先生想必早就想到这一步了,只是逼林元帅自己行动罢了。我说的可是实情?”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蒿王,他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不是的,王爷,这件事……”我还没说完就被蒿王打断。
“我知道先生行事一向低调,不欲暴露自己的才智。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先生大可不必再隐瞒。”他顿了顿接着道:“虽然先生激林元帅亲自带兵去了敌营,但是本王还是觉得先生的计策过于冒险了,万一林元帅有什么闪失,会大大地影响军心。”
我一声不吭地听着,我已经不关心蒿王是怎么把这荒唐的想法按到我身上的了,我现在真的非常担心,敌营,我虽然对战争一窍不通,但是那里到底有多危险却是根本不需要什么智慧就能知晓的。
我从来不知道等待是如此磨人的,我甚至分不清楚时间到底是走过了漫漫长夜还是仅仅过了片刻。我就这样在帐篷中与蒿王爷面对面沉默地坐着,而他则时不时关注一下凛王,看他睡得是不是安稳,被子是不是盖的严实。
直到帐篷外突然想起一阵嘈杂,我几乎是跳起来冲了出去。眼前闪过许多似曾相识的面孔,却始终没有出现我要找的那一张脸。
“林……林元帅呢?”我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路过的一个还未脱下战袍的士兵问道。
那士兵本来是一幅凶恶的样子,但他看清楚是我之后马上放软了态度:“元帅他受伤了,这会儿应该在医帐……”
后面的话我已经无暇听完,快步跑进医帐,正看见军医拿了布和药在给林宇轩包扎,他的左臂被砍了一道很深的口子,血流不止,不过精神很好,坐在椅子上对身边的两个将领命令着什么。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双腿软得几乎要坐到地上。
两个将领领了命令出去了,他这才看见站在门口的我,只是下一刻他的脸已经转向了相反的方向。军医们此时也看到了我,本来想开口说什么,但是林宇轩一个眼神,他们就都禁了声。
突然觉得自己成了惹人嫌的人,我无所谓地笑笑,出了帐篷,知道他没事就行了。
只是这次的行动看上去伤亡很小,或者说似乎只有林宇轩一个人受伤,因为医帐中只有他一个人。我有些好奇他这次行动的本身,深入敌营却能平安回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依我跟林宇轩的现状,想从他那里听说行动的内容估计是不可能了,但是在军营里这种事是不会隐瞒太久的,所以第二天刚吃过早饭,士兵们的传言便飞进了我的耳朵。
林宇轩这次的行动并不是夜袭,而是单纯的窃取情报,所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被单于醇发觉,单于醇带了一小队人马追击了一段路,林宇轩就是断后的时候受了伤。
元帅的英勇仗义立刻在军队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应,原本一些林浩的旧部也开始用崇敬的眼神目视林宇轩了,显然他又胜了一着。
根据林宇轩窃取的名单,林林总总抓出了三十五个奸细,一时间很多由这些人传播的流言不攻自破,军队中众志成城,竟是没有过的团结。
我又搬回了自己的帐篷,每天还是去医帐帮忙,虽然奸细都抓起来了,但是单于醇显然没有因此受挫,依然持续进攻。
我有好几天没见到林宇轩了,既然我并没有刻意回避他,那就是他在刻意回避我。回想一下,发觉自己的行为有时候实在可笑,若不是因为我的幼稚,也不会逼林宇轩以身犯险去夜探敌营,负伤而归。所以我每天都在医帐里累到精疲力尽,回来倒头便睡,让自己不去想也不去打听任何关于林宇轩的事情,至于外面流传的天罡星跟元帅闹了小别扭之类的传言,我则选择忽略,要不还能怎样呢?
天越来越冷,我却开始吃不下饭,为了不给已经很忙的军医们添麻烦,我每次都要偷偷藏起一个馒头,然后半夜塞给铁牛,这孩子老是半夜三更起来找食物,已经被巡夜的士兵抓住好几回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一天三顿是肯定不够的。
“先生最近瘦了很多,是身体不舒服吗?” 资格最老的军医果然经验丰富,很快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哪里瘦了,应该是天冷了,衣服穿的厚重,才显得人清瘦了些。”我淡笑着回应,然后转身去为新的伤员包扎,回避了他的目光。
也许觉得我说得有道理,而且我的饮食起居都还算正常,那老军医也没有深究,只是嘱咐了几句要注意保暖之类的话,便忙去了。
今天的伤员较往日少些,再加上我的头昏沉沉的,便随便寻了个理由回了自己帐篷。本来想稍稍休息片刻,可是铁牛却进来说林宇轩在军营旁边不远处的小树林里等我,让他来接我过去。
莫名其妙地,我竟突然有了精神。紧跟着铁牛穿过夜幕下的军营,现在正是晚饭时间,大家都在帐篷里吃饭,外面竟空无一人。
我们走了大概有半个钟头,才进了那片树林。它并不像医帐旁边不远处的那座树林一样,那是名副其实的“小”树林,可这片林子却要大得多,树也很密,暮色下竟让人生出几分恐惧。
我迟钝的警报系统终于启动了,我有些警觉地站在树林边缘看着前面停下来正不解地看着我的铁牛。
“先生怎么不走了?元帅还等着呢。”
“既然是他要见我,就让他过来吧。”
“先生就别跟元帅闹别扭了……”
“我们没有闹别扭……”我向后退了一步:“我要回去了,有什么要紧事,明天一早我会去向元帅请教的。”我说完就往林子外面走,十几米外就有士兵的帐篷,我量他就算有什么不轨企图也不敢轻举妄动。
耳后突然有风声传来,我本能地一惊,心道不妙,待要张口呼救,只觉颈后一阵剧痛便失去了意识。
我想我只是昏迷了一小会儿,因为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铁牛正把我负在肩上在密林中飞奔,耳边呼呼生风,竟似马一般快。后颈处疼痛难忍,我不舒服地闷哼了一声,铁牛瞬间放慢了速度。
“先生再忍耐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
忍耐,我自嘲地笑笑。这个词真是耳熟,林宇轩曾不止一次这么对我说过,先生,请忍耐……好像我一直都是最受委屈,最忍辱负重的那个,其实,我才是最任性最自私的人。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大度,早已原谅了宇轩前世对我的背叛,可事实上呢?我却在潜意识中选择了报复,用最无辜的姿态利用林宇轩对我的歉疚和负罪感来折磨他,多么卑鄙!
“对不起……”我轻轻地叹气。
铁牛突然停了下来,惊讶地问我:“先生为什么这么说?应该……应该是我对不起先生……”
“这话不是对你说的。”我冷淡地道。
铁牛尴尬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他把我放到地上,用奇怪的声音叫了几声,立刻有六七个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先生,跟我们一起去夷图吧!”铁牛向我伸出手。
“铁牛,你是叛徒还是奸细?”我没有理会那只手,只是自顾自地问道。
“我不叫铁牛,我叫汗木奇,是被南宫襄杀死的汗木骏最小的弟弟,要不是南宫鏖时刻不离南宫襄身边,我一定先杀了他替哥哥报仇!”他的目光中闪出怨毒,但是很快就被得意取代:“不过我能把先生带走,对他们的打击一定更大!”
“是单于醇派你们来挟持我的?”
“一开始我们潜伏进来并不是为了先生,但是现在将先生带回夷图却成了我们最大的任务。”他突然开心地笑起来:“我们大单于多么智勇,岂是林宇轩那种毛头小子对付得了的!先生可知,那份名单是我大单于故意泄露给林宇轩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消除戒心,放松对你的警戒,为了先生,我大单于几乎牺牲了所有潜伏在这里的人,先生由此可看出我大单于对于先生是很看重的,不像天朝的皇帝,不但不给先生一官半职还把先生派往危险的前线!”
“单于醇这次出兵的目的就是为了我?”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铁牛……或者说汗木奇。
“是的,我们大单于料到天朝皇帝胆小如鼠,不敢御驾亲征,定会派先生来的,毕竟论谋略,天下无人能及先生。”
“你们消息很灵通,竟然知道我的存在,想必朝平也有你们潜伏的人吧?”
他看了我一眼,并不回答,只是道:“时候不早了,估计接应我们的人也到了,我们快走吧!”
“你怎么知道我会跟你走?如果我不呢?”我冷静地看着汗木奇。
“这也由不得先生了!”说着,他向我扑过来。
还没等我有所反应,一道银白的剑光就挡在了我的面前,将冲上来的汗木奇逼退数步。
“林宇轩,你……”汗木奇又惊又怒,不敢置信地看着挡在我身前的人。
“你真以为单于醇那份名单就能瞒过我?”林宇轩的声音淡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是我却忍不住想微笑,只想微笑。
“你什么意思?”汗木奇瞪着林宇轩问道。
“这么重要的名单,单于醇竟然如此疏忽,而且我拿走名单之后他虽然追击了一段路,但是却并没有痛下杀手,那除了这份名单有问题之外还有别的解释吗?”
林宇轩说到这里,微微一笑:“老实说,一开始我以为这份名单是假的,但是为了试探,我按照名单上列的名字抓了两个人,而这两个人竟然承认了。这时我才算是明白了,名单是真的,只是不完全。
可是剩下的奸细我们丝毫没有头绪,不过没关系,单于醇这次对天罡星是志在必得,只要表面上放松警惕,我相信你们很快会动手。与其让你们这些危险的定时炸弹潜伏在天罡星周围,还不如引蛇出洞!”
我看到汗木奇突然迷茫了片刻,回头一想,忍不住莞尔,想必他还从来没听说过定时炸弹这个词吧。
“这么说,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汗木奇咬牙切齿地道。
“是先生给你们设下的圈套,我只是按照先生的指示办事而已。”
我站在林宇轩身后苦笑,他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树立我光辉的形象啊,连在敌人面前也是……这样不是更坚定了敌人对我的执著?不过转念一想,林宇轩如此机智的人,应该不会办这么乌龙的事情,那就是说,他的这番话不是说给汗木奇听的,那就是……我忽然明白了过来。
此时,汗木奇却阴阴地笑起来:“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能打赢我们?”他看了眼周围的几个人:“这些可都是英勇无匹的勇士,你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
“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动手?就凭你们几个?还不够资格!”说着,一拍手,二三十个黑影从天而降,将汗木奇等人团团围住。
“既然先生给你们设了圈套,当然不会让我只身涉险。”他的声音里竟带上了丝丝笑意,这个家伙,性格竟还是那么恶劣。
汗木奇被气红了眼,越过林宇轩恶狠狠地瞪着我,而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汗木奇他们本来还想拼上一拼,可才开打就被全部制住了,林宇轩带来的这些人竟不是普通的士兵。
等把他们捆绑结实,林宇轩才从我身前移开,竟是看都不看我一眼。
“谢……”我轻轻张口,他却装作没听见迅速离开我来到被制服的汗木奇等人的旁边,指挥着那些高手押送他们出树林。
“林宇轩,”汗木奇突然开口:“你知道我们大单于还给我们下了什么命令吗?”
林宇轩闻言停下动作,静静地看着汗木奇。
汗木奇桀桀地笑起来:“我们大单于说了,先生如此谋略之人,如果不能为我所用,也绝不留给天朝皇帝用来对付我们!”
什么意思?我有些疑惑地看向汗木奇,正发现他的舌尖银光一闪,然后是林宇轩转身后惊恐的脸。
身体突然间没有了感觉,眼前的视野也在旋转混乱和模糊,只有林宇轩的呼唤,虽然遥远却很真切,他叫我:“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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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花絮:
随风(双手抓挠着某贼的肩膀):贼……梦导,您看,我都好久米出场了,我素猪脚啊,再不出场我怕读者会忘记我哦~~
随风:%¥%¥#*?!#¥%……
某贼(悠闲地喝口茶):风风乖,我这不是在花絮中让你露脸了吗?放心,这样他们又有好一会儿忘不了你鸟~
戚随风此时已经请得了彩虹郡主,正在返回朝平的途中。他策马跟在郡主的马车旁边,以护郡主周全。突然,心口传来一阵莫名的刺痛,让他忍不住揪住胸前的衣襟闷哼一声。
恰逢彩虹郡主掀起窗帘,将他手捂心口脸色苍白的样子尽收眼底。
“风哥哥,你怎么了?”彩虹郡主艳丽无双的脸上写满了担心。
“郡主莫急,我不碍事。”戚随风冲眼前的佳人一笑,心中转换不断的却是那张清俊温和的容颜。
中天现在在皇宫中,应该很安全,有蒿王爷及皇上在众多暗卫在,没有人敢造次的。他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可那股焦灼却久久无法平复。
看到戚随风冲自己微笑,彩虹郡主瞬间羞红了一张绝色的小脸。她咬了咬下唇,终于鼓起勇气道:“风哥哥若是身子不爽利,便到马车上歇息片刻吧。”
“郡主千金之躯,岂可容在下冒犯!”戚随风心中忍不住苦笑,他不是看不懂彩虹郡主眼眸中的留恋羞涩,若是一年以前他或许会很乐意接受这位温柔贤淑,气度万方的绝色美人的好意,可现在,他的心已经被人填满,再也挤不出一丝缝隙了。
彩虹郡主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却也没再强求,她知道戚随风这样的男人是逼不得的。只是她却完全将窗帘拉开,借口欣赏景色,目光却痴痴地望着马背上俊逸出尘的意中人。
戚随风被她看的如坐针毡,却只能佯装不知。
“大哥怎么了?可是前一阵子受的伤还没好利落?”一匹枣红大马赶上来,马背上的青年关心地问道。
“没有,可能是刚刚有些岔气了,已经好了。”戚随风冲青年点点头。这是南平王的世子南宫勇昌,两人从小就是铁杆兄弟,戚随风有什么事情并不外着他,所以楚中天的事他也略知一二。
“大哥别勉强自己,若是不舒服便停下来休息片刻也无妨的。”南宫勇昌还是不大放心地道。
“我知道,我真的没事,还是赶路要紧,不要让陛下等太久。”戚随风拍拍好友的肩膀,让他放心,当然也完全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尤其经过刚刚的心痛,他现在更是归心似箭,恨不得下一刻就飞到情人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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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白茫茫一片,让我如坠云中。这里没有一丝动静,就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我茫然四顾,现在的自己仿佛置身于虚无之中,到处都是无尽的白色,完全的白就好像完全的黑一样,让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