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这话我爱听！”眉开眼笑的咧开嘴，文绣槿“蹬蹬蹬”的跑到罹远风眼前，身形一矮就蹲了下来，“远风，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吗？”
“除了‘当年’那件事，”向后靠进蓄着柔软羊毛的天鹅绒椅背，罹远风的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随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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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灾难撼动了全球政经秩序，在灾难面前，人类显得如此渺小和软弱。
作为世界经济命脉中很重要的一支力量，轩辕氏旗下的泾渭集团与联合国的相关部门联手，对灾情最为严重的各个国家施以人道主义援助，受到舆论媒体的一致好评。
轩辕残以泾渭集团CEO的身份主持救灾的各项工程的预算和投入，每天都忙得脚不点地，本就瘦削的下颚变得更加尖锐，情绪也更加的阴沉。
轩辕末素来与轩辕残不合，所以看到他忙的团团转，居然还幸灾乐祸的猛说风凉话。
而趁轩辕残不在，轩辕破跟轩辕灭合作，大概的卜算出了造成世界动荡的幕后“推手”所在的位置，但是正确与否却不敢论定——亦因此，两个人决定瞒着轩辕残去一趟落锦山。
第七十二章议：双生兄弟的罪孽
看着眼前四分五裂的水磨砖地面，轩辕灭苦笑着扶住抽痛的脑门，喃喃出声，“老天……怎么会弄成这样……！”浣世阁里不是布有很强的防护迷障吗？
阳光晴好的天气，轩辕灭一行人再上落锦山，准备和罹嗔姐弟商议“合作”的事情。却没想到，一进浣世阁后院，就看到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一片狼藉。
罹嗔闻言，淡淡的瞥他一眼，“你该感谢浣世阁并不是完好无损的。”否则，轩辕氏将成为被怀疑的第一嫌疑人。
一金一蓝的妖异双瞳倏地看向身边容颜端丽的女子，轩辕灭温和的笑道：“就算如此，我相信您也会实事求是的。”不会故意冤枉了谁。
“呵！”微微意外的一挑眉，罹嗔猫儿似的眯起眼，“你哪儿来的自信？”严格说起来，他们是敌非友吧，他就这么肯定她的能力？
睿智如轩辕灭，当然听出了罹嗔话里的讽刺，但是他只是好脾气的笑笑，并没说什么。
“灭——！”反倒是守在他身旁的轩辕末不耐烦的皱起眉，拖长了声调介入他们之间的对话，“你好了没啊？外面很冷呢。”奇怪，破跟姓罹的进屋很久了，他俩到底在干嘛？
“唉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无聊的呵口气，罹嗔优雅的向轩辕灭摆出一个“跟我来”的姿势，同时还没忘出言讽刺轩辕末，“永远都不分时间场合的乱嚷嚷！”
一直以来，罹嗔对轩辕末的印象始终非常糟糕，所以她逮到机会就会挖苦他。
“你说谁‘乱嚷嚷’？！”轩辕末头发一竖眼一瞪，就要跟罹嗔开战，“你什么意思？！”
“小末！”轩辕灭不赞同的低喊出声，“你别无理取闹。”
“灭——？！”到底是谁无理取闹啊。
没辙的摇摇头，轩辕灭快走几步，追上已经走远的罹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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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罹昊和轩辕破正在分析卜算结果和地图的相似之处。
看着地图上那些用红色标注出来的受灾地，轩辕破的神色严肃至极，“看起来，我的怀疑确实没错。”两份结果惊人的一致。
“起码证明了一点。”罹昊屈起食指在桌上扣了几下，抬头瞅着轩辕破一字一顿的道：“我们都被人‘设计’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个陷阱至少挖了十几年。
“你……想，会是姜家的人吗？”
有趣的斜睨着他，罹昊皮笑肉不笑的横道：“不然，你以为会是谁？”
对于今天轩辕破他们三个的突然到来，早在地震的那晚，罹昊就想到了，所以在见到他们的时候，虽然很疑惑轩辕灭的出现，但是罹昊却并没有觉得意外。
轩辕破干涩的扯扯嘴角，不答反问，“你似乎很讨厌我。”
“无所谓讨厌不讨厌。”干脆的摇摇头，罹昊目光犀利的攫住轩辕破，“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很想问问你。”
“请问。”眼神不自觉的一暗，轩辕破嗓音微嘎的启口。他想，他知道罹昊想问什么了。
“轩辕末为什么要杀楚未？”开门见山的问出自己的疑问，罹昊绷紧锐薄的唇角，“……或者，我该问——他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
要不是丁烯葵一提起楚未的事情就会情绪崩溃，罹昊不会拖到现在才开始追究真相。
“楚未……”清越的男声自半敞的门口响起，双眉紧蹙成川的轩辕末抢在轩辕灭和罹嗔之前迈进门槛，“是我双胞胎的哥哥。”
震惊的瞠大眼，轩辕破担忧的走过去环住少年细瘦的肩膀，体贴的为他挡去罹嗔和罹昊利刃似的眼光，“你……你都听到了？”
轩辕末沉重的点点头，反手握住轩辕破，“破……让我来告诉他们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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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氏是个非常古老的庞大家族，子孙众多，散居在世界各地。
轩辕氏的发展虽然一直与外界同步，但有一点却从未改变——森严的家规和等级制度。其中一条，就是视双生子为罪孽的象征。
楚未原名轩辕未，他跟轩辕末是一母同胞的双胞兄弟。
楚未一出生，就被他的父亲轩辕悯交由他人送了出去。
为了彻底断绝楚未寻找自己身世的线索，轩辕悯使用灵力改变了他与轩辕末完全相同的容貌，甚至还给他伪造了一个“父亲吸毒母亲卖淫”的不堪身世！
这个秘密，除了他们的父母，没有其他人知道。
就在楚未在孤儿院里为没有自己的父母而痛苦的时候，轩辕末却在父母的疼宠纵容中，以家中独子的身份愉快而幸福的长大成人——直到轩辕氏开始寻找罹族的四个魂器。
在确定丁烯葵是莫扎特的魂器的同时，轩辕破注意到了楚未。
身为轩辕氏里唯一拥有“上古天眼”的咒师，轩辕破发现了楚未淡金色的灵体——而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轩辕氏族的族人的灵体才是这个颜色！
在轩辕破刻意的调查下，真相终于大白。
依照族规，双生子要么一出生就全都溺死；要么，就只留一个。
轩辕末已经是现任的护天使，所以，他绝对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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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滑稽！”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罹嗔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血色的瞳眸愤怒的瞪向满脸苦笑的轩辕破，“幸亏你们轩辕氏还自称接受的是世界上最先进的科学知识，竟然会认为双生子是不吉利的！简直愚昧！”双生子是罪孽？那她和昊算什么？！
更可恨的是，轩辕末竟然为了这种狗屁不通的理由，手刃了他的亲哥哥！
令人惊讶的是，面对罹嗔的控诉和斥责，向来与她针锋相对的轩辕末却一声不吭。
轩辕破和轩辕灭面面相觑，也是无言以对。
“老实说，”无声的吐出郁积在胸口的闷气，罹昊锐利的逼视着脸色阴沉的轩辕末，“我不认为你说的是事情的全部真相。”诚如嗔所言，他不认为轩辕氏是这么愚昧落后的。
轩辕破心底暗惊罹昊的敏锐，下意识的看向脸上血色全无的轩辕末。后者煞白的嘴唇动了又动，才近乎嘶哑的反问道：“你凭什么质问我？你有什么立场？”
“——昊哥没有立场质问你，那么，我呢？”
清冷的话音甫落，面无表情的丁烯葵缓缓走进屋里，漆黑如墨的眸子森寒的盯着轩辕末。
楚未的死带给丁烯葵巨大的打击，但他却从来没想过轩辕末是故意的，罹昊也从来没把自己的怀疑跟他说起过。今天要不是他起的早，无意间看到轩辕灭和罹嗔在后院里交谈，从而跟过来听到了轩辕末所说的“真相”，他可能会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罹昊心头微微的一痛，趋前几步，把丁烯葵揽入怀中，“葵，不要难过。”
“昊哥，我不难过。”微弱的低喃着，丁烯葵温顺的靠近罹昊，眼睛却须臾不离轩辕末，“我只是愤怒！楚未他……他……”是因他而死……
察觉到丁烯葵无法掩饰的敌意，轩辕末脸色难看的扯起嘴角，“愤怒？你凭什么愤怒？”
“小末——！”厉声喝止轩辕末的口不择言，轩辕破脸色铁青的低吼，“你闭嘴！”
“我不！”轩辕末失控的尖叫，“为什么你们都在埋怨我杀了楚未？！为什么你们要帮‘他’隐瞒一切？！就因为我是活下来的那一个，所以注定要承担一切吗？！是吗？！”晶莹的泪珠自他的眼角坠落，涕泗俱下的轩辕末在此刻看来，不过是个无辜无助的可怜孩子。
狠狠的攥紧垂落在身侧的双拳，轩辕破痛苦的看着几近崩溃的轩辕末，说不出话来。
第七十三章香：藏身影翳的营私
空气里弥散着一股沉郁的暗香，沁人心脾，却浓而不腻。
似乎察觉到了这炉香的奇特之处，轩辕破边安慰的拍抚着哭泣的轩辕末，边跟正在和罹嗔小声的交谈着什么的轩辕灭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丁烯葵站在距离轩辕末五六步远的地方，冷冷的凝睇着泪流满面的少年，脸上一片忿恨讥诮的神色。罹昊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他，默默的给予他温暖和踏实的力量。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蓦地——
“我说，”丁烯葵神情森冷的挑眉扬唇，字字冰寒的直逼轩辕末，“你到底哭够了没有？”
轩辕破眼光一凛，本能的护住怀里哭的直打嗝的小孩儿，“丁先生，请您别这么苛刻。”
“‘苛刻’？”古怪的一挑眉，丁烯葵冷笑，“对一个手刃自己双胞胎哥哥的杀人犯，您还预备要求我有怎样的态度？要不要请您几位去市里的‘加斯珀蒂’喝杯美好的下午茶啊？”难道他表现的还不够镇定吗？
“丁先生，”不动声色的握住轩辕末极欲挣脱的手腕，轩辕破蹙眉道：“您何苦这样咄咄逼人呢？你最在乎的不是罹昊吗？”言外之意则是，楚未只是丁烯葵感情空白时的替身，死就死了呗，有什么所谓！
倏地攥紧了冒着青筋的双拳，丁烯葵怒极反笑，“依阁下的意思，楚未一厢情愿的喜欢我那么久，就跟个傻瓜没两样——所以，他死了也是活该，是吗？”
“——不是！！！”少年尖锐的嘶喊回答了丁烯葵的质问。奋力从轩辕破近乎钳制的怀抱里挣脱，轩辕末转身，咬牙切齿的瞪住丁烯葵，犹如一只身负重伤的小兽，“我告诉你，不管是轩辕家还是你们罹族，没有任何人可以那样想楚未，没有任何人！”谁都不行！
“小末！”急吼吼的把失控的轩辕末拽回怀里，轩辕破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似的无奈低喊，“你不是答应我绝不会冲动用事吗？你又想说话不算话吗？！”
“我……”轩辕末狠狠的抿着嘴唇，目光惨淡的盯着轩辕破。
“你不告诉我你杀楚未的真正原因，我就只能这么想。”淡淡的介入他俩的对话，丁烯葵状似随意的扫了他们一眼——他是在刻意激怒反应越来越不正常的轩辕末。
既然轩辕家的这三位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实话，那就让他将计就计吧！
“你……！”轩辕末又不笨，当然听出了丁烯葵的弦外之音。烦躁的用手背胡乱擦拭着潮湿的眼角，他凄厉的扯开干裂的嘴角，“丁烯葵，你以为楚未那个笨蛋为什么会死？还不是为了……”
“小末！”轩辕破悚然一惊，生怕他说出不该说的话，“别说了！”然后，他扬声道：“灭，咱们该走了吧？”说着话，便强硬的拖过剧烈挣扎着的轩辕末往外走去。
任性的少年在男人怀里拳打脚踢，鲤鱼打挺似的扭曲挣扎，“破……！你放开我！放开……！破……！你到底听到没有？！放开我！”
面对他的无理取闹，轩辕破也不生气，只是绷着脸在他耳边极轻的呢喃了几句什么，固执的少年便立刻煞白了一张秀致的脸孔，乖乖的缩进了他的怀里，再没了动静。
轩辕灭冲罹嗔微微一笑，优雅的欠身行礼道：“今天打扰了。希望您能认真的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若有所思的以眼角余光斜睨着沉默许久的罹昊一眼，他的声音温吞而平板，“请允许我们先走一步。”语毕，便毫不啰嗦的旋踵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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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轩辕灭等人离开浣世阁，丁烯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崩溃的情绪，猛地拂开罹昊握在自己腰上的手，愤怒的咆哮起来，“昊哥！你为什么不让我问下去？！轩辕末根本就没说实话！为了顾全你所谓的‘大局’，我咬着牙放弃为楚未报仇的机会……现在，我只想弄明白他被杀的原因而已！难道，连这也不可以吗？！”他怎么能让楚未不明不白的死去？怎么能？
“葵，其实事情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么简单。”深深的注视着眼眶红肿、呼吸急促的丁烯葵，罹昊感到一阵揪心的锐痛，“否则，轩辕灭不会上山的。”坚定的往前走了几步，他怜惜的抚摸着丁烯葵冰冷的脸侧，低低的说道：“葵，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一定让轩辕末给你一个‘交代’——请你相信我！”
“‘尘埃落定’？”恍惚的重复着罹昊的话，丁烯葵扬起带着脆弱表情的脸孔，求证似的的攀附住罹昊结实的手臂，“那……要等多久？”
“——不会太久。”低柔的女声出自罹嗔的嘴，被他们忽略在一旁多时的妖丽女子轻启朱唇，“葵，你该有点儿耐心。”
“嗔，刚才轩辕灭跟你说了什么？”罹昊抢在丁烯葵之前提出自己的疑问，湛青的眸子笔直的望进那双妖异的血红瞳仁，“他竟然在你们俩周围布下了一个小迷障。”
罹嗔一笑，半阖起单薄的眼睑，隐藏了眼底氤氲的复杂情绪，“……没说什么。他只是让我转告你，尽快把剩下的两个祭祀做完。”
“是吗？”若有所思的端详着垂首而立的女子，察觉到某些异动的罹昊，却反常的选择沉默。而轻靠在他怀中的丁烯葵，则把目光转向了一片灰蒙景色的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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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路上。
“罹嗔……”眼前浮现起那张精雕细琢的绝丽容颜，轩辕灭且行且言，“果然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不愧是罹族几百年来最优秀的一个噬魂女巫呢。
“是啊。”微颔首表示赞同他的观点，轩辕破分神打量着沿途栽种的各种植物，“她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掌握许多的咒术，能力远在同样年龄的你我之上。”宛若神魔。
轩辕灭转头看他，半晌续道：“你注意到她的那炉檀香了吗？”
“呵！”轩辕破轻叹，弯腰伸手，自脚边摘下一株枯萎的细草，“原来，你也发现了。”
浣世阁里所用的檀香，在酽赐成为罹嗔的影御之前，一直是由罹嗔自己亲手调制的。
早年因罹昊年龄尚幼，独特的命格常常吸引无数的游魂散灵前来纠缠，为了让当时无力自保的罹昊能睡个好觉，罹嗔特意在檀香里加了些龙鳞珠的碎屑，驱邪安神。
后来，罹昊考上医科大学，与季承鞅一起搬到市里居住，偶尔回来一次两次，身上总会着许多更加强大的怨灵（解剖中心的死者怨气太重），但他自己却不自知。
为了驱赶随罹昊进入浣世阁的那些怨灵，罹嗔不得不像放烟幕弹似的燃烧檀香，只为不着痕迹的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从罹昊身边撵走——即使明知他对檀香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