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狐狸！——by糯米石头

　　
　　这时，陌云商又说道：“你若跟我们回去，师父可以帮你回到你自己的地方去！”
　　
　　！！！！！！！！！！！！！！！！！！！！！！！！
　　
　　“真的？！
　　
　　我闻言焦急地问他，如果可以回去，老爸老妈就不必担心我，我也不用再在这里修什么练，可以继续学业，还可以交一堆女朋友！
　　
　　“当然！”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只要抓住了这两人。”陌云商指指远处正在激斗中的珞佚和玉钥儿。我看着他们打斗，心里也打起仗来。陌云商见我不出声，也不说话。只是收紧胳膊，让我不能逃走。我心里烦也懒得理会，只静静地看那四人打斗。
　　
　　玉钥儿正与那名言行举止粗俗的男子斗在一处。那名男子的路数讲求大开大阖，而玉钥儿轻盈灵活，原本是不足为惧的。然而，因为被陌云商伤了右腿，行动不便，此时已渐趋下风。而珞佚则更加不堪一击。原本珞佚就是个文弱儒生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施术起咒是他的强项，可是遇上近身搏击就无可奈何了。从这点看，确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再加上对手还是那位顽皮的江明果，出招古灵精怪的，更让珞佚疲于应付。不出半刻，已败下阵来。
　　
　　就在江明果一剑劈向珞佚的时候，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冒了出来：“不要杀我爹爹！”就见一个矮小的身影迅速向珞佚跑去！
　　
　　突然见到厌儿跑出来，我吓了一大跳，急忙一口咬在陌云商的胳膊上。陌云商看到厌儿突然冒出来已经分了心神，此时又被我狠狠咬了一口，一时没防着，竟被我轻易逃了出来。
　　
　　我一跳到地上，立刻向厌儿跑去。同时，大声叫着厌儿的名字。他听到我的声音，身形一顿，又向珞佚跑去。我急忙催动内丹，迅速赶上他，一口咬住他的衣襟，没想到用力过猛，我们两个都摔在了地上。
　　
　　就在这一刹那，江明果的剑一下子刺穿了珞佚的胸口。我看到珞佚的背后透出白晃晃又血淋淋的刀身，映着火光，泛出冰冷的光泽。
　　
　　这是第一次，有人死在我面前，而且是被血淋淋的杀死。
　　
　　我听到厌儿大声痛哭着，不停地叫着“爹爹，爹爹”。我好像又看到小时候妈妈病死时的情景。那时穷得连张草席也买不起，更加没钱治病，我看着妈妈一点点地死去，心里的恐惧和绝望，连哭都哭不出来。
　　
　　我还听到玉钥儿绝望的哭喊声，连被砍了一刀都没感觉。还有江明果“因为他要念动‘牵丝’和我们同归于尽，我才不得不杀了他”的解释。
　　
　　我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任何人。珞佚要救自己的孩子，而陌云商三人要阻止他们逆天而行。谁都有合理的理由，谁都没错。也许是因为逆天必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玉钥儿也自裁殉情。厌儿抱着我哭得死去活来。
　　
　　在将两人埋葬的时候，厌儿死活不肯让陌云商三人帮忙。虽然解释了半天，厌儿也知道是自己的父母有错在先，却始终不肯妥协。我第一次深刻了解到，原来他还是一个固执的人。后来，因为我们两个能力有限，只能将两人火葬了事。虽然在现代，火葬是最平常的方式，但在此时，却显得无奈。
　　
　　终于一切都收拾好了。我看着大火熊熊燃烧，吞食两人的躯体。有什么，在一滴一滴滑落。
　　
　　厌儿很难过，哭得浑身发抖。当晚，又发高烧。额头滚烫，双颊通红，病中吟语，尽是爹娘。
　　
　　我急忙找来珞佚生前制好的药丸喂他吃下。江明果也帮忙熬了汤药。陌云商和另一位后来才知道叫做伍巍的人帮厌儿洗了澡。我们几个忙了三天，厌儿终于有了起色。到了第五日，已退了烧。又过一天，我们出发前往行天门，为了可以变人形，可以回到现代！
　　
　　第九章行天门
　　
　　因为有一个小孩子和一只狐狸在，所以他们备了马车给我和厌儿乘坐。厌儿的病情时好时坏。大概因为赶路休息不好的关系，再加上突逢天伦惨剧，每次病情稍有好转，不过半天，又突然加重。看他一个小孩子总是面带恹色，双眸湿润，梦里呻吟着爹爹娘亲，心里着实不忍，只能陪在他身边，盼他早日渡过最伤心难过的一关。而他清醒时却也不哭不闹。江明果倒是挺爱逗弄他，他却照样不理不睬。只一味把我抱在怀里，也不说话也不动。我虽然担心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窝在他怀里静静地陪着他。
　　
　　偶尔不在他身边，他就会像疯了一样到处找我。语带哭腔，急切地喊：“小狐狸！小狐狸！”稚嫩的身体经不住磕磕碰碰，总是东一块淤青西一块擦伤。他也不知痛的，只知找到我，抱了我傻傻地笑。然后，依旧是一遍一遍地叫着：“小狐狸！小狐狸。”
　　
　　我心里，只剩下揪心的酸楚。
　　
　　就这样走了二十余天。已是春意回闹，两岸绿意繁茂之时。你看那花香肆意、蝶语莺飞。人们纷纷褪下冬衣，走出家门。市集渐渐热闹起来。摊贩叫嚷着，顾客们讨价还价。游人泛舟湖上，饮酒作乐。一派生气。
　　
　　行天门正建在距离这座合乐安裕的小镇百里之外的一座深山里。
　　
　　据说，“行天”二字取自“替天行道”、“顺天而行”之意。当年行天门的开山鼻祖似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物。不仅武艺超群，术法更为高明，为这天下百姓很是做了一番好事。后来开山立祖创了这行天门，专为解百姓之苦。因为传授术法，也做那降妖除魔之事。虽非道观，这术法却极为精妙。门下弟子又个个皆为人杰，无论剑艺术法都习得高妙绝伦，对于“替天行道”、“顺天而行”八字箴言也颇为推崇。在民间倒也颇受好评。
　　
　　这一代行天门的掌门名为君浩渺，颇有些仙风道古。见陌云商三人带了我们一人一狐回去，只一眼便瞧出我这只狐狸不同一般。命人看了茶。又见厌儿微露病态，取了药丹喂他服下，再命人将他送到客房休息。这才嘱了陌云商将原委一一道来。
　　
　　我趴在几上，一边听他二人对话，一边舔着杯中茶水。想来真是委屈。原本在现代活得好好的，现在却落到这步田地。看我这身狐样，连杯水都喝得不顺心。原来厌儿身体好时，倒是次次亲自喂到我嘴边。这几天他身体抱恙，连累我也跟着受了不少罪。唉。
　　
　　我一边哀叹，一边继续舔着。这茶水倒是不差。以前也曾选修过茶文化，对于茶道一直也颇有些爱好。你看这茶，外形条索纤细、匀整，卷曲似螺，白毫显露，色泽银绿隐翠光润；内质清香持久，汤色嫩绿清澈，滋味清鲜回甜；叶底幼嫩柔匀明亮。看来，应是碧螺春那一系的。而且，看它清香浓厚，味爽鲜醇，也许还是极好的洞庭碧螺春。只不知在这里是怎么称呼的。
　　
　　但说到这用水和薪炭就不是很熟了。怪我那时上课老爱打瞌睡，现在就算想好好上课都不知有没机会了。不过还是能看出这水，大约是用化下的冬日的雪水。至于这炭么，刚才进来时，看到外面种了不少槐、桐等树，煮茶用的炭大概就来自这些吧，也是上品了。看这君掌门饮茶如此讲究，应是煮至第三沸的，才是火候。不过我偏爱喝凉水，这茶么也喜欢放的温凉了再饮。另外，我也不爱刻守那些个茶道法则，什么九难，什么三点三不点，什么十三宜什么七禁忌的都不管不顾，只要好喝，就不管旁的。大概也是因为这点，所以茶道一途，我也只能学些皮毛而已了。
　　
　　略略品了茶，他们也说完话。那仙风道古的君浩渺又转向我，素手轻扬，抚在我额上。一道灵识注入，我听到他问：“他们可曾为难于你？”
　　
　　“没。他们对我。还好。厌儿一直都有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也会陪着我。挺好的。”
　　
　　君浩渺收了手，道：“你身上的术法并不完全，导致部分灵识依旧停留在你原本的身体里面。你现在灵识残缺，嗯。约末看不到自己有九条尾巴。”
　　
　　我一愣。好神奇呀！连那只母老虎玉钥儿也不知道的事情，他居然一抹手间就都看穿了。我立刻两眼大心状，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没想到真有这么强悍的人存在！
　　
　　大约是见我表情搞笑，他笑了一下，面部线条柔和了不少，看起来倒也算是个长得还不错的欧吉桑了。毕竟，他实际上已经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伯伯了。
　　
　　“不过，你如今灵力不全，需得早日回去。否则，在此多待一日，便是一日的危险。”
　　
　　“危险？什么危险？”
　　
　　“灵力散尽，魂飞魄散。”
　　
　　不会这么夸张吧！我额际冒出三条黑线。
　　
　　“可是厌儿还病着！我不能在这时候丢下他不管！”
　　
　　“你指是适才那名孩童？”
　　
　　“是啊。厌儿一直对我很好。现在他父母都不在了，我更不能在这时候抛下他。”
　　
　　君浩渺微皱了眉，道：“依你之意，他的父母是。”
　　
　　“珞佚和玉钥儿。”
　　
　　“不可能。”君浩渺端起茶盅饮了一口，续道，“玉钥儿乃是虎精，若那孩童确系珞佚与玉钥儿所生，那他定是一名妖物，身上又怎会半点妖气也无？”
　　
　　说得倒也是，与厌儿相处这些日子，从没见他现出老虎的形态。而且他无论外貌还是性情没一处像那玉钥儿，非他二人所生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不知他亲生父母是谁了。
　　
　　我正疑惑着，忽然进来一名小僮，慌慌张张地向君浩渺禀告道：“师尊！那名孩童好像做梦魇着了，一直哭闹着‘小狐狸、小狐狸’！弟子不知如何是好！”
　　
　　我一听，急了。厌儿近来已能睡得较安稳了，五、六日不曾做恶梦了，这回不知又被什么吓着了。急忙催着那小僮领去厌儿房中。君浩渺与陌云商二人见状也尾随而来。
　　
　　到了房中，厌儿正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大哭。两串泪珠啪嗒啪嗒从他稚嫩的小脸上滑落，一边哭着一边念：“小狐狸。呜呜呜。小狐狸。”好不伤心！
　　
　　我急忙蹿上被头。
　　
　　他一见我立刻把我抱在怀里，死命地哭：“小狐狸！小狐狸！呜呜呜”
　　
　　“拜托，我还没死呢，不用哭得这么伤心吧！”我忍不住翻白眼念叨了两句，他倒哭得更欢快了。泪水那个哗哗啊，我的狐狸毛全被打湿了。看来是注定卖不了好价钱了。
　　
　　我叹了口气，伸出一只爪子去擦他脸上的泪水。他见我安慰，嘴唇轻抖，很委屈的样子，好像还想哭。顿了顿，到底止了泪水，抱着我轻轻地蹭。
　　
　　我见他终于缓过来，放柔了声音问道：“厌儿梦见什么了？哭成这样？”
　　
　　他正窝在我身上，闻言答道：“我梦见你走了，不要我了。”声音闷闷地，带着些许惴惴不安。
　　
　　我一怔。
　　
　　当初离开祁营山时，只说来此寻找变回人身的方法，并未说起我要回到现代一事。一来，我还不知道是否真能回去。二来，他新丧至亲，我不想他再添伤愁。没想到他竟然觉得了！只是，虽然依君浩渺之意应能回到现代，但厌儿此刻如此伤心，我又怎么能挑在这时候告诉他我要离开呢？只好先劝慰道：“厌儿别怕。那些都是梦！是假的，不做数的！”
　　
　　他听了抬起头，一双浸了泪的瞳子亮闪闪的，问道：“那么，小狐狸不会离开厌儿吧？小狐狸会和厌儿永远在一起的，是不是？”
　　
　　他这一问，我倒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我虽然想安慰他，但也不想欺骗他。事实上，只要一切顺利，过不了多久，我就要离开这里回到现代了。他看我不回答，又问了一遍。我见他眼巴巴地望着我能答应，一时心软，几乎就要答应下来。可是想起曾经因为轻下诺言而伤人至深已经让我万般悔恨，这一次又怎能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正在我左右为难之时，君浩渺突然开口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第十章旧怨
　　
　　正在我左右为难之时，君浩渺突然开口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厌儿望过去，见君浩渺眼生，不敢答话，只拿眼看我。我见他一句话岔开了厌儿的心思，也就顺他的意思。劝了一句：“厌儿别怕。这位老伯伯是行天门的掌门人君浩渺。他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并无恶意。你老实回答他就好。”
　　
　　厌儿点点头，又把我抱紧了几分，这才答道：“我叫君无厌。”声音怯怯。
　　
　　我看到君浩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又问：“你可知令尊与令堂的名讳是哪几个字？”
　　
　　这次厌儿好像不太愿意说，迟疑了好一会儿。我抬起爪子在他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他犹豫地看了我一眼，这才说道：“我爹爹是珞明书，我娘亲。”他摇摇头，脸上有些为难，“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爹爹从未提起。我也不敢问。”
　　
　　“珞明书？你爹不是叫珞佚吗？”我有些诧异这从没听过的名字，难道是什么字啊号的？
　　
　　厌儿正要回答，君浩渺突然道：“珞明书？！你爹竟是珞明书？！原来他改了名字，难怪怎么都找不到他！！可惜，恶行不改终得恶果！”说罢居然轻笑起来。虽是轻笑，却透着点寒意。我听他笑得古怪，忍不住向他望去。
　　
　　此时，他那一身的仙风道古早已卸去，只剩下一股冰冷的杀意，在这初春时节显得犹为寒冷。他低着头，背光，看不清表情。然而笑声低郁，却是不断传来，透着恨意。
　　
　　“厌儿，你爹是不是又做了啥坏事了？”看君浩渺神情古怪，我不免有些害怕。要是那珞佚是他的杀父仇人什么的，我和厌儿岂不危险了？不对，以珞佚的年纪，顶多害了他妻儿什么的。
　　
　　“才不会呢！”厌儿撅了嘴巴，“爹爹是好人，不会做坏事的！”
　　
　　我撇撇嘴。我又没说他是坏人。只不过就算是好人也有做错事的时候嘛！我正想回嘴，君浩渺的声音阴恻恻地飘了过来：“珞明书也算是好人？！他就是一个伪君子！真小人！”
　　
　　“你胡说！爹爹是好人！”我见厌儿生气了，也正色道：“君掌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也是被他害的，难道还不明白么？”他冷冷地笑，竟好似与先前那个仙风道古的先天是两个人一般。“你原本也是生活幸福，无忧无虎的，又是怎么到了这步田地？”
　　
　　“虽然如此，但他的目的到底是为了救人。而且我受的伤也是他治的，总不好全怪在他头上。”
　　
　　“哼！起初我也以为他是个君子，还把自己女儿嫁给他，谁想到他竟然勾结虎精偷了我门不传之密术，还害死了我的女儿！这种人，难道还是好人吗！”
　　
　　这。是珞佚做的？我扭头看向厌儿，他已气得双颊通红，突然蹦起来怒吼：“你胡说！你胡说！那不可能是爹爹做的！爹爹是好人！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你！”
　　
　　我急忙拦住厌儿，又是劝又是扯他衣袖，好不容易才安抚了。那君浩渺倒也没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只阴沉了脸坐在一旁不说话。
　　
　　“君掌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珞佚。呃，珞明书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