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by肆水

　　原来真的还能听到哥哥这样叫他......
　　玄夭红了红眼，哽咽着用嘶哑的声音唤道：哥哥......
　　玄炎微笑。不难看出自己以前和夭儿感情很深，夭儿再次见到自己的哥哥难免激动。再说当自己知道有一个弟弟，心情也是激荡得很呢。
　　湖光，春色，美人。
　　这日子太惬意了......
　　夭儿，我们到那边的花船上去好不好。
　　玄炎看着不远处的花船，两眼发出点点光芒。
　　啧啧啧啧......
　　花船耶！当初看到描写秦淮八艳的书时就曾想过古代的花船上究竟是怎样的一番情景，现在有机会了，当然不能错过，势必要好好地参观一番，顺便结交一两个红粉知己......哦呵呵呵呵呵......
　　呃。
　　玄炎忽然想到了什么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五岁的小屁孩的身体......
　　沉默。
　　他忽然感到一阵冷水浇头的感觉。
　　玄夭迟疑地问道：哥哥想去花船？
　　玄炎拉长一张小脸说道：现在不想去了。
　　玄夭以为玄炎是不好意思，于是笑着说：其实花船白天是不开业的，只有晚上挂上红色的灯笼后才开始营业。白天大都用来招待一些想和花船上的姑娘一起游湖的公子，也有不少人游湖累了在花船上用餐的。现在日近正午，不如我们也到花船上用饭吧。
　　玄炎扁扁嘴，点了点头。虽然结交不了美人妹妹，对着美人妹妹用餐倒也是一件乐事啊。
　　玄炎和玄夭的船慢慢靠近最近的一艘花船，玄夭抱起玄炎，轻轻一跳就到了花船上，把玄炎放了下来。
　　恩哼......
　　玄炎郁闷......
　　他就是一个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这放到以前还没什么，搁现在，如果每个人都像玄夭似的轻轻一跳就是几米高，那他不得呕死。
　　真是，郁闷。
　　花船的老鸨见玄夭和玄炎气质出众，连忙迎上前不敢怠慢道：二位公子，是要用饭呐还是要找姑娘游湖？
　　用饭。找姑娘。
　　玄夭和玄炎一前一后地说。
　　老鸨吃惊地看了看说出找姑娘的玄炎，又转头用眼神询问了下玄夭，见玄夭轻皱了皱眉但仍是点了点头，于是连忙笑着说：哎哟二位公子真是好闲情，咱们花舫那可是以美人酒菜这二绝闻名苏城，对着美人用酒菜那可是最惬意不过了，我这就安排酒菜去。老鸨转身对船上的一个小厮道，小三儿，叫露露出来陪陪这两位公子。
　　玄炎摇头：换一个。这什么露露不露露的，起名未免也太俗了点。
　　老鸨面色稍稍难堪，赔笑道：要说露露这名真是不好，那您看我们这还有春花、荷花、丽丽、美美、杏儿、桃儿......
　　玄炎嘴角抽搐。
　　这花舫上的姑娘起名那水平可真是一个比一个高啊。
　　......好了不用报了，把这儿的头牌叫来就好了。玄炎打断老鸨的话。
　　只见老鸨面露难色：这......公子您可能不知道，雪兰他是不陪客的，就算是我的老面也不顶用，您看......
　　玄炎从腰间掏出一块玉牌，在老鸨面前晃悠晃悠着：哎呀这可真是块好玉呀,色泽均匀雕刻精巧绝对质量保证，你说是不是啊？
　　老鸨变了变脸色，肃然道：老身这就给您叫雪兰去。
　　玄炎满意地点点头。
　　玄夭给自己的这块玉牌是火系氏族贵族的象征，真是到哪里都吃得开啊。
　　玄炎捂嘴偷偷笑笑，抬头看玄夭，只见玄夭一脸无奈状：哥哥......
　　玄炎一脸无辜。
　　玄夭无奈地笑笑。一直觉得哥哥有些闷闷不乐，既然这样他能开心些，那就随他吧。
　　过了一会儿。
　　酒菜已上齐，玄炎用筷子夹起一口，吧唧吧唧地吃了下去。
　　恩......感觉不错，不过，还是夭儿做的好吃些......
　　拿起旁边的酒壶，玄炎往酒杯中倒了一杯，清清冽冽的酒香顿时四溢而出。
　　不错......好酒......
　　拿起酒杯正准备喝，一只纤纤玉手伸了过来，一晃神，酒已入了他人腹。
　　郎君年少，清酒也伤身。
　　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从头上传来，玄炎抬头，一张美丽精致的男人的脸庞登时跃入眼帘。
　　
　　第四章
　　芙蓉如面柳如眉。
　　男子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清秀俊朗，浅笑中，满湖春光失色。
　　玄炎暗赞一声好出采的人，又轻瞟一眼空空如也的酒杯，笑着说道：这位公子既然也喜爱这酒，不如同席共饮一杯？
　　男子微笑着轻点头：雪兰多谢郎君。
　　雪兰......眼前这人确实有雪衣公子立芳洲的翩翩气质，微风轻撩间，衣袂飘飘，仿若出尘兰草。
　　呃......只是......
　　雪兰？这不是这里的头牌么？雪兰雪兰雪兰......他他他是男人？传说中的小倌MB？
　　面前这个人，这个遗世独立的好象随时都要羽化而登仙的濯濯美男子......他他他就是雪兰雪兰雪兰？传说中的MB小倌？
　　哇咧咧咧咧......
　　哥哥。
　　玄夭略微不满地喊到。
　　哥哥真是的......看着他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这么大反应过。这个什么雪兰的长的有这么好看么？还是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吸引了哥哥？和那人一比，明明就是差太多了......
　　玄夭在心里酸溜溜地腹诽着。
　　雪兰翩翩入席，低头对玄炎轻轻一笑道：郎君叫雪兰来伺候，不知可有什么想让雪兰做的？雪兰一定竭力，让郎君展露开心颜。
　　哈？虾米？做......做什么啊......现在他可是连美人妹妹都见不着了，对眼前这个美人，呃，美人弟弟，他是既无心又无力啊。
　　玄炎扯扯嘴角抬头干笑道：雪兰公子，你来陪陪我们说说话就好了，我初来苏城，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一点也不了解。你就跟我说说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吧。
　　他没说谎话......虽然夭儿久居苏城，但是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这儿的人与事，唯一清楚的只有日期......呃。
　　真不知道他这么些年是怎么过的。
　　雪兰低头想了想，说道：苏城不是大城，虽然有显赫身份的人不少，但一直也没出什么事。要说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大事，大概现在全天下也只有一件了。
　　玄炎好奇地问：什么？
　　雪兰一脸古怪地看了玄炎一眼，马上又回复平静，微笑道：自然指的是南疆首领司火天神称号将花落谁家之事。郎君想必是年龄尚小，未闻此事，但这边这位郎君定然是知晓的。
　　玄炎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玄夭。
　　玄夭皱皱眉，闷声道：我也没听说过。
　　静默。
　　雪兰轻笑出声：
　　二位郎君不受外物纠纷所扰，实在让雪兰钦佩。不过既然到了苏城，一月后苏城选拔首领候选人，郎君还是不妨去看看。这算是苏城久违的盛事了。
　　玄炎尴尬地点点头。
　　再多闲聊几句，玄炎越发觉得雪兰谈吐不凡，气质出众，不免暗叹称妙。过了用饭时间，又一波游湖的浪潮来了，玄炎原来就打算再泛泛舟赏赏景，现在遇到了雪兰这等妙人，便邀请他一同游湖，雪兰欣然应允。
　　春日午后的阳光温温暖暖地照在画舫上，不远处的岸边杨柳青青，乱花迷眼，莺鸣燕和，一派和睦景象。
　　玄炎懒懒地将身子靠在船上的花柱上。
　　五岁小孩的身体比起从前实在差很多，才半天光景，他就觉得有些乏了。
　　刚才雪兰有谈到，不论是北溟还是南疆，都有一些具有一定灵力的灵兽，只是灵兽一般都避世而居，鲜少与人有所交集。在各种灵兽中，最为富有盛名的是北溟的雪鹏和南疆的蛟龙，灵力够深厚的雪鹏和蛟龙在有一定外力的协助下甚至可以化形。每年六月，雪鹏将从北溟结群迁徙到南疆的天水池，依靠天水池池水提高自己的灵力，九月飞回；而蛟龙则终年生活在南疆水域中，几十年上百年都不会露上一面。
　　玄炎对雪鹏很感兴趣。六月海动，大鹏南徙，水击三千里，扶摇而上九万里，这样的场面将是何等壮观。
　　恩......怎么说呢......这真是个奇妙的世界啊......
　　玄夭见玄炎眼睛半眯半睁，知道他乏了，于是对他说：哥哥，今天既然已经尽兴，不如回去吧。
　　玄炎微微睁开些眼睛笑着说：湖光春色两相和，我可真舍不得离开。
　　玄夭轻轻笑了笑便不说什么了，只是继续满眼温柔地看着玄炎。
　　雪兰笑道：如此美景当前却无丝竹相伴，若郎君不嫌弃，不如让雪兰献上一曲如何。
　　玄炎惊喜地说道：原来雪兰善乐？这真是太好了，我可真想听听呢。
　　雪兰微微一笑，手一挥，一张精美的古琴便摆在了案上。
　　哇咧哇咧......原来雪兰也有灵力......玄炎不自然地抽动着嘴角，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任谁都会点法术啊......
　　嗯......只是除了他......
　　雪兰轻拨琴弦，清脆的琴声如涓涓细泉般涌出。
　　湖上的画舫都停了下来，岸上的行人也不由止住了脚步，甚至似乎连莺燕蝉虫都止住了轻歌，都在凝神倾听着这宛若天籁的琴音。
　　玄炎只觉得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雪兰的琴声似乎有着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将他带到了一片平和中，那里就象苏城现在这样美丽，只是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蓝天，白云，绿草，红花，浮萍......没有人声，没有蝉鸣虫音，一切是这么的静谧，却又像是正在积蓄力量，待力量充盈后就要爆发，冲破这片寂静......
　　琴声抖转--
　　音调忽然抬高，玄炎也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萌生出幼芽，并在飞快生长着......
　　忽然--
　　一阵剧烈的颤动从湖底传来，原本面露痴迷的人一下被惊醒了，都惶惶地向四周看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又是一阵更加剧烈的颤动！--
　　湖上一些较小的船只经不住震动侧翻了，船上的人都落入了水中！
　　玄夭将玄炎紧紧抱在怀里，想要到暗上，却发现由于震动产生的水柱足有几十米高，一个水柱打来，他们所在的船只也翻了！
　　有一阵低低的啸声从湖底传来......
　　忽然间！
　　一条巨大的蛟龙从湖底盘旋而出，长啸着向天上飞去，出湖时震出的水珠打烂了湖上所有的船只，连带岸边的一些行人也被蛟龙出湖时带动的疾风吹进了岸边，苏湖周围一片惨叫声连连不断。
　　玄炎落水前，看到的就是雪兰紧紧闭着双眼的苍白无一丝血色的脸庞，和空中属于蛟龙的那一抹翠绿......
　　
　　第五章
　　好难受......
　　什么东西掩住了他的口鼻，让他一点也无法呼吸......
　　眼前水雾茫茫。
　　烟雾飘渺间，一个男子的背影影影绰绰，如梦如幻。
　　那是谁......
　　忽而，男子转过身，水雾后冷俊的脸上似乎有抹温柔，遥遥对着他的方向微微一笑。
　　霎时，所有的水雾化作朵朵白莲，齐齐在男子身后开放。
　　刹那倾城。
　　有时水是猛兽，但其实，水是最温柔之至不过的了。
　　男子的声音从远处飘飘渺渺地传来，叫人有丝听不真切。
　　天下之水皆由我司管。
　　是谁......谁在那边......
　　玄炎想向男人呼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炎儿......
　　男子的声音忽然痛苦无比，嘶哑着唤着他的名字。
　　究竟是谁？
　　玄炎只觉得头好痛，简直就要裂开了！
　　炎儿......
　　一阵清风吹来，那朵掩住男子面庞的莲花倏而飘落，露出了男子冷硬清朗的面容，以及盛满无尽哀伤的双眸。
　　......
　　......九渊......
　　玄炎忽然从梦中惊醒，刷地一下从床坐了起来。
　　刚才好象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心里重重的，压抑得很。
　　只是现在居然一点也不记得了。
　　玄炎笑笑，忽然想起来，自己本来是在苏湖的，怎么一下子又回到了家里？
　　恩......貌似是落水了......貌似......他会落水的罪魁祸首是......呃......
　　貌似是一条传说中的蛟龙......
　　呃......
　　蛟龙？蛟龙！
　　他居然都没看清蛟龙长得什么样就昏过去了？！！
　　捶、胸、顿、足！
　　哥哥。左边传来玄夭的声音。
　　玄炎脸上还是一脸悲戚状，转过头去，忽然发现玄夭的双眼通红通红的，里面布满了血丝。
　　玄炎不禁诧异道：夭儿，你怎么拉？
　　玄夭刷地扑上来，把玄炎紧抱住哇哇地哭道：哥哥哥哥......夭儿好担心你......夭儿好担心你又像上次那样离开夭儿......呜呜呜呜......
　　玄夭哭得好不伤心，滚烫的泪珠不断地落进玄炎的衣脖里，所到之处，玄炎只觉得灼热无比。
　　玄炎拍拍玄夭的背，安慰道：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看来玄夭因为自己二十年都不在他身边的这件事受伤很深，以后他得要多疼疼他，把玄夭失去了二十年的兄长之情补回来才是。
　　呃......
　　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啊......
　　玄夭呜呜哇哇地哭了一通，终于发现玄炎的异样。
　　......
　　玄炎再一次被自己的身体SHOCK了......
　　这这这这这分明不是原来的那具身体，这具身体明显大了很多啊啊啊啊啊啊......
　　玄夭看着玄炎说：哥哥只是长大了嘛。
　　呃啊？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长大长大长大长大了？
　　一下子从五岁长到十岁这样？！
　　沉默。
　　玄炎再一次陷于感慨于这个世界的奇妙中。
　　玄夭脸上满是泪痕，此时咧开嘴笑了笑：
　　这都是因为蛟龙飞天。苏湖的那条蛟龙飞天时从它身上散出的灵力与哥哥体内沉眠的灵力产生了共鸣，一部分属于哥哥的灵力觉醒了，使得哥哥的骨骼血肉也生长了。
　　呃......
　　好吧，这个解释他完全无法质疑。
　　蛟龙飞天，这种千百年难得一见的事自己都可以摊到，那落一落水也没什么嘛。何况还附带赠送了十岁小孩身体一具，自己好象赚到了......
　　咳咳。
　　对了，夭儿你有没有事？
　　想起从船上落进湖中时，玄夭将自己紧紧护在怀中，玄炎心中又是一片感动。
　　怎么觉得夭儿更像哥哥一点呢......
　　在这个世界，他可真是一无是处啊。
　　玄夭由于玄炎语气里的关心眼里又积满了感动的泪水，啪啦啪啦流着眼泪说：夭儿很好......可是哥哥你吓死夭儿了......三天三夜你都不醒来......夭儿好害怕......呜呜呜呜......
　　吓？三天三夜了？
　　好了夭儿......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了......我们就像没转世前那样好不好？
　　虽然不知道没转世前自己是什么样子，但绝对是十分疼爱玄夭的，即使现在失去了记忆，他仍然能感到自己对玄夭发自内心的关心。
　　玄夭使劲地点点头：嗯！
　　玄炎眼珠一转，想起问道：雪兰怎么样了？我记得他也落水了。
　　玄夭说道：他没事......
　　哦，真是太好了。
　　玄炎想了想，说道：我们去看看雪兰吧。我也想知道，苏湖现在怎么样了。
　　出门时天已暗了下来。
　　天空就像是一块深蓝色的帘幕。一旦拉上了，帘幕背后所有的事便隐去了踪迹，消抹了存在。也许有一点点如丝的痕迹飘出，被人揣测着，臆想着，渐渐就成了神话与传说。
　　天空又像是一双深蓝色的眼眸。它在注视着谁，又在殷切寻找着谁？还是仅仅只是看着下世，透过下世的花鸟鱼虫，回忆曾经的影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