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璃——by篱璃

　　
　　那么......谁是第一个呢？含笑道。一手轻抚着银凉如昔的剑身。很久没用了呢。
　　
　　第二十七章
　　
　　看着这样的落璃，凤月心中顿时一片冰凉。落璃的这一面是他一直所害怕的的，风清云淡却嗜血无情，像包裹在迷雾中的远山，任凭睁圆了眼，眼泪流出来，也无法看清。
　　
　　男子站了出来，因为他还是有点不相信这样一个风姿卓越的人真有挥手间夺人性命的狠绝；也不承认他有着比自己更高的武功修为。所以他第一个站了出来，他也不想使出全力对付他，只想把他吓退，同时用行动告诉所有人，他，移花宫，更有资格称霸江湖。
　　
　　在下纪风华，得罪了！言罢，手中长剑已出，三棱的剑如结了千万年的寒冰，晶莹，寒光突现。
　　
　　剑若破空，似打了晴天的惊雷，虽只用了七分功力，却把空气搅出旋涡。周围之人纷纷后退，这名列江湖的第一剑‘风残'叫多少人闻而色变。而落璃不断旋转着身体，若蝴蝶，流连在这惊涛骇浪的边缘，却轻巧地躲开了拨拨强大的刺杀。
　　
　　有本事你就别躲！从周围传来的声音。
　　
　　我只是不想吓到你们......音未消，就把剑刺进了纪风华的喉咙。
　　
　　横过剑身，映着稀薄的残阳，未留下一丝血迹。落璃继续笑道，那麽......谁是第二个？
　　
　　落璃的这句话，换来的是众人的面面相觑。所有人都同样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相似、平常又万分不屑的东西--胆怯！
　　
　　开玩笑，只是一招而已，就让‘风残‘命丧黄泉。天知道自己的武功究竟有没有比纪风华高！
　　
　　落璃仅用一招就送移花宫主去了西天--这个刺激的确过於巨大。
　　
　　可枭勇之人必是不缺的，一名少年站了出来。他穿着淡青的长衫，用水银白的丝带在额前绑起，足间微点，盈盈一落，不像侠士，倒有文人墨客的风骨。他腰间悬着两柄短剑，长约九寸通体赤黑。
　　
　　你是纪风华的谁？眉宇间极其相似，连看人的眼睛也一般孤高。
　　
　　少年微颔的面容闪过薄薄的笑，却突然从腰间抽出那显然是淬了毒的短剑猛撞上来！落璃早有准备，身形一闪，左手变掌为爪扣住那人脉门--在距离他面门不到半尺的地方顿住，淬不及防的被他右掌击中腹侧退了几步。突然感到一阵凌厉劲风自后袭来，面色一变出掌相迎，方丈......并非我乱杀呢！
　　
　　各大教派的掌门竟一齐而上，使的都是独门的功夫，若在平常，恐怕早已血流成河。只有两人，在刀光剑影中静静站着。斗笠遮住了他们的表情。
　　
　　立在人群中的凤月，漂亮的面孔挂满了寒霜，一双清冷的眸子更是充满了狂嚣的杀气。所谓白道所谓正义，不过如此呢！
　　
　　另一边的落璃冷冷地挥出长剑，在空中划了道美丽的银弧凑近口边，杀气尽现。
　　
　　芜城靠近沙漠的边缘，大风吹起，卷来袭袭黄沙。落璃感到一阵眩晕，黄沙伴着鲜血的恶心感再次涌上心头。左手以掌相峙，右手以剑相抵，招招狠绝，剑剑精准，竟似疯了一般。他的周围盛开无数朵血色的花，殷红至妖娆。无奈他再厉害也渐渐力不从心。
　　
　　‘噔......'一柄剑挡开了袭向他后心的利箭，那箭分明是注入了真气，划过剑身撞出蓝紫的火花。
　　
　　你......无暇多说一字，那淬了毒的短剑已刺向眼前。
　　
　　凤月拢紧了披风，背对着落璃，挥剑抵挡着一波更胜一波的冲击。
　　
　　一时，他们身旁又多了两个穿着黑衣的人。
　　
　　四人形成一个‘口'字，四面受敌。本是歌舞升平的宴席，成了修罗殿。
　　
　　一些不会武功或者武功很差的人纷纷退出去，形成一个大圆圈，看各这轰轰烈烈的打斗。兴许心里还想着，逮到一个措不及防的机会，上前给那人狠狠的一剑，自己便是名震江湖了。
　　
　　少年对落璃一直穷追不舍，招招相逼。斗到三百招，落璃心内暗暗吃惊，少年的武功修为竟至此境界，实为江湖中的绝顶高手。假以时日，恐怕自己也未必是对手。那少年一招一式着实老到，大敌当前，丝毫不乱，落璃不敢怠慢，招招下来，加之应付着旁的暗器，汗已浸透了衣袍。
　　
　　突然，少年面上微笑道：你不该分心。一柄通体呈淡淡的水红色的软剑便从他身后甩出，噗噗两剑，闪着红光的剑身差点洞穿了落璃一侧的琵琶骨。
　　
　　落璃倒吸一口冷气，竟未痛呼出声。连忙稳住身形，挡下剑剑直逼心腹的攻击。
　　
　　血染红了脚下的青石板，空气中充斥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打杀的声音渐渐小了，变成重重的呻吟。
　　
　　其实，死去的人并不多，只是断了手脚，鲜血如注。而诡异的是，所有人被点了穴道，或立或卧，动弹不得。此时，还在缠斗的只剩落璃和那名少年。
　　
　　眼看着落璃的凌厉的剑就要刺到少年侧腹，却被旋身避开，凤月一跃至其身后，一挥剑劈向他的脚猓。少年来不及移步，剑身入骨三分。刹时单膝跪下，血从嘴角流出。落璃闪电般地上前，点住了他的周身大穴。少年厌恶地一瞪眼，讽刺和憎恨一览无余。
　　
　　落璃直起身，看着这一众静止着的人，不着痕迹地轻轻吁了口气。回头望了眼一直定定观望的两人，唇边溢出苦笑。
　　
　　他的身子挨着凤月，喃喃自语道：以后不来了。
　　
　　哼，你是成了刀下鬼才甘心。嘴上虽刻薄，手却轻柔地扶住落璃的身体。他殷红带着淡淡温度的血液沾在手上，心中一阵绞痛。
　　
　　第二十八章
　　
　　落璃微微苦笑，身体里的血气翻涌的越发厉害。几乎支撑不住--如果不是那双温暖的手轻轻扶住自己颤抖的身子。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地淌落，混着风沙的血腥充斥着鼻息。恐怕......你真的会这么想吧。
　　
　　算了，不管如何，给我一个支撑点，已经足够。我的承诺，不会背弃。
　　
　　感觉到后背的掌心传来阵阵真气，落璃稍稍调息，朗声道：众位，我圣教继续履江湖大统之职，不知可有异议？
　　
　　扫一眼面如土色却不能言语的人，继续道：如你们所见，在下并不想江湖血雨腥风不断，要不诸位也不会活着。在下知道，没有杀你们，许多人日后必来寻仇，到那时......一个都别想留下，全尸也不行！圣教是魔教？冷笑了一声，什么是魔教？不烧杀抢掠与你们正好相反？武功更高一筹？那么......各教派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索性......我现在就把你们一并灭了！
　　
　　一干人心中或气或怕，也有认输的，都只能干瞪眼。全场静得连呼吸声也异常清晰。
　　
　　落教主，落容世家参上。一直沉默的女子微挽身，递上代表着统一江湖的信物--玉狮子的镇子，换来无数惊异的目光。
　　
　　菊花教见过落教主。一同站着的男子也沉声道。
　　
　　落璃朝两人缓缓走去，近了，用不大的声音说着，可里面的仁慈宽容与轻松愉悦任凭谁都能听出来，今后我们就是同盟了，江湖之事还请前辈多多教导。
　　
　　末了，他缓着气，看起来像在打量着两人，实则在用传声入密，灵儿，你何必要与天下人为敌呢。其实，我可以......
　　
　　哥哥，其实我不是......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知道，可你依旧是朴非的姐姐，花枝的公主不是么？
　　
　　我杀了自己的同胞姐姐，我还想杀掉自己的亲弟弟，我甚至还想杀了凤月，我还骗了你，我......
　　
　　你并没有错，错的是你生在皇家。倘若我，也会这么做。
　　
　　我......
　　
　　我的灵儿什么时候变笨了？
　　
　　嗯......我知道了。抬起头，朴灵儿在黑纱的遮挡下露出个真心的笑容。
　　
　　这边，落璃将声音传给男子，樊将军，多谢了！
　　
　　这是臣的本分。
　　
　　模糊的答应了一声，落璃向后移开脚步，在尸体里找到纪风华，在他身上找到了另一只狮子。高举一对镇子，落璃高声呼道：从今日起，圣教大统江湖，保证不主动掀起任何仇杀。不服者可到来找在下，如果......你能找到。
　　
　　顿了一顿，走到少年跟前。蹲下身来，眼睛与少年平视，我很佩服你！你比纪风华好，因为你没有低估对手的实力。
　　
　　少年眼里的仇恨越涌越多，猩红了眼睛。落璃似乎没看到，一手按着太阳穴，继续喃喃自语般道：我知道刚刚赢你是有点卑鄙啦，可是我可没让他砍你哦，不过我确实也累了，你们那么多人耶......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剑差点废了我的武功，幸好啊......喂......你别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看我好不好，我其实很欣赏你的，若不是你那么恨我，我想我们会是好朋友的。你考虑考虑？说完一通不着边际莫名其妙的话，落璃有点摇晃的起身。朝一旁的三人点了点头，凤月搀扶着他，一瞬间便跃过屋顶消失了。末了还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你们的穴道一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
　　
　　回到客栈，落璃才解下了披风。此刻他脸色已苍白如纸，嘴唇却是暗紫色。眼睛疲惫地垂下去。
　　
　　王爷，赶快坐下！韩绪见此情景，连忙拉过一张椅子，手探上脉息。
　　
　　体内真气紊乱血脉不调，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大呼出声。
　　
　　落璃慢慢地摇摇头：让我歇一会儿就好。分明是在笑，笑得很轻，很浅，无声无息。很无奈，掩口咳嗽起来。靠上倚背，闭起了眼睛。
　　
　　你醒醒！凤月大力摇着他的肩膀，墨绿的双瞳危险地眯起：是那剑么！
　　
　　是啊......刚刚还催动真气令毒性加快了。真难受呢......笑着开口。
　　
　　看他依旧一脸无所谓的神情，凤月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莫名怒意，不由分说的想输内力给他。
　　
　　别......那样我更晕了。落璃几乎没有了讲话的力气。
　　
　　你......
　　
　　我来帮他疗伤。一道清丽的女声传来，三人均是一惊！来人竟能不被察觉地到了门口！
　　
　　灵儿......又辛苦你了。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来人，那一身黑袍遮住了容貌和身段，不正是自己的妹妹嘛。露出一丝微笑，落璃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了。那时候的芜城人潮激退，也带走了江湖的恩怨打杀，晃若那天的激战只是黄粱一梦。小城又恢复了恬然。
　　
　　药好了。女子依换下了乌黑的纱袍，显出风姿绰约，可仍戴着纱帽。
　　
　　可是我不想喝呢。嫌恶地把头偏到一边。这个药当初在空远就被逼着喝了好久，那苦中带酸酸中带涩的味道简直终身难忘。
　　
　　哥哥......朴灵儿苦恼地叫了一声，随手脱下纱帽，三千青丝垂落。落璃现在这孩童一般耍赖的样子，完全不能让人相信他便是那武功盖世的教主或者智勇双全的七王爷。
　　
　　你就饶了我吧。把头埋到被子里面。
　　
　　不行！分外坚决的语气，人也坐到了边上。
　　
　　要不，你帮我喝了？回过头，大睁着漂亮的杏眼，表情异常无辜，就差热泪盈眶了。
　　
　　你以为你是凤月？没用的！双手把人拉起，但避开了伤口。
　　
　　朴灵儿，你敢强迫本教我就将你的身份抖出去！软的不行硬的来。
　　
　　落璃，你敢不喝药本宫就将你的身份抖出去！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学着他的语气讲话。突然，动手拉过他的衣领，将他扯到自己跟前。哥哥......你抱抱我就免了你的药。诱惑至极的声音。
　　
　　狐疑的看她一眼，明知有乍，还是双臂环上了她的身子，干脆把头也放在她肩上。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在耳边轻道。
　　
　　什么奇怪的论调？双手搂着他的腰。你的腰韧性感觉好好。说完还蹭了蹭，柔软的发丝撒了两人一身，纠缠不清。
　　
　　喂......你是女孩子耶。这女在想什么，他的腰？
　　
　　哥......你喜欢凤月吗？调侃突然没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
　　
　　你呢？
　　
　　你太狡猾了，明明是我问你问题的。过去了这么多年，喜不喜欢已经不重要了，何况我还曾想杀了他。
　　
　　我......也不知道。或许有情吧。
　　
　　他也对你有情呢，只是......不知道帝王有没有爱。闷闷的声音，带了点点担忧。
　　
　　你怎么知道？这丫头管的闲事还真多。
　　
　　因为......他在外面看了我们好久，还很生气的样子。无比无辜的语气。侧起头，将满头乌发朝外，脸朝着他。
　　
　　你呀......嘴角好看的弯起，却没有责怪的意思。我不用吃药了吧？小心翼翼地打着商量。
　　
　　还是不行哟......不过，有人会喂你的。放开手，朝他用力地眨眨眼。便有拿起纱帽戴上。
　　
　　第二十九章
　　
　　啊！月公子，你是来探望落教主的么？正好呢，你进去劝劝他吧，他不愿意吃药呢！朴灵儿走到门口，很惊讶凤月的到来。
　　
　　嗯。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
　　
　　告辞。浑然不觉凤月想杀人的表情般，悠悠说完，悠悠转身离去。
　　
　　月。落璃看着一脸阴霾走到跟前的人，自顾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吃药吧。不看他的表情，拿起放在一旁桌子上的药。
　　
　　厄......灵儿都放过我了，你就别逼我了。挥挥手，挡开递到眼前的药。
　　
　　你们怎么会认识？一手钳住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手指因为突然用力，关节微微泛白，眼中的怒火已成燎原之势。
　　
　　你管得着吗？直视他的眼睛，好看的唇扯出淡淡的弧度，一点点玩笑一点点讽刺。统一江山，统一江湖，我正在帮你，虽然有些困难，但并不算坏，不是吗？你想要的，我只能做到这么多。低低的语调，薄凉若一月的晨露，水与冰的临界，寒彻入心。
　　
　　不是的，我并非......一把推开钳制着的人。
　　
　　并非什么？冷凝的声音。
　　
　　......
　　
　　呵呵。躺了下来，转过身去。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发丝也未露出。
　　
　　凤月，并非我故意疏远，只是不想看到有一天，我们彼此受伤。灵儿说得对，不知帝王有没有爱。即使有，那又会是多少呢？功高盖主便会兔死狗烹，生存的基本法则而已。现在的我不会奢望，但无法保证以后会不会。
　　
　　凤月保持着手停在半空的姿势，看着他的后背发了半晌愣。刚刚自己想说什么？不，肯定是太激动了才会这样的！他是个重要的人，因为对江山社稷很重要所以对自己也很重要的人！只是如此。没错......事情......本该如此。可是......日前自己的烦躁和抑郁又该如何解释？竟还学着宫女的调调脱口喊过他！觉得自己掉入了黑沼泽，任凭他怎样挣扎都无法脱身。难道......自己真的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