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吧？”霜迫不及待地邀功。
“嗯。”温烃僵硬地点头。
他从没吃过路边卖的东西——因为大多不干净，更没被人这样强迫性地“喂”下去。不过，的确很好吃。
“啊！”
温烃正奇怪霜为何突然叫时，就被他拉入一个旧货的摊位上。
只见他把玩着手中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的匕首。
匕首的短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轻轻拔出，剑身与阳光浑然一体象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刃如霜雪。
温烃本以为霜要买下时，霜却把匕首递到他面前，出其不意地道：“送你！
“不用！”温烃想都没想就拒绝。
“哎呀，不用客气！这把匕首蛮好看的，最主要的是很符合你的气质呢！”也不管人家要不要，就把它塞到他手里。
转过身去，霜锐利的双眸扫到卖匕首的小贩身上。
被霜冰冷的视线给扫到，小贩吓得把手上的小刀给掉到了地上。
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生怕眼前的人就是他最害怕的人。
就在他准备落跑的时候，霜带着比平时更灿烂的微笑，向他说道：“老板，负钱。”
“嗯、嗯……哦！”是他太多心了，“五两银子。”
“给。”霜的笑容好比万里无云的天空。
“是。”奇怪，他刚才怎么会有那样的错觉？这人明明看起来比女人还要弱嘛！呵呵，他也真是爱乱猜。
“烃，我们走吧。”接下来的事就交给那几个闲闲没事干的死小孩喽！
“……”温烃握了握匕首，既没有扔掉，也没有退回给老板，而是无可奈何地把它藏于衣中。
这时，霜展开大大地迷人笑容，在街上开心地乱逛一通。他虽然走在前面，却把温烃的行为完全纳入眼中。
“帮我拿！”霜很不客气地把自己买的东西放在温烃的手里，强行让别人帮他“分忧”。
“咦？”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原先在霜手中的东西已全都转移到他手里了。
“谢啦！”
“喂……你……”他都还没答应呢！怎么霜这么强势啊！
双手恢复自由的霜，双眼像是雷达般地搜寻着下一个该去摊位。目标一锁定，霜便抛下温烃，迅速窜入人群。
“等等啊！”顾不得抱怨，他赶紧追上一个不小心随时都可能不见的人儿。
温烃跟着霜这个“大玩童”像狂风似的扫过每一个摊点。当然，他们买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经过优惠过后的价格——全被霜的招牌微笑给迷晕了。
无论在多富有的街道上，总有些乞丐向路人乞讨着钱财，以维持自己的生活。这不，正巧霜和温烃两人给遇上了。
一个乞丐在路上行讨着，这人穿着破烂——如果那块布算得上是穿着的话，面黄肌瘦得有如吸过鸦片般只剩一层包着骨头的皮。
乞丐一见到气宇轩昂、又提着大包小包的霜和温烃，马上向前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两位大爷，行行好吧，我都两天没吃饭了，一年没洗澡了！请两位施舍点前，赏小的一口饭吃。小的在此谢过了！”说着，就给二人跪下了。
温烃看他可怜，本想给他几个钱，却被霜抢先一步。“对不起，我们身上带的钱都用光了。”
“啊？”乞丐没料到他会有此一答。
“我说，今天我们带的钱全部都用光了，一文钱都没剩下。”霜笑着，很“好心”地重复一遍。
如霜所料，乞丐脸上出现了他期待的懊悔——懊悔自己应该早点找到“钱主”。
“抱歉，我们先走了。”丢下乞丐，霜拉着温烃走开。
没走几步，温烃忍不住小声咕哝：“你明明还有钱。”先前霜买桂花糕的时候他有看到老板找钱。
“对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
知道温烃要问什么，他直接回答：“我不想给他钱。”
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白。“但他很可怜。”
“是吗？！”
他的语气似乎很不屑，温烃皱眉问到：“你怎么了？”感觉好像怪怪的。
“那人还年轻，不是吗？”
“……嗯。”不明白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那就代表他还有时间、有力气。而他却在这里靠别人的同情心过活，不是靠自己。”
说的也是。
“再说了，他给人下跪，乱没自尊的。”
还没来得及探索霜的话，此时乞丐的一句话吓了温烃一跳。“哼！没钱逛什么街嘛！”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却逃不过习武之人的耳朵。
像是没听到，霜大步离开，而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唉，他真的没钱吗？”
对于霜的最后一句话，他不解。
似在为他解惑般，乞丐咒骂：“呸，别以为老子真的缺钱！老子的钱足够把你们给压死！”
乞丐转身，双眼像是在寻找猎物般来回扫视线着过往的人们。“哈！老子我每天都有大鱼大肉，会缺你们那点施舍么？！别笑死我了！我可是惠香楼的熟客呢！”
惠香楼，太原最大的妓院，普通小老百姓是无法进入的，得有钱才行。
他的话传入温烃耳中，本以为他是疯子，却在听见一个人对乞丐小声的问候后，完全呆楞住了。
是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雄爷，您什么时候来惠香楼啊？都两天了，人家可想死你了！”
他这下明白为何霜不肯施舍点钱了。不过……
“为什么你知道他不是真的缺钱？”温烃好奇地问。
霜也没为难温烃，好心地帮他解决心中的困惑。“虽然他的头发又乱又脏，但是却没有枯黄开叉；他的‘衣服’确实很烂，不过，与其说是长年磨破的，不如说是自己剪烂的；最后一点，他的指甲那么长！”
“啊？那有什么问题？”乞丐不是没剪刀吗？当然也就不可能会去剪啦。
“唉，问题就出在这啦！”
看他一副想杀人的样子，本来想吊他胃口的霜只能选择放弃。
“一般做事的人，指甲都会或多或少地磨损、折断，乞丐当然也不例外。但他的指甲却不仅长，而且整齐光滑。”
这时，温烃不禁对霜起了些许好感，完全没想到的是，即使有人快要饿死在他的面前，霜也只不过是笑着看人家，然后说一句，“哎呀，你怎么还没吃饭呀？”
第六章
刚入秋，清晨带着些许凉意，人们的行为丝毫不受影响，每日固定的练武的呵斥声此刻照常响起。
此刻，霜正在惜芸山庄里闲逛。
怪了，平常这时烃都会带领山庄里的人练武的，今天怎么没看见？
霜带着疑问步入厅内。
偌大的大厅里，此时坐着山庄的三位主人。庄主温烃紧盯着手中的茶杯，似在思考着什么。坐在他们对面的副庄主燕箨时不时地望响温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燕洳则百般无聊地数起蚂蚁，双腿不停地晃动着，她坐在温烃旁边，仅一个小小的茶几之隔的位置。
霜瞬间冲到两人中间，一屁股坐在茶几上。还好唯一的茶杯正被温烃握在手里，否则绝逃不过“碎尸万断”的命运。
面对霜突如其来的动作，三人只能楞楞地看着他，燕洳甚至还呆呆地眨动自己的眼睛。
霜脸上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回给三人一个大大的笑容，比外面的阳光还灿烂。
温烃先是皱眉，然后把注意力回到茶杯上。
可怜的燕洳再次被霜的笑容所盅惑。
燕箨心知有戏看了，掏出羽扇并展开扇动，嘲弄地看着霜及霜坐着的茶几。
霜迎向燕箨的目光，俏皮的双眼眨了一下，似乎在说“正如你所想”。
他确实是不想让烃和燕洳两人靠得近，谁叫烃喜欢她呢！
“早安。”霜看着温烃。
温烃没有回应他的问候，仍就盯着茶杯。
“展，早上好。”从霜一进来，燕洳就没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过。
“好。”
“早呀。”燕箨在自己的话前省掉一个“真”字，似笑非笑地看着霜。
“早。”霜毫不避讳燕箨的目光，知道燕箨清楚自己为何起得早，又为何不坐板凳坐茶几的原因——答案当然在温烃上。
“展，每天这么早不累么？你是客人，应该多睡一下。”燕箨故意说到。
“不了，从小我都是这时起床的，习惯了。”才怪！水门的人可都是标准的夜猫族，白天黑夜倒着用！而他这几天之所以这么早，是因为知道烃会在这时练武。呵，刚开始还真有点不适应呢！
“哦。”燕箨挑眉，表明了不信。
“到是你，这时你应该在武院里陪山庄里的人练武，怎么今天却在这里？偷懒吗？”
燕箨知道霜看似在问他，实际上是刺探烃在这里的原因。“平生难得几日闲嘛！”可惜他不能说。
霜看着跟他打哈哈的燕箨，明了他们有重要且困难的事情瞒着他，他朝燕箨甜甜一笑。看来他有东西玩了！
望着霜的笑容，莫名的，燕箨自脚底串上一股寒意。
这时，仆人送来早餐。
温烃剥开蛋壳，递到燕洳面前。“洳儿。”
从小，蛋壳、虾壳、蟹壳等凡是与壳字有关的东西，都是他帮她去壳的。
不过这次，半路却杀出一只魔爪，一颗小小的鸡蛋被霜给劫走。
“……”温烃盯着被一口吞下的蛋，敢怒不敢言。因为那只会气死自己。
笑，这是霜对自己行为的唯一解释。
温烃又剥了一个，准备给燕洳，结果可想而知。
双眸有点冒火，“你自己有。”
霜无辜地眨动双眼，“我不想剥壳，所以……我吃剥了壳的。”他的口气一派理所当然。
燕洳把盘中的蛋全都去壳，递给霜。“给你。”
燕箨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自从遇上展以后，洳儿的性格开朗了许多，也变得大胆了。他乐得见这一改变。不过，这是始终只是一段单恋，他得乘洳儿没有陷得太深之前打断她编织的美梦才行。
“谢谢，不过我吃不了那么多。”20个耶！他又不是猪，哪里吃得了那么多！
温烃偏开视线，不愿看两人。
他现在很生气！至于原因……应该是不愿自己喜欢的洳儿对讨人厌的展献殷勤。
“情敌。”独自享受早餐的燕箨摇动羽扇，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温烃以为燕箨指的是霜和他，狠狠地瞪了霜一眼。
会是她和烃哥哥吗？燕洳暗忖。她看得出展对烃哥哥的态度有点不一样，只是她不晓得是怎么不寻常。
霜知道燕箨说的其实指的是他和燕洳。他投给燕箨一个“不愧是惜芸山庄的副庄主”的眼神。只可惜当事人烃却不知道，或许……烃的EQ很低，他得花上一翻工夫。
燕箨毫不谦虚的笑。
看不惯两人用眼神传递他不知道的信息，温烃走到燕箨身旁坐下，悄声谈起了正事。
“等下我就出去，庄内事物就拜托你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可以，他绝不会让烃趟这趟浑水。
“这是最快的方法。”他不会让他所珍视的人们发生一丁点危险，特别是原因与他有关。
“嗯。”看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两人的行为收入一双锐利的黑眸中。
“洳儿，我出去一下。”
“哦。”不知道烃哥哥又有什么事要去做。
“慢走。”
本以为展会死皮赖脸地跟着他，没料到展会这么爽快地说出这句话。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费唇舌。只是心里为什么会有种类似失望的情愫？
“洳儿，我想吃你做的桂花糕，不知道可不可以……”见温烃已走远，霜把燕洳给支开。
燕洳欣喜地道：“好，我现在就去做。”说着，她欢快地离开。
“箨，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了吧？”
“这里是惜芸山庄，我是这的副庄主，当然会在这啦！”
“你知道我不是问你这个。”霜挂着危险的笑容向燕箨逼近。
“哦，我懒嘛！你也知道每天练武很累人的！”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霜笑眯眯的俊脸在燕箨眼前放大数倍。
“呵呵……”燕箨干笑。
“可以说了吗？”霜扬起倾倒众生的迷人笑容。
十足的笑面虎！哦，不！说虎是太抬举他了，应该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生物才对！“好、好，我说就是了。”看来，他先前自脚底串上的一股寒意不是没有理由的。
“请。”霜坐在他身旁。
“三个月前，也就是认识你的前几天。惜芸山庄救了一个人，他与烃还有我有很深的交情。那人与朝廷中的某人有仇，为了保护他，我们也就和朝廷结下了仇怨。而初识你那天，洳儿之所以会从酒楼上掉下来，是因为官府派人向洳儿逼问那人的下落，洳儿坚决不说，洳儿被逼得截截后退，不慎掉下楼去……不过幸好你接住了她。”
那日他们就是为了调查朝廷中的某人而到益州，他和烃担心洳儿遇险而把她留在酒楼里，却没料到官府竟乘此机会向洳儿逼问，害洳儿险些出事。
“呵呵……”要是他们知道他之所以会“救”燕洳的原因，不晓得他的下场会怎样。
燕箨继续说：“后来他们因找不到机会向我们下手，而又无法得知那人的下落，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约烃独自一人到城郊外的树林去，准备为这件事情做个了结。”希望烃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日期呢？”霜的脑袋此刻正飞快地运转着。
“今天，烃刚出去就是为了这件事。”
“哦。”脑力时间结束，霜悠闲地喝着手中的茶。
“啊？”霜的满不在乎的反应叫他傻眼。
他费唇舌讲了个半天，没想到得到的竟只有一个字！而且展的表情都没变过——笑。
燕箨提醒道：“烃这次去可是生死未卜！”他可说的是实话。
“嗯。”霜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仿佛他们在谈论天气一般。
霜毫不在意的样子令他气结。难怪他能轻易挑动因和蔼而受到手下爱戴的温烃的怒火。
“喂！你——”至少也为烃担心一下啊！
“惜芸山庄有地下室、洞穴什么的安全地点没？”
“啥？”怎么扯到那了？“有是有啦！不过你问这——”
没等他问完，霜便打断他的话。“女人、小孩、老人还有不会武功的，马上把他们送到那里，还要派一些武功高的保护他们的安全。”
“咦？”燕箨还想问点什么，却因为一个纤细的身影而打住。
燕洳拿着刚做好的桂花糕，飞奔到霜面前。“展，我做好了。”美丽的笑容在霜的面前展现。
“谢谢。”看着芳香四逸的桂花糕，霜忍不住拿起一块。
洳儿的厨诣的确了得，这桂花糕真称得上是口齿夹香呢！
燕箨用力瞪着霜。
哎、哎、哎，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吧！
感受到燕箨“热情”的目光，霜投给他一个笑——虽然他的笑容从没间断过。
“洳儿，你同庄里的一些人一起去一个地方，明早再回来。”霜开始施展他的男性魅力。
“耶？为什么？”燕洳张大疑惑的双眼望着霜。
“呵呵，秘密。”说着，还不望抛一记媚眼。“听我的话，可以吗？”霜诱惑道。
“哦，我知道了。”燕洳乖巧地应道。
唉，他妹妹还真是中毒不浅呐。
“箨。”霜示意燕箨按他先前所说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