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脸的赘肉顿时一疆，干笑著说：我儿子有点事情......我跟夫人请过假的......
你上次也是这麽说的，可是我却看到你在赌肆买大小。我不看她，找来布劲垫手，想要将煎好的药换锅。
哎哎哎，少爷，你别动了，别动了，我来我来。她伸手抢过我手中的锅子，滚烫的锅边划过我的手背，我没出声，转身走进屋子。
母亲正坐在床上对著一块手巾发呆，我看到过那块手巾很多次却从没见母亲用过。宽大的面料上绣著一只很英武的雄鹰──哈巴克家族的标志。母亲看见我，收起了手巾。
月儿......过来坐。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我问你，利迪亚真的是自愿来照顾我的吗？
是啊，因为母亲以前在神庙的时候很照顾她，所以才来帮忙的。我笑笑地搬出早就想好的谎言。
那你对她的态度是不是要再好一点？拿人家当成仆人似的，会让人不高兴的。
好的，娘。那我先回神庙去了。
去吧，他们也算对我们不错了。给了我这间屋子养病，还给你在那工作的机会......母亲疲累的垂下眼睛。
我替她盖好毯子，转身走出去。
利迪亚看到我，立刻向我伸出手来：那个......只差两天就是月头了......没什麽关系吧。
我递给她十五个白贝壳，记住，别在我母亲面前叫我少爷。
是是是，我是自愿来帮忙的，我是自愿来帮忙的。眉开眼笑的一个个点著。
我点点头说：药煎好就送进去吧。今天回去告诉主事大人，我会履行我的诺言，叫他别随便来找我。
第二年的夏天，母亲还是丢下我，远去了。
在她和上眼的那一刻，我看见她嘴角边的微笑，他来接她了吗？
他会怪我吧，因为我没有把母亲照顾好......
他们又能在一起了，在另一个世界，用另一种不会被世人唾弃的方式。
可是我......却始终是寂寞的一个人......
我的罪孽那麽多......那麽重......
要用什麽办法才能洗涤干净？
景月，我们离开好不好。
离开？我朦胧的想著。记忆中曾经也有人带著幸福这样问过我。
嗯，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可以去看看‘卡萨'，可以去人鱼海，也可以去你出生的地方。你不是说那里的树很高很高，我好想要去睡睡看。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仿佛是抱著一团光芒，充满了温温热热的真实感。我的世界一直是黑暗的一片，曾经母亲是我世界里微弱的光，可是在哈巴克死了以後，她连自己都照不暖，哪来的余力照亮我？
我渴求这样的温暖......很久了......
去......堤兰斯......？
对阿对阿，你不想要回去看看吗？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可以去环游世界啊，等到我们老得走不动的时候，就停下来，盖一座房子，有空就钓钓鱼，晒晒太阳......你觉得好不好？
小静......真的好温暖......
嗯......我们离开这里......什麽都不要管了。仿佛被催眠一样，我不去思考我带著的罪孽，我肮脏的过去，想要跟他一起去实现一个伟大又渺小的梦想。
可是我却没有想到，当年带著那样幸福表情对我说离开的母亲，後来遭遇了怎样的痛苦与不幸。
那时的我要是再多一点思考与理性......很多事情都会不同。
那天我带著满满对未来的憧憬飞回神庙拿盘缠和衣物。
一切都准备好以後，我毫不留恋的推开门。
......却给门外的人给逼退回来。
怎麽？拿著那麽多东西想走吗？
穿著神职者衣服的主事......
我皱著眉看著他。我母亲已经死了，我们的交易早就不存在了。
他一把把我推进房间，顺手关上房门。
吃光利用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他的眼睛绕了一圈转到我拿的行李上，你别告诉我你真看上那个卡萨的小鬼，想要跟他私奔了。虽说当初我们的条件是每个月一次，你确定你现在少了我能有感觉？说著他伸手到我双腿间抚摸著。
我一把拍开他的手，少自以为是，每次跟你做完我都想吐。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却突然笑出了声：是啊是啊，我一个普通卑贱的小民，怎麽能和高贵不凡的二殿下比。您肯屈尊降贵让我骑，我真是万。分。荣。兴啊！
我呆了呆，他怎麽会知道我的身份......
对了对了，就是这个表情，让我很有感觉......他凑上前来吻我的胸前
滚开！我厌恶的推开他，力气大的一下子把他甩开了近两米远，跌坐在地上。
他不在意的摸摸唇，景月，你母亲还没有魂葬吧。
我的手握在门把手上，呆住。
妃亚•沃尔夫亚•哈巴克，是你母亲的全名吧，听说是现在王在太子时期的逃妃呢。没有经过魂葬的身体精魂就还留在肉体上，如果这时候把你母亲的尸体送回给太子殿下，你说会有什麽结果呢？
魂飞魄散......
我握著门把手，只要出去就能得到我想要的幸福，只要出去就是我渴求已久的阳光......只要出去......
腰给人勾住，一只手沿著身体的曲线爬上了我的胸前，另一只手向下摸到我双腿间，令人呕吐的鼻息在我颈後舔抵著。
我紧绷著身体，一动不动。
你母亲的遗体现在可是在我手上，他扳过我的脸，狂乱的亲吻，要我怎麽做就全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他一把把我推在墙上，头重重的撞出声响，手中的包掉落在地上，滚出好几个白贝壳，发出叮当的响声。
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的世界再也不会有阳光了。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去环游世界，等到我们老得走不动的时候，就停下来，盖一座房子，有空就钓钓鱼，晒晒太阳......
呵......呵呵......哈哈哈......温暖......？
小静你知道吗......
污秽的东西永远也不配得到温暖!
二殿下，二殿下？
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对著他离开的方向大笑出了声。
二殿下，我们已经暴露了，接下来要怎麽办？
我回过头去盯著他看，挑高了一边的眉，接下来，你问我接下来怎麽办？！
随从脸色发白的看著我，唯唯诺诺的样子好不碍眼。
哼！当然给我召集所有兵马，写信回去告诉堤兰斯尊贵的陛下，洗干净脖子等我回来，所有的帐，我会一笔一笔跟他算清楚！
27
苍白的脸......
透明的嘴唇......
橘金色的头发也失去了以往的光泽......
神翎闭著双眼，静静的躺在床上。
灵力耗损过大所以导致全身各脏器的衰竭......吗？
睁开眼的第一时间我就急著要来查看神翎的情况，可是刹夜先是说我遇险受惊不易下床，後来又说神翎正在修补元气不宜分神。第一次我忍了，第二次我看不见神翎的伤势哪里肯善罢甘休。最後刹夜给我闹得受不了，干脆二话不说直接在我颈後劈了一手刀......
其实我很害怕，因为水色之心的颜色暗淡的近乎透明。
直到第四天的时候我才真正见到神翎。
头上两个尖尖的耳朵，口中形状明显的犬齿，手上泛著金属色泽的长指甲。
这是卡萨的半人型，看到二皇兄现在这个样子，你应该知道四天以前他是什麽样子的吧。刹夜在我身後说道。
......兽型......
那天逃出喀里布不远，就看见二皇兄带著五十精骑在赶来的途中。刹夜无意识的抚了一下脸颊......他找人照顾我，可是没过多久他突然就在没有任何人保护的状态下施起了远程控制的法术。谁都知道假设没有护法的帮助，面对强敌时，一个人施行这种法术根本就与自杀无异。他却为了你冒这麽大的危险，二皇兄是很冷淡心性的人，要是没有修订契约，他怎麽会跑来救你，怎麽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刹夜激动的带著指责的话在我耳边响起。我用力甩甩头。
刹夜是喜欢著神翎的，这点我很清楚。而我突然地出现，不仅让神翎与我修订了契约甚至还让他为我受了重伤。刹夜的确有理由怪罪我。
神翎......为什麽要如此冒险救我呢。
我的视线扫过他的脸，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模糊的轮廓，淡淡的来不及去分辨。
咳咳......床上的人轻微的响动。
我急忙收回手，出声道二殿下......
神翎轻轻应了声，黯哑的声音，抬起眼睛看向我。
我一时之间有点窘，忙转过身问他道：要喝点水吗？也不待他回答，我径自到桌边到了一小杯水送到他嘴边。
他还是看著我，不说话也没有伸手去接。就只是笔直的看进我的眼睛。
我一下窘的连手怎麽放也不清楚，接著做一件我一辈子都会记得的蠢事，我竟然对他说：你不喝吗？水不烫的，温度正好。说完还特傻的把杯子举到自己嘴边喝了一口，再捧回他的面前。
神翎诧异的看我一眼，然後把头靠近了些就著杯沿喝了几口水。
额......那个......其实我很早就想要来看你了，可是刹夜一直都不肯让我来。你身体好些了吗？这个时候我特别恨自己的不会说话。
嗯。神翎淡淡的应了声，闭上眼睛。
那......额......刹夜说等你的情况稳定下来就要起程会主城了。
......
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仍旧只是轻轻的一声。
我慢慢的起身，慢慢的开始向门边移动。看著神翎的长发有几簇无力的垂在床沿下，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映出两片黑色的阴影......
我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情绪，大步冲回他床边大声问道：为什麽？为什麽要冒著这麽大的危险来救我？你不是应该很讨厌我，难道只是为了一个契约就要做到这种地步？
神翎睁开眼睛看了我许久，才开口说道：其实，你真正的希望是‘他'来救你，是不是？可我不是他，让你很失望吗？
我一下窒，突然意识到我会如此在意神翎的眼光，原来就是因为他是从一开始就将我了解的透彻的人。就连他醒来时看我的眼光也是让我觉得带有怜悯的含义在里面。
我的确是一直很在意，很在意为什麽连讨厌我的神翎都能如此，而景月却站的如此优雅──看著我受辱。
别......别开玩笑了，我怎麽可能......你不要随便把自己的猜测强加到别人身上！说著，我仿佛那床边有针刺似的往後退开，就想要走出这个房间。
不料却被神翎一把握住手腕，我一惊，回头看向他。
......我跟他是真得很像？还是在你心里，那个人已经是如此根深蒂固了？
28
神翎仿佛想要看进我的灵魂一般，灼热的视线衬著他苍白的脸色形成一种及妖异的对比。
不，我......我张口想要反驳，却在下一秒自动噤了声。
他们......的的确确是很像，优雅淡定的神态举止，甚至是偶尔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只是不原意去承认，承认自己时时刻刻对景月的思念，所以才去刻意的忽略自己的感受。
神翎弯起嘴角，现出一个笑容，了然的讽刺的意味。
恐怕是因为他已经在你心里落了根，而我与他也真的是五分相似。神翎垂下头不在看我，长发滑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脸，蒙蒙胧胧的。
我突然觉得很难受，手伸了出去，却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要落在什麽地方......
神翎今天有点让我手足无措，明明字字句句都扣在我的要害，却让人觉得很忧伤。忧伤的不知道要做什麽......
出去......
神翎低著头，双手在床边握成拳，原本就没伸麽血色的手益发将白色的骨节突显出来。他用的语调很沈，声音很轻，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麽？
出去，现在，立刻，马上。他摆出我第一次见他时的冷淡表情，用像平时吩咐士官一样的语气说著冷漠的话。
我一呆，怔怔的问道：怎麽了？突然之间的......你哪里不舒服吗？我勉强维持著平和的语气不让它颤抖，将手探向他的额：你今天真的有点......
奇怪。
这两个字我没能说出口，因为神翎他突然拉住我的手，用力往床上一带。然後在我措手不及时侧身堵上我的唇。
我的头向後退了一下，然後被一股力量压向他。有什麽濡软的东西滑了进来，卷起我的舌，允著。
唔......我眯著眼，大脑有一段时间的空白。
这是......什麽......？
神翎闭著双眼的脸在眼前放得很大，我霎时睁大眼。
他竟然在吻我？！
不该是这样的，一定是什麽地方弄错了。我的手抵在他的胸口，想要将他推开。指尖却触到了他单薄内袍下层层叠叠厚纱。
我突然意识到那是他为我受的伤......
心中某处麻了下，终於还是垂下手，不反抗却也没有回应。
吻了一会後，神翎突然意识到什麽似的推开我，我躺在床上怔怔的喘气。
不要在问为什麽了他冰凉的指腹抚上我的侧脸：为什麽要冒著麽大的危险救你？为什麽我讨厌你看这我的时候一幅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这就是原因。他停顿下，撩起我一簇头发在手中，可是我发现自己是个傻瓜......为一个人做了那麽多以後，换来的就只是那个人毫不在意的大声问我为什麽？你说呢？你说这是为什麽呢？
神翎的声音低低的，带著一种让我心颤的语气。
我完全糊涂了......他在在说什麽？
出去。如果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就不要在带著无辜的表情对我做这种会让人误解的动作。
29
我昏头胀脑的出了神翎的房间，浑浑噩噩的往回走，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糖上一样没有真实感。
好容易拐个弯没瞧见任何人，一股脑靠在墙上整理著混乱的思绪。
天哪......神翎的意思竟然会是......喜欢我吗？
低低的呻吟一声。这是为什麽？为什麽这些话是对我说的？撇去此次他冒险救我，我跟他之间根本连话都未能说上几句。更何况，他来救我是为了实现契约，契约是因为要带我回来才定下的，来找我是为了卡萨王的命令......对一个基本算得上是陌生人般的弟弟，他竟然说喜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用力甩著头。
你在这干什麽？一会痛苦一会摇头的？你撞倒头了？
我一下抬起头，伴随著一声脆响跟一声痛呼脑门上像是炸开一样的疼。
阿......你做什麽啊！我下巴都要脱臼了！抬头不会事先说一声的哦！刹夜手捂著尖尖的下巴，一下子蹲到地上。
我顾不上自己生疼的脑门，压低身子就要搬开他的手察看伤势。
怎麽样？疼不疼？要不要找大夫来看一下我用手心在他下颌轻轻的揉著，一时之间看不出有什麽异样，不过照刚刚撞倒的声音来看，应该撞得不轻。
喂，疼就要说出口......揉了一会再看，居然有点肿出来的痕迹都红了......还是回去擦点药膏比较好。
我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刹夜出声，抬起头去一看，他竟然睁著眼睛像是不认识似地看著我，认真的像是另外一个人。
见我抬头看他，他猛地把头一转，还装著咳嗽两声，扶著我的肩膀退开些。那个......我没事......我来看二皇兄的，顺便要告诉你，我皇兄有急召所以明天就要起程回主城去了。那个......你身体也没有完全好，早点回去休息好了。
我有点目瞪口呆的看他飞奔而去，我甚至还维持著原先的动作。
小样......难得表现得有正常的兄弟爱，居然给人当毒蛇猛兽似地躲！
......
刹夜......
我差点就把他对神翎的感情忘记了......
神翎的话果然是是绝对不能当真的。
不然，我把刹夜当什麽了，他那麽一心一意的向著神翎。
不然，我又把神翎当什麽了，只是因为从景月那里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就找上神翎吗？那麽......我又把自己当作什麽了......？
慢慢的倚回墙上，这个世界上我不能控制的东西还真是多的数不清......
恶......我趴在马车的车窗上不断恶心，胃内容物基本已经吐光了，只是不断的干呕，难受的让我想把胃直接吐出来。
喂，你不要紧吧？从出了城门十里路就开始吐。难看死了，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你是我哥。刹夜一边说一边递来一条新的手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