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意识微微清醒就感到浑身一阵刺痛。慢慢睁开眼,这是哪?
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宽阔的雕花床,长长的粉色床帐,垂直而落,纯白的栀子花大朵大朵的渲染其中,将内外分成了两个世界,似梦里梦外。
床帘被撩起,眼角扫到一淡紫色的身影,抬头看去。
只见来人眼波灵动,嘴唇薄而微抿,下巴尖而微收,眼神专注。浑身散发了一种威严的气势。
穿著的淡紫衣衫中夹杂了白色的碎花,飘飘洒洒,星星点点。
刚想坐起来,立刻一阵锥心的疼从四肢传来。大脑当场死机。
愣愣的看著来人,不等我说,他便开口道:"你醒了?觉得怎麽样?"
"我怎麽了?"声音微带沙哑。
"你从断崖峰上掉下来,能活著就不错了。"
"断崖峰?"我微微困惑。
"幸好你并没有直接落地。不然,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什麽事情想不开,还硬要跳崖?"
我什麽时候硬要跳崖了?
他看我的眼神变了变,过了一阵才开口,"不记得了?"
我摇摇头。大脑一片空白。
他细细的指尖放在我手腕处,微微凝神。
良久後,侧头来看我,"你先好好养伤,别的什麽都不要想。"
我还来不及说话,他便消失在我视线内。
一阵清风刮过,我浑身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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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一睁眼,便见一紫衣美人端著一碗黑黑的发臭的液体站在我面前,完全影响了整体美感。
想到这里,不由惋惜的暗叹一句!
"喝药。"冷冰冰的声音。
我看著他,我这样子怎麽喝?
他看我一会,坐在床边,放下药碗。将我扶起後,便把药放我嘴边一股脑的灌了下去。
"咳,咳!"我趴在床边不停的咳嗽起来。敢情是想呛死我啊!
过了一会,一双手放在我背上,轻轻拍了拍。
现在来装好人?刚才灌药的那个狠啊!
躺回床上後,两只眼睛瞪著他,"你是谁?"
"斜傲。"
"我是谁?"
他白我一眼,"你是谁,你问我?"
"嘿嘿,"干笑两声。果然是白问。"那你为什麽救我?"
他冷笑一声,"我果然是该让你死在荒郊野岭,免得浪费了我这上好的药材。"
"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斜眼看我。我反到不知道该说什麽。
"我的伤严重麽?"
他拿起桌边的茶,慢慢喝了一口。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断了几根骨头的事。"
我心里一跳,"还接的了麽?还是我要残废了?"
他又喝了一口,茶香弥漫在整个房间,缠绕不去。悠悠的开口:"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治不了你。"
"那我的伤什麽时候好?"
"一个月吧。不过,这断骨头虽不是什麽大事。但你若不处理好,将来说不定落下什麽病根。"
"恩"。我等了会又接著问,"你怎麽会到这底下来?"
"没什麽,只是来这里采些药。"
说完,将杯往桌上一放,站起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米虫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可是究竟空了什麽,却又不知道了。
这几天,斜傲总会来我房里坐坐,我的病也好了大半,坐坐站站到是不成什麽问题了。就的腿脚还不怎麽利索。
他每天必做的事就是盯著我看,我这人也就是这牛脾气,你瞪过来我就瞪过去。
结果,大眼瞪小眼便是常有的事。
夜凉如水,窗外平静的湖面,薄冰早已融化,偶尔听到丝丝鸣声从深处传来,若隐若现。
一阵清风吹过,我朝门外看去。f
柔软的长发在风中轻轻舞动,淡紫色的衣衫在月色中显得深暗。
突然一阵淡淡的血气飘散过来,我赶紧坐起来,点亮了床旁的灯。
"你怎麽了?"
"没什麽大不了的,你帮我包扎一下就行了。"说完,就在床边坐下。
灯忽明忽暗,烛火在空中跳动,原本刚硬的脸,此刻竟也出奇的柔和起来。
背後血染上了一大片,我轻轻脱下他的衣衫,尽量不触碰到伤口。
他皱了下眉,想是疼的狠了。
"怎麽把自己搞的这麽狼狈?"我一边包扎,嘴上也不闲著。
"今天去帮人治病,一去就知道病的狠了。身上内伤外伤一堆不说,整个人像发了痴,口中自言自语说什麽宣儿宣儿的。我被他吵的烦了,就说了句,吵什麽?你宣儿早死了。哪知这人刚刚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马上就变的精神抖擞,立刻就跟我打了起来,并且武功还不是一般的好。要不是趁他身子虚,你哪还能见的到我。"说完一脸烦闷。
"谁让你好端端的惹到人家?他说他的,你治你的病,不就好了麽?"
"我哪知道这人变脸这麽快?"
终於包完最後一圈,给他穿上衣。
"行了,你快走吧!我要睡觉。"说完一个翻身扎进被子里。
过会感觉有人扯我被子。"我是病人,你要照顾我。"
我探出头来,"我才是病人!你不就划了刀麽?"
"行行,你是病人,那我照顾你,这总行了吧?"
"我晚上不需要人照顾。"
"可这床是我的。"一脸地痞样。
"你不是还有张床麽?"
"可我今天就想睡这张。"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苦口婆心的劝说。
他二话不说,一把扯开我的被子,立马钻了进来。呈大字状趴在床上。
接著便死猪似的睡了过去。
刚开始我还警惕的睁著眼,渐渐的,也迷糊睡过去了。
二
清晨鸟语花香,风轻云淡。
微微伸了个懒腰,不小心戳到了旁边的人。
侧身看去,竟然还是睡的和死人一样?
戳戳脸,没反应。再戳戳,还是没反应。刚触到他额头,烫的我赶紧收了回来。
发烧了?
"斜傲。斜傲?斜傲!"我喊了几声,还是没反应。
真生病了!赶紧爬下床,打了盆水进来。把毛巾拧干,放在他额头上。
我在旁边看著他,迷迷糊糊的竟睡了过去。
惊醒时,发现斜傲已经睁开了眼。
"你告诉我要配什麽药,我这就下去给你煎。"
他只是看著我,不言不语。
等了一下,他还不开口,於是我火了。
"我给你煎了药再让你看个够!这样总行了吧?"急的我想跳脚!
他脸色微微变了变,才终於说话了。
我在炉灶旁忙的灰头土脸的,一边扇扇子,一边流泪。
抬头看了看这灿烂的阳光,仿佛细细的线在空中快乐的跳动,竟到三月了。
总觉得应该还在二月。
还在二月,还在二月......
怎麽就觉得还在二月了?
无语。
一个时辰後,我终於端著黑漆漆的一碗,走到了斜傲面前。
"喝药。"
他抬头看我。
"你看我干什麽?看我病就能看好?你这人怎麽这麽别扭?"
他仍旧看著我。我也看著他。
最後他端起药,一饮而尽。
几天後,斜傲病也好了,就是我这身子骨,还没好全。
他今日也同往常一样,来我房里坐坐,替我把把脉。
我突然想到什麽,开口问:"斜傲,你自己不就挺会看病的麽?为啥自己确病的要死不活?"
"谁说会医术就不会生病?"
我语塞。
"我这病什麽时候能好的利索了?"
"你说的是完全好,还是看上去正常?"
"有区别?"
他微微一笑,"要是看上去正常的话,再过五天就好了。要好全的话,恐怕要好好调理了。"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说,"你从那麽高的地方摔下来,伤了五脏内腑,可不是一时能好的全的。"
"那我们不是还要呆在这里?"
"不用,你和我在一起,我自然会医治你。不需要在这里。"不一会,他声音又响起,"我明日就要上去了,你和我一起去麽?"
"好啊!不然我这病怎麽治?治好之前都跟著你,行麽?"
他深黑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好。"
山峦层层叠叠,忽近忽远。翠绿郁郁葱葱,接天无穷。
曲折路转中,早春粉桃开的正灿,满地落红,纷纷扰扰。
一觉醒来後,忘却前尘。总不知是好是坏。但要离开这里走到外面的心情却总是雀跃的。
斜傲的一身紫衣走在前面,身影纤细,衣袖在风中飞舞,飘然轻灵。
隐约觉得,这一袭紫衣应换作白色,才有这!紫嫣红中一抹淡然。
市集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木桥横跨两岸,似一弯新月,渐隐云雾。
杏与白梨绽放在河岸两旁,缤纷灿烂,粉淡香清。
走进一家店,随便找了一个靠窗的坐。
斜傲坐在我对面,"你想吃什麽?"
"随便吧,能吃就行。"
向窗外看去,早春的景色真是撩人。
花开百态,姿色妖娆,尽洒在清淡的朦胧里,星星点点。
"吃饭了。"斜傲突然说话,吓我一跳。
一看桌上的饭菜,立刻食欲大增。
一心扎在饭里,埋头苦吃。
突然想到一件事,便问,"我们住哪里?"
他夹起一跟菜放在碗里,"我在前面有一所宅子。以前不怎麽住,现在刚好可以去看看。"
"那个",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你有家室麽?"
他顿了顿,微微一笑,"还没有。"
这还好,不知道为什麽,就是没理由的对女子感到厌恶。
我一定是生病了,生病了。
我只是隐约觉得斜傲很有钱,可是我不知道,他竟然这麽有钱。
这院子,我只能目瞪口呆。
细水环绕,绿荫阡陌,绵延到世界的尽头。
迂回长廊旁,花瓣层层叠叠,白娇粉嫩。草木荫荫绿绿,尽隐於淡雾中。
可是我却总觉得有什麽地方应该比这里美。
盛夏荷塘,满目白莲出於清水。
有人在我耳边轻轻说著什麽。似二月的春风,似一池春水。
总觉得这房子做的很有技巧,到底哪有技巧,我却又说不上了。
我小跑两步,跟上去,"斜傲,你家做什麽的,这麽有钱?"
他看我一眼,轻轻一笑,"我到是忘了,你把脑子摔坏了。"
这是什麽话?我脑子正常的很!
"你不就是个大财主麽?有必要这麽嘲笑人麽?"
这次他笑的更开心了,"谁说我是大财主?"
见他那副死样子,我牛脾气上来了。压制住好奇,不再理他。
几经回转,终於见到了几间房。
亭台水榭,鸟语花香。
湖旁几棵多姿的垂柳长满了青芽。
房里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桌旁放著薰香。
淡淡的烟雾慢慢从里面飘散出来,钻进房间的任何角落。连碎花的床帐,竟也染上了温柔的味道。
斜傲站在我身边,"你就住这里了。"
"恩",我点点头。
等了一会,他又道:"你叫什麽?我不能总不叫你吧?"
我叫什麽?想了一会,随口说道:"惘然。"
三
第二日清早,我坐在窗前向外看,树荫层层叠叠,仿佛看不到尽头。
一声轻轻的敲门声传来。
"进来"。侧头看去。
斜傲走到我身边,轻轻拿起我手腕。白皙的侧脸,让我不小心出了神。
"你的手筋脚筋被挑断过。"
这是肯定句。
"啊?谁和我有这麽大的仇恨?"
他看我一眼,"这要问你自己了。"
"那我,能治的了麽?"
他轻轻一笑,"你说呢?"
我哪能知道?
"这天下还没有我治不了的病。"一脸傲气。
我特想打他一拳,但是,我忍!
"那,我这病大概什麽时候能治好?"
"半个月。"停了一下,他又道:"你内力挺深厚。筋脉也被打通了,不过......"说道这里看我一眼,"你血气不畅,气息错乱。应该是受了重伤,情绪大起大落导致的。"
我这身子怎麽这麽多病?"我大概什麽时候能好全了?"
"你趁著现在还年少,好好调养,不到半年就好了。"
"半年?我要住这里半年?"
虽说这里也挺好,但我老住人家这里也不好吧?
他斜我一眼,"你半年就想走?你吃我的住我的,花我药材花我心血。怎麽也要在这里做长工还完债吧?"
我懵了。
他冷笑一声,"怎麽?你还真当我是开善堂的?让你做工,也不委屈你吧?你要不愿意,想走随时都可以。"
喝口茶,我还是忍!
"那我大概做几年的工?"
他顿了一下,悠悠的说:"三年。"
刚含的水,没来及吞,立马喷了出来。
他挑挑眉,"怎麽?"
"没,没,三年就三年。"
然後我就成了斜傲的跟班。他原话是这样的:你内功深厚,武功底子又挺好。等我好好调教一番,假以时日,定是一流高手。留你在我身边保护我,我睡觉也能安心点。
用我的话来解释,是这样的:我人又老实,又吃的起苦,你把我留在身边当一小厮使唤,你的确是很安心。
一日,早春的阳光斜斜的照进屋里,我懒懒的翻了个身。
突然,浑身一阵凉意,被子被人拉了。
我迷糊的睁开眼,斜傲站在我面前,一脸的傲气。这名字还真是没起错!
"你啥事?"
"你到是睡的安稳。"
我还在迷糊。
"为啥我就不能睡的安稳?"
"你是我贴身侍卫,昨晚不停的听到虫子叫,我没法睡。你不但没有弄掉那些虫子,反而自己睡的死!"
我现在彻底醒了,你存心找我麻烦是吧?
"那虫子叫是我能控制的?"
"可是我没法睡,你睡的很好。"他一脸的无赖样。
"我明白了,你就是看不得我好,是吧?"看他那样子,我又道:"行,你直接跟我说,你想怎麽著?"
他挑挑眉。
现在,我坐在马车里,它正朝著不知名的方向奔去。这东西颠簸的我想吐!每次都这样,没哪次能舒畅点的。
每次,每次?我不是才坐过这麽一次麽?
"斜傲,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他看我一眼,"现在问了?刚才让你上的时候你怎麽不问?你到是不怕。"
他这麽一说,我还真有点怕。"刚才忘记了,你现在告诉我不也一样麽?"
"去武林四大美女之一的白家。"
"去那里干什麽?"
"白家的独女白愫,今天比武招亲。"
"比武招亲?这样不是很不好麽?万一那个打赢的人人品不好呢?"
"你到是挺为别人著想。你以为这比武招亲是谁都能去的?白家怎麽也是有财有势的人,岂会让不明不白的人做了女婿?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完一脸不屑。
你得意个什麽,不就是被别人请了去麽?当然这些话不能说出来。
"那是不是很多人?"我突然有点兴奋。都没有见过这麽多人。